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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九章
夜色朦胧,点点星光,犹如明珠一般点缀在夜空之上,将整座玲珑馆映衬得如仙境一般雾气渺渺。
几位身着彩裙的曼妙少女,踩着轻盈的舞步,就在不远处湖面上的琉璃舞台上演绎着新排演过的歌舞,时不时一个下腰、跳跃,总能引得正与四爷同坐饮酒的萧逸轩的目光留恋。
只是不知这位新请来的西席是不是为了维持他高洁的形象,每每看来的眼神,总显得有些鬼祟,做贼心虚似的。
“士栀,你我一见如故,当满饮此杯。”而坐在萧逸轩对面的四爷,却仿佛没有看到他鬼祟的小眼神一般,浅笑着举着酒杯,朗声说道。
萧逸轩收回有些管理不住的眼神,满是激动地起身说道:“王爷抬爱,士栀实在是惭愧的很。”
“不必如此。
这里也没有外人,咱们不需要如此拘礼。”四爷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士栀坐下说话。
一曲舞毕,四爷打发了苏培盛送上了赏银,便将舞姬打发了下去,与萧逸轩说说笑笑的,谈古论今,虽然说没有歌舞助兴,也没有美婢在侧,但是气氛也是不错的,就在四爷打算说说京中新冒头的那些西方传教士的时候,一道有些突兀的女声,自玲珑阁外传了进来。
来人的声音似莺啼般悦耳,饶是四爷这位并不看重女色的男人,也不禁起了一丝好奇。
亲王府里,内外分明。
这偌大的前院,唯有浆洗上有几位年老色衰的宫女伺候着,虽然他没有见过,但是想来如此莺莺之声,也绝不会是一位老迈的宫女能发出的,更何况阖府上下都知道他这位男主人要在这里给府里新请来的西席接风摆酒,除了那些胆大妄为,自负美貌,一心攀龙附凤的女人会做出如此莽撞的举动。
四爷可不认为那些本本分分,做洗洗涮涮活计的宫女会闯到这里来,所以他那是好奇,很快就被羞恼压了下去,恨不得立时三刻就让人将门外吵闹的女子拖走发卖了才好。
“去瞧瞧,到底是谁这么没规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耐烦到了极点的四爷,冷冷看了眼垂首而立的苏培盛,沉声吩咐道。
苏培盛自是不敢怠慢,忙应了个声就矮着身子来到了事发点。
玲珑阁门口,两个穿着青蓝色太监袍的小太监,本来正一脸为难地低声劝说着来人,却又不敢对这位直往玲珑阁里冲的女子动手,所以一见苏培盛出来,立马就如看到救星似的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说着事发经过。
“一个一个说!”苏培盛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前几日在府里闹出乱子的流苏,所以自然也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只瞟了一眼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争前恐后说着事发经过的小太监身上。
当然语气并不是很好。
见苏培盛黑了脸,两个小太监也不敢再造次,两人你推我,我退你的推让了一番,运气不大好的小太监甲被苏培盛点名发言了,一脸欲哭无泪的小太监甲,瞄了眼对面站着的同伴小太监已,哭丧着脸,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诉说了一遍。
原来,湖面上的歌舞刚停,两个小太监正忙着替这些个美得不像人的舞姬打着轿帘,顺便过过眼瘾的时候,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就鸟悄地停在了玲珑阁的门口,他俩先是没注意。
当然,这也不是他们俩个失职。
毕竟眼前十来顶舞姬们出入府邸用的轿子,与这顶突然冒出来的轿子,不论是形状、规格,还是颜色都大同小异,就着门口不算明亮的烛光,真心看不出什么分别,而且十来个舞姬一涌而出,谁能注意到这顶轿子是不是舞姬们乘坐的呢!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轿子里下来的女子,虽然容貌清秀可人,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但是衣着却与这些舞姬截然不同,所以两人也顾不得在那些美得不像人似的舞姬跟前献殷勤了,忙上前拦住了已经快要走到了玲珑阁门口的这位美人。
虽说他们发现的还算及时,拦的也果断,但是这位美人却也已经施施然地走到了距离门口不足三米远的位置,加之夜晚降临,这府邸四处都很清静,所以这女人不服气地争辩声,自然也就传到了四爷的耳朵里。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经过琉璃巧手装扮的曲遥,那位来自于现代的刚过完十八岁生日的无知少女。
听完小太监甲的话,苏培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拧着眉毛对着曲遥问道:“你知不知道主子爷正在里面宴请府里新请来的西席?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般不守规矩地往里闯!”
之前,一直纠缠着两个小太监争辩的曲遥见状,不紧不慢地将她用袍摆挡着的精巧食盒拎到了身前,还故意在苏培盛的眼前扬了扬,一脸“我不过是按照吩咐办事”的无所谓表情,淡声说道:“苏公公,您这话说的就严重了些吧!
我哪里不懂规矩了,我不过是奉了咱们侧福晋的吩咐,给咱们主子爷送上几样小点心罢了!”
跟在四爷身边这么许多年,想要爬床的宫女,攀龙附凤的小家秀女,苏培盛见得没有一百,也总有八十了,但是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言不惭的,所以不等曲遥说完,便不自觉地冷笑了起来,即便如此,见惯了大场面的苏培盛,也没有非要在这两个小太监跟前驳了她的脸面,只学着曲遥的样子,淡淡地瞟了眼食盒,不紧不慢的说道:“呵……
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在哪里当差的,我怎么瞧着这么眼生呢?”说完,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伸出了手,让曲遥出示每个在府里当差的婢仆随身携带的身份名牌。
“我是跟在李侧福晋身边的,怎地苏公公如此贵人多忘事,前几日才见过,这便不是认识奴家了。”说着话,曲遥还丢给了苏培盛一个哀怨的小眼神,直刺激得苏培盛打了个冷颤,这才笑吟吟地将一枚精巧的青玉雕琢的名牌,丢在了苏培盛的手里。
这枚名牌,绝对是正经的真货,正是李氏昨个儿特地让管事嬷嬷预备的,还故意含糊地给她取了个新名字——梦蝶,似乎有意想要掩饰她之前所作所为一般,实则不过是想要避过乌拉那拉氏的耳目。
当然,这个中细节,曲遥却是压根都不想知道的,她只要有一个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就可以了,哪管这东西是谁给弄的,哪管这青玉的名牌象征着什么,她就知道李氏说过,有了这份名牌,她就能顺利地去到四爷的身边。
果然如李氏和她说的一般,苏培盛看到玉牌后,虽然眼角抽搐,脸色也不算好看,但是还是打发了那两个一直拦着她不让进门的小太监,抿着嘴,招呼了一声“跟着我进去”,便率先一扭身进了玲珑阁。
玲珑阁是一处面阔五间的明堂,正是四爷平日里招待下属留饭的一处所在,布置得素朴、雅致,却不寒酸,尤其是正对着门的一扇雕工精美、设计精巧的镂空透雕青石寒山图的巨大屏风,那更是难得一见的上好紫檀木,饶是曲遥这种没见识的小女人看到这扇足有一面墙大小的屏风,也不禁有些流口水,暗道:连素来勤俭的四爷都过得如此精致,也难怪那些脑残女各个想着穿越去泡阿哥。
只是她在腹诽的时候,却忘记了她在别人心目中的定位,亦是一个攀龙附凤,想要一朝得志,麻雀变凤凰的脑残女。
不但是脑残女,还是穿越大军的一员,所以她那略带嘲讽意味的心声,实打实的是在骂自己个儿。
曲遥一边在心里吐槽着那些她瞧不上的脑残女,一边随着苏培盛的脚步,规规矩矩地来到了四爷跟前,很是恭顺地请安道:“奴婢梦蝶,参见主子爷,见过萧先生。”
“恩!”心情不算很好的四爷,瞄了眼曲遥故意摆得很是玲珑地跪姿,并没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淡淡应了个声,便不再言语了,这也不是四爷真的就冷心冷肺地想折腾个弱女子摆架子,实在是他对于这种送到跟前的女人没兴趣,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奉上。
好在曲遥这几天已经整好了心情,也在常嬷嬷手底下吃了些苦头,将那些个小骄傲都藏在了心底,又为了表现出她恭顺的一面给四爷看,这才没有做出当场掀桌子的傻事情,即使被四儿如此冷待,也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紧盯着脚尖前的那块方砖,双手如献宝似的将食盒捧过头顶,恭声道:“主子听说主子爷在前院宴客,担心主子爷会醉酒,又担心主子爷吃不惯外头送进来的菜式,所以特地让厨房预备了些下酒的小菜和醒酒汤。”
“苏培盛……”因为曲遥一直低着头,四爷并没有认出这个人就是敢忤逆犯上和乌拉那拉氏过不去的那个蠢货,加之她又表现得很是恭顺守礼的样子,四爷就算是心有不悦,也不过是觉得李氏没事跳到他跟前刷存在感这事有些膈应,倒是并没有专门针对曲遥,所以一摆手,招呼了一声苏培盛,便让苏培盛将食盒接到了手里,这才扭头对着曲遥说道,“行了,东西也送到,你家主子的好意,爷也知晓了,你下去吧!”
说完,便示意在一旁执壶斟酒的张明德上前送曲遥出去了。
如此在四爷跟前露一面就走了,曲遥自是不甘心的,但是一想到一旁还有萧逸轩在侧,她也实在不好当着外人面,做出讨好献媚的举动,只能矮着身子跟着张明德离开了玲珑阁。
正当曲遥以为今个儿这一切都是李氏存心耍戏她的时候,一直未发一言将她送出来的张明德叫住了她,“姑娘,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心情沮丧、低落的曲遥,瞟了眼张明德,低声问道。
“奴才张明德见过姑娘,还请姑娘借一步说话。”而刚才还一板一眼的张明德,却好像突然回过了神似的,眨巴着小眼睛,贼兮兮的说道。
看到这样贱兮兮的张明德,曲遥一时间忘记了对方是个太监的身份,一双涂着蔻丹的芊芊玉手不自觉地攥住了领口的鎏金镂空盘扣,微微退后了一步,色厉内荏的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姑娘别误会,奴才也不过是遵了李侧福晋的吩咐,想要帮姑娘一把而已。”张明德见曲遥如此反应,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脸上的表情纠结成了一团,连连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下了想笑的冲动,低声说道。
“哦?”
曲遥闻言,微微挑眉,惊呼一声,但是很快就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更是将手腕上戴着的一支冰种飘花的翡翠镯子,塞到了张明德的手里,低声说道:“小小心意,还请公公别嫌弃。”
“姑娘太客气了!”张明德嘴上说着客气,手下却是一点不客气,麻利痛快地接过了东西,直接塞到了袖管里,不过脸上的笑容,倒是真诚了些,“还请姑娘委屈下,随奴才去围房换身衣裳!”
说着,张明德又似是怕曲遥误会什么似的,指了指围房门口探头探脑往这边望的小宫女,轻声解释道:“主子爷是个讲究的人,从来不在前院召人伺候,所以你今个儿的事情要想成功,还需要些小手段。
今个儿席上用的酒是奴才特地从杏花楼买回来的烈酒,主子爷虽然酒量不错,但是没有防备下,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喝醉,到时候您就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裳,随奴才一块回去。
等到主子爷那边安顿好了,您在趁着奴才上夜的机会,偷摸进来就是!”
这计划看似漏洞百出,但是各方各面,张明德都和李氏商量过数次了,倒是也不怕不成功,不过这会儿却不是和曲遥解释的机会,所以张明德一说完,也不等曲遥回话就推着她往围房的方向走去。
好在曲遥也并不是个很细致的人,对于他含糊其辞的地方,也并没有多想,暗想着那句“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老话,便也任由张明德安排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