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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宫规,嫔妃不能出宫,有大事可宣亲眷进来相见,诸如生病、生产、晋位典礼等等,当然,这还是位分高的嫔妃。
兰宜晋了嫔位,再不是小主而成为娘娘,更因为有了身孕而宠极一时,所以她想见亲眷只需上报给皇后即可。
天上多了些云彩,毒辣辣的日头隐没其中,却丝毫没有凉爽之意,行一步通身是汗,从栖兰宫到坤寜宫道不近,抬着兰宜的小内侍们个个汗流浃背,随在轿下的春盛亦是不停的用锦帕擦汗,直叨叨着:“这鬼天气。”
轿子里头的兰宜听了,撩开帘子嗤声一笑:“打进宫,你可是丰腴了不少,体丰怯热,偏骂老天,当心老天打雷劈你。”
春盛眉眼都是笑,奉承道:“还不是跟了娘娘才有这等福气。”
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骂道,你坐在轿子里不用走路当然不热,老天纵然要劈,那也是第一个劈你,亲妹妹都害,丧尽天良了。
轿帘子刷拉撂下,兰宜的脸色也随之冷了些许,仿佛春盛心里的话给她听见似的,亦或是惊醒于自己方才打趣春盛的话,她是不信鬼怪天神这些的,但还是惶惶终日,所以在轿子里吩咐道:“改天你去请尊菩萨来,为了腹中的孩儿,诵诵经上上香,应该的。”
外头的春盛应了,兰宜忽又想起一事:“皇上开恩科,迟迟不见开考呢?”
春盛旁边还跟着栖兰宫的掌事太监卞连顺,春盛用手捅了下他:“小卞子,娘娘问你话呢。”
外头这些个事春盛所知甚少,卞连顺正闷头走着,忙道:“回娘娘,同惯例,放在秋凉时节了。”
兰宜心里惦记着顾纬天,在狐家做西席时,听说他才高八斗,只因命途多舛落魄到以给人教书养家糊口,但不知这次他能否参加考试,若他也来考试,纵然不能拔得头筹,中个前三甲也未必不能,他平步青云倒也无妨,需要防的是他在朝中乱讲过去之事。
一路心事重重就到了坤寜宫,春盛搀扶兰宜下了轿子,让门口的宫女进去通禀,不多时宫女回,却道:“皇后娘娘心口痛,太医正给切脉呢,不方便见宜嫔娘娘,娘娘请回罢。”
到底是真犯了心口痛的病还是人家不愿搭理自己,兰宜拿捏不准,但来了事没说怎么能走,于是告诉那宫女:“本宫最近心绪不宁,想让妹妹进宫叙一叙,过来请皇后的示下。”
那宫女就再进去,须臾转回道:“皇后娘娘说,准了。”
兰宜谢过,重新上了轿子,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妹妹,她觉着自己该做些什么,不然岂不是白白的在楚皇后面前低声下气,等回到栖兰宫,她屏退所用宫女太监,只留下春盛道:“想办法弄些麝香来,夹竹桃也行,或是百合。”
长在太医之家,春盛对这些东西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即大骇:“娘娘有了身孕,切忌接触这些。”
她的声音过大,兰宜忙看去门口,压低声音道:“这个我岂能不知,要你弄来就弄来,好不聒噪。”
春盛一时没明白她的用意,不让问还是忍不住问:“那娘娘要这些东西作何呢?”
兰宜觉着,自己不说这丫头必然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更何况她是自己的心腹,顿了顿方道:“当年武则天为了陷害王皇后,竟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后来她不单单成为皇后,还成为女皇。”
这段故事春盛不陌生,猜测兰宜大致是想效仿武则天,她看去兰宜的腹部,更是惊得目瞪口呆,甚而用手捂住嘴巴,半晌方能开口说话,死命劝着:“娘娘恨透了皇后,但也不可这样做,娘娘若是一举得男,母凭子贵完全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因着怀孕初期的反应明显,兰宜一天中大半天都是歪在床上歇着,服了许多安胎药呕吐的状况减轻,但人还是懒懒的,且内里总像是宿醉之后,恶心难受,连番折腾,她的脸色极差,本就瘦弱,而今更像是随时可以给一阵微风吹飞似的,听春盛的劝解,她狠狠咬着牙:“岂止是皇后,还有兰猗。”
原来,她想来个一箭双雕呢。
到底姊妹两个哪里来这么大的仇恨春盛不晓得,但兰宜挖空心思的想害兰猗可不是从选秀这一宗开始的,在狐家时,兰宜精心策划了一次次,却让兰猗侥幸逃过一次次,不知是老天偏袒那个心地善良的二小姐,还是二小姐已经察觉,若说她已经察觉,为何娘娘庙这场私奔她甘愿李代桃僵呢?
春盛常常想的头痛也想不明白,但眼下兰宜又要害兰猗,春盛实在不愿陪着她闹腾,一旦得不偿失,恐会株连自己,仍旧劝着:“娘娘如今贵不可攀,而二小姐也好好的做着她的一品夫人,娘娘何苦呢,奴婢怕娘娘的计策是双刃剑,害了别人也害了娘娘自己。”
兰宜眼睛里透着阴森森的光芒:“她若肯好好的做她的一品夫人,何必要见我,定是查到了什么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本宫,不能坐以待毙。”
这语气,两军对垒似的,春盛百般劝说无用,也就由着她了。
于是,宜嫔娘娘有了身孕心绪不宁,要亲眷入宫安抚这样的皇后懿旨送到了安远候府。
亭午十分,憋了几天的大雨就像憋了几天的坏情绪,一落下便不可收拾,哗哗如谁人拿着大水舀子居高临下的倒呢,安远候府初建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排水功能,所以院子里没多少积水,雨水汇集去了阴沟轰隆隆的往外流,声音大得兰猗在房中都听得清楚。
随着老夫人顶风冒雨的往前面接完懿旨,回来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因为天气的缘故,所以宫里头说三天后才要她进宫看望姐姐,进宫之前,她还想见一见顾纬天,所有的事情该做个了结了,于是喊来秋落:“骤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等会子雨停你去街上找给人,随便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往徐家给顾先生送个信,万宝楼,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