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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初春,假山石缝间钻出翠绿苔藓,一渠流水从山顶垂落,哗哗打在小池之中,溅起水花四射。十四面如冷石,眼中的冰寒之意叫人彻骨,他道:“你要死要活,我管不住,但你若纠缠薇薇,我绝不会坐视不管!”又斜眼一瞥,狠声道:“若不然,你的下场只会同季子然一样。”爱莲心中刺痛,道:“你杀了季子然?他是年羹尧的人!”十四道:“年羹尧又怎样?凭他战功赫赫,也无非是个奴才!他还敢同我叫喧不成?”
爱莲捂着胸口连退两步,道:“你的心变狠了!”
十四轻轻一晒,道:“你还未见过我心狠的时候...”他唇角微翘,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诡异笑容,道:“当年就是我太仁慈,念着旧情,才会放任你至如斯地步。我忍辱后退,你步步紧逼,还道我真拿你没办法。”
爱莲痛心,道:“不是我逼你,而是你让我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她任凭眼泪纵流,道:“你杀了年羹尧的人,纸包不住火,他迟早会调查你我之间的关系,到时你的境地可就难堪了...”十四寒声道:“倒不必你替我烦忧,大不了将过往之事布告天下,你欺君瞒上,必然死罪一条。而我,顶多被人嘲弄几日,又有什么?该担心的人是你...”爱莲泪中带笑,狠狠道:“我大不了一死罢,而你却再也得不到你要的东西,例如权利,例如大将军之位,例如...东宫!”她就是料准了如此,才以为十四顾着年羹尧的势力不会杀了季子然,却没想过十四不将年羹尧放在眼里,宁愿鱼死破,也不肯饶过自己一回。
十四眉心微蹙,森寒道:“怎么?你要挟我?”稍顿旋即道:“我告诉你,今儿是最后一次,若你再对薇薇有一丝半点儿的歹心,爷就杀了你!什么雍亲王侧福晋,什么年羹尧的妹妹,你倒当爷真是怕了你!”他言语凌厉,犹如刀剑一般狠狠剐在爱莲胸口,她不是怕死,她只是...只是...一直以为十四对自己念有旧情。
可他竟然要杀自己第三次!
爱莲头眼昏花,脑中眩晕,几欲跌倒了去。
十四怕出席太久,惹人怀疑,便不再理会爱莲,返身沿来时的路回去。阿南随在十步开外,将他们的话听得明白,事到如今,十四对她已无任何隐瞒。阿南见十四板着黑脸,便只默默跟着,并不敢说话。回到席间,四爷问:“干什么去了?小厮都寻不见你。”十四褪去厉色,满面笑容道:“胸口有些闷,往花园里走了走。”
众人不疑有他,依旧饮酒听曲。
待宴席散,已是夜幕时候。十四喝得半醉,只得与我同坐马车,他满身酒气窝在我脖颈里,双手紧环,好似我随时会消失一般。我默默凝望他的脸,眼前浮现无数画面,记忆也渐渐随之变得清晰连贯。到了家门口,十四颠颠撞撞下车,又返身朝我伸手,欲要抱我。春风萧瑟,犹还带着冷意,往身上一裹,使人寒意顿生。我道:“我自己可以下...”
十四咬字不清,道:“爷抱你,省得你崴了脚。”
我往他身上扑去,他一个不稳,踉踉跄跄差点摔倒,手上的力气却一丝不减,依旧紧紧将我扼在怀里,待站稳了脚,他方自嘲道:“爷都差点摔了...”
进了院子,厨房送来醒酒汤,我侍奉十四喝了,又给他换衣擦身,侍奉他安寝。替他拢了拢锦被,正要走开,不料十四伸手一捞,使我整个人伏倒在他胸前。
我稍稍挣扎,道:“只顾着伺候你,我还没洗脸呢...”
十四阖着眼,双手在我背上轻轻怕打着,慵懒道:“让爷抱一会,就一会。”停了一停,又极为怜惜道:“是爷让你总是受苦...想不起来也好...”
他含含糊糊嘀咕了几句,呼吸越来越平缓,慢慢便睡着了。
我趴在他的胸口,听着稳稳的心跳声,混乱的思绪,也化作一湖平静的秋水。我的记忆在一点点的恢复,尤其今儿见了爱莲后,几乎想起了大半的事。可偏偏,十四却说,想不起来也好。我知道他指的是哪些事——爱莲冒名顶替我,爱莲在宫街上刺我一刀,昏迷三年不醒,后又在怀孕之时被爱莲推入水中,差点小产...所有的种种,皆因他当年爱的人不是我,而是爱莲。初恋是他胃里的一根刺,有时只是喝汤,也能叫他痛彻心扉。虽然那根刺已连血带肉的拔出,伤口也早已愈合,但伤口就是伤口,愈合了也是伤口。
翌日,十四天未亮便进了宫,我穿戴一番,亦往永和宫给德妃请安。康熙已甚少掀绿头牌,后宫便逐渐冷清,连永和宫这般权势之地,也免不得颓废凄凉。德妃吸水烟的时候越来越多,满殿烟雾缭绕,透着呛人的味道。我连咳了数声,德妃便吩咐掌事宫女,道:“去,把窗户都打开透透气。”宫女福身答应着,领着两个丫头开窗开门。
一时屋中敞亮,映得德妃脸上苍白如纸,她净了手,喝茶润了润喉口,方道:“你身子不好,不必总往宫里请安。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免得十四为你操心。”我微笑道:“谢额娘关心,我已经大好了。”德妃听我如此说,眉梢一挑,道:“都好了?你都想起来了?”我嗯了一声,道:“已经想起了大半的事。”德妃听了,喜道:“甚好,十四也该安心了。”又免不得板脸训斥,道:“你去甘肃之事,实在鲁莽,往后切不可如此,知道了吗?”
我低眉垂脸,答道:“是。”
德妃又道:“皇上进来圣体抱恙,只是瞒着没让外头的人知道。朝事不稳,他们兄弟间的那些事,你心里要有底,别莽莽撞撞的,给十四添麻烦。”她深处皇宫内苑,统摄后宫已久,势力盘根错节,朝廷发生什么事,她嘴里不说,心里却通透明亮,什么都知道。她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其他我都不怕,就怕老四与十四不合。”
她担心的,正是我所担心的。
但事到如今,唯有顺从天意。其实康熙的这些儿子,真是没一个差的。论学识、论手段、论开明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四爷处事未必比八爷高明,而八爷也未必比废太子差,他们个个都有谋有略,依着康熙打下的根基,任谁登基都会造就一番繁华盛世。
但命运选择了四爷,康熙选择了四爷,也是不可逆转之事。
我莞尔,道:“额娘且放心,我会尽量从中帷幄,将来无论谁继承大统,我都会让四爷与十四和平共处。”稍停,又道:“额娘是有大富大贵之相,四爷与十四定会得额娘庇护,平安终老。”德妃前头听人说过我会占卜看相之事,虽然我一直反驳,但坊间流传是挡不住的,她不由来了兴致,问:“真的吗?你算过?”我略有迟疑,懒得过多解释,道:“是真的,额娘是后宫里头最有福气的。”从宫女到皇太后,世间能有几个,自然是有福气的!
德妃侧了侧身,往我面前一倾,悄然道:“你帮我再卜一卦...”
我哭笑不得,道:“额娘,我真的不会...”德妃甩了我一眼,道:“在我跟前,不许装腔作势!怎么?连额娘都忌讳了!”我真是......我只得道:“额娘想卜什么卦?”
德妃抿了抿唇,咬牙道:“红芙。”
红芙?
我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口道:“不成大器,绝不能同额娘比。”我一直庆幸,十四不是当皇帝的命。像德妃这般,年轻时争宠,年老时争权。到了垂暮之年,还在提防康熙身边的各种宫女侍婢,也真是够累的,要是我,一日都会受不了。
德妃脸上稍有霁色,嘴里却道:“我不是问她成不成大器,而是想问,她是否会晋位封妃,将来会如何。”我想了想,道:“她会不会晋位封妃我不知道,但将来...额娘想怎么处置她都成,她的一切皆在额娘掌控之下。”都皇太后了,连雍正都得让着敬着,更何况一个红芙?德妃这才笑容满面,道:“这才是正理,这世道哪能让小狐媚蛾子占了去。”又朝林嬷嬷道:“早上御膳房送来的两罐子酥酪,我吃着味道甚好,拿来给十四媳妇尝尝。”
十四知道我在永和宫请安,照例提前完了事接我出宫,他不怕德妃打骂自己,却担心德妃为难我。今儿他进暖阁时,撞见德妃对我献殷勤,倒比我还开心些,道:“吃什么呢?我饿极了,分我吃两口。”我顺势便要将酥酪递与他,德妃却拍开他的手,道:“你要吃厨房里还有,叫人给你端来。蔷薇大病初愈,你怎么还跟她抢吃的?”
十几年里,这还是德妃头一回偏袒我,真是受宠若惊。十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德妃,两个都是他最爱的女人,见我们亲厚,他比得了什么都要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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