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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锦晨一家先去的是刘府。
昨日做了决定之后,定远侯就令人送了拜贴来刘府。
十分巧合,穆家的马车刚在刘府前面停下,刘家的马车也驶了过来。
车帘掀开,刘御史从马车中下来。
他眉头微拧,双唇紧紧抿着,似心情不悦。
“刘大人。”定远侯与穆文仁二人笑着上前打招呼。
他应该是下了朝就直接回来的,时辰掐得很准。
“穆侯爷,穆世子,稀客稀客,快里面请。”刘御史面上浮了笑容,并做了请的手势。
宁氏抱了穆锦晨下马车。
“刘大人,刘夫人身子可好些了?”宁氏看向刘御史关心的问。
“郡……郡主!”刘御史看着宁氏愣了愣。
他虽未见过宁氏,但能猜到她的身份。
因参她一事,有些尴尬。
“刘夫人眼下身子如何?”宁氏又追问。
她不是记仇的性格,事情过去了好几日,也就忘了斐氏曾经的种种。
特别是得知斐氏如今病得卧床不起,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
“唉,还是不能动弹呢,有劳郡主关心了。”刘御史重叹一口气,道。
宁氏也叹了气,“唉,早知会这样,我当时就该忍忍。
事后细致想想,我与刘夫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让刘夫人对我有了误解,我该静下心来与刘夫人好好交流才是,而不是由了性子去辩驳。”
这番话让刘御史情不自禁红了脸。
得知事实真相后,他才知错的是妻女,而非宁氏与穆锦晨。
且现在听宁氏言行举止,真诚大度,并不像自家夫人口中那样骄横跋扈之人。
他不由对宁氏生出了两分好感来。
刘御史赶紧摆手,也真诚道,“郡主您言重了,此事错在微臣的妻女,不能怨郡主您。
当时都怨下官一时冲动糊涂,未能查明事实真相,就去皇上那儿说郡主您的不是,还请郡主能谅解。”
他虽喜欢弹劾别人,却非黑白不分之人。
否则不会受正弘帝的器重和信任。
“刘大人,您也别这样说,咱们且不论谁对谁错,我们赶紧先瞧瞧刘夫人去。”宁氏爽利的道。
“郡主言之有理,请!”刘御史也松了口气。
正弘帝对宁家的重视超乎他的想像。
他相信,在宁家人与他之间,正弘帝会选择宁家人。
大周不缺像他这样的言官,却寻不出第二位像康定王那样勇猛无敌的将军。
现在见宁氏不追究过去的事,他可是求之不得。
刘御史的态度让穆锦晨很高兴,树敌当然不如交朋友啊。
定远侯与穆文仁对视一眼,二人均宽了心。
来之前他们还担心刘御史会不会揪着这件事不放,胡搅蛮缠呢。
定远侯与刘御史鲜少打交道,故对他的秉性并不十分清楚,只是常听别人说他极爱钻牛角尖,很难缠。
现在看来,倒是他们多虑了。
刘御史请穆锦晨一家人去了正厅。
喝了一口热茶之后,宁氏就带着穆锦晨去看斐氏。
因定远侯与穆文仁是男子,不便去探视斐氏,就留在正厅,刘御史陪着说话。
丫环领着穆锦晨母女去了斐氏所居的院子。
斐氏躺在床上,脖子向右边扭着,面色泛黄,眼周有着浓重的青影。
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口中不时嘶嘶吸着冷气,痛苦的呻/吟声忽高忽低。
刘蔓云也在屋内,正在吃着蜜饯。
屋子里浓烈的药味并不影响她的食欲。
“夫人,延清郡主带穆二小姐看您来了。”有丫环掀了帘子进内室,向斐氏禀道。
“不见。”斐氏从牙缝里挤出两字,因脖子动了下,立马叫起来,“啊哟哟,痛死我了,啊哟哟……”
声音发虚。
伺候在一旁的丫环赶紧上前去帮她轻轻揉捏。
“对,让她们滚,她们太可恨了。”刘蔓云口中含着未咽下的蜜饯,声音含糊。
但面上表情却带着十足的刁蛮。
斐氏的拒绝令方才说话的丫环面现难色,“夫人,是老爷让奴婢带郡主她们过来的。”
这时立在床边一位五旬的婆子淡淡瞥了眼刘蔓云,看向斐氏开了口,“夫人,别说那些气话了,老爷昨儿可都叮嘱了,延清郡主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再说了,人家上门来即是客,且又是来探病,我们可不能失礼,省得让老爷到时在朝中难做人啊。”
婆子声音温和,没半分怒气。
斐氏咬牙犹豫了一会儿,只得道,“让她们进来吧。”
昨日刘御史特意来叮嘱了妻子一番,让她今日面对宁氏时,态度与言语要敬重客气,不可再向上回那般无礼。
斐氏当时是应了,可现在听到宁氏的名字,怒意依旧浓烈。
“是,夫人。”丫环欢天喜地的掀了帘子出去。
“何妈妈,扶我起来吧。”斐氏对方才说话的婆子道。
婆子是她母亲身边得力之人,后来陪嫁过来帮她打理府中庶务。
何妈妈忙喊了小丫环一起过来帮忙。
“啊哟,痛,痛哟…啊哟哟,我要死了,死了…”可能是小丫环一时着急,不小心碰了下斐氏的脖子,痛得她立马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
穆锦晨与宁氏二人进来,正好见到这一幕。
宁氏忙大步上前,“刘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快躺下快躺下。”
斐氏想开口,只是痛得连话都说不出,只能摆摆手。
这种痛楚真不是人受的,早知这样,那日临走时就不该回头瞪宁氏了。
开始后悔当日的举动,可惜世上无后悔药。
“郡主,夫人这是为了给您见礼呢。”何妈妈赶紧解释,并作势要带着其他人行礼。
“刘夫人身子重要,大家不用理会这些虚礼。”宁氏正色道。
何妈妈深深看了眼宁氏,然后带着丫环将斐氏重新放回床上。
众人手忙脚乱的忙了好一会儿,痛劲终于过去,斐氏这才安静了些。
“郡主,对不住,失礼了。”斐氏有气无力的低语。
看她瘦了一圈了脸,还有那憔悴的神色,宁氏疑惑的问,“斐夫人,您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没请大夫来瞧瞧,这脖子扭了应该不难治吧,只要手法得当,一会儿功夫就无事。”
“请了,无用。”斐氏简单的应着。
身体上的痛苦让她无法多说话。
何妈妈就在一旁补充道,“回郡主,我们家老爷请太医来给夫人诊过,也开了方子,药吃了好几剂,脖子依然僵着,这痛却一天比一天重。”
“那可请其他大夫再来瞧瞧,刘夫人总这样痛着可不是办法,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呀。”宁氏也叹气。
看别人痛,她也难受。
斐氏忍着痛,轻声道,“郡主有所不知,是胡太师帮忙请的太医院向院使,他保证能治好。若向院使都没办法,其他大夫又哪能治好,这也许就是我的命数……”
向院使是太医院中医术最好的,他开的方子要是无用,那……
她忽然想到自己可能是不治之症,不禁红了眼睛,暗自垂泪。
宁氏皱眉,明白了斐氏的心思。
若被向院使知晓刘家背着他请了其他大夫,定会得罪他。
人吃五谷杂粮,谁敢保证一辈子无病无痛。
日后要是府中谁有个病痛,他从中作梗一下,可就麻烦了。
眼下看斐氏的模样,除了这层担忧之外,应该也不信其他大夫能治好她。
穆锦晨看向何妈妈,忽然问,“这位妈妈,请问刘夫人除了脖子痛之外,可还有其他不适?妈妈能否详细的说说刘夫人这几日的症状。”
何妈妈看向穆锦晨,目露讶色。
穆二小姐比小姐年纪还要小,但说话举止却要稳重许多。
且她所问之言,倒与向院使那日诊病所问差不多呢。
何妈妈敛了心中讶色,详细说起事情经过来,“穆二小姐,那日夫人在侯府不小心扭了脖子,回家之后就躺在床上歇了,到了半夜时,夫人忽然开始盗汗,手脚麻木冰凉,第二日早上就起不了床,是老奴与丫环们扶了起来。
只是夫人这脖子痛得格外厉害,只要稍微一动弹,就痛得钻心,要真是怪事……”
穆锦晨轻轻点头,然后起身走到床旁,去握刘夫人的手腕。
“喂,你做什么?”一直拿眼睛死瞪着她的刘蔓云立马从椅子上跳下来,跑过来一把将她推开,一脸的不善。
“我来给刘夫人诊脉。”穆锦晨淡定的答。
何妈妈皱眉看刘蔓云,“小姐,穆二小姐是客,您怎可这样说话。”
对刘蔓云,她十分无奈,都是被夫人给惯坏了。
不知说了多少次,夫人就是听不进去,她一个做奴才的也不好多说。
刘蔓云有些惧何妈妈,声音低了下来,“我是担心母亲,穆二小姐又不会看病,怎能为母亲诊脉呢。”
这话也有两分道理,何妈妈唇微抿。
穆锦晨道,“我自幼随先生学过,如今又跟在我祖父后面学医,我要先给刘夫人诊脉,并问清症状,祖父就可为刘夫人开方子治病了。”
“哼,向院使是最最厉害的大夫,都瞧不好我母亲,你祖父……”刘蔓云满面的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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