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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薇儿只觉一道金光闪过,“嘶”的一声,“森林之火”一触即发,好在只一点米粒大的火星子,她眼疾手快地一掐,灭了那尚未完全燃起的火苗,她娇嫩的手心却因此而灼得微微发痛。
她一边呼呼,一边含泪说道:“王爷,臣妾真不是故意要烧你毛毛的!”
只烧了几根而已,他醒了应该不会发现的吧,发现了也不会说的吧,像他这么要面子的人,绝对不会声张此事的吧。
荀薇儿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催眠,好在那一瞬她也看清了,小宸瑞半点儿损伤都无,除了……那一滴烛泪。
天啦!王爷会不会被烫得不举了?
荀薇儿瞪大了晶莹透亮的眸子,乌黑瞳仁左右一动,探出葱白纤手,轻轻地揭了那滴烛泪,尔后戳了戳小宸瑞。
明明是个十分邪恶的动作,她的脸上却挂着无比纯真的表情,像个求知问解的孩子,咦?真的不举了?
戳!我戳!我戳戳戳!
“皇上,您歇息了吗?晚膳您吃的不多,臣妾吩咐小厨房熬了些八宝粥,是您爱吃的口味,臣妾进来了。”
荀薇儿正在和小宸瑞激烈地“斗法”,门外响起了年贵妃不合时宜的温柔话音。荀薇儿勃然变色,正欲往浴室跑,门已被推开。
千钧一发之际,她两脚先后一甩,跳上床,拉过被子盖住了二人。
“哎哟!”
哐啷!
一声痛呼,赫然是荀薇儿甩鞋子用力过猛,其中一只飞过屏风,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年贵妃的脑袋,她吃痛,手一松,托盘掉落,碗碟碎了一地。
她诚惶诚恐得跪下:“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这就出去!”说着,提起裙摆就离开了房间。
原来,年贵妃以为那只鞋是慕容宸瑞扔的。
荀薇儿窝在慕容宸瑞的怀里,无声地笑得浑身颤抖,笑够了,她这才想起自己得赶紧离开,否则,卢公公回来或者慕容宸瑞醒来,她真的走不掉了。走不掉也罢,关键是她如今这等身份,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天子房间,极容易落个“行刺”的罪名。
她用手肘直起身子,刚要越过慕容宸瑞,慕容宸瑞一个侧身,手臂和大腿压住了她,她嫣红的薄唇一张,几乎要以为慕容宸瑞醒了。但听呼吸均匀,弱弱鼾声也均匀,她心里的石头才悄悄落地。
熟悉的男子幽香和拥抱姿势,让她有一瞬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无数个和他温情缠绵的夜,思念如潮汐,覆没了理智几许,似月宫淡去的浮云,围着桂树袅袅生烟,握不住,却萦绕心间。
突然,她动了动身子,像从前一样,吻了吻他冰凉的唇,尔后在他怀里寻了个贴合的姿势,想着我就睡一会儿,真的只睡一会儿……一会儿……
夜风轻柔,笼一阵幽幽夜昙清香,吹得廊下烛火微晃、彩穗飘摇,如少女缱绻情思,恬静优美。
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独独拨不开尘世纷扰、望不穿迷雾重重?
叹一声世事无常,道一句造化弄人,逃不开、避不过点点碎星般的岁月惆怅。
……
典雅别致的房内,严素雪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大夫诊治后说她胃寒,吃了寒气过重的东西,导致腹痛难忍,并无大碍。
但冷芷珺不记得晚膳有寒气过重的饮食。她蹙了蹙眉,问向白羽道:“你家主子刚刚吃了什么?”
白羽恭敬作答:“回太子妃的话,严侧妃吃了点儿袁侧妃送来的软糕。”
“给大夫瞧瞧。”
“是。”
大夫拿过一块尝了尝,道:“回太子妃的话,这软糕外面是松仁栗子,最里层却是寒性极重的凉瓜。”
冷芷珺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暗光,希望……是个巧合吧。
两刻钟后,严素雪喝了大夫开的镇痛药,痛感减轻了不少,她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难为情的笑:“太子妃,打搅你和太子殿下的休息了,真是抱歉。”
府里的三位侧妃,属严素雪最恪守本分、与世无争,袁媛也好,伍思思也罢,或多或少都会刻意地接近慕容锦,不同的是,袁媛较为直接,常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出现在慕容锦去她院子的必经之路,伍思思则略显含蓄,偶尔送些亲手炖的汤去慕容锦的书房。
出于女人的直觉,冷芷珺更喜欢严素雪,但长期在深宅大院侵染的经历又让冷芷珺对严素雪的戒备心理最强。
冷芷珺露出一个端庄的笑:“没事,殿下去了书房,我闲着也是闲着,既然你无恙,便好生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是。”严素雪掀开被子,按照规矩下床给冷芷珺行了一礼,“恭送太子妃。”
冷芷珺优雅转身,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似麝香又似檀香,总之,太子府香料繁多,皆经过她的检查,她却不记得有过这种香料。
她的脚步一顿,严素雪的头一低,呼吸略显紊乱了。
冷芷珺面向她,不怒而威道:“严侧妃,你用的是什么香?忠信侯府送的么?本宫觉着很新鲜呢。”
改了自称,说明她已开始重视了。
严素雪低垂着眉眼,唇瓣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冷芷珺给金玉使了个眼色,金玉会意,绕过严素雪,在床头一翻,翻出了一个绣狼牙的墨色荷包,里面装着寺庙里求来的符印香囊。
很明显,这不是女子所用之物。
但刺绣手法的确出自严素雪的手。
慕容锦是太子,这等图案绝对不配他。
快速分析完,冷芷珺的面色一沉,严素雪噗通跪在了地上,泫然道:“太子妃饶命!”
爱情是自私的,冷芷珺不愿意慕容锦宠幸别的女人,对于府里寂寞的侧妃,她深表同情,但这并不代表侧妃们可以肆意妄为到给慕容锦戴绿帽子!她们的家族送她们入府,得到的是朝堂之上的飞黄腾达以及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富。太子府不曾亏欠过她们的家族。那么,她们就该恪守本分,为家族、为太子府安安稳稳地度日。
“严素雪,你贵为侯府千金,本宫不信你连这点儿利害关系都想不明白!”此事一旦传去,累及的不仅仅是太子府的名声,更有忠信侯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的身家性命。
严素雪磕了个头,本就虚弱的她忽然头脑一阵眩晕,身形一晃,白羽跪下扶住了她,她哽咽道:“太子妃,嫔妾知错了!求太子妃开恩,嫔妾再也不会跟他联系了!”
“他是谁?”
“芳年华的一名戏子,名唤白寞。”
白寞?冷芷珺眼底的冷芒一扫,指向白羽:“你的哥哥?”
白羽伏地,瑟缩不已:“是……是奴婢的哥哥。奴婢家贫,奴婢被卖入忠信侯府,哥哥被卖入戏园子。”
冷芷珺将荷包拽入掌心,语气寒凉道:“忠信侯府是死是活皆在你一念之间,从即日起,本宫会派人时刻盯紧你的一举一动,倘若你再和白寞扯上丁点儿关系,本宫一定会将此事禀明太子殿下,请他裁夺。”
严素雪绝望地瘫在了地上:“是……嫔妾谨记太子妃教诲。”
走出严素雪的房间,冷芷珺吹了会儿冷风,步子一转,去往了慕容拓和桑玥的院子。
慕容拓仍和慕容锦、慕容天商议在书房,小拓拓已睡下,乳母抱了去。桑玥靠在贵妃榻上,细细翻阅着荀义朗寄来的密函。
她的神情十分认真,认真到染了一丝凌厉而不自知,这是一种与各方势力辛苦周旋之后练就的沉稳。她一日日越发美丽,却也一日日愈加严厉。但这种严厉在丈夫和儿子面前总能轻易被打破。
“王妃,太子妃求见。”莲珠小声地禀报道。
桑玥合上密函,吩咐莲珠收好,她自己则敛起眉宇间过于郑重的神色,换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芷珺,进来吧。”
冷芷珺缓步而入,浅笑着坐到她身旁,说来也怪,二人明明同岁,但冷芷珺一和桑玥相处,便不由自主地心生了一股依赖,对着侧妃们的傲气已不在,取而代之的小女儿家的温柔笑意:“陛下,这么晚了,你还不睡?”
莲珠奉上花茶,冷芷珺接过,桑玥温和地笑道:“下午睡多了些,不困。你找我有事?”
冷芷珺点点头,把今晚的事如实相告,包括严素雪和白寞的诡异关系。这样的秘辛按理说不能对外张扬,但她若是连桑玥都信不过,便真不知世上还能相信谁了。
桑玥缓缓地眨了眨眼,浓密的长睫在鼻翼旁投下两道疏影,似雪地里悄然绽放了一团乌玉光泽,厚重的美,但又不失清冽:“我会派人查探此事是否属实,过后再给你消息,还有,我总觉得袁媛给严素雪送寒性糕点并非巧合,你多加注意袁媛的动静,其它的,交给我。”
“好。”冷芷珺勾了勾桑玥的手指,感激地笑了,这世上,她最依赖的两个人,一个是慕容锦,另一个便是桑玥,她相信即便有一天自己做了皇后,在桑玥的跟前她也只能是个孩子。
二人又聊了几句,冷芷珺告别桑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出门时,谁也没料到会在曦王府留宿,是以,几个主子都只带了贴身丫鬟,院子门口自有曦王府的护卫守着,里面如何却不是护卫们能干涉的事了。
冷芷珺推门而入,顿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醉人的酒香,酒香里,似还夹杂了一丝不属于她的女子幽香,若不细细分辨,极难察觉。
她的黛眉一蹙,厉声道:“谁?”
躺在床上的人儿一听不是慕容锦的声音,浑身便僵直了!她迅速穿好衣衫,悉悉索索的声响穿透屏风,冷芷珺带着金玉快步上前,定睛一看,那慌乱的人儿不是袁媛,是谁?
袁媛的长睫一颤,很快垂下,含糊不清道:“呃……太子妃……你怎么来我的房里了?”
装醉?
冷芷珺的素手一握,难怪袁媛会给严素雪送她吃不得的寒性糕点,为的就是让严素雪病倒,她作为当家主母不可能对严素雪不管不问,自然会去探望,袁媛便趁机钻了空子,混入她的房间,用酒香遮盖自己的体香冒充她,这样,慕容锦若是错把袁媛当成了她,袁媛便能得偿所愿;若是认出她来,她则以喝醉跑错屋子为由糊弄过去。
冷芷珺抑制住浓浓的火气,自入府以来,她从未如此气愤过!她没想到一个人为了骗男人上床居然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袁媛刻意邂逅慕容锦的那些伎俩,她不曾干涉过,那是一个女人追求心仪男子的权利,她理解。可她断不能容忍别人这般愚弄慕容锦、愚弄她!但这里是曦王府,不是太子府,她要忍,等回了太子府再慢慢地收拾她!
“金玉,送袁侧妃回房!”
“是!”金玉鄙夷地倪了装醉的袁媛一眼,大力掐住她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她送回了房。
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跟她家主子有得比吗?
……
书房内,三人探讨了许久,仍是没能推测出那名刺杀慕容天的高手是谁,慕容拓忆起了半路上遭遇的暗器,两者一结合,忽然猜想两件事看似毫无关联,实际上极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人,像是从大周一直追到南越的。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曦王府虽说比不得大周皇宫,但也高手林立,能来无影去无踪,足见对方的武功已修炼得出神入化,或许能跟他打成平手。
对方,似乎似有备而来。
慕容天没好脸色地回了房,没找出凶手,他能乐呵?慕容锦对他不羁的性子见怪不怪,这几年慕容宸瑞尽管对他严苛,但更多的是疼惜,是以,他便骄纵了。
慕容锦也打算离去,慕容拓叫住了他:“大哥,恭喜你,让袁家取代了皇商的位置,这是你跟袁家合作的第一步吧。”娶袁媛绝非慕容锦所愿,但既来之则安之,慕容锦无法反抗,便学着利用了。
慕容锦温润地笑道:“能者居上,你说呢?”
慕容拓爽朗一笑:“没错,能者居上。”丢了皇商之位并不不多可惜,南越一半的经济仍在他的手中,转换战场而已,南越这块肥肉他是决计舍不得丢下的。
二人分道扬镳,夜色迷离,照得他们的背影也有些孤寂。
舟车劳顿,慕容拓也不是铁打的,桑玥一入府便得了小憩,他却一直忙到深夜。因此,沐浴过后,一挨着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未亮,皓月已隐,星子已散,旭日却仍在地平线以下,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块淡青的玉,不尽通透,但很唯美。
荀薇儿睡得香甜,梦里追溯了光阴,摄政王府的喜乐苦悲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上演,她听到了慕容宸瑞唤她“婳儿”,也听到了慕容拓和慕容锦叫她“母妃”,还有小拓拓调皮地舔着她的脸蛋。
她真不愿醒啊……
可是,哪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在咬她的脖子?
她蹙眉,睁开了眼。
“你醒了?再不醒,我得吸你的血了。”
朦胧的光线,不甚清明,勾勒着他精致的脸庞,在俊逸的眉眼散开一道堪称柔和的光晕,但那双积聚了世间风华的眸子又徐徐流转着不犀利但也足以穿透人心的潋滟辉光。
这一眼,含笑,软红的唇,竟让荀薇儿的心为之一震。
“花痴!”第三次这么骂她了,但语气里没了前两次的鄙夷,反而透着一丝戏谑。
不得不说,她生得真美,色如春晓之花,面若中秋之月,美艳而不俗气,妩媚却还清新。那双灿若星河的眸子里明明聚拢了繁复思绪,但依旧纯净得仿若天山顶那朵无人可以采摘的白云。
她,有贪念。
她,很执着。
但同时,她很单纯。
哪怕下一刻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也不会染上分毫杂质的单纯。
荀薇儿猛然忆起昨晚是在慕容宸瑞的怀里睡过去了,但为何醒来回了自己的房间?还跟这个妖孽呆在了一起?
“你……你……我……”
男子笑了,这笑,让人想起八月桂花香,十月蜀葵美,偏又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抹淡淡霞光,染得自然唯美的笑意多了几分诱人的幻彩。
“我跟他打了一架,把你抢回来了。”
“怎么可能?”这话哄小孩子还差不多!慕容宸瑞是什么人?他要是发现身边躺着她,房里进了他,不下令全力击杀刺客才怪!
男子不请自来,在她身侧躺好,微笑着看向她:“要听实话?”
荀薇儿往里挪了挪,试图离这个美丽的歹人远一点:“嗯。”
男子云淡风轻道:“我先往他房里吹了点儿迷魂香,然后把你抱回来了。”
荀薇儿眉梢一挑,是这样吗?
男子大掌一挥,一颗药丸飞入了荀薇儿微启的薄唇,猝不及防,荀薇儿本能地一吞,药丸入腹,男子浅笑:“第二次解药。”
荀薇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实在搞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想询问,一道暗影骤然压下,额头传来一瞬极温软的触感,像一片日晒过后的轻鸿淡淡扫过,微痒,但暖。
荀薇儿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只人皮兽心的妖孽给轻薄了,她掀开棉被,提脚踹了过去。
男子身形蹁跹,优雅一笑,似弱柳扶风,飘出了荀薇儿的视野。
荀薇儿气呼呼地下床,拧了帕子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擦拭被他口水侵袭过的地方:脖子和额头。
她拉开衣襟,拼命擦拭,几乎要蹭破娇嫩的肌肤,偶不经意抬眸,望进铜镜里一脸愠色的美人,啪!帕子掉落在地,她也险些跌落在地。
这……这……这……怎么回事?
锁骨下,酥胸上,满满的全是斑驳的吻痕。
她气得发怵,操起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地剪了一旁的帕子,怒不可遏道:“王八蛋!你再敢出现,我剪了你!”
天刚亮,卢公公挑开窗帘,让尚且温和的晨曦透射而入,好唤醒天子睡眠。
慕容宸瑞坐起身子,胸口一痛,晃了晃,卢公公急忙上前扶住,关切地道:“皇上,您怎么了?奴才去请太医。”
慕容宸瑞摆了摆手,面色微微泛白:“一点小伤,不用请太医了。”
卢公公不敢多言,麻利地伺候他宽衣梳洗。
“皇上,曦王殿下请您去花厅一趟。”穿戴整齐后,门外响起了怀安恭敬且轻柔的通报声,只是那声隐隐颤抖,似夹杂了一丝不安。
怀安是个人精,纵然真的慌张,也决计不会在语气里有所表露,他之所以刻意为之,想必是出了不小的事。
慕容宸瑞按住胸口,目光深邃,如暗夜明渊,望不见底。深吸一口气,面向窗子,金灿灿的晨曦落进他幽暗深邃的眼眸,一点一点淡化了黯淡色泽,须臾,他的眸中再无波澜,他适才迈开步子,去往了花厅。
------题外话------
平安夜快乐!
Marry—Christmas—Eve!
明天圣诞节,给大家点儿什么圣诞礼物呢?二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