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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沈罄声现在是个瘸子,他立志要当全细水村最活跃的瘸子!
靠着一根破拐杖,游走于田间地头上,那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刚开始,这细水村的村民们还时常拿他取笑,可沈罄声身残志坚,毕竟是考过状元的人,满腹的锦绣,外加一张舌灿莲花般的巧嘴,随随便便给这群乡巴佬摆活摆活,就把人给唬住了,用不了半天功夫,这群村民就将沈罄声奉为神明!
沈罄声师从鬼谋仙师白羽,身负旷世奇书,里面对农耕有详细的记载和说明,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讲起插秧除虫防病的技巧,简直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耕田种地,不是眼睛就盯着眼前的这一亩三分地就行了,还得看的长远,能看的懂天。
这就有点深奥了!
沈罄声跟钦天监的天官和朝天观的道士都打过交道,所以略知一二。讲到如何根据夜晚的星图来判断天气,如何根据风向云形来预测气温变化,颇有几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圣人模样。
听的那群乡里人云山雾罩,还偏觉得他了不得,是有大能耐的!
沈罄声也不全是纸上谈兵,他还借了几张草纸,坐在田埂上画水车,推车,磨盘的模型图,这种东西,他和小王爷一起研究过,有些底子,但具体还得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几十个零件,他画了又改,改了又画,不一会就到了中午。
烈日当头,身上的粗布衣都被汗湿了。
“大秀才,你这头一次出门吧,也没带着点饭!我这儿还有点馒头,要不你拿去垫垫肚子!”李大哥咧着嘴露出一排大白牙,他从背囊里掏出几个馒头,都是他媳妇自己磨的白面,自己蒸的。
乡下人都是直肠子,秀才前面加个“大”字儿,那就是顶顶的尊重了!
“不用,我回家吃。”沈罄声嘴角含笑,将画稿卷了卷装进布袋里。以前他得了陆卷舒一个香囊就高兴的跟什么一样,现在他身上穿的脚下踩的,连手里拿的布袋都是陆卷舒的针线。幸福来的太汹涌!!!
咳咳,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赵大柱拿来的,只是因为破的太厉害了,陆卷舒补了几针……
沈罄声拄着拐杖,又说道:“李大哥你上午不是跟我说认识一个手艺不错的木匠嘛!下午能抽出空带我去找他聊聊吗?我有几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做这种农具光有理论还不行,得找个懂行的木匠。以前小王爷就是个懂行的木匠,现在出门在外,得找个新搭档!
“大秀才,你这腿还没好呢,回家一趟得三里路呢!大热的天儿,跑来跑去的,指不定就晕在路上了!快别折腾了,就着热水吃点大哥的馒头,下午大哥叫个牛车拉着你去找那木匠。”
其实沈罄声非要回家也不是为了吃,他这辈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呀,当朝天子还请他去吃年夜饭呢!
他这么眼巴巴的回家,还不是为了陆卷舒。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话正解!
“呦,大秀才,你媳妇儿来给你送饭了,真是少年夫妻一刻也离不开呀!”李大哥啧啧两声,笑着走了。大秀才有福了,热汤热饭送到眼前,怪不得瞧不上他这硬馒头。
沈罄声远远望去,果然羊肠小道上有个人影,粗布长裙和一般村妇无异,只是她缓缓走来,宛如步步生莲,总之就是有那种气势,叫你从千千万万人中一眼就看见她,看见了就再也挪不开眼。
正啃着馒头的李大哥,瞥了一眼已经化为“望妻石”的沈罄声,心里嘀咕,自己家的媳妇儿,怎么跟看不够一样,眼睛都看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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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儿在天边,他就眼巴巴的思着想着等着,媳妇儿走到跟前了,沈大人突然觉得本官不能这么“随和”,不然以后夫纲不振会彻底沦为妻奴,这架子还是要端起来的。
“咳咳,你来干什么的,田里水蛭草蛇多得很,女人家家的来了就碍事儿。”
说完,从善如流的接过陆卷舒手里的食盒,这食盒也是赵大柱拿过来的,被陆卷舒反复洗了好几遍,干净的都发光了。
嘿这人!陆卷舒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想掉头就走,偏他眼疾手快已经把食盒抢了过去,一菜一汤两双筷子四个窝窝头,在树荫下摆的整整齐齐,见陆卷舒还杵着不动,还端着架子,不耐烦的催她快来……
沈罄声盘着腿,吃着窝窝头,眉梢眼角都是神采奕奕的,叫别人看了还以为他在吃海参鲍鱼!
“腿怎么样了。”陆卷舒问。
其实她还是挺担心沈罄声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人像他这样,绑着绷带到处蹦跶,要是真磕着碰着,或者骨头长得不正。陆卷舒脑海里浮现着他穿着大红官袍,手里拿着芴板,一瘸一拐的爬太和殿前的四十九层楼梯,这情景委实有些可怜!瞧着他的眼神就不免有些同情……
这水色氤氲的眼眸应在沈罄声眼里却变成了明眸善睐,秋波暗送。
“这点小伤不碍事儿,我要是下了田,和他们是一样的……”
沈大人故意撸起袖子,露出略微晒黑了的胳膊肘,为了显摆肌肉的线条,手上太过使劲,把窝窝头都捏出了一个手印。
陆卷舒扯出一个笑来,冷冷的说道:“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俗称泥腿子,你是瘸腿子,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
沈罄声一口气差点卡在喉咙里过不来。
平常都是他三言两语把别人气的吐血,可碰上了陆卷舒,就逢战必输,铩羽而归,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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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田县。
浙江巡抚衙门。
全国一十三省,浙江算是上差,用私底下的话说就是富得流油。只要能往浙江这片地儿沾一沾,靠一靠,那都是挤破头的美差。听说有个外放的翰林,为了能补浙江下面一个知府的差,给蔡訾送了一千两的白银。一千两,顶一个知府十年的俸禄。听起来怪吓人的,但还真不用担心,这些钱都是能捞回来的。
再举个例子,沈罄声沈大人,也是在南方当过差的,从七品县令坐到知州知府,短短几年时间,业绩还不错,一方百姓对他赞誉有加。但实际上他不但贪,而且还贪了不少,从他一回京城就在一品楼一掷千金,三千两包了红绡的花期就能看的出来。
应璟顶着“锦衣卫北府镇司”这金光闪闪的这块名牌,一进浙江的地界,就收到各级官员的列队欢迎。
不过,这花团锦簇都是虚的,此时此刻的浙江,就是一片沼泽,谁进来,谁就拔不出去了。
应璟皱皱眉头!
这种地方聪明人都被啃的骨头也不剩了,他这个最讨厌动脑筋的武人,撑撑阵仗也就罢了,要真去和人家斗心眼,那就有点自不量力了。
沈罄声该不会乐不思蜀!扔下他一个人独撑大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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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穿堂双廊,就到了巡抚衙门的后堂。
浙江巡抚吴必征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应璟露了脸,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向伺候自己祖宗一样,赔着小心,贴着热脸。
“上差,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了,下官浙江巡抚吴必征,久闻大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应璟冷言冷语的打断了。他哪吃这一套啊,看着这个吴必征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你愿意装孙子,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当你这个缩头乌龟的爷爷!
“有圣谕!”
应璟下巴微抬,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吴必征知道自己这是热脸碰上了冷屁股,也顾不得唏嘘,先跪了。
“朕闻江南水患,大骇。然杭州知府夏子默,孤意直行,私炸青田大坝,泄洪千里,百姓流离,江南大乱,擢工部尚书沈罄声,锦衣卫北府镇司应璟查明此案。”应璟顿了顿,又说道:“另命夏子默回京复旨。”
吴必征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罪臣夏子默,而是夏子默……
不是押解回京,而是回京复旨……
这和蔡相飞鸽传书来的消息,可是大有不同。如果夏子默不是以罪臣之身押解回京,那他翻身的机会就大了很多。难道朝中有人替他说了好话,有人动摇了皇上的态度。
“愣着干什么!还不带本官去牢房,你们把夏子默关到哪儿了?我这儿还等着他领旨呢!”
刚到浙江就知道夏子默入狱,看来锦衣卫早就盯梢了,吴必征脸上的横肉抖了抖。
以前吴必征还自我安慰,想着蔡相坐镇京师,就算浙江出了事儿,他的地位也是万无一失的。可如今,形势大变,他作为浙江地界最大的官儿,这圣旨竟然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领旨的还是被押入大牢的夏子默,这事儿怎么瞧着这么玄乎!
“下官……下官这就带上差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