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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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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二十章

    忠心是否有价码?

    不一样的人,自然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琥珀作为小乌拉那拉氏身边颇为倚重的大宫女,她感念乌拉那拉一族在她快要饿死的时候,赏了她一口饭吃,让她避免了流落风尘的凄苦,却并不是个会为了一饭之恩就死心塌地跟着小乌拉那拉氏,当她注意到大李氏和陆格格的眼神,略微思索一番,便很快有了决断。

    藤萝依赖着大树为生,但是大树死了,藤萝却未必会死。

    她就是那株依仗着大树为生的藤萝,当小乌拉那拉氏靠不住的时候,她会选择另外一棵参天大树,大李侧福晋在府中经营多年,身边的能人不知凡几,她相信凭借她掌握的那点讯息,并不能在大李氏身边站稳脚跟,陆格格入府不久,虽然看着倒是个心思深沉的聪明人,不过她的身份太低,想要拉拢帮手,怕是不容易,如果她现在投靠过去,兴许……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打算,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谋划。

    小乌拉那拉氏仍然坐着美梦,却没想到刚刚还为她细细谋划、分析的琥珀已然动了背叛她的小心思,在小乌拉那拉氏看来,她就是琥珀赖以生存的阳光,却没想到她并非是琥珀生命中的唯一阳光,当她的光芒被其他人掩盖住,琥珀自然会选择一个更值得她效力的主子,越是聪明人,便是越是识时务,相反那些被野史杂记彰显德行的小人物,多是性格憨直、务实的老实人。

    毓秀姑姑穿着一袭淡褐色绣桂花纹路领襟、袍摆的半长褂子,一头乌发梳得光滑油亮,只耳后簪着一支雕刻着缠枝纹路的圆头银簪,打扮得很是寡淡的走进了花厅里,单看她这身打扮,怕是没人能看出她是个一辈子都没嫁过人的姑娘家,她有礼有节地对着四爷俯身一礼,便立到了一旁,似是没事人一般的全无怯色。

    小乌拉那拉氏满是怨怼地瞪了眼毓秀姑姑,做垂泪状低头。

    四爷装作没瞧见小乌拉那拉氏委屈样子似的扭头,对着毓秀姑姑微微颔首一礼,很是客气地将刚才小乌拉那拉氏诉说的那些委屈,简单复述一遍,道:“姑姑才来府里日子不久,为了这点小事就将您请过来,爷也是被小乌拉那拉氏闹得没法子了,您看这事……”

    毓秀闻言,捧着一册整理好的家规,递到了四爷跟前,恭声道:“回主子爷的话,奴婢一切都是按府里规矩办事,桩桩件件都能对照府规,您可以简单翻阅看下。”

    说完,她就又一次退到了一旁。

    相比于小乌拉那拉氏哭哭啼啼的委屈样子,毓秀这幅样子,反倒是更加入四爷的眼,四爷这人就是这么个别扭性子,他心情好的时候,后院里的女人垂眸落泪,在他看来是格外娇美动人的,他也乐意耐着性子哄着,不过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这些女人哭哭啼啼的德行,格外腻歪人,便是没有火气都会被逼出火气来。

    不过就算是如此,那也都是在尔芙进府之前的性子。

    打从看过了尔芙哭起来丑丑的真实样子,他就总觉得后院里的那些女人哭得太假,更似是将眼泪作为一种武器来拿捏他,被康熙老爷子折磨这么许多年,好不容易熬到离宫开府,自己个儿当家做主,他自然会讨厌被女人私下里拿捏。

    只能说小乌拉那拉氏很不幸,她不管怎么哭,哭得有多么美,她的做法都不会让四爷心软,反而会激怒四爷,让四爷对她的忍耐力下降到最低。

    “毓秀姑姑言之有理,还烦劳毓秀姑姑和大家伙儿说说吧。”府规这玩意儿,四爷是早就知道乌拉那拉氏定下了的,但是他却是从未放在心上过,这偌大的四爷府都是自己个儿,谁见过大清律和宫规能适用到康熙爷身上的,这也是他纵容自己个儿宠人的理由,换句话说,四爷的青年叛逆行为,表现得颇为隐蔽罢了,他想要在自己个儿这一方小天地,保证自己个儿的无上话语权,也算不得什么过分的举动。

    不过现如今,他发现了他带头违反家规弄出来的乱子。

    知错能改,绝对是四爷的最大优点。

    他这么一说,毓秀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修改更定过的家规,顺顺当当地送到众人跟前了,她矜持地上前一步,重新接过四爷递回来的家规册子,一字一顿的正色道:孟子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既然府里有府里的规矩,那奴婢承蒙主子爷抬爱,手握四爷府中馈大权,便定然要按照规矩办事,不然这些家规册子不就成了一纸空文。

    按照先福晋定下的府矩,嫡福晋份例参照宫中妃位娘娘做比,侧福晋参照宫中嫔位娘娘做比,格格份例则参照贵人小主份例做比,侍妾无定数,全在院中主子赏赐。

    依小乌拉那拉氏格格为例,年例银100两,各类布料合计约四十匹,珠钗玉镯等贵重首饰,每月四支,珠花十二朵,此次奴婢命宫人送到格格手中镶碎红宝石攒宝金簪一支,银鎏金手镯一对,金葫芦耳坠子一对,嵌宝戒指一枚,刚刚在格格的份例内。

    虽说送到各院格格手中的珠钗环佩样式不同,但价格相同。

    这些都在记档册子上,有据可查的。”

    “小乌拉那拉氏,你可曾听得真切明白?”四爷平声道,眼神却并不是那么柔和,如刀子似的落在了忐忑不安的小乌拉那拉氏身上。

    “婢妾明白。”小乌拉那拉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按照府里头规矩,无理取闹,该是个什么罪过?”四爷不去看满眼求饶的小乌拉那拉氏,只瞧着毓秀问道。

    “禁足半月,罚月银三月,抄经十卷。”

    “那就按照规矩办吧。”四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抬眸环视着在场女眷,声音低沉的继续说道,“你们都是各家培养出来的聪明人,爷也不愿意当着阖府的婢仆的面就落你们的脸面,但是你们也该明白个进退,府规就摆在那里,爷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事情,你们乐得丢脸,爷还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胡闹。

    毓秀姑姑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儿,最是讲规矩的。

    虽说你们于她是主子,却也该有个人约束你们的言行,爷今个儿当着你们的面,将话说得明白些,爷已经将这后院里的琐事都交给她负责,你们的吃穿用度都得按照规矩办,若是再有谁为了个珠花环佩的事情闹到爷跟前,别怪爷心狠,直接打发人给你们家里头送信,将这些个不知道深浅的人送回本家去。”说完,四爷又对着毓秀颔首一礼,领着苏培盛回前院书房了。

    从本心而言,四爷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些女人都送回本家去。

    难怪尔芙总是念念叨叨的说,这家里头的女人多了就是麻烦,以前他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朝堂大事上,乌拉那拉氏又是个有主意的,大棒加甜枣的,愣是将阖府女眷都约束得安分守己,现在没了乌拉那拉氏这尊大佛镇着,这后院里头,还真是半点都不安宁,也不知道尔芙那丫头回来能不能制住这些个爱掐尖的女人们。

    四爷这真是多虑了。

    乌拉那拉氏能制衡后院这么多女人,并非是她多么本事,全在于四爷的心里有一定之规,他就算是再宠溺尔芙,却也明白告诉尔芙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容许尔芙冒犯乌拉那拉氏嫡福晋的权威,有了四爷站在乌拉那拉氏身后,其他妾室也就自然安分守己了,这不论是什么时候,嫡福晋能否保住尊荣,全在于身旁男人是否给她那份脸面罢了。

    现在四爷旗帜鲜明地站在了毓秀身后,后院自然会平静下来。

    至于说底下当差的宫婢仆从是否会另寻主子,那就全在于毓秀的手段了,毕竟不论是谁看,毓秀都不能永远打理府中中馈,赐婚的旨意都已经下了,那么钮祜禄氏贵女入主四爷府,还不是很快的事情。

    这些人没想到,这赐婚圣旨是下了,贵女入主,却还需要些日子,毕竟尔芙不做完月子,四爷是定然不可能迎尔芙回府的,康熙帝也不会容忍四爷和尔芙两人胡闹,将皇室脸面都彻彻底底地踩在脚底下。

    阳春三月,胎像稳固的尔芙,肚子已经彻底大起来了。

    行动不便的她,只能在小汤山的庄子里走动,看着水汽氤氲的温泉,却只能干流口水瞧着,满园桃花绽放,她却连多出去走走都是一种奢望,为了让尔芙能有个更舒心的环境安胎,四爷特地将隔壁相邻的庄子买下,将皇庄扩大了足足近两倍的范围,除此之外,他还让毓秀将皇庄里的闲杂人等都安排到了尔芙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尔芙瞧着心烦,也免得尔芙成日窝在皇庄一角不敢动弹,也亏得毓秀手段高明,这才躲开了府中女眷窥探的耳目,没有泄露尔芙还活着的秘密。

    再美的坏境里,如囚徒似的待在一处,也总归会厌烦。

    好在尔芙是个很会调节自己个儿生活的人,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玩意儿,桃花酿、梨花白,酿酒是个很耗费时间的事情,虽然她身子重,不能体验亲自动手的乐趣,却不妨碍她指挥着丫儿、青黛等人忙活着。

    小荷苑,一处自带山泉水的院子。

    小小的三间上房,后接邻水的水榭凉亭,这就是尔芙这几日待得最多的地方,几株枝繁叶茂的桃树下,丫儿正穿着一身古怪的短打,将含苞待放的桃花洗净晾晒,旁边青黛正和瑶琴搬着一个个装满了酒水的坛子忙活。

    上好的烧刀子,烈性十足。

    一份份用细纱布包好的珍贵药材,正被一一添放在坛中。

    这些药包里的药材都是按照梁宇轶开出的方子配置的,尔芙知道四爷的身体并不如看起来的那么康健硬朗,只不过现在年岁还小瞧不大出来,加之四爷干活不要命的性格,她可不希望四爷如历史上那般早早就挂了,她还希望和四爷能白首到老呢,自然要多多准备些对身体好的东西给四爷了,免得以后气力不济的四爷将注意力放在那些不靠谱的丹药上。

    按照后世史书记载,那些丹药多用朱砂铅汞为材料,少量服用,确实能让人的气色变好,短暂提升精力,但是朱砂铅汞等重金属在体内日积月累,侵袭五脏六腑,效果就如同慢性中毒一般,最终会落个肾脏衰竭致死。

    她不懂该如何让四爷明白丹药不能延年益寿,只好小心防范。

    虽然法子可能笨了些,但是相信总是会有些好处的。

    伊尔泰每日一份密奏书信的给四爷报信,当四爷知道尔芙大着肚子还在为他身体考量酿制药酒的时候,别提心里多感动了,相比于后院那些女人抱着各种目的送来的各种补药,尔芙便显得更加用心了。

    正值月中,难得沐休的日子,四爷骑着快马就往城外去了。

    借着跑马的由头,他就领着三五个信任的护卫就来到了皇庄,轻车简从,不到中午工夫,他就来到了小荷苑的外面,粉嫩嫩的桃树下,尔芙素面朝天的穿着一袭细棉布衫裙,乌压压的青丝,随意地挽了个纂儿,保养得宜的小脸,透着健康的粉红水嫩,瞧得四爷身下一紧,便快步往尔芙身边走去。

    “您怎么来了?”尔芙略显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低声道。

    她虽然没想过浸泡药酒的事情会瞒过四爷,但是亲眼让四爷瞧见这些补中益气的药酒坛子,她还是害怕担心四爷会觉得刺眼,无关于其他,只是因为男人骨子里的那点骄傲,相信不论一个男人到了多么大岁数,他都不希望被人说身子骨不好吧。

    四爷哪里看不出尔芙眼底的那点心虚,他不是个盲目自大的糊涂蛋,他早就将梁宇轶开出来的方子让人验看过了,倒不是他不信任尔芙,只是怕有人利用了尔芙的好心,知道尔芙担心他的身体,他心里头暖乎乎的,哪里会为了那点骨子里的骄傲就责怪尔芙多事呢,他笑着将尔芙揽在怀里,轻声打趣道:“听说你不好好待在屋子里养胎,爷怎么能不来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