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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煦示意蒋弘亮坐下来慢慢说,蒋弘亮却不肯,执拗的站在那里,从怀里掏出来薄薄的一叠百元大钞,还有一条项链,愁眉苦脸的放在了戴煦面前的桌上。
“我这两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心里头别提多不踏实了,”他把钱和项链又朝戴煦那边推了推,“我就后悔啊,为啥自己就那么糊涂,当初贪这个小便宜,你说惹这一身的骚!就算你们还没来得及找我算账呢,我……我也还是自己主动的来返脏吧,这样我心里面能觉得踏实一点儿!反正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回头你们是要拘留我,还是送我去监狱,我都绝对没有二话!”
戴煦拿过那叠钱,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正好十张,一千块钱,项链的款式虽然简简单单,不过从质地上来看,也自然不是路边小店铺里面几十块钱的那种档次。他抬眼看看蒋弘亮,笑着问:“你把项链退回来了,苗秋莲没意见么?”
“我就没敢让她知道啊!”蒋弘亮依旧是一张苦瓜脸,好像这个表情已经在他的脸上固定成型,再也改变不了了似的,“她别提多喜欢这个项链了,就算不当着赵英华的面,也不太舍得拿出来戴,就自己偷偷摸摸的拿出来戴上,对着镜子臭美臭美什么的。我觉得吧,就冲她喜欢这根项链的那个劲儿,就算我告诉她这是我偷出来的,她都得想让我死不承认,她好把这个项链留下!可是我是真不敢啊。别开玩笑了,虽然说小莲对我挺好的,但是我猜这条项链价钱未必比赵英华那个前男友给我的一千块钱便宜多少,我要是不给退回来,真要是说为了这个得多做一年牢什么的,我可是不愿意的啊!所以……我就趁她上班给偷出来了。”
“那这一千块钱呢?”方圆看了看桌上的钱,据她所知。蒋弘亮已经很久没有什么正当的工作了。自然也没有什么收入,一直都是靠着苗秋莲在外面上班的工资来维持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开销,而苗秋莲的收入也实在是算不得高。如果说一条空手套白狼的项链都需要蒋弘亮偷偷摸摸的拿出来,方圆认为他也不大可能可以从苗秋莲那里索要出一千块钱,拿到公安局这边来返脏。
果然,蒋弘亮顶着那一张打从今天一见面起就一成不变的苦瓜脸。没精打采的回答说:“这一千块钱是我从朋友那儿借来的,没敢让小莲知道。她最近因为家里面的事情也是心神不宁的,心情什么的也不太好,脾气挺大,我没敢告诉她我之前跟赵英华前男友的那些事儿。对了。戴警官,方警官,那我这可是真的都已经返脏了。那小子拿走的包和手链不在我手里,这个我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我承认东西是我偷拿出去的。但是我也是被他指使,这是两笔账对不对?看在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求你们对我从轻发落吧,我跟那小子一码归一码!”
“这件事咱们回头再说,你也知道,现在失窃事小,赵英华一条人命事大,”戴煦对他摆摆手,没有给蒋弘亮任何的承诺,而是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赵英华遇害的当天晚上,苗秋莲有没有夜里面中途回家过?”
蒋弘亮愣了一下,想了想,摇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那天喝了啤酒之后特别困,这事儿你们是知道的,之后我就睡了,剩下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还能不能记得,那天晚上你大概是几点钟把酒喝下去的?”
蒋弘亮回忆了一下,语气比较笃定的说:“我记得是晚上十点钟左右,也可能是快十点,也可能十点刚过,就是那个前前后后,太具体的我就不记得了。”
“知道了,钱和项链,你就交给我们,剩下的回头咱们再说,好不好?”戴煦点点头,表现的对蒋弘亮盗取赵英华财物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似的。
蒋弘亮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顶着一张苦瓜脸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刑警队。
“咱们跟他见了几次面,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呢。”方圆等蒋弘亮走了之后,和戴煦一起收好钱和项链,随口对戴煦说。
戴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听了她的话,回过神来,点点头,收好项链和钱,然后示意方圆跟自己一起到刘法医那边去一趟。方圆连忙应着,和戴煦一起去找了刘法医,三个人一起商讨了半天,等到从刘法医那里出来的时候,戴煦的神情里多了几分笃定,而方圆反而成了若有所思的那一个,她的脑子里一直转着方才戴煦和刘法医讨论的酒精和镇静剂在人体内的代谢速度这件事,原本心里面就呼之欲出,偏偏还有些朦胧飘渺的想法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咱们现在这是要去哪儿?还去查镇静剂的购买渠道么?”她问戴煦。
戴煦摇摇头:“不查了,咱们去找赵英华他们周围的邻居聊聊,说不定会有收获,镇静剂的处方还是管得比较严格的,没有医生的处方,想要买到不太容易,谎称睡眠障碍看医生,又会目标太过于醒目,不过如果不是买而是拿,就容易了。”
方圆因为心里已经有了想法,现在听戴煦这么一说,便觉得一点就透,原来不清晰的思路也好像又被人剥去了一层薄纱似的,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两个人驱车又来到案发现场附近,把当初跟他们盘谈过,给他们提供过一点信息的那几家人都走访询问了一遍,果然在其中一户人家打听到,这家的女主人一直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经常彻夜失眠,所以家里面常有经医生开具处方。从医院里面买回来的安定片,只不过因为长期服用,所以用量也比较大一点,具体还有多少粒,家里人也没有个准确的说法,能够确定的是,因为孩子大了不会乱吃。这家人就把药放在饭桌上的凉水杯旁。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从案发现场周围住户的家中离开之后,戴煦载着方圆驱车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在图中。他的眉头一直微微蹙在一起,在方圆询问下,才对方圆说:“咱们这一次的调查,真的是被绕进了一个很大的误区。你有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有点这种感觉,但是又有些说不清楚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方圆如实回答。
戴煦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出在这个案子表现出来的那么多鲜明特征上头。不管是身中数刀,未着寸缕,还是一屋子红彤彤的油漆,都给咱们的思路造成了太大的影响。这个影响恐怕比咱们最初以为的还要严重,所以尽管咱们一再想要不受干扰,保持理性客观。还是潜移默化的被迷惑了。这个案子,抛开现象看本质。排除掉那些特别吸引人眼珠的特征,其实里面的破绽还是比较明显的。”
方圆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这几天调查当中发现的一些问题,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忍不住一拍大腿:“所以关键点就在于镇静剂本身!”
戴煦点点头:“这才是最大的一个误区,再加上其他那些,咱们就被误导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戴煦的情绪并不算是太高涨,完全没有那种梳理清楚了思路,准备大展拳脚有所突破的那种振奋。方圆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了,对他的性格多少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这个人虽然不喜欢出风头,不爱当出头鸟,但是对于自己的智商和头脑,却也是十分自信的,现在兜了一大圈,意识到其实之前的很多调查思路都是被误导被蒙蔽了,这对于戴煦而言,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其实换成是谁都会被这个案子的外部表现迷惑的,毕竟那么多鲜明的特征,谁又敢一开始就都给排除出去呢。你说对不对?”方圆安慰戴煦说。
戴煦扭头看了看她,笑了,伸手亲昵的揉了揉方圆的头顶,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油漆的购买源头,这样就可以顺藤摸瓜的确认买油漆的人究竟是谁,尤其现在他们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范围,配合上销售油漆的人可以提供出来的线索,想要明确对方的身份就更加容易了。
经过刑技方面的确认,后找到的三个油漆桶与案发现场的红油漆成分比例完全一致,可以确定现场的油漆就来自于这三只空桶,戴煦又查了一下,这三桶油漆的品牌比较小众,属于市场占有率不高的廉价小品牌。这对于他们来说,倒也是一件好事,越是销售这一品牌油漆的店家占少数,排查起来就更容易一些。
在辗转了几个家装建材市场之类的地方之后,终于被他们找到了几家销售这一品牌油漆的商铺,询问之后,排除掉了其中几家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售出该品牌红色油漆的店家,又从余下的四五家里面逐一询问,终于有一家店的店员回忆起了与戴煦他们所期待完全相符的购买人。根据这个店员的回忆,此人前段时间确实来购买过三桶红油漆,在选择油漆品牌的时候,还特意强调就要最便宜的,所以店员推荐了这款廉价的油漆。尽管油漆的价格已经不高了,这名店员说,那个人也还是非常的小气,不停的和他讨价还价,不但耍赖不肯给总价钱的零头,甚至付过了钱之后,还死皮赖脸的又朝店员磨去了一双线手套。
在让这名店员仔仔细细的辨认过照片,确定购买油漆的那个人和照片当中为同一人之后,戴煦和方圆又和唐弘业、汤力聚在一起,把进展做了一下沟通,之后商量决定,戴煦和方圆去找姚向阳,唐弘业和汤力分别去找在赵英华遇害当晚一起参加聚会的其他人当中的那两名女士,原因很简单,大多数时候,男女思维方式存在着很明显的性别差异,女性可能在观察周围人的语气神态等等细节方面,要比男性更加的细致入微,揣摩的也更深刻到位一些,所以找到那两名女士再次深入的了解一下当天晚上的一些细节情况,有可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明确分工之后,四个人就分头行动了。再次找到姚向阳,姚向阳一看到戴煦和方圆,还是表现的有些紧张,诚惶诚恐的样子,他生怕戴煦他们会在自己的厂子里就提起自己与赵英华的那些事,又提出到茶楼去聊,不过这一次戴煦表示了拒绝,把他带到停在院子里的车上,抓紧时间进行了一番沟通。
戴煦询问了姚向阳一些关于他和赵英华仍旧保持着往来的那段时间,送赵英华回家的相关情况,姚向阳虽然是一头雾水,不过也不敢打听太多,支支吾吾的回答了一些,说几乎每次都能遇到赵英华的室友,不过看对方的模样就不太上档次,所以从来没有打过招呼。戴煦又问在赵英华遇害之前的一段时间内,赵英华是否有过什么异样的表现,主要指的是情绪上面的。姚向阳回忆了半天,最后略微有些不太确定的说,他隐约记得在赵英华遇害之前大概一周左右的时候,有那么一天,忽然情绪不太好,做事特别的心不在焉,似乎有点烦恼,但是又一直掩饰着,他看到了觉得有些纳闷,可是毕竟两个人已经断了那一层关系,只要不是与工作有关的,自己作为老板也不方便过问太多女职员的私事,两个人分都已经分开了,要是再因为什么牵扯搞得“春风吹又生”,他也怕麻烦,便没有细问。
汤力和唐弘业那边也没有白跑,田芳蕊和曾妍妍两个人也表现的比较配合,努力的回忆了当天晚上的一些情形,虽然她们并不能确定是否态度上存有什么日爱日未,但是至少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认为此人当晚的表现颇有些猥琐,别的不说,单是从眼神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对方不是什么内心安分的角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