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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员会决定收购“晴雪楼”的第二天晚上,王崤峻等人吃过晚饭后,便依约来到冯程的私宅,打听“晴雪楼”主人的消息。临出发前,王崤峻让范吾成从这次带来的那几件玻璃样品中挑出了五件品质最好的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冯宅看门的家仆想是早就得了主人吩咐,见上次来的那个王老板到了,也没有通禀,直接就把王崤峻等人引领到了偏厅。不多时,冯程便出来与众人见面。
双方寒暄一番后,冯程便问道:“有关‘晴雪楼’的事情,不知王老板回去和兄弟们商量出个结果了没有?冯某可是已经把此楼主人的情形都打听清楚了,希望冯某的辛苦没有白费。”
王崤峻说道:“有劳冯老板费心打探。在下已经和兄弟们商量过了,大家都觉得收购‘晴雪楼’是笔好买卖,都认为不该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在下这次来,就是想向冯总管打听一下此楼主人的消息,以便与其进行协商。”
冯程听了点点头,说道;“冯某就知道王老板和兄弟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果然被冯某猜中了。据家仆的回报,此楼原来的主人叫黄梦鸳,是从南唐来的。在南唐时就是个妓院的老鸨,来到幽州城后也是干的这一行。仗着她自己的能力和像卢家这样势力的支持,生意到也做得不错,没几年就挣下了‘晴雪楼’这份家业。
后来她虽牵连进了‘卢氏谋逆案’被治罪,但因其只是从犯,再加上其花了大量银钱上下打点,不少人都为她说情,所以留守大人法外开恩,只是判了脊杖二十,课以罚金了事,连监牢都没让她坐。不过,她虽逃脱了牢狱之灾,但为了给自己脱罪,也几乎把自己的积蓄耗费一空。唯一剩下来的一点产业就是‘晴雪楼’,却又因为无人敢接手而一直闲置,她的生活也从此变得一日不如一日。开始的时候,还能靠着给别人缝缝补补挣些糊口的钱,可去年年初,她偏又生了一场大病。虽然熬过来了,但因为手中无钱,所以一直也没有好利索,连缝补的活儿也做不了了,如果不是周围邻居时不常的接济一二,只怕她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不过,这对王老板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要是放在她获罪之前,只怕王老板就是许以千金,她都未必会愿意将‘晴雪楼’转让。可现在就不同了,以她这种穷困潦倒、贫病交加的境况,漫说千金,就是王老板只给她一千钱,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晴雪楼’卖与你的。”
听了冯程的介绍,王崤峻一面感叹世事变化无常,一面对收购“晴雪楼”充满信心,他问道:“冯总管说得极是,这个黄梦鸳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自然是不会和在下讨价还价的了。不知,冯总管可曾查清这个黄梦鸳现住何处?”
冯程说道:“这个已经查清,她现在住在南城丹凤门附近,靠近城墙的一间破房子里。王老板若想找她,只需到丹凤门左近打听一下当年开‘晴雪楼’的黄妈妈,就会有人指点于你了。”
王崤峻说道:“冯总管为在下打听到如此详实的消息,在下感激不尽,他日必定重重答谢。在下想明日就去找这个黄梦鸳,争取尽快将转让的事情办完。待‘晴雪楼’重新开业的时候,还望冯总管能大驾光临,为在下捧捧场。”
冯程听了,却把头一摇,有些为难的说道:“王老板先不要着急,冯某还有话没有说完。”
王崤峻说道:“冯总管请讲。”
冯程说道:“虽然王老板要从那个黄梦鸳手中收购‘晴雪楼’易如反掌,但王老板若想要让其重新营业却绝非易事。”
王崤峻听了一愣,问道:“此话怎讲,难道说在幽州城中开青楼还有什么特殊的规矩,或者对开青楼的人有什么特殊要求。”
冯程摆摆手,说道:“这到不是,在幽州城中,只要有钱,任谁都可以开青楼。冯某说的阻力并不在此,而是在留守府内。”
“在留守府内?”王崤峻听了更不明白了,“冯总管昨日不是说留守大人对有人接手并重开‘晴雪楼’并不反对吗?怎么现在又说阻力来自留守府内呢?”
冯程说道:“王老板不要误会,冯某昨日说的绝无半句虚言。留守大人确实不反对‘晴雪楼’重新开门营业,也不在乎是谁来接手经营。冯某所说的阻力并非来自留守大人本人,而是来自留守大人的一位爱妾。至于留守大人的爱妾为何这样做,还得从‘卢氏谋逆案’说起。”
随后,冯程便向王崤峻讲述了官方版的所谓“卢氏谋逆案”的经过。当然了,他的这个版本和当初钟有朋向王崤峻等人讲述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在冯程的“官版”中,萧思温爱妾的堂兄不是因为争风吃醋被卢从孝打死的,而是他在“晴雪楼”消遣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卢氏欲谋反的证据而被对方杀人灭口的。
冯程讲完“故事”后,说道:“虽然,留守大人后来将卢氏一族一网打尽,‘晴雪楼’的主人也被治了罪,但大人的爱妾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今日冯某为了稳妥起见,就王老板欲重建‘晴雪楼’的事向留守大人探口风的时候,留守大人本身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因为自己爱妾一直放不下此事,经常跟他提起绝不可让‘晴雪楼’再出现在幽州城内。所以,留守大人为了自己耳根清净,对这件事还是有些犹豫。”
王崤峻听冯程如此说,心中一动,对冯程口风突然改变的原因有些明白了,他继续试探着说道:“照冯总管这么说,若留守大人的这位爱妾不同意的话,在下即便是卖下了这‘晴雪楼’,也不可能再重新开门营业了?”
冯程安慰他道:“王老板不要把事情想得如此绝对,凡事都是好商量的。”
王崤峻问道:“那在下该与何人商量,该商量些什么,还请冯总管指点迷津?”
冯程说道:“其实,这事说容易不容易,说难却也不难。唯今之计,就是要想办法先让留守大人的爱妾改变心意。只要她不再纠缠此事,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到时候,王老板只需与那黄梦鸳达成交易,再通过留守大人解除掉对‘晴雪楼’的查封令,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经营了。”
王崤峻接着问道:“那在下该如何让留守大人的爱妾改变心意呢?在下根本不可能见到她,又怎么去说服她呀?”
冯程一摆手,说道:“你我肯定是没机会去当面说服大人的爱妾,这事自然需要通过留守大人来做了。”
王崤峻说道:“既如此,就请冯总管在留守大人面前为在下多多美言几句。若能劝得大人的爱妾改变心意,在下必定予以重谢。”
王崤峻此时已经完全搞明白了冯程突然搬出萧思温爱妾的原因,这家伙肯定是觉得昨天给自己提示的时候太随意了,没能从中为他自己争取到足够的利益,认为他自己这么轻易的给了别人一个赚钱的机会有些吃亏了,所以今天就利用萧思温爱妾来给自己设置障碍,而且是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越过的障碍,然后再以他冯大总管的优势参与其中,帮助自己解决问题,以此来为他本人攫取利益。
想通了这些,王崤峻自然要表示一番,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没有忘记他的功劳,因此马上就说明此事若成,自己对他冯总管必有重谢。
王崤峻的表态令冯程非常满意,他连连摆手道:“王老板太客气了。咱们都是朋友,不必说什么谢不谢的。只是,若想让留守大人说服自己的爱妾,还是需要花费些气力的。王老板应该知道,这女人要是使起小性来,可是很难对付的,留守大人此次只怕又要拿些珍奇异宝来取悦她了。”
话说到这份上,王崤峻再不明白冯程的意思,那就是傻子了。他立即说道:“这事怎可让留守大人破费。”说着,转头示意范吾成,将自己出门前让其携带的那几件玻璃器物拿出来,放在了冯程的面前,继续说道:“这里有几件玻璃宝贝,都是在下从前几日的那些样品中选出的精品。烦请冯总管从中挑选出一两样可能会打动大人爱妾的样式,送给留守大人,权当在下送与留守大人及大人爱妾的见面礼。”
“王老板的一片心意,冯某一定会向留守大人转达。”冯程一边拿起一只玻璃杯观赏,一边说道,却丝毫不提剩下的玻璃宝贝如何处理。
王崤峻自然知道对方的心思,所以也没有点破,而是说道:“那就有劳冯总管了。”
冯程说道:“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气。冯某明日一早就会将王老板的礼物送到留守大人手上,明天晚上就可以给王老板一个准信儿。”
王崤峻抱拳拱手道:“既如此,那在下就等着总管的好消息了。”
说完,王崤峻等人辞别了冯程,离开冯宅返回了高升客栈。
几件玻璃器物送过去之后,效果是明显的。第二天晚上,当王崤峻再次来到冯宅的时候,冯程便告诉他事情办得一切顺利。他表示,留守大人的爱妾得了玻璃宝贝,再加上留守大人的劝说,果然不再纠缠“晴雪楼”的事,而留守大人也已经应允即刻撤消对“晴雪楼”的查封令,准许其继续营业。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出去,王崤峻他们应该立即去和黄梦鸳谈转让的事情,以免对方得到消息后提高要价。
王崤峻等人得到消息自然心里高兴,在回到客栈后,王崤峻一方面向委员会其他成员通报消息,一方面让范吾成和赵大伟马上制定商务谈判方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晴雪楼”的转让。
后面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范吾成和赵大伟接到指示后,立即行动起来,很快就拟定了谈判方案,并在与黄梦鸳的谈判中占心优势,最终以二十贯――这还是看对方可怜多给了不少――的超低价格完成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