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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悬崖上的紫荆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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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像被洗劫过,惨不忍睹。

    她的母亲,瘫坐地上,瑟瑟发抖。

    那伙人看到秦谂,笑得□□又邪恶,说的话也十分难听。秦谂低着头,怕得想掉头就走。然而她知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战战兢兢地一再保证会尽快还钱。

    有一个男人,五大三粗的,最里头叼着一根烟,听了她这话,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还?那什么还?就算去卖也得要遇到一个好雇主,不然……”

    秦谂也怕得手心冒汗,不敢去看那些猥琐的眼神,一而再保证会还,一定还。

    有一个男的,应该有点来历,他走到秦谂跟前,目光幽深,仿佛一把利刀扎她身上。他多看一秒,对秦谂来说都多一分陵迟。

    “长得还不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房间变得非常沉静。

    秦谂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强忍着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他说:“女人要灵活一点,你有天生的优势。”

    秦谂不说话,抿着唇,竭力镇定起伏的情绪和用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恐惧。

    “这样吧,这是我的名片,你若想通了来找我。你明白我说什么。”

    周围发出几声轻佻的笑声。

    秦谂一言不发。

    他捏着她下巴,暧昧轻笑:“倔强的女孩很可爱。”

    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家里恢复了死亡般的安静。人一走,秦谂惊醒似地冲去把门重重的关上,然后像被抽了筋骨跌坐地上。

    母亲闫妮跌跌撞撞过来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泪,落在秦谂的脖子上又迅速地渗进衣服里。

    过了很久,闫妮说:“谂谂,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管我们了。”

    刚才闫妮看得很清楚,那群恶魔在打秦谂的主意,那些让人呕吐的邪恶眼神不加掩饰钉在秦谂身上。

    秦谂绝望地问:“我走了你和燿燿怎么办?”

    闫妮说:“不要管我们,你走,今天就走。”

    说完,闫妮爬起来去收拾。

    秦谂不动,就这样看着母亲,恍恍惚惚地想,假如她有钱,有钱的话,怎么会落到这田地?

    然后她又想起了刚才那个人的话,还有那些笑声,她忍不住抖起来。

    闫妮胡乱收拾了一番,把她的东西全塞行李箱里,然后又拿出几千块钱,“你现在就走,不管去什么地方,都不要再回到这里。”

    “我走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是不是也学叔叔一样?”

    闫妮震惊地望着秦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谂快要崩溃了,她怎么也没想过,一个世界杯就把他们家解析。她的母亲闫妮女士竟然打算支走她,然后以死解脱。她伤心又绝望,声音也在发抖,“你好狠心,你不要我,也不要燿燿?为什么?”

    闫妮也哭,空气被填满了灰尘,哭声也充满了绝望。

    闫妮说:“不然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看着他们毁掉你吗?”

    “那你就忍心让我看着你去死?让我这一生都活在痛苦孤独里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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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晚上,秦谂都睡不着,恐惧和焦虑折磨着她。第二天天微亮,她就出门了。打车直奔西山,好像只有那里才是她的救赎。

    抵达昨天来的那栋别墅,门前静悄悄的。出租车呼啸而去,她蹲在台阶下。出来匆忙,她只穿了一件风衣,里面一件衬衫和一条哈伦裤。

    管家开门,台阶上一团黑影吓了他一跳。见她是昨天来过的女孩,心下好奇。秦谂说明来意,他带秦谂进去,然后说:“这么冷,你想过来打个电话让司机去接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秦谂冻得瑟瑟发抖,“我找蓝先生,他在吗。”

    “在的,这几天他走住这里。”

    “他太太……”

    管家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在,蓝时还在休息,你先去洗个澡,这样会暖和些。我让人给你送衣服过去。”

    秦谂拒绝:“不用了,也不是很冷。”

    管家看出她的心思,有些不忍心,“不用怕麻烦,你这个样子让阿时看到,他会认为你不爱惜自己。听话,去洗个热水澡。对了,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饿。”

    “怎能不饿?不饿也要吃。要不这样,我就着平时的多准备一份。快去洗吧。”管家又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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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蓝时起得很早。也早就听到了动静。他下楼,秦谂正好去了客卧,没碰上。管家见他比平时早起了两个小时非常吃惊,要知道蓝时最喜欢睡懒觉,不到八点不会起来。今天实在是刷新历史记录。

    蓝时懒懒地坐着,神志尚未清醒似地,“有客人?”

    管家向他报告了,然后又说:“我见她冻着了,就让她去冲热水澡。”

    他微微点头:“你做得很好。”

    管家还想说什么,对着他懒洋洋的模样,摇着头去准备点心。

    秦谂洗好出来,见到蓝时身穿家居服在客厅看报很局促,她确定自己非常贸然,哪怕迫在眉睫也得先征求对方意见而不是这样冒冒失失地跑过来。

    蓝时抬头看向她,她的不安让她看起来像个落难的公主。

    秦谂小声地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蓝时放下手中的报纸,煞有其事的点头:“有点。这么早,你有急事?”

    秦谂窘迫,低着头,讷讷地问:“那个事……如果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你看我怎么样?”

    蓝时并不意外,看到她出现在这里他就猜到了,就不知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昨天她的反应他看得清楚,今天她去而复返挺让他意外。凭心而论,她并不是特别出色的,甚至在多名应征者中,她的姿色也只能算中上,而且也不会来事。

    “对不起,我……”

    “你知道自己做什么?”

    秦谂咬着吃,模样有些可怜。

    “这么说吧,你还年轻,你有更好的选择。”

    秦谂小声问道:“你难道不是要找年纪轻一点的吗。”

    这倒也是,蓝时看着她点头。

    “我会努力地做好,嗯,也不会给你找麻烦。”

    蓝时打量着她,见着她既急迫又窘迫,竟有点不忍心。

    得不到回答,秦谂窘迫不安,甚至不敢去看他,深怕他的眼神有不屑和讥讽。他安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答应她,只说:“你暂时在这住下吧。”

    秦谂不解地望向他,他也不解释。

    这时管家进来说点心做好了。

    秦谂第一次和蓝时用餐,就是在这样一个兵荒马乱的早上。他吃过早点就走了,没对她任何交代。

    作为即将毕业的学生,秦谂不用回学校,也没心情整理论文。

    文锦打电话来关心她工作事宜,秦谂没对她说实话,不想朋友担心外,更不想让他们知道她走上的是怎样一条路。

    她和文锦说了几句,文锦说她同朋友借了些钱,加上她自己打工积攒的凑了三万块。

    秦谂想,暂时借过来也可以,先把母亲闫妮和小弟安置了才不会有后顾之忧,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在干什么。

    经过深思熟虑,送走母亲闫妮和小弟势在必行。她和文锦商量后,下午,文锦她回家,经过一轮谈判,秦谂成功说服母亲闫妮,并且答应她带着小弟住回老家。在家住了一个晚上,再次来到西山,没见着蓝时。听说这几天他非常忙。这是管家告诉她的。

    秦谂在这栋别墅已住了一周有余,仍没见到蓝时回来过。或许,这地方也只是他一个落脚点之一?像她这样等待审判的其实有很多?

    就这样胡思乱中的度过一周,管家见她精神欠佳劝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这种时候,她哪还有心情散步。秦谂勉强笑了声,告诉管家没事,又躲进书房里。

    当天夜里,她梦见被捆绑了推进河里,惊醒后才发觉做梦了。于是再也睡不着,惊魂未定地折腾半宿。次日,管家见她憔悴不堪,有些不忍,建议她:“最近他食欲不佳,心情也欠缺。你中午没事的话,送份汤过去。”

    秦谂猜测蓝时久未出现是不是不满意她,打算以此让她知难而退。然而人被逼到了绝境,也没什么所谓的面子。她迟疑了一下。

    管家又说:“不用太担心,他不会对女孩发火,嗯,你也不需要有过重的心理压力。这个地方,你住多久都没关系。”

    秦谂还没出门,蓝时破天荒地让她听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感冒了。

    他告诉她说落了一份文件在书房,让她找出来交给司机。

    秦谂去书房,在他说的地方找到了一份文件,电话确认后打算交给司机送过去。

    管家说:“你送过去吧,刚才听电话,声音听起来不大好,你过去顺便督促他吃午饭。”

    她没拒绝管家的好意,也想去见见他。

    管家又说:“他生病容易发脾气,你小心点。”

    经这一提醒,秦谂很忐忑,想拒绝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抱着被炮灰的灰念,送机送她只往蓝时工作的地方。

    目的地是一栋高档写字楼,明亮的玻璃房,耸入云间。

    在大厅就被拦了下来,秦谂想起她的高中时代,她所在的学校是半封闭式,一次她和朋友翻墙出去网吧通宵,早晨回去的时候被校卫逮住了,全校通报批评。

    她说她来找蓝时,对方问她有没有预约。

    秦谂摇头。

    登记了也不放行,非要电话和对方确认。

    秦谂没有蓝时的号码,又不知道他工作的公司,只记得一个楼层号。任她好说歹说,对方也没任何松软,强调他们这是按规章办事。

    秦谂无法,担心蓝时急着要文件,而因自己的原因耽误正事。她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对方还算给面子,拨打服务台的电话,没一会儿,回电立马响起。对方示意她接听,秦谂接起来,是个不认识的女声。对方让她直接上楼。

    结束通话,拦她的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恭敬的让人以为刚才只是一场误会。

    秦谂没时间也没心情去计较原因,匆匆乘坐电话抵达所在楼层,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对方说她是蓝时的秘书,秦谂抱着文件没交接给对方。

    对方看出她的疑虑和担忧,笑了笑并引导她去见蓝时。蓝时看到她,没什么表情,接过文件大步走向另一侧。

    秦谂愣愣地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女秘书淡定地走过来,笑着拍拍她的肩解释:“有个重要会议。你去蓝总办公室等他吧。”

    “不打扰吗。”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她总不能因蓝时态度冷淡就退缩。

    女秘书说:“他又没有因为你的到来改变行程,谈什么打扰?就这样定了,不过恐怕得多等些时间。也好,刚好中午,你在这,蓝总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及你对不?中午记得让他多吃点。这几天他胃口非常差。”女秘书还不忘告密,刻意压低声音:“脾气也很坏,全体员工怨声载道。”

    秦谂尴尬,又不好出声解释她和蓝时的关系,讪讪笑了一笑。

    问清了他们中午休息时间,秦谂并没去蓝时的办公室,而是去了一楼大厅的偏厅。

    等待中,她想过蓝时各种反应,拒绝她该怎么办,如果这样不声不响她又该如何打算。想起那天那个男人的话生无可恋的错觉又来了,很糟糕也无力摆脱。

    她只能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不能让灰色/情绪带着自己走。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得走出来。

    熬到了中午,蓝时的女秘书找下来,像是找到了救赎,拉着她就走,边走边解释:“刚才有位同事给蓝总订餐,也不知是不是忙得忘了,竟把蓝总最讨厌的花椒也放了,这不撞枪口上了。”

    已经有人撞枪口了,她现在去不是等于被挨枪吗。秦谂急得冒汗:“我去了也没用啊。”

    “有没有用另说,总得先尝试是吧。”女秘似乎没看到秦谂的紧张。

    秦谂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逼迫感。她几乎是被推进蓝时的办公室的,面对蓝时,女秘一改神态,“蓝总,秦小姐来了,你看中午是不是?”

    蓝时目光扫过来,秦谂顿觉脖子冷飕飕的。

    女秘低声对她说:“既来之则安之,若天要亡你,我会向神灵祷告不是我的错。”

    话音一落溜之大吉,留下秦谂单独面对蓝时。这次见面,又是这种正规场合,比起面试那天还要紧张。她正要开口解释,蓝时忽然问:“你一直等到现在?”

    她乖乖低下头:“是。”

    他揉了揉眉,驱赶眉宇间隐现的倦色,“有事?”

    秦谂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想张口又害怕遭到拒绝的她彷徨不定。

    似乎看出她的忧心,他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秦谂小声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秦谂,我想你心中一定也有这样的犹豫,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嗯,明明有太太为什么还需要代孕?这样说吧,我和我太太在一起三年一直没孩子,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压力都很大。中间又出了些意外,所以……你还年轻,这并不是你该选择的路。”

    秦谂的心一分分沉没,她听见自己虚弱地问:“你的条件里不是有一条必须年轻么。”

    “但是……”蓝时一时语塞。这确实是首要条件之一,他有种预感,秦谂会是他的麻烦。而他一向杜绝麻烦,就连和童可可吵架,她一气之下跑去美国,他也没想要去接她回来。或许,就像朋友评价的那样,他是个冷情到骨子里的男人。他谁也不爱,包括他自己。

    情急之下,秦谂说:“我知道你不是很满意我,我也清楚你有无数选择,而我只有一个选择。如果……如果……你还没确定人选,何不试一下?或许我会做得很好。”

    蓝时冷静地打量着她,眉宇间渐笼一股郁气。

    秦谂呆呆地站着,等待他的审判。

    许久,她都以为这一生过完了,蓝时终于开口:“既然知道不是我满意的,这样纠缠于我很没意思。”

    秦谂欲辩解又无处说起,难道对他说自己的处境,他会同情然后大公无私的帮助她?她知道自己的斤两,便斩断一切做梦的可能性。

    “你也没拒绝不是吗。”忽然间,她不害怕了,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什么值得去害怕,杀人不过点头。最坏的结果无外乎无路可走,那是最糟糕的打算,她还可以逃,逃得远远地,再也不回来。

    也不知怎么就惹恼他,他大发雷霆,桌上的文件被他挥掉散满一地,“我对你没那个想法,这样耗着也没意思,你走。”

    秦谂看着他,脸上火辣辣的,呆了很久,恍恍惚惚地转身,仓皇逃离。冲进电梯的时候,半天也找不到1楼的按钮,有个好心人问她:“你去几楼?”

    秦谂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一楼。”

    那个人道:“这是上去的。”

    秦谂也不管,就这样随着电梯升到楼上又往下降落。

    电梯到中间的时候忽然停住了,按钮失灵般没有反应。她想打电话求助,发现手机也不知被她遗落什么地方。急乱和焦虑的情绪交织着,她忽然瘫坐地上,绝望地放声哭泣。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忽然晃动了一下,外面似有人在讲话。

    秦谂止住哭声,屏住呼吸深怕自己错过被救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