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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等到韩宓等人将一切都商定好了,另外几个同窗也从正厅回来了。
肃宁伯赵家的赵明美才将脚步迈进偏厅,便轻轻扁起了嘴,脸色也再委屈不过:“宋姐姐你也得好好管管你那两个武婢了!”
“哪有仗着身强力壮就将我们拦出去、又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来堵着门的道理?”
“难道她们说一句我们姑娘和另外几位姑娘有悄悄话说,我们还能硬生生闯进来不成?”
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指责宋千红,在宋姐姐眼里我们就是这么不懂事的人么。
镇北侯段家的段思羽更是一脸不忿——要是论起来同窗的年头,她和庄媛姐妹俩以及宋千红才是最久的那个好么?
这几人究竟有什么背人话,非得要将她们几个赶出去说,连她段思羽都不能听了?
“莫不是娆姐儿今儿没来上学便是你们几个搞的鬼?你们也真是看低了我们呢,这是怕我们将什么话听了去,再去给娆姐儿送信儿?”
倒是另外一位戴如玫,她本就是温靖侯表兄的女儿,戴家与温靖侯府又向来很是交好,只是她去年春天才随着父亲从河南回来,是进入汀兰馆附学最晚的那个。
她自己个儿心里便清楚得很,她既不能像段思羽与赵明美那般表达委屈,只凭自家与温靖侯府的关系,她也不能那么做。
她就轻笑道,赵姐姐和段姐姐这话说的就没意思了:“谁说的背人说话便一定没好话了?这又关娆姐儿什么事?”
“再说宋姐姐那两个武婢也并没拦着我们,她们只是听了宋姐姐的交代便替宋姐姐守门吧。”
虽说段家与赵家不是侯府便是伯府,赵家这个伯府更是出了个贵妃娘娘,可她戴如玫怎么会看重这个,还不顾与温靖侯庄家的亲戚,反向着旁人说话?
只可惜韩宓既是重活一世的人,又怎么不知道这三人各自怀着什么心思。
别看段思羽那话说的最不像样儿,还就是这一位对庄岩并没什么企图,只是性子稍微有些娇蛮。
倒是那戴如玫看似最明事理,却更想借着与温靖侯府的亲戚关系,将她韩宓取而代之呢。
只是一来当年庄岩心里只有韩宓,二来戴如玫的父亲既是温靖侯的表兄,怎么看怎么亲热,又已做到了都察院右副督御史这等三品大员,这样的强手联姻,可是温靖侯府一直拒绝的。
还有那赵明美,不也是早就看上了庄岩,就想趁着姑母赵贵妃与皇后是一头儿的,也好在庄岩与韩宓中间插一杠子?
那么韩宓当然知晓戴如玫的小算盘,这种刻意与庄家姐妹的示好她早看多了;更知道赵明美的委屈全是装出来的。
她也就不待宋千红接话,更不需要庄媛与庄婷姐妹俩出头,便笑着站起身来招呼三人快坐下,又一一给三人福了个礼。
“方才确实是委屈了赵姐姐、段姐姐和戴妹妹,既是起因全在我,我这厢给你们赔不是了。”
“姐姐们与戴妹妹想来也都知道,我祖母一直都在山东老家,可我母亲昨儿才诊出了身孕,想必她老人家得了消息就要来京城了。”
“我以前倒是也见过祖母两回,那时候到底我还太小不是?我方才便拉着宋姐姐和两位庄姐姐讨教讨教,等我祖母来了,我该如何与老人家相处。”
这时也不用韩宓再多说什么,不论是已经十二、三岁的段思羽还是赵明美,就连比韩宓还小半岁的戴如玫也明白了。
要知道韩宓的母亲这么多年来只得了宓姐儿这么一个女儿,韩老爷更是连个妾室都没有呢。
那等韩老太太到了京城,韩宓可不是一要担心老太太给她爹纳妾,二要发愁她娘这一胎若是还生不出男丁来,继而就要面对家反宅乱的局面?
而这又实打实是人家韩家的私事儿,就凭她们几个和韩宓本就不好也不赖的关系,人家哪里会找她们商量!
单只说眼下韩宓愿意透露给她们一二,就已经是不错了,这便是没将她们当成饶舌妇。
段思羽一直沉着的脸便放松了神情,先是安慰了韩宓几句比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跟众人道了歉:“方才也是我不对,我不该气急了便提起了娆姐儿。”
赵明美却是扑哧一声就笑了:“其实我母亲有时候说起韩太太来,大半时候都是满心羡慕呢,因此上若叫我说呀,宓姐儿你也不用太担忧。”
韩宓不由得微微冷了脸。
赵明美这是当她不知道,肃宁伯夫人整天在人前人后都说她娘是妒妇?就连她娘去世了之后,也没停止诋毁她娘名声?
她当年也正是由此才知道,原来肃宁伯夫人与赵明美娘儿俩竟在暗地打起了庄岩的主意——否则肃宁伯府这样的人家和他们韩家一个小文官之家有什么交集,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她就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赵姐姐说的正是呢,左右我娘在很多人嘴里都是善妒之人,等老太太来了也改不了,我一个年幼的女孩儿家又何苦白操心。”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女儿家渴盼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像我娘这样的,这是逾越么?为何有的人明明自己也身为女子,却偏要为难女子呢?”
这话便等于正戳到了赵明美的肺管子上,登时就令她紧紧闭上了嘴,再也不吭一声。
只因在座之人谁不知道肃宁伯府有名分的小妾就有六个之多,更别提那没名没分的丫头,和那已经死去的还有多少了。
肃宁伯夫人却又偏偏出身偏低,从不敢制止肃宁伯动辄往家里买人,也就只能明面上搏个贤良大度的美名,暗地里的手上却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
其实韩宓本来也挺欣赏肃宁伯夫人这样的辣手,比如像她娘,当年若是拦不住她父亲纳妾,就不如索性学学肃宁伯夫人,或许还能多活几年甚至一辈子。
可这一家子却不能为了挖墙脚便诋毁她娘啊,她此时若不早早还击,还等着这娘儿俩重蹈前世覆辙,整日里满嘴败坏她娘不成!
谁知戴如玫却是最最见不得赵明美闭嘴的——谁叫对手的对手便是自己的盟友。
她便腾的红了脸,又用衣袖掩了口,语气中全是埋怨:“宓姐姐是从哪里听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混话!”
“难道宓姐姐闲来无事便看一些市面上流传的话本子么?”
韩宓又忍不住笑了:“敢情戴妹妹这是看过不少的话本子,要不然怎么知道话本子里写的全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
“倒是我从来没看过一本呢,那句话还是偶尔陪我母亲出去应酬,在人家听过两出戏里唱的,至今仍旧半懂不懂。”
“既是戴妹妹明白得很,不如给我推荐几本可好?或是你家里就有现成儿的,借给我看几天也行啊!”
见得戴如玫立刻满脸涨得通红,装出的羞涩也变成了真的,庄媛便知道戴如玫这分明是想寒碜宓姐儿,却偏偏被宓姐儿带进沟里去了,忙忍着笑阻止起来。
她既是主家姑娘,又是戴如玫的表姐,总不能叫这话越说越不像了不是?
……等到傍晚时散学回了后宅正院,庄媛便笑着给袁氏学起了宓姐儿舌战群雄。
一个汀兰馆不过就那么几个女学生,若是论群也实在是夸张了些,那赵明美与戴如玫也实在算不得有能耐,更称不得雄。
可也架不住宓姐儿左一句话就令赵明美乖乖闭了口,再也不敢分辨一句,右一句话就给戴如玫挖了坑啊!
袁氏听了女儿的学说便惊讶了。
昨儿宓姐儿倒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娆姐儿还是个孩子”,短短几个字便将娆姐儿的不是全推到了孙姨娘身上。
可她也以为宓姐儿不过是误打误撞,哪里就真是知道她要找借口为难孙姨娘,这才主动将话递上来。
不过现如今听媛姐儿这么一学说,宓姐儿还真是叫她刮目相看啊。
要知道就在正月时,那丫头还是一团孩子气,只知道笑眯眯的弯着月牙儿眼,大人说什么都只是点头呢,怎么一眨眼就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起来?
好在袁氏本也是个有经历的,又如何不知道孩子家要长大,真的只需要片刻功夫。
单只说她当年落水那一次,被秋娘表姐将她救上来后,她不就立时开了窍,甚至立刻便知道是谁要害她?
宓姐儿这也分明是被韩云枫的事儿激着了,突然就懂事了又有什么奇怪?
这时又听媛姐儿说起何氏表姨母有了身孕,是昨儿快入夜时诊出来的脉,袁氏越发恍然大悟之余,也不由得有些唏嘘。
别看秋娘表姐从来不提她为何不容易有孕,其实袁氏心里不明白么?想来表姐就是下水救她那次受了凉。
话说当年虽是她先落了水,表姐将她托上岸后却没了体力,又在水里多泡了片刻,才被闻声赶来的仆妇救了上来呢。
她们表姐妹俩也就因此有了差不多的命运,她虽是进门没两年就怀了媛姐儿和岩哥儿这对龙凤胎,等到第二胎怀岑哥儿时也真是费了好大的劲,直到媛姐儿和岩哥儿足足八岁才有了动静。
袁氏便分外替何氏高兴,当即就喊来滕妈妈快去替她备礼,她明儿头午要去韩家探望秋娘表姐。
而宓姐儿又如此懂事,眼下看来又不是个软弱可欺的,怎么看怎么都堪做温靖侯府的媳妇,秋娘表姐还刚怀了身孕,三月三都未必能一起踏青去了,倒不如明日就将宓姐儿和岩哥儿的庚帖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