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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温伯伯早已起来,从车里取些草料喂马。纪蕙兰醒得早,木无愧和纪宛如还在睡梦中。纪蕙兰不忍心弄醒他们俩,为他们盖好布匹,然后凝神深思,秦关最近发生的事情不断地浮现在她脑海之中。
纪宛如生性胆小,因白天受到惊吓,夜里噩梦不断,惊醒好几次,不好容易睡着,却再次惊醒,醒来时突然抱紧纪蕙兰。纪蕙兰有点吃惊,问道:“宛如,怎么啦?是不是做恶梦了?”
纪宛如惊出一身冷汗,微微点头,纪蕙兰发现纪宛如神色不对,摸了一下纪宛如的脸颊,发现纪宛如的粉颊冰凉。纪蕙兰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药丸,递给纪宛如,微笑道:“宛如,此药名为安神定魄丸,是娘根据《本草内经》秘方制得的,你吃两粒,助你安神静心。”
“谢谢娘。”纪宛如柔声道,轻轻打开瓶盖,倒出两粒,缓缓服下。
木无愧头枕在他娘的肩膀上,熟睡不醒,火辣辣的阳光射到木无愧的脸上,照得金光闪闪。纪蕙兰瞧着儿子水嫩圆鼓鼓的脸蛋,会心一笑,忍不住捏了又捏。木无愧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揉了揉眼睛,嘟嘴道:“娘,怎么啦?孩儿还没睡够?”
纪蕙兰抿了嘴唇,含笑道:“都什么时辰啦?太阳照到你屁股上了,还没睡够?”
木无愧瞧见纪宛如拿着一瓶药,惊问道:“宛如妹妹,你怎么?”
纪蕙兰悠然道:“宛如吃了娘的安神定魄丸,需要喝水。”
木无愧二话不说,取来一个葫芦,塞给纪宛如。
纪蕙兰催促温伯伯卯足劲,加速赶回长安。马车尚未靠近县城,不远处狼烟滚滚,喊杀声震耳欲聋,一大波官军四处逃窜,身着粗布麻衣、头戴黄巾的流民攻占了县城。纪蕙兰紧急命令温伯伯调转马头,往反方向加速行驶。一阵官军逃散时从马车旁穿插而过,后面流民穷追不舍。马车车速不及流民骑兵,一大群骑兵将马车团团围住,马车不能前行,温伯伯只得勒住马,等候纪蕙兰的命令。
纪蕙兰一时不知所措,流民一骑将挥舞长枪,一枪正中温伯伯胸膛,温伯伯口吐鲜血,当即摔下马车而亡。纪蕙兰怒不可遏,手提她娘冯氏赠与的青云宝剑,飞出车篷,与这名骑将厮杀。周遭骑兵料知车棚内还有人,便挥枪猛砍车篷,木无愧挥剑抵挡。车棚顿时损毁,木无愧和纪宛如暴露在众人面前。双马受惊,一阵狂奔,纪宛如坐立不稳,木无愧迅速扶住纪宛如。
纪宛如惊恐万分,躲在木无愧身旁,啜泣道:“哥哥,宛如好怕。”
木无愧手持佩剑,愈发兴奋,言笑晏晏道:“有哥哥这位护花使者在,妹妹请放心,哥哥一定保你安全。”
一群骑兵冲过来,挥刀砍断马车,马车顿时翻到在地,木无愧抱住纪宛如,跃到空地上去。一群流民步兵围过来,木无愧夺过一枝长枪,在空中盘旋,刺死一批流民,又一批流民蜂拥而上。
十多个会合后,敌将不敌纪蕙兰,夺过敌将的长枪,把敌将斩于马下。纪蕙兰跃到敌将的马背,杀得围追过来的敌军将士人仰马翻。敌军将士不敢靠近,纪蕙兰乘隙驾马去救木无愧。纪蕙兰杀退又一波围住木无愧的流民,流民骑兵冲过来围杀纪蕙兰,纪蕙兰挥枪猛刺,一波流民骑兵纷纷摔下马。
纪蕙兰呼喊道:“无愧,快带宛如上马逃走,娘为你们断后。”
“孩儿领命。”木无愧一边呼喊,夺过一匹马。
纪宛如不会功夫与骑马,木无愧抱着纪宛如,跃上马背,纪宛如坐在木无愧后面。木无愧驾马边跑边喊:“妹妹要搂紧握我,切莫摔下去。”
纪宛如紧紧搂住木无愧腰身,木无愧驾马狂奔,一群骑兵追上木无愧,纪蕙兰斩杀数十名敌军,又去为木无愧解围。流民主将刘黑鬼见前方战况不妙,亲率2000骑兵和100名弓箭手前来助阵。这一群流民骑兵精锐将纪蕙兰和木无愧团团围在垓心,纪蕙兰和木无愧左冲右突,还是无法突出重围。
刘黑鬼在近旁观战,不由心动,提双板斧大马上前。刘黑鬼笑眯眯地笑道:“小娃,若是顺从爷爷,爷爷留你小命,让你终身快活。”
纪蕙兰怒道:“贼泼厮,看我来取你狗命。”
刘黑鬼料想纪蕙兰使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毫无畏惧,言语轻佻道:“爷爷筋骨硬,小妞来替爷爷松松骨。”
刘黑鬼满脸络腮胡须,脸黑似锅底,看样子力大无穷,武艺似是高强,纪蕙兰不敢掉以轻心,拍马上前,喝道:“贼泼厮,休得猖狂。”
纪蕙兰猛使枪头,刘黑鬼毫无进攻之力,拼命用板斧抵挡。七八个回合后,纪蕙兰纵身一跃,挑飞双板斧,一脚将刘黑鬼踢下马去。刘黑鬼武艺粗浅,是个色厉内荏的货色,纪蕙兰刚才高估了她,现在更是不把这伙人放在眼里。刘黑鬼急忙躲入人群中,高呼:“给老子上。”
一群骑兵上前围住纪蕙兰,刘黑鬼趁机跳上马,一名副将赶来助阵,刘黑鬼躲在一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纪蕙兰和纪宛如。刘黑鬼笑眯眯道:“这两个小妞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极为标致,甚是鲜嫩。小妞极为幼嫩,只是那个小子夹在中间,小妞还搂住那小子,老子一定要宰了他。这大妞身手如此了得,老子竟然奈何不了她,正好将她献给天王大哥做夫人,小妞就归老子所有。”
那名副将唯唯诺诺,刘黑鬼愈发兴奋,嘶哑着嗓子吼道:“不可伤及两个小娃,违者斩首。”
作战的骑将与骑兵畏畏缩缩,不敢放开手脚作战,只是围而不攻。这时,骑兵弓箭手赶到,刘黑鬼命令弓箭手全部撤走。
木无愧与纪蕙兰斩杀了数十名将士,刘黑鬼惊叹道:“大妞身手怎么好,老子难以震服她,待擒获后,献给天王哥哥,哥哥一定喜欢。小妞一看就没武艺,到那时老子便可毫无顾忌,随心所欲了。”
刘黑鬼眼见一时半刻难以擒住纪蕙兰,便向身边副将传令道:“快回城去,请天王调来高手,收伏大妞。”
“遵命”副将立即驾马赶往县城。
纪蕙兰从旁抵挡敌军,木无愧见冲不出去,有些沮丧,“这回咱们怕是难以回去了。”
纪蕙兰怒吼道:“娘不能救出你两,我们母子三人要死,便死在一起。”
木无愧惊叫道:“娘,切莫做傻事。贼军没有拼命砍杀我们,只是围而不攻,又将调来的弓箭手撤走,没打算杀死我们,分明是想收降我们。”
纪蕙兰喊道:“你还在,娘岂肯愿死?你小子算是有点长进。”
副将赶到县衙大堂,拜见天王晁彪。副将跪奏道:“天策大将军围住两女一男,一时拿他们不下,特命臣向天王禀报,请大王决断。”
晁彪怒道:“白白折损人马,刘黑鬼为何不用弓箭手将其射杀?”
副将颔首道:“天策大将军发现两女非寻常女子,均有异色,天生丽质,妖艳无比。其中一位女子身手非凡,武艺在众将之上,天策大将军打算活捉两女,将色艺双全的女子献给大王做王后,请天王遣高手擒住他们。”
“刘麻子甚知孤心,不愧为孤的好弟兄。”晁彪不由心动,喜形于色,又对身边的军师笑道:“军师,可有良策,活捉她们?”
军师答道:“天王可遣天威将军许靖、兲封将军弥超、天印将军彭兆、天成将军丁泰,此四将武艺高超,又是天王的结拜兄弟,臣以为四将定可擒获他们。”
“好,就这么定啦。”晁彪不胜大喜,按耐不住,想一睹纪蕙兰和纪宛如的芳容,决定亲自率领军师和四将擒拿他们。
晁彪留这名副将守城,亲率一万人马前往。木无愧又见一大拨人马排山倒海而来,气势汹汹,料知生还机会无几,不免有些胆寒,高声喊道:“娘,我们该当如何?”
纪蕙兰眉头紧皱,高声吼道:“切莫丧气,如此规模宏大的叛军,却占领县城,朝廷定会派大军剿灭他们,我们暂且跟他们耗着,或许有救。”
刘黑鬼咆哮道:“尔等投降于我,我保你们不死。若是依从于我,我给你们富贵,否则,刀箭无眼。”
纪蕙兰置之不理,杀退一小波敌军,敌军骑兵只是围而不攻,双方僵持胶着。
晁彪赶至阵地,刘黑鬼上前接驾,兴奋叫道:“小弟拜见天王哥哥,天王哥哥来的正是时候。”
晁彪望了他们三人几眼,赞叹道:“两妞不愧为天生尤物,人间极品,大妞武艺如此出众,世间罕见。小妞虽无武艺,但是娇嫩无比,叫人见之生爱,孤欲纳她们二人为妃。”
刘黑鬼心生不乐,但是也不敢与晁彪争辩,只得闷闷观战。
晁彪喜道:“谁为孤拿下大妞?”
天成将军丁泰武艺在四将中最差,却急于立功,毛遂自荐道:“天王哥哥,臣愿取下大妞。”
晁彪不禁大喜道:“你只管拿下她,不可伤及性命,否则,孤饶不了你。”
“领命。”丁泰手持一双狼牙棒,跃马而出,骑兵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木无愧一见此人,便知他力大无比,只是不知武艺如何。纪蕙兰见一位黑脸大脑的莽汉上前挑战,不由怒道:“贼厮来送死么?”
丁泰并无怒意,高声吼道:“小娘们如此猖狂,爷爷定要拿下你,献给天王哥哥,让天王哥哥好生享用一番。”
纪蕙兰愈加愤怒,挥枪猛刺丁泰,丁泰连用狼牙棒抵挡。十余回合后,丁泰不敌纪蕙兰,被纪蕙兰一枪刺中胳膊,滚落到人群之中。纪蕙兰轻松自如地回到马上,众人皆惊,纪宛如一直惶恐不定,这才稍微有些缓和。
木无愧喜不自禁,大叫道:“娘,好样的。”
天封将军弥超肥头大耳,挥舞丈八长矛而来,纪蕙兰怒吼道:“你不怕死么?”
弥超大怒吼道:“你这贼婆娘好生嚣张,看俺来取你性命。”
纪蕙兰跃马前进,两人一触即战。纪蕙兰挥枪一阵乱刺,弥超枪法了得,连连挡住纪蕙兰进攻。纪蕙兰见无隙刺中弥超,便纵身飞到弥超头顶上,狠刺弥超。弥超没什么轻功,只得骑马来回奔窜,同时挥舞长矛抵挡。十几回合后,纪蕙兰巧使青龙教的独门功夫北极逍遥掌,一掌拍中弥超,弥超翻身落地,急速逃入队伍之中。
木无愧兴奋叫道:“娘,不愧为巾帼英雄,孩儿为娘感到骄傲。”
纪蕙兰没有理会木无愧,高声喊道:“还有谁不怕死,来与我决一死战。”
纪蕙兰枪法精湛,功夫娴熟,晁彪头一回见到最厉害的女子,大为惊骇,担心天威将军许靖与天印将军彭兆不是纪蕙兰对手,立遣二人联手对阵纪蕙兰。许靖与彭兆身材魁梧,看起来武艺不凡,二人挺枪跃马而来。交战前,许靖高喊道:“这妇人快快报出姓名来,下马受降,爷爷饶你不死。”
纪蕙兰怒道:“贼泼厮休得无理,你们俩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看我来取你们的性命。”
三人立即厮打在一起,纪蕙兰频频腾空而起,又不时飞到马背上。许靖不时跃马而起,在空中与纪蕙兰交战,彭兆一直骑马围着纪蕙兰转圈。三人斗了三十余会合,未见胜负。许靖虽然有点轻功,但也不能在空中多呆,需要回马支撑体力。纪蕙兰乘隙猛使青龙教的劈波斩浪退,一脚将彭兆踢下马去,彭兆摔伤而逃。许靖一人独战纪蕙兰,颇显吃力,晁彪害怕许靖有失,急调弓箭手而来。
军师长得文质彬彬,颇有儒将风范,远远观望纪蕙兰有好一阵子。他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位妇人像极了他的救命恩人,遂躬身道:“天王,臣想去会一会那妇人。”
晁彪知道军师有些武艺,认为他是前去助阵,当即点头同意。
军师打马上前,立即喝道:“二位住手。”
两人立即停止厮杀,许靖一见是军师,疑惑问道:“军师有何吩咐?”
路军师高声道:“天威将军,请先后退几步,容我跟这位夫人说几句。”
军师已有四五年未见纪蕙兰,但是纪蕙兰容颜依旧端庄秀丽,并未改变。木无愧一眼认出这位军师,高声喊道:“路大哥,我是无愧呀,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
纪蕙兰迟疑一下,仔细打量这位军师。军师没有回应木无愧,向纪蕙兰恭声道:“夫人是我救命恩人,再下路富,夫人还有有印象吧。”
落难时巧遇故人,纪蕙兰喜出望外,但是一时接受不了路富,遂责备道:“路富,你在华阴老家不好好做一介良民,为何要落草为寇?”
路富立即下马,跪在纪蕙兰马前,慷慨陈词道:“在下蒙夫人搭救和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夫人有所不知,方今天下大乱,伪秦符氏夷狄凭一时侥幸,窃据三秦之地,篡夺神器,僭居帝位,屡屡危害关中百姓,欺压我众汉人。如今,关陇多年干旱,作物连年歉收,百姓饿殍于野,符氏逆贼竟然见死不救。我等响应晁天王之号召,发动黑风寨弟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对抗伪秦。华阴乡亲无法忍受官府鱼肉,斩木为兵,揭竿为旗,纷纷归附黑云寨,剿灭符氏逆贼。如今,晁天王高举义旗,夺取了华阴县城,以此为根据地,与各方诸侯,共讨暴秦。木将军虽受符氏些许恩慧,但毕竟胡汉不两立,在下恳请夫人与木将军弃暗投明,驱除鞑虏,拯救天下苍生。”
“符氏早已汉化,与汉人并无两异。如今,大秦天子贤明,只是地方狗官为非作歹,贪污粮饷,致使天子受蒙蔽,百姓饿死。”纪蕙兰不由得秀眉一挑,觉得路富见识增长了不少,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无法接受路富通敌的行为。
路富疑道:“夫人何以见得?”
纪蕙兰正色道:“我夫君亲口告诉我的,天子拨下粮饷,又任命大司农兆敬统筹各地赈灾事宜,怎能有假?”
路富怔愣一下,柔声道:“即便天子有心拨款赈灾,但是地方官吏沆瀣一气,怙恶不悛,欺压良民,以致民生凋敝,夫人能忍心吗?况且天下大义,以晋室为宗,晁天王英明神武,匡扶晋室,愿铲除秦燕逆虏,救民于水火之中,无奈谋士勇将稀少。夫人与木将军均为文武双全之豪杰,晁天王仰慕木将军与夫人已久,愿与木将军共图大业,不知遵意如何?”
路富居然劝纪蕙兰入伙,纪蕙兰眉睫一跳,如今被围困,难以脱身,只得降下姿态道:“我夫君与无悔孩儿俱在长安,我若投奔于你们,他们父子俩必死无疑。以后若是有缘,我夫君投奔你们也不迟。”
路富费尽口舌,还是说不动纪蕙兰,一时不知所措。木无愧打马上前,喜道:“路大哥,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起回到长安?以路大哥之才,陛下一定会重用大哥。”
路富站起身来,颔首道:“二公子心意,路某心领了。在下难以割舍晁天王,恕难以从命。”
木无愧叹息道:“看来我们今日在此一见,不知何日能再见一面?”
路富早就注意到木无愧身后的纪宛如,不知是谁,刚才也没时间提及,便问道:“二公子身后的姑娘可是夫人的媳妇?”
纪蕙兰淡然笑道:“她是我不久前收的丫鬟。”
木无愧想起徐妈妈,柔声道:“路大哥,令堂身体可好?”
路富摇头叹息道:“家母半个月以前因中风而逝世。”
木无愧猛然心惊,难道徐妈妈因受到绿茵尸身的惊吓而中风了?木无愧扫视一眼他娘,只见纪蕙兰面色平静,但是可以看到眉间眼角处哀婉之意。
纪蕙兰厉声道:“你母亲尸骨未寒,你就落草为寇,如何让她瞑目?”
路富未作反应,只是低头深思。
晁彪本想用弓箭射杀纪蕙兰,但见路军师与纪蕙兰啰嗦半天,料想他们定是故人,便打马上前,想问情个究竟,便挺枪来到路富身旁,许靖紧跟其后。路富一见晁彪,便向纪蕙兰介绍道:“这是晁天王,晁天王原是太华山黑风寨寨主,只因百姓饿死,官府不救,便高举义旗,伐罪吊民。”
纪蕙兰见这晁彪身材高大,器宇不凡,像是个人物,便躬身道:“见过晁天王。”
晁天王打量纪蕙兰一番,发觉纪蕙兰非同寻常柔弱女子,虽是红颜,但英姿勃发,叫人不敢小觑,犹生凛然之感,但想震慑纪蕙兰,使之屈服。他思忖一番,恫吓道:“孤不自量力,一举拿下华阴。不日,孤亲率全部人马克复长安,不知夫人作何打算?”
纪蕙兰沉思半晌,正色道:“长安城有五万禁军把守,京郊又驻扎六万虎贲军,虎贲军个个骁勇善战,大王的将士能与之匹敌吗?”
晁彪冷笑道:“方今秦川饥荒四起,各路义军蜂拥云集,秦州薛赞率先发难,聚集五万徒众,夺取秦州全境。符氏逆胡已遣虎贲军前去镇压,并州樊周以三万之众起事,孤与二人联络,组成抗秦盟军,令符氏首尾难顾。如此,攻克长安不是难事,还请夫人明哲保身。”
纪蕙兰心生惧意,但是难以置信,蹙眉道:“大王只是逞凶口舌之快,为何不拿去证据来,好让我信服。”
晁彪哑口无言,不知所措。路富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大王为何不把县令凌俊、主簿韦统、县丞朱文、县尉粱奉一同押来,好让木夫人见识一下大王的厉害。“
“甚合孤意。”晁彪立即照办,又向纪蕙兰和声道,“夫人请稍等,孤让夫人见几个人一面。”
纪蕙兰点头同意。半个时辰后,四人一同被押到晁彪面前跪下。这些人依旧身着官服,只是周身肮脏不堪,还有被殴打的痕迹。
木无愧一眼就认出县令,大叫道:“娘,那人定是县令,却沦为阶下囚,一定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纪蕙兰怒斥道:“这些蛀虫枉为父母官,贪污腐化,留之不得,请大王立即将他们斩首。”
四人均被反绑,浑身颤抖不停。县令凌俊哀求道:“小人一时财迷心窍,昏聩糊涂,以致百姓饿死,辜负陛下圣意。小的愿将所有财物,一并交给天王。天王若是饶恕我等,小的必定在陛下面前保荐大王,大王便可得到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晁彪得意笑道:“夫人,孤轻而易举地擒住他们,攻下区区长安,指日可待。”
木无愧想起纪宛如饿死的父亲和弟弟,怒道:“娘,正是这群人活活饿死宛如妹妹的父亲和弟弟。”
这群人欺善怕恶,一副奴才相,纪蕙兰怒火中烧,从背后一枪刺中县令凌俊。纪蕙兰拔出枪头,只见枪头鲜血淋淋,凌俊随之倒地,其余三人吓得屁滚尿流,膝行到一旁去。
众人惊愕,纷纷望着晁彪。晁彪淡然笑道:“这些人死有余辜,不值得怜惜,木夫人不愧为女中豪杰。”
县尉粱奉哀声道:“我等虽是有罪,但皆是朝廷命官,应由朝廷处置,难道木夫人不怕朝廷追究责任?”
“尔等贪官污吏竟敢大言不惭,我纵使杀死你们,朝廷也不知,我又有何惧?”纪蕙兰大怒,挥枪刺死县尉粱奉。
县丞朱文对木师安早有耳闻,膝行到晁彪面前,哀求道:“晁天王,木夫人乃是大秦武魁靖国大将军木师安之妻,木师安又是天子宠臣。不日,木师安当率大军征伐天王,天王应以木夫人为质,方可保无虞。”
纪蕙兰一听,怒不可遏,又是挥枪,一枪剁掉粱奉头颅,鲜血四溅,喷到附近人马身上。主簿韦统吓得面如死灰,伏地不敢抬起头来。晁彪人士卒皆心生恐惧,胆寒发竖。刘黑鬼向来杀人如麻,却也暗自称奇,没想到区区一女流之辈竟有如此魄力和手段,天下众男子望尘莫及。木无愧头一遭领教到他娘的凌厉手段与凛然的举动,纪宛如吓得呆如木鸡,垂下双目,双眸游离于木无愧背部,不敢直视。
晁彪讪笑道:“夫人已擅杀朝廷命官,孤料想狗皇帝不会放过你木家。夫人还是归顺孤意,方可保住母子二人。”
纪蕙兰坦然笑道:“天子英明,圣心独断,一定会理解我一片苦心,想必还会为我除掉狗官之举感到高兴。”
路富苦劝道:“夫人,木将军功高盖主,大秦天子素来多疑,对木将军颇为忌惮,历来防着木将军。夫人此举正中天子下怀,天子可以名正言顺地除掉木家,请夫人三思。”
纪蕙兰沉默不语,开始有些隐忧之感,木无愧渐渐惶恐不安,担忧他娘善举导致恶果,后悔没有阻止他娘的一时冲动。晁彪见纪蕙兰这副忧心的表情,暗自窃喜,认为纪蕙兰已入彀中。
俄而,一名哨骑狂奔而来,本准备下马,可是因慌张而从马背上摔落下来。两名军士将其扶起来,哨骑跪在晁彪面前,吓得语无伦次。刘黑鬼烦躁不安,怒道:“狗东西,竟成了哑巴,小心本将宰了你。”
哨骑酝酿了一下嗓子,支支吾吾道:“朝廷大军杀奔……”
晁彪不由心生恐惧,怒道:“何人为将?”
哨骑答道:“骠骑将军。”
路富急促问道:“多少人马?大军现至何处?”
哨骑慌忙回答:“3万,已在城外不远处。”
路富保持镇定,轻声道:“天王,我们可以以县城为据点死守。实在挺不住,我们还可以退入黑风寨中。”
晁彪没想到攻下县城还没一天,骠骑将军长孙闻居然带兵杀来,于是来不及多想,带领全部人众,奔向县城,准备固守。纪蕙兰也不愿多想,带领木无愧趁乱逃走。
已至深夜,三人赶到长安城下,但是城门紧闭。按照长安城开闭惯例,日落时关闭所有城门,日出后方可打开城门。现如今,关中狼烟四起,夜间更是不可能开门,白天也只是在有限时间内通关,而且门卫检查也尤为苛严。由于长安城墙高大坚固,纪蕙兰轻功再好,也飞不到城楼上。
三人一经商量,决定找一个落脚地点,暂且度过此夜。借着皎洁的月光,总算找到一个小茅草屋。三人将马拴在外面,木无愧扫视里面,发现里面没人,便一同进去。里面啥都没有,唯有地上一堆茅草,木无愧便将茅草堆积在一起,然后铺平,将就着度过一晚。
“娘,宛如,你们饿吗?我饿得快要不行了。”木无愧肚子饿得呱呱叫。
纪蕙兰也觉得肚子饿,淡淡回应道:“能活着回来已算万幸,你暂且忍耐一晚,明日回府后,娘定让你吃饱。”
木无愧淡然笑道:“饿几个时辰到无大碍,只是温伯伯死得太惨了。”
纪蕙兰神色一变,神情略带忧伤,蹙眉道:“待明日回去,多给温伯伯家人一些银两,我一定好好补偿他们。”
木无愧觉得很是疲惫,倒头便呼呼大睡。纪蕙兰和纪宛如也是疲累不堪,依偎在一起,靠在墙壁上入睡。可是,夜里蚊子太多,纪蕙兰和纪宛如被蚊子咬醒数次,难以入眠。倒是木无愧睡得沉,再多蚊子叮咬,也咬不醒。两人一夜未睡,替木无愧赶蚊子。
纪蕙兰轻声问道:“宛如,今日你害怕吗?”
纪宛如细声答道:“先时害怕,后来发现娘武艺超群,便不觉害怕了。”
纪宛如依偎在纪蕙兰怀里,纪蕙兰抚摸纪宛如的发髻,叹息了一声,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爹狠心把你给卖了,你却还要看望他。无愧向来轻浮,只怕没你这般孝顺。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失去爹娘,着实可怜。若是无愧像你一样没爹没娘,我还真担心他怎么活下去。”
纪宛如眼眶湿润,哽咽道:“娘对宛如有救命之恩,宛如视您为亲娘,把无愧哥哥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宛如认为无悔大哥和无愧哥哥都很孝顺,娘放心便是。”
纪蕙兰凝眸深思半晌,悠悠道:“至于是否把无愧当做亲哥哥,以后再说吧。”
纪宛如先是一愣,后来意识到纪蕙兰对她另有打算,便不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