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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皱了眉头道:“出了什么事情?这样惊慌,让别人看见了也湿失了体面。”。
大长秋走上前来,欲言又止,看着周围一干宫女。
太后撇一撇嘴,道:“其余人等,都下去吧,不必在此伺候了。”。
待到周遭没有了别人,长公主才道:“姑姑有什么话,现在也可以说了。”。
大长秋自怀中掏出一物,俯身跪倒在地,声音里都有几分颤抖:“回太后娘娘的话,此事重大,奴婢不敢随意禀告。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恳请太后看了之后拿个主意。”。
太后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便对王娡道:“娡儿你告诉哀家,那是什么?”。
王娡定睛一看,也是大惊,又不敢不答,因此硬着头皮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此物似乎是男子冠带。”。
太后眉头紧锁,道:“你在哪里弄来这个?这里是后宫,怎么会有旁得男子的贴身之物?”。
大长秋声音愈发低微,道:“奴婢不敢隐瞒。此物,是在长乐宫那里发现的。”。
长公主颇有些疑惑:“长乐宫?那不是惠太妃所居宫殿么?”。
太后在宫中活了这样多年,心里已经明白了*分,脸色苍白,道:“你把话说清楚,在长乐宫如何发现的?”。
大长秋道:“今日早晨,奴婢去往长乐宫训诫小宫女。却是见惠太妃的贴身宫女似乎有话要对奴婢说,因此奴婢趁着没人问了她出了什么事情。哪知道,”,她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嫌恶之意:“那名小宫女哭着给了奴婢这个,说是前几日公孙止大人过来落下的,被她拾到了,也不知如何是好,不敢交还给惠太妃,这样惴惴不安过了几日,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因此找了奴婢。”。
太后面色由苍白转为潮红,道:“那么以她的意思,是说惠妃私交大臣?”。
大长秋声音低了几分,道:“说了奴婢害怕扰了太后娘娘清听。奴婢得到冠带后知道事关重大,方才细细询问了长乐宫的几个宫女,道是,”,她有意停顿片刻,接着才说:“道是惠太妃与公孙止,早有私情。两人暗箱往来已有三月之久。”。
太后闻言,登时勃然大怒,摇摇欲起身,怎奈一口气接不上来复又跌坐在凤椅上。
长公主害怕不已,慌忙道:“快去取安魂汤来,快去!”。
王娡拢一拢袖子,望向大长秋,缓缓道:“臣妾多嘴一句,姑姑可有十分把握?这件事情罪名极大,闹得不好便是有辱太妃清誉,还望姑姑慎之又慎。”。
大长秋含泪道:“奴婢哪里敢说些什么呢?不过把自己所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太后娘娘罢了。这件事情事关后宫安宁,奴婢万万不敢自作主张。”。
太后面色青白交加,道:“好一个太妃。暗箱往来已有三月,可就是先帝驾崩不久。这样不堪入耳的事情她也做得出来。”。
王娡劝慰道:“太后娘娘不必着急。依照臣妾的意思,不如趁此时将惠太妃请过来问一问,若是有什么误会也好解开。还有方才姑姑所说那个长乐宫的小宫女,也该让她来当面对质才好。”。
太后缓一口气,就着长公主的手喝了一口安魂汤,咬牙切齿对大长秋道:“就你去,立刻将惠妃给我叫过来,哀家倒要看看,这件事情是谁冤枉了。”。
大长秋不敢耽误,答应着匆匆去了。
王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婉转道:“臣妾愚昧。只是方才姑姑所说,似乎涉及朝廷官员,那么便不仅仅是后宫之事了,臣妾想着,是不是也该将皇上请来才是?”。
太后皱眉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长公主看一看太后,叹气道:“王美人说的是,这样大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断度的。”。
说罢对跟着自己过来的侍女道:“年秋,你去请皇上来长信宫一趟。”。
那名叫年秋的侍女喏了一声,转身去了。
王娡见太后仍旧有些喘不过来气,焦急道:“无论此事真假,太后娘娘最要紧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长公主也端着安魂汤劝慰道:“母后何必焦急?先喝一些安魂汤罢。”。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知道,哀家老早就觉得惠妃举止有异,且似乎心肠十分狠毒。上次便是她明里暗里给娡儿这孩子使绊子。哀家原以为她只是性格骄纵,也就罢了。哪曾想如今竟是出了这样的*之事?让下人们耻笑不说,传出去整个后宫的名声也不要了么?”。
王娡温言软语道:“太后娘娘不要动怒,臣妾看着您生气心里也实在害怕的紧。无论怎样,待会儿皇上来了总会做主的,太后娘娘不必着急。”。
正说着话,就听见崔万海的声音:“皇上驾到。”。
转头一看,皇上已经迈步走了进来,见太后面色青白不免焦急不安:“母后为何突然召儿子过来?可是身体不适?”。
太后闭目并不答言,似乎极度疲惫。
到底是长公主开口了:“母后不过是气急攻心,才一时觉得身上不爽快。”。
皇上关切道:“出了什么事情?”。
王娡本不欲插嘴,见长公主也是极难开口的样子,只好简略将事情说了一说。
皇上听后也是勃然大怒:“公孙止?他倒是胆子大,朕还在奇怪,前几日中秋宴席过后并未看见他和百官一起离宫,如今看来他倒是去了好地方。”。
地上仍旧躺着那条冠带,皇上一见怒气更甚:“这便正是公孙止那个品级所用的冠带了。朕即刻让他进宫。”。
说罢唤过崔万海,道:“你立刻亲自出宫,带着侍卫去公孙府。将公孙止绑过来,其余亲眷一律留在府邸等候发落。”。
崔万海慌忙点头,转身吩咐侍卫与自己一同出宫。
王娡静静看着地上躺的那条紫红色冠带,心中漫出一缕淡然的微笑。
大长秋演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叫人一点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始终相信这个道理。
若不是惠太妃为了粟婉容对自己步步紧逼,这件事情即便被她知道了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何苦闹开来呢?
只是惠太妃屡次三番不知轻重,险些害了自己,王娡才不得不将这件事情抖落出来。
与人为善,可不也是给自己留一条活路么?王娡慢慢想着,双眸平静如水。
惠太妃很快就被带来了,想来她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仍旧是那般雍容而华贵的贵妃打扮,头上簪金戴银,华丽不可直视。
王娡见她来了,微微一笑,起身行礼:“臣妾见过惠太妃。”。
太后怒道:“这样的人娡儿你还给她行礼做什么?她哪里配得上你的礼?”。
惠太妃虽是不明所以,也知道太后语气不善,立刻跪下来道:“请太后娘娘恕罪,臣妾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太后嫌恶地不说话,长公主叹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一边地上的冠带:“惠太妃你自己看吧。”。
惠太妃转头一看,顷刻之间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王娡心中微微一笑,到底是经不住吓,这样一来即便没有做下这样的事情,在太后皇上心中的嫌疑也是洗不掉的了。
皇上一直不言语,此刻方才道:“此物是什么,想必惠太妃自有解释。”。
皇上若是真动怒,甚少显在脸上。
譬如此刻,王娡知道他必定气急了,只是口吻仍是平和的,只有紧紧握住的手心显示出他的出离愤怒。
惠太妃勉强开口,犹自道:“皇上恕罪,臣妾不知这是什么。只是瞧着似乎是朝廷官员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后宫呢?”。
太后一声冷笑:“你说的倒是不错,此物确实是朝廷官员的东西。至于为何出现在后宫,哀家想没有人比住在长乐宫的你清楚了罢。”。
惠太妃听得太后语气不善,立刻动手摘下所有配饰,整整齐齐摆放在旁边的地上。
磕了三个头道:“臣妾实在不知,太后若是还有一份相信臣妾,就请给臣妾留一分余地。”。
长公主心肠最软,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口气软了几分:“惠太妃不必担忧。有人指正此物乃是朝廷官员公孙止的,皇上已经命人将公孙止带来了。若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太妃也可以和公孙止当面对质。”。
惠太妃听到公孙止三个字,几乎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
王娡淡淡一笑,道:“似乎这位公孙止大人是太妃的旧相识呢?太妃怎么如此害怕?”。
惠太妃狠狠看她一眼,道:“我并不认识什么公孙止,王美人何必加害于我?”。
皇上看她一眼,冷冷道:“此事与娡儿无关,你何必反咬一口?事到如今还不思己过,难道你当真死不悔改?”。
王娡与惠太妃目光坦然相对,彼此眼中俱是机锋。
从前因为她是太妃,王娡处处忍让,而今自己在上,也不必委曲求全。
况且今日若是不能一举得胜,那么日后要提心吊胆的就是自己了。
皇上抚摸着她的手背安慰她,王娡垂下眼睛温柔道:“臣妾没有事情,皇上不必担心。”。
惠太妃眼泪滚滚而落,冲花了她精致的眼妆,看上去楚楚可怜。
其实仔细计较起来,她也不过三十岁的年纪,放在寻常人家,正是为人母的好时候。
王娡却并不觉得怎样同情她。在宫中这些日子,早已经将她的同情心消磨的干干净净。若是自己觉得她可怜,那么来日谁来可怜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