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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平安波澜不惊如同崖壁上历经千万年风霜雨雪的岩石;
骆老大面色微寒,一抹厉色闪过,旋即恢复如常笑颜如花。
“黑老大,别来无恙,你和弟兄们辛苦了。你这头骚叫驴,嘴上特么一直没个把门的,别告诉我你连一年的轮换期限都等不急了。口花花无所谓,可如果犯禁谁也救不了你。”
“这位是来自长安的廖平安廖先生,现在担任马帮账房先生。”
虬髯大汉虎躯一震,立马变得温顺起来:“廖先生好,黑龙洞的全体弟兄早已准备好了给您们接风洗尘,快请进。”
黑老大前倨后恭,收敛了张狂的匪气化身顺毛驴。
廖平安好奇的问道:“此地名唤‘黑龙洞’?”
黑老大裂开大嘴笑道:“谁能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别有洞天。”
“大峡谷两侧有两道人工垒砌的石墙作为防御工事,黑龙洞大小八十一个相互连通的洞窟,有二三十个高大宽敞的藏兵洞和石窟马厩,也有隐秘保险干燥的储藏石库,足以隐藏千军万马;
洞窟里面还遗留了石床、石桌、石凳等器物,有现成的灶台可以使用,好地方啊!”
“啊?”
廖平安惊奇的张大了嘴巴,迫不及待的说道:“还有这样的风水宝地?快领我看看。”
“哈哈哈哈!”
骆老大豪爽的笑道:“廖先生,不急于一时嘛,旅途劳顿,先洗漱一下就餐,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亲自陪您视察。”
“大掌柜说了算。”
廖平安笑了笑没再坚持。
驼队马队引导到藏兵洞安置,几个马帮头领在清澈见底的山泉舒舒服服洗漱一番,便进了中间的一个柏香味道依旧没有散尽的小石窟。
“所有进驻人畜的洞窟,我们都已经进行了仔细的清理,煨柏香赶跑里面的虫子和小动物,还在洞口喷洒了驱虫药。”
“巧夺天工,原来的主人对这个天然洞窟进行了一番后期改造,每个洞窟根据大小,都开凿了壁炉,烟筒直达山顶,也不怕燃烧石炭产生的毒气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人。”
“所用燃料就是黑龙沟沟脑黑龙洞里开采挖掘的无烟石炭,有十几丈的掌子面,好像整座山都是这类石炭,从矿脉的走向看,大概与凉州北九条岭的石炭一脉相承。”
“黑龙洞真正的来历恐怕就是源于这条矿脉。”
“虽说这类石炭无烟耐火,一炉塘石炭只要中间添加一次,适当调节风门就可以燃烧一昼夜,但老百姓也不敢多用,因为黑龙在夜间不知不觉间就会取人性命,用砖石镶砌烟道把看不见的黑龙引出去才安全一点。”
看到廖先生就像个好奇宝宝,骆老大便给他讲述黑龙洞的来龙去脉。
初冬季节的大漠,让你会深切体验一把‘早穿棉衣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的感受。
但在这些洞窟里面却温暖如春,熨帖无比。
晚餐简单而又粗暴,大盆的手抓羊肉、大碗的羊汤、小磨盘似的大锅盔。
冰碴苴律草芽鸡,我们的老祖宗对美食的研究早已深入骨髓
苴律就是当地人口中的山羊,在初冬结冰的时候食用最肥美,尤其是生长于大漠雅布赖山常年食用碱柴蒿草的白山羊,这季节宰杀做手抓那可是天下一绝,肉质细嫩、不腥不膻,不放任何调料,清水煮羊肉就已经异香扑鼻令人食欲大开,再根据各自的口味配以椒盐、葱段、蒜瓣,恐怕天上的龙肉也莫过如此。
吃一顿天上有地下无的手抓羊肉,再来一碗闷倒驴,任谁都已经飘飘欲仙;
酒足饭饱,骆老大自告奋勇,带着廖先生穿过几个洞窟,一路松明火把赶跑了黑暗,通过之字形阶梯下到地底,阵阵闷热潮湿扑面而来。
雾气缭绕中一汪汤池便出现在脚下,赤果果泡在里面,思绪早已游荡于九霄云外,舒服的只想叫唤,才知道啥叫‘不羡鸳鸯不羡仙’。
“骆老大,我咋感觉有点不真实,这么好的地方,匈奴蛮子咋就没占据啊,你别告诉我它们没发现这个地方。”
“咋会呢。”
“说来也是缘分,早年生意做大了,想穿过大漠开辟一条通往草原深处的走私通道。巧不巧第一次探路就遇到了黑狼马贼团伙打劫,不仅损失了全部货物,还伤了弟兄。”
“当年也是年轻气盛,召集人手寻仇,花重金打探到了黑狼的老巢就在黑龙洞,等他们全部回巢的时候,被我们围在黑龙洞,整整费了一个月的功夫,才把盘踞在这里黑狼帮连根剿灭。”
“雅布赖山在瀚海的中央地带,根本就不适合匈奴的牧羊人生存,距离最近的部落都在三四百里以外,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无人问津马贼的天堂。”
“占据黑龙洞以后,为了隐秘,我们先后多次找雅布赖山其他马贼的麻烦,几年下来,收服的收服,赶跑的赶跑,现在这里就是西北江湖道上赫赫有名黑龙帮的天下,哈哈。”
廖先生慵懒的问道:“你详细说说,黑龙洞距离周围匈奴人的部落有多远。”
搓着身上的污垢尘埃,骆老大有条不紊的答到:“东南,休屠部落比较集中的盖藏城和休屠泽都有四百里开外的路程;”
“正南,翻越焉支山,是休屠部落的另一个聚集点山丹,大约有三百五十里路程;”
“西南取道宽台山抵达黑河流域,就是匈奴浑邪部落的地盘,有四百多里差不多一天的路程。”
“西北到草原深处的额齐纳要穿行一千多里的大沙漠,驼队最少需要三天才能到达。”
泡在温泉中骆老大眯着眼睛诉说,许久没有听到廖平安的回复,以为他睡着了,谁知过了半晌从飘渺雾气中才悠悠传来他的声音。
“安排好一切,让驼队驮盐巴回去,你陪我留下,从明天开始我们仔细探查额日布盖大峡谷的一草一木,黑龙洞的八十一个洞窟;”
“接下来实地走几趟,寻找出通往各个部落最便捷隐秘的线路,包括沿途有多少水源地、能供给多少人饮用、要经过多少匈奴人的小部落、小部落有多少人多少牛羊,等等都要尽最大的努力探查清楚,一一记录,还要绘制详细的地图。”
“好的,回头我就安排得力人手留下。”
“驻守黑龙洞的都是安西军的斥候吧?”
“是。”
“那个黑老大耐不住寂寞,我看靠不住!”
“了解一下,看看他是不是私下带人出去寻花问柳,如果没有算他命大,立马调换;如果哪怕一次违纪就不能留,包括跟随他胡来的亲信,全部秘密处置。”
“事关重大,我们来不得半点马虎大意,坚决把一切不安定因素扼杀在萌芽状态!”
虽然看不清廖平安此刻的面目,但骆老大仿佛又看到了一个比李阎王还要狠毒的杀神,青面獠牙勾魂无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