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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司仪听罢,不由得哂笑,新秀赏这种地方,居然有人胆敢如此大胆地开这个口,且不说这人衣着打扮言行举止都透露着一股粗鄙,令人心生鄙夷。单单就说,这新秀赏能上来的新人,哪个不是**从小重金栽培出来卖艺的。敢在人家初登台时候就要破人家身子,这不等于断**财路么?不被打一顿算**宅心仁厚。
奈何这时候戚妈妈又不在,他也只好哂笑道:“这事儿啊,小人还真做得了主,纹银十万两,黛绿姑娘今晚就是大爷您的。”
这位爷抖着一脸横肉不屑道:“十万?我只出十文。”
周围一片嘘声响起,司仪连看都懒得看他,漫不经心道:“感情这位爷,是来逗小的玩来了。小的还有事在身,大爷您自个儿先玩着。”说罢,引了黛绿就要下去。
却只见那位爷不紧不慢道:“现在还是十文,若是等会儿你过来跪着求我,却是你要给我十文了。”
司仪忍不住笑了出来,台下众人也都乐不可支,众人嘲弄不已,只说这粗鄙男子可不是失心疯了,说他是闹事都觉得是抬举他,怕是魔怔了,家里没看好,给放了出来。
谁人不知旖旎阁那戚妈妈是这勾栏地数得着的势利之人,更兼泼辣剽悍,谁若是坏她财路,定然是。现在这人居然有胆说要她倒贴了钱财乖乖送上自己栽培已久的姑娘,简直是,自找死路。
有闹事者群起起哄唯恐**听不到,就想等戚妈妈出来双手叉腰痛骂这汉子;有息事宁人者已经喊了侍从便要过来拖他出去,以免扫了大家兴致。
在众人的哄闹声中,那汉子也不恼,一个纵身,便从台下跳了上来,一步步狰狞着靠近了小柳儿。
司仪看到他直接从船板上跳上三丈高的水榭,登时脸都吓得煞白,情不自禁退了一步,有些两腿发软。
那男子狞笑道:“去找个管事的来。”
司仪战战兢兢点头,牵着黛绿想走,却听那人说:“娘们给我留下!”说罢,司仪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突然一空,再一看,小柳儿已经被那人扯了过去。
司仪满头冷汗,顿时直接飞快跑后面来找戚妈妈了。
说话间,司仪月白二人便已经到了登台的入口,月白正皱着眉,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此时却见一个人影从后台急匆匆冲了出来,二人转身,定睛一看,却是戚妈妈。
司仪顿时喜形于色,只觉得心里安了些,刚开口想同戚妈妈说话,却被戚妈妈伸手拦住。戚妈妈神色严肃,扭头跟月白说:“月白莫要出去,切记切记。”
说罢也不管司仪,掀了帘子,一个人上到了台上。
司仪愣了一愣,也掀了帘子上去。
月白站在这边,脸上阴晴不定。她顿了一顿,并没有回去,在后面站着,听着前面说话。
却听戚妈妈上了台,底下有那等唯恐天下不乱的少爷便开始哄闹了,一心想看这粗鄙汉子会被戚妈妈如何处置。
却听戚妈妈谄媚道:“哎呦,我的天爷啊,这盼天盼地盼星星的,怎么把您给盼来了,您说您来还不同我说一声,您说了我可不就提前派人去请您了嘛。”
一言既出,四下里,都安静了。只听**继续道:“听说天爷您是看上了黛绿这丫头?您口味还真是一直没变呐,就喜欢这瘦瘦小小跟小鸡子似的姑娘,黛绿,快陪你天爷好好喝两杯,伺候好你天爷。”
只见那被称为天爷的汉子冷哼道:“哼,若是你方才就过来么,我还赏你这老虔婆十个大子儿,慰劳你养出这不错的小娘皮。不过,现在么,爷我丢了面子,老虔婆你得给我十个大子儿。”
**忙不迭道:“哪儿能啊,十个大子儿就能伺候天爷,这得是多大福分呐!要我说,最少也要一千两!熊大,去,取一千两纹银来,孝敬天爷!”
众人目瞪口呆,那汉子大手一挥道:“免了,就十个子儿,这个叫什么黛绿的女娃娃,又不是什么上等货色,让爷劳动一下给她开个苞么,给个辛苦费就行了,多了没有,她就值十个大子儿。”
鸦雀无声,只偶尔听得到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黛绿攥紧了拳头,浑身颤抖。十个子儿?
十个子儿!十个子儿不过是寻常人家一天菜钱!
十个子儿连自己一钱胭脂都买不了!
自己今天这一身服饰加起来怕是有百两之费!
十个子儿!
最低等的娼妓怕是也有五十个子儿!
难道!自己,连!最低等的娼妓!都不如!
她气得浑身发抖。
戚妈妈眼见得也是被这话震惊了,吞了口唾沫,却是从牙缝里颤巍巍传出来几个音凑成一句话,“黛绿,今晚,你便随了天爷,去了吧。切记要好生服侍天爷。”
那汉子狞笑一声,扯过黛绿直直往台下就跳,一跳就跳到自己船上,席地而坐,反手就把瘦瘦小小的黛绿往自己腿上一摁,两手一搂,便将她死死固定在自己怀里。
黛绿本就瘦小,这汉子较之常人,体型又庞大了近乎一倍。可怜黛绿在他怀里简直如同白瓷玩偶一只,小巧玲珑,而且,只能任人摆弄。
这汉子也不讲究,当众撩起了黛绿那一身织金错银重重绣花的昂贵衣裙,伸手进去肆意乱摸,他单手捏着黛绿的身子,将一张胡子拉碴的嘴往黛绿白嫩的脸蛋上凑过去乱啃。
黛绿自始至终就没说话,一双眼睛直勾勾就盯着一个人。被戚妈妈放弃的时候也好,被这汉子带下来下来的时候也好,被汉子硬生生拽到怀里的时候也好,黛绿一声没吭,眼睛直勾勾盯着第一排正中央那人,一眨不眨。
那汉子啃了半天,发现黛绿没反映,于是抬头看了看她,顺着她的眼神看到了那人,赫然是卢惜归。这汉子狞笑声道:“这小娘皮,原来有相好的小白脸么?”说完立刻撒手,将她一把摔在船板之上。
**刚刚从台上走楼梯下来,听到那汉子的话,吓得一张脸煞白煞白,反手狠狠抽了黛绿一耳光,“小蹄子!天爷要你是抬举你!你好生生伺候好天爷算你三生有幸!若是给老娘不识抬举!老娘现在就直接扔你下船!”
这一耳光抽得着实狠了些,黛绿唇角似乎撕裂了,有丝丝血迹。
黛绿心里,恨得很。
凭什么,凭什么她月白当年进来时候就集千宠万爱于一身?
凭什么,她月白就可以挂牌五年都没破瓜就同一个人好?
凭什么,她月白就可以那么任性,旁的人还要小心赔着不是?
凭什么,她就可以有自己最喜欢的男人的千万宠爱?
凭什么?在这烟花之地的女人,可以活的这么潇洒?
凭什么,可以活的这么潇洒的女人,不是我?
凭什么她月白便天生好命,便是堕入**,都有人照顾周全,安顿生活,即便是惹了麻烦,都能碰到卢惜归庇佑,才子佳人传为佳话。
凭什么我黛绿便是天生命苦?同样是在此处,我还一直被埋没着,做小伏低这么多年,处处陪着小心,!现在终于有个机会可以出人头地,可尚未高飞,便被人一把拽下来,狠狠踩了一脚还呸了一口唾沫。
为什么她月白受难,就有卢惜归伸手相助。
我呢,我有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
拼上了一切,到头一切成空。
黛绿只觉心里一片死寂。
“何劳妈妈扔我下船。黛绿自己来便是。”黛绿低声道。说罢缓缓起身,整了下凌乱衣衫,冷不丁,纵身朝河里一跃。
没跳下去。
她的衣襟被那粗鄙汉子一把抓住,直接拉回他怀中。那粗鄙汉子咧着嘴淫笑道,“这小娘皮倒是有几分性格,不错,在床上应该挺烈,大爷我就喜欢这样的。嘿嘿,老娘们,这小娘皮大爷我带走了。明日带人过来领走。”说罢单手拎着黛绿小腰,纵身一跃,便跳到船顶之上,几个纵身,踩着其他家的船顶,消失在了远处。
戚妈妈缓缓吐出一口气,眼见得是对此人畏惧有加,周遭一片寂静,她也不解释,只转头冲着司仪吼了一嗓子:“继续!”
司仪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继续唱道:“新人场最后一位,绮梦小筑馨儿……”
可此时还有谁的心思在这上?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讨戚妈妈这是怎么了。绮梦小筑这位,眼见得是炮灰了。
月白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心凉。
她并不知道那汉子是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戚妈妈对这人简直是无条件的服从。
但是她知道,小柳儿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新人赏压轴,拿了头名,前途自然是一阵大好。可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前途没了,身价没了,身子也没了,这条街上,注定是没有小柳儿吃饭的地儿了。
只听司仪一声高唱道:“新人登台完毕!请诸位贵客休息一番。半个时辰后,花魁赏开始!现在请诸位贵客欣赏新人群舞!”
台上台下,一齐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