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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就是在这里遭遇袭击,被引开的。”
谢济打开地图,借着模糊的月色指给宣威将军看,“这附近有两条路是通往海岸,你我各守一条,若是当真遭遇,彼此传唤。”
宣威将军一抱拳,带着人一队人马沿着地图往另一条路去了。
夜风冰冷刺骨,众人不敢暴露行踪,只能咬牙硬扛,不多时就响起了细微的摩擦声,但很快那声音就被制止了,经验丰富的老兵都清楚,即便是这样细小的动静,也可能会打草惊蛇。
谢济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兵正冷得牙齿咯咯作响,他极力咬紧了牙关,却毫无用处,一看就是还没被狠狠操练过的新兵蛋子。
他叹了一声,将水袋递了过去:“喝一口吧。”
小兵哆哆嗦嗦伸手来拿,谢济一看就知道这是冻到四肢开始不停使唤了,他自己动手拔了塞子,掰着小兵的下巴,给他灌了一口烈酒。
“含着,慢慢咽。”
小兵被那烈酒刺得脸都皱了起来,却十分听话,忍着那股味道,慢慢吞咽。
谢济侧头瞪了副将一眼,副将十分眼熟,正是当初南巡时去龙船劫人的谢鸣,原本副将这个位置一直是他的亲随平安担任的,但后来十年前殷稷被刺的事情浮出水面,他便将人卸了职,留在了谢家,不许他再出现在殷稷面前。
谢鸣被瞪得脸色发苦,小声解释:“是他自己非要来,他一家子都被抢粮食的蛮兵杀了。”
换句话说,这小子操练才月余。
谢济眼神越发严厉,这小兔崽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这不是上赶着来送死吗?
可不等他将话说出口,地面就颤动了起来,与此同时呼啸的风里也多了马蹄的动静,看来两条路,是他这条结了果。
他极快地抬了下手,示意众人潜伏戒备,众人纷纷低下头,将身体藏进枯草里。
马蹄声越来越近,透过枯草的缝隙,谢济嗅到了对方身上那特属于游牧民族的味道,不会错,这一定是蛮兵前来接应粮草了。
但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他们不止要切断这条路,还要对方历尽千辛万苦送过来的粮食兵器。
蛮兵很快停了下来,这里距离渡头还有十余里,但看样子他们不打算往前了,谢济眼神沉凝下去,虽说他选择在这里伏击,就是不想给对方上船逃跑的机会,可对方也在这里停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一个猜测很快浮入脑海,眼前这些人极有可能只是接应人手的一部分。
这些粮草对蛮部来说极为重要,明知道大周军队在寻找他们的运粮路线,楚镇不可能不做防备。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一朵烟花陡然在远处炸开,谢鸣浑身一抖,下意识要开口,却被谢济一把摁住,他抬手阻止了身后条件反射要往外冲的将士们,耳朵微微一动,抬眼看向另一侧。
刚才就在烟花升空的瞬间,他听见了有马车滚动的声音,就在自己蹲守的这条路上。
情形已经十分明朗了,两边都有马车,有可能一虚一实,也有可能都是假的。
但现在宣威那边已经有了动静,摆明了是在召集援军,如果他们毫无反应,那这条路也会被贴上危险的标签。
“谢鸣,你带一队人出去接应宣威将军,其余人跟我继续蹲守。”
谢鸣点点头,打了个手势,后面的兵士一路传了下去,随即众人猫着腰绕到另一侧枯草后面,朝着外头的蛮兵冲杀了出去。
蛮兵反应十分迅速,显然是一直防备着周遭有埋伏,双方一番厮杀后,谢鸣率人往宣威将军处奔逃,蛮兵穷追不舍,其中一个人更是吹响了号角。
身边的小兵也不知道是仍旧冷还是怕,浑身都在哆嗦,谢济抬手摁住了他的肩膀,倒不是怜惜他,而是怕这种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出了差错,让他们这一宿的努力全部白费。
随着厮杀声渐远,这条路逐渐安静下来,只剩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和地上零散的尸体。
临近深夜,气温更低,这下不止小兵,连老兵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谢济心里有些着急,可这种时候如果沉不住气,就会功亏一篑。
忽而他想到了什么,从腰间拽出个布袋子来,这是他临来前唐停给他的,说要是冷得受不住可以吃一个,他一路上摸了好几回,却没来得及看,此时才有心思打开。
里头却是一个个红彤彤的干瘪果子。
他隐约觉得自己见过这东西,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但也没多想,既然是唐停给他的,应该不会出错。
他拿起一个塞进嘴里,毫无防备地咀嚼了两下,随即瞳孔骤缩,身体紧绷,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额角也渗出了汗水。
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小兵僵硬着转过头来,谢济一言未发,明明周遭寒风呼啸,他却觉得自己一张嘴就会有火喷出来。
这东西,好辣!
“侯爷……”
小兵颤巍巍开口,声音虚弱不堪,谢济强行保持着冷静,将一颗辣椒塞进小兵嘴里:“嚼了。”
他将东西分给众人,摆了个安静的手势,众人起初还不明所以,直到东西入口,被辣得浑身冒汗他们才反应过来谢济刚才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虽然被辣得猝不及防,可一身的寒气却多少被驱散了几分,这种天气,每次蹲守都少不了要冻死几个人,现在他们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在众人心情复杂的时候,耳边再次响起碾压声,谢济猛地抬手,众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车轮滚动的声音逐渐清晰,谢济抬眼朝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听马车的动静,这车上载的应该是重物,看来之前就是在调虎离山,对方觉得这条路上的埋伏被引走了,才敢将粮食真的运过来。
他变换了一下手势,身后弓箭手立刻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弓箭。
可押送粮草的人却十分敏锐,猛地朝草丛看过来:“不对劲,戒备!”
可已经来不及了,拉满的弓弦一松,箭矢便乌压压朝着他们倾压了过去,眨眼的功夫,人就倒下了一半,残存者催着马车往前疾驰,谢济哪里肯给他们逃脱的机会,纵身一跃就追了上去,一刀贯穿了对方的胸膛。
随着他的露面,其余将士也呼号着冲杀出来,许是刚才被辣得火气旺盛,众人竟颇有些势不可当,短短半个时辰,胜负便已经见了分晓。
残存的蛮兵再顾不上粮草,一门心思逃命,将士们匆忙去追,眼看着就要将蛮兵抓住,那将士却忽然口吐白沫自马背上摔了下去。
众人一愣,下一瞬却再次有人跌落马背,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显然是出了问题。
谢济已经:“怎么了?!”
他连忙上前查看,连蛮兵都察觉到不对回头看了过来,瞧见当下这幅场景,都是满脸错愕,却顾不得多想,催马匆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