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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五章
太子妃瓜尔佳氏跟前的大太监来请,即便是尔芙真的病着,也不能不亲自走一趟毓庆宫。
她强打精神地从暄软的床上爬起身来,一边交代诗情去准备要给太子妃的礼物,一边让白芷以自个儿近身婢女的身份到前面去招呼赵喜,安排好这些,她浑浑噩噩的脑袋瓜儿,也清醒了几分,起身到净室里,简单地洗了把脸,便坐在了妆台前。
毓庆宫,位于紫禁城之中,虽说是太子居所,却也必须按照宫规来,出出入入都必须妆容齐整、仪态得体,这脸上稍微带着点病态,或是不高兴来,那都有可能被人扣上个藐视圣上的罪名,所以哪怕尔芙以亲王福晋之尊入宫去见太子妃,也不得不小心谨慎着应对,所以即便是太子妃派来接她的软轿都已经到了院门口,她仍然要梳妆齐整地出门口。
好在诗兰手脚利落,一盏茶工夫,便已经替尔芙梳理好了那头乱糟糟的长发,并替她画了个淡雅得宜的妆容,她起身到屏风后,换上已经熨烫好的锦缎满绣袍服,耐心地瞪着诗情那边准备好进宫要带的礼物,这才脚步匆匆地来到了前面穿堂。
一进门,她就满脸带笑地说了句抱歉,轻声解释了几句自个儿迟迟才出现的原因。
当然,她这个解释,可不是对着赵喜一个大太监。
别说赵喜是太子妃跟前的大太监,即便是康熙老爷子身边的大太监也没有资格让尔芙一个亲王福晋赔笑告罪,她这是要借着赵喜的嘴儿转告太子妃,她并非是存心怠慢瓜尔佳氏这个太子妃。
赵喜也是聪明人,虽然他很受太子妃的看重,里里外外,当着毓庆宫半个家,却也不会在尔芙跟前摆谱,客客气气地表示了是自个儿过来得太仓促,将大多过错都揽在了自个儿的头上,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这才委婉地提醒尔芙,太子妃瓜尔佳氏那边还等着。
一路无话,连进宫门亦是顺顺当当的。
不过尔芙进得宫门来,还是先到永和宫那边给德妃娘娘请安,陪着德妃娘娘说了会无关要紧的闲话,这才转身来到了毓庆宫这边见太子妃瓜尔佳氏。
太子妃瓜尔佳氏,勉强能算作是尔芙的同宗同族。
两人之前没有太多来往,不过瓜尔佳氏和原主的姐姐和妃娘娘尔柔的关系不错,有着这点拐弯抹角的情分在,几次阖宫夜宴上,尔芙和瓜尔佳氏也算是说过话,比起其他皇子的侧福晋在太子妃跟前,更有几分脸面,连乌拉那拉氏都曾经让她借着这点情分去给瓜尔佳氏献过殷勤。
当然,那都是在康熙老爷子废太子之前。
从那以后,她就很少有机会和瓜尔佳氏碰面了,倒不是她这个人捧高踩低的势利眼,而是乌拉那拉氏发现她在四爷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存心控制着她出入王府的次数,尤其是尽量控制着,让她没有机会出现在比较正式的场合,加之瓜尔佳氏的身体不算太康健,所以她也就渐渐和瓜尔佳氏的关系疏远了。
瓜尔佳氏突然请她去毓庆宫说话,这还是她再嫁四爷府之后的第一次,所以她故意拖延着时间,希望能趁着这个空档,想明白太子妃的用意,也是希望赵德柱能尽快将这个消息给四爷送过去,征求下四爷的意见,看看她是要顺顺当当的应邀前往,还是想办法推脱掉这事,这也是她为什么坚持要去德妃娘娘宫里请安的原因。
而赵德柱那边也算给力,她前脚到了永和宫请安,四爷安排传信的小太监就到了,四爷倒是无可无不可,让尔芙自个儿做主,德妃娘娘也趁着这机会给她提了个醒,让她不要傻乎乎地什么都答应下,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事情就先应承着,回头找四爷商量过,然后再另递帖子进宫给太子妃那边回话,尔芙就这样心情忐忑地来到了毓庆宫面见太子妃。
太子妃瓜尔佳氏,早已经梳妆齐整地等在后殿的正殿中。
尔芙随着引路太监绕来绕去的来到殿前,趁着宫人上前通传的空档,稍稍整理了下妆容,这一路走过来,可并不轻松,饶是她平素都有散步健身的习惯,但是穿着花盆底绣花鞋走这么远路,还是有些气喘,她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呼吸,又让诗兰替自个儿扶正了鬓边的步摇,等着殿中宫女来请,这才徐徐吐了口气,拎着袍摆走进了这座她从未到过的宫殿。
“臣妾请太子妃安,太子妃万福。”进了殿门,尔芙按规矩行福礼,不过才刚刚半蹲下身来,瓜尔佳氏就已经让宫女上前搀扶,柔声赐座,让她坐下说话,倒是比往常更多了几分客气和亲近。
尔芙暗想,也许这就是正室之间的亲近吧。
她规矩落座在下首,含笑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这才有机会抬头看看这座宫殿,储君被视为半君,尤其康熙老爷子对胤礽偏爱有加,所以这毓庆宫里的布置,甚是考究,当真是不比她曾有幸小住过几日的三希堂差,便是这小小的毓庆宫一角,便已经是摆满了珍稀古玩。
瓜尔佳氏的身子骨一直不算太好,即便是她脸上涂脂抹粉的,却仍然难掩暮气,说几句话就已经微微气喘,瞧着就还在病中,不过尔芙也知道太子待瓜尔佳氏,虽然是还算敬重,却并不是十分亲近,尤其是前几年,更是放任后宅侧室和瓜尔佳氏争来斗去的,若不是瓜尔佳氏的家族还有助于他,瓜尔佳氏本人也算是颇有心计,怕是就要折在李佳氏和林氏两个侧福晋的手里头了,也就是最近两年,太子放弃了对皇位的奢求,渐渐恢复了少时的平常心,也越发明白少年夫妻老来伴的真谛,这才重新回到了瓜尔佳氏的身边。
两人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闲话,瓜尔佳氏主动提起了今个儿请尔芙过来的真正原因,她脸上的羞愧之色是胭脂都盖不住的,一双眼睛东瞥西瞥,却是不敢正视尔芙,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将太子早前和她提起的那番话,一字不错地说了出来,“今个儿冒昧请四福晋过来小聚,实在是我有些话要替太子爷和四爷说说,还希望你能帮忙做个信使,因为太子爷几次邀四爷过府聚聚,均被四爷寻借口推脱了。
前些天,四爷在府外遇袭的事情,绝对和太子毫无关系。
一直以来,太子爷都知道兄弟们不服气他从小就被立为储君,和其他兄弟们的关系,也都是面和心不和的,唯有四爷不同,太子爷曾说过,四爷虽然看似面上清冷,心底却是极好的。
不说旁的事情,只说当初皇上要废太子的时候,他所有兄弟,甭管之前和他多亲近,却也没有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反而是并不经常和太子爷来往的四爷,坚持劝说皇上收回成命,连太子爷被禁足在咸安宫的时候,也是多番打点,生怕底下人慢待了养尊处优小半辈子的太子爷,让太子爷的日子好过不少,后来太子爷被复立,看似风光,可你我都不是外人,我们都清楚知道,其实皇上是在给四爷留出时,接管之前交到太子手中的势力,太子爷也是彻底打消了那份夺嫡的心思。
因为太子爷知道,即便是他仍然坐在储君的位子上,却也难免会被其他人非议过往污点,其他有心夺位的兄弟,也会借此来攻讦他,最后不过是再生出事端来,再被废黜,所以他早早就说过,与其让其他兄弟继承帝位,还不如心性宽厚的四爷上位,他绝不会自寻死路,更不会做出伤皇上心的事情来。
这次四爷在外遇袭的事情,可能所有的线索都指明太子爷,不过太子爷却是真的不知情,也许幕后者和太子爷有关,但是还请四福晋转告四爷,此事和太子绝无关系。”
说完,瓜尔佳氏就有些心虚地端起茶碗送客了。
不是她不想留尔芙在毓庆宫说说话,实在是她怕看到尔芙不信任的眼神,太子让她出面解释,便已经证明四爷是疑心太子了,其实即便是瓜尔佳氏自个儿也不大相信太子爷的这番解释。
只不过她和太子爷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她心里没底气,却也不得不出面请尔芙过来,由她走曲线救国的路线,替太子和四爷解释清楚此事,可是她到底做不到平常心,她太怕她的这番解释,并不能让四爷打消疑心,而让太子失望,让好不容易和她走近了些的太子,再次转身回到其他妾室身边。
虽然她被八抬大轿抬进毓庆宫前,家中长辈就已经苦口婆心地嘱咐过无数次,交代她可以做面面俱到的太子妃,也可以做雍容大度的嫡福晋,却决不能成为心心念念都是胤礽这个男人的蠢女人,可是相伴多年,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难免会动情,何况她本就是很容易感性的女人,当她发现她会为了胤礽留宿在妾室房中,心生妒忌的时候,当她吃尽苦头,只为给胤礽生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她那颗心就已经落在了胤礽身上,再想收回,却是做不到了。
她将她所有的爱慕都给了胤礽,为了让胤礽多看她几眼,她甚至愿意忍着心头嫉妒,善待后宅的妾室和庶出子嗣,也愿意化身修罗恶鬼对后宅众女出手,哪怕得到的是胤礽尖锐得如同钢刀般刺入她心中的恶语相向,她仍然甘之如饴,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回到自个儿身边,将这般重要的事情交托给自个儿,她如何能不紧张呢!
她为了能让尔芙更加感受到自个儿的真诚,甚至陪着笑脸地送着尔芙到毓庆宫宫门口,尔芙回眸看着满眼渴求望着自个儿的的瓜尔佳氏,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她几步回到瓜尔佳氏身边,有些冒犯地拉住了瓜尔佳氏的手,低声说道:“妾身会将您和太子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四爷,也会劝说四爷和太子好好谈谈,您就放宽心,还是该好好保养着身体才是,妾身瞧着您的气色可不大好,别为了这些事累坏了自个儿,您能好好的,太子爷才能更加专注地处理朝堂上的大事,您说妾身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如此,我便安心了。”瓜尔佳氏勉强笑笑。
尔芙也不再多说,她同样报之以笑容,坚持目送着瓜尔佳氏回到毓庆宫的宫门内,这才领着诗兰离开了紫禁城。
她回到府里的时候,四爷已经坐在正院里等着她,她知道四爷想问什么,所以不等四爷开口追问,便将瓜尔佳氏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我是真不想去见太子。”四爷有些苦恼地拧着眉,低喃道。
“为什么,陈福那边还没有调查清楚么,我觉得贾三说的话不像是假的,既然是和太子无关,你又何必让太子这么提心吊胆的,岂不是平白坏了你和太子之间的情分!”尔芙不解地反问道,同时接过宫人奉上的热茶,痛痛快快地喝了个饱,这来来回回的一通猛走,又与瓜尔佳氏和四爷说了这么多话,她还真是口干舌燥的,难得回到自个儿的地盘,不需要再讲究那些虚礼,可算是能好好舒坦舒坦了。
四爷从得到太子妃邀请尔芙过毓庆宫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想到尔芙会被瓜尔佳氏示弱的手段所俘虏,也亏得他回来以后,早早将房中伺候的婢仆都打发了出去,不然就尔芙这话一出口,真要有人在府中安排钉子,他之前在外故意表现出来地那些对太子的敌意,岂不就都彻底白费了。
为了不让尔芙再随口爆料,四爷不得不将自个儿的全盘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给她知道,免得她在不经意间就泄露了贾三已经被自个儿抓在手中的这个绝密情报,“陈福那边已经证实,贾三所说的那些事情都是真实的,不过我这些日子故意冷着太子那边,却并非如你所说是在故意吊着太子,也绝对不是在做无用功。
你想如果我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太子的解释,那幕后设计这些暗算手段的人,必然会怀疑是否哪里出现纰漏,尽快清扫收尾,将所有知情人都灭口,到时候,我再想去调查这件事,那就更加困难了。”说完,他就满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妮子这么单纯,他该怎么让她明白世事险恶的道理呢……看来这是一个比抓出幕后黑手还要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