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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上传来一阵刺痛,丝丝甜腥的味道伴着他唇舌的侵入,在口腔之中弥漫开来。
这是一个饱含惩罚意味的吻,不若以往那般温存缱绻,粗鲁,霸道,毫无章法地席卷着她口中的方寸之地。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吻,只能算是扫荡。
“你别想逃。”他目光眈眈地盯着她,像一只抓住猎物的狮子,倨傲又危险。拇指缓缓地蹭过她的唇,将沾染其上的血珠抹去,重重地按在她的额头上,“你逃不掉,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说完这话便松开她,掉头转身,扬长而去。
叶知秋从愣怔之中醒过神来,本该有的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都不知不觉地化为了恼怒,“混蛋!”
竟然咬她,他是属狗的吗?
逃不掉?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凭什么要逃?
让她生不如死?好啊,那就走着瞧,看看到最后是谁生不如死!
李大有和腊梅远远地瞧见凤康走了,从外面折回来,就见叶知秋依然保持着靠墙而站的姿势,满面怒色,嘴唇嫣红一片,眉心还印着一片血痕。
两人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双双抢过来,“秋先生,你没事儿吧?”
叶知秋如同被惊醒了一般,飞快地敛了怒意,“没事儿,我去洗个脸。”
向前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件事来,“不好意思啊,不小心把你们的盘子和碗弄坏了,回头我从家里拿几个来赔给你们。”
李大有和腊梅一愣神的工夫,她已经走出门去了。
腊梅瞟了瞟桌上裂开的盘碗,神色间有些惊恐,低声地问丈夫,“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我哪儿知道呢?”李大有同样压低了声音,嘱咐道,“待会儿秋先生回来了,你别跟人打听。也别出去乱说去。那是人家俩人的事儿,咱可不能瞎掺和。”
腊梅瞪了他一眼,“瞧你说的,我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吗?”
“不是。不是。”李大有赶忙赔笑,“十里八村儿的媳妇儿,就数你最懂事儿了。”
凤康离开菜棚便有些后悔了,那种情况下应该温言软语,好好哄劝她才是,他怎么头脑一热,就做出连自己都厌恶的事情?如果她生气了,从此以后再也不搭理他该怎么办?
有心回去补救一番,可想起她说“我们到此为止吧”时候的表情,怒意又升腾而起。
该死的女人。什么话不好说,偏偏要说到此为止?
她知不知道,从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他最害怕也最痛恨的就是到此为止之类的字眼?
把他的心偷走了,却想把他这个人一脚踹开。哼。没那么容易!
他一路生气一路后悔,一不留神已经到了家门口,便熄了回去找她的念头。反正她也跑不了,到晚上再收拾她也不迟。
他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进门问过下人,便到餐厅来寻汤先生说话。
桌上七碗八碟,摆得满满的。汤远修一面吃吃喝喝一面挑剔,“这叫什么来着?啊,对了,腊肠,味道还将就,就是吃多了太油腻。
鱼就是要整条吃才过瘾。弄得这么酥软,一夹就碎了,吃起来还有什么意思?还有这果酒,太甜了,不够劲。没劲没劲……”
不管他说什么,沈长浩都笑着点头,“汤先生说得对。”
洗墨站在后面,捧着酒壶直翻白眼,盘子都快吃见底了,果酒也快喝完一坛了,您老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啊?这是白瞎了叶姑娘送来的这些好东西。
凤康进门看到这一幕,眉心微微一皱,便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
“是。”洗墨巴不得赶快走,不用再伺候这个难搞的老头。于是放下酒壶,便忙不迭地向外走。
沈长浩放下筷子,跟汤远修和凤康告了退,将礼数做足了,才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离开了。
“凤老九,你臭着一张脸瞪我是什么意思?”汤远修先行发难。
凤康走过来坐下,取了酒杯给自己斟满,一饮而尽,将心头的火气压下去几分。饶是如此,开口的时候诘责意味依旧明显,“为什么要跟她说那样的话?”
“她?谁啊?我说什么话了?”汤远修揣着明白装糊涂。
“为什么跟叶知秋说我要为了她放弃皇位?”凤康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汤远修避重就轻地否认道:“我可没提‘皇位’那两个字,我就是问那小丫头,如果你为了她放弃前途,她打算怎么办。而且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你懂吗?不是真的,是假设。”
“如果?!”凤康差点被他气笑了,“她那么聪慧的人,会听不出来真假?你就是故意的!”
汤远修“吱溜”地喝了一口酒,咂巴了两下嘴,“我说凤老九,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这种伤感情的话,会消化不良的。”
“你少睁眼说瞎话,你什么时候正经教导过我?”凤康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不似先前那般咄咄逼人了,“汤老头,我问你一个问题。
父皇有那么多儿子,基本都是你的弟子,你为什么要来帮我,不去帮别人呢?”
“这个问题在咱们促膝长谈的那天夜里,我不是已经回答你了吗?我就是瞧着你比其他人顺眼那么一点点。”汤远修说着用筷子隔空点了他两下,“你小子记性太差了,这是病,得治。要不到了我这个岁数,容易老年痴呆。”
凤康自动忽略他的废话,“你是不是得了父皇的授意?”
“皇上授意?”汤远修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听命行事的人,再说了,你觉得皇上是那种苦心孤诣的人吗?”
“的确不是。”凤康冷哼了一声,“他最喜欢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顿了顿,又道,“不是父皇的授意就好。”
汤远修觉出这话不对劲了,停下筷子瞄着他,“喂,凤老九,你什么意思?”
凤康正了神色,“汤先生……”
“你别喊我汤先生,你一喊我先生准没好事。”汤远修赶忙打断他,“你还是叫我汤老头吧。”
“汤先生。”凤康不理会他,接续自己的话茬说下去,“我要襄助十一登上皇位。”
汤远修脸色一变,“臭小子,你说什么?”
“母妃过世之后,我被送到含香宫抚养,十一的母妃芸妃娘娘待我极好,视如己出。我和十一也是素来亲厚,不分彼此。只有他登上皇位,我才能安全无虞……”
“老十一不行。”汤远修将筷子“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那小子被皇上宠坏了,太骄纵太毛躁。就冲他跟老五媳妇儿做出来的那些事儿,他就没资格坐上那把龙椅。
要是让那色迷心窍的小子得了天下,有朝一日,难保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把华楚的大好江山给卖喽。不行,坚决不行,我不同意。”
凤康早就料到他会反对,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汤先生,十一的确骄纵毛躁了一些,可你不觉得在众多皇子之中,他的性格与父皇最像吗?父皇坐得龙椅,十一为何坐不得?”
“老十一能跟皇上比吗?皇上再不正经再折腾,那都有个限度,你什么时候见皇上跟自己嫂子眉来眼去了?”汤远修信口评论着一国之君,“当然了,皇上没有嫂子,他女人那么多,也用不着勾搭嫂子,我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
凤康对他的口无遮拦司空见惯,也不在意,“十一和华锦郡主的事情我不想多说,谁都有头脑发热的时候,难保不会犯错,不过十一并没有汤先生想得那般不堪。
他有做皇帝的意向,也有潜质。只是不想跟我争,才会放纵自己,肆意玩乐。如果汤先生能好生教导他,他只会比我好,绝不会比我差。”
汤远修不耐烦了,“臭小子,你少往他脸上贴金。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想把老十一推上皇位,自己落得一身轻松,然后跑去跟姓叶的黄毛丫头鬼混吗?
我还是那句话,没门儿。
慢说谁来继承皇位,到最后还得皇上定夺。就算是皇上有一天来不及下旨,就去找你母妃了,就凭你和老十一手里的那点儿人脉和兵力,也未必争得过别人。
反正我弟子多得是,到时候见势不妙,我立刻改旗易帜,另投明主,管你小子死活呢?”
凤康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并不当真。他没有立刻拂袖而去,说明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让十一做皇帝,这件事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很难,需要方方面面的筹划,也不急在这一时。
也许该找个时间,跟十一碰个面,探探口风。
师徒两个边吵嘴边喝酒,直到傍晚之际才散了。
汤远修喝多了,被下人带回房中休息。凤康也有五分醉意,吩咐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喝下去。感觉究酒劲散了些,便到隔壁来寻叶知秋。
叶知秋吃过晚饭,正准备去学堂上课。刚刚换好衣服,就被他堵在了房中。
“让开。”她俏脸冰寒,语气也相当不客气。
凤康不让开,也不接茬,眼睛盯着她吩咐:“去学堂说一声,秋先生今天身体不适,晚课取消。”
“是。”虚空里有人恭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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