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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荣昌政也是维新派的,但也受着保守教育长大,就算送荣郁芝去新式女学读书,可平常荣郁芝还是好好呆在深闺中,偶尔出门参加宴会,穿越之后倒从没离开过江州。马车缓缓行驶,荣郁芝听着外头车轮碾上泥路的声音和马蹄撞在地上的踏踏声,却是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便撩开马车窗的帘子一角偷偷瞧着外头的街道。
马车前方,储志琦在前头骑着马,柏存峥本是骑马跟在他后头的,见储志琦回头看他一眼,他便了然催马上前和储志琦并肩行着。
见柏存峥赶马到自己身侧,储志琦也不急着说话。他不着痕迹地扫了柏存峥两眼,看着这么个衣着朴实,眉目俊秀的后生,总觉得心里有些没底。他很清楚,这柏存峥天资过人,还曾去美利坚留学数年归国,不仅精通国学,连诸国外交之事也很熟知。储志琦把他招为幕僚后,他的确也出了不少好主意,使自己平步青云,而自己平日也格外倚重他一些。但凡大事,储志琦必要去问柏存峥的主意。
可是这件事…
储志琦总觉得这件事平顺地有些蹊跷了。他琢磨着,这件事,从一开始决意立女帝便是柏存峥建议的。随后,挑选荣郁芝,然后带着皇帝仪仗来迎荣郁芝,也全是柏存峥的主意。
多年的政治嗅觉告诉储志琦,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这柏存峥实在奇怪,年纪轻轻,才略甚远,却不自己打拼,归国后就投入自己帐下,这几年也就只谋了个小职位。储志琦瞄了一眼柏存峥料子粗劣的长褂,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不求之人,最能忍耐,也最需防范。
柏存峥哪能没注意到储志琦脸上阴晴变幻,可他毕竟年轻,也猜不出储志琦在想什么,只能略略猜到,储志琦是怀疑上自己了。他自忖行事磊落,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坦然自若,只等着储志琦说话。
稍稍酝酿了一下,储志琦开了口:“迎了女帝回北都,登基前也有不少事要处理,届时也要多仰仗元潜替我多多出力才是啊。”
元潜,正是柏存峥的字。
储志琦才说半句的时候,柏存峥一下明白了储志琦到底是在疑心自己哪一点。他稳稳骑在马背上,随着身.下宝马的步伐摇晃着身子,转身朝储志琦拱手为礼:“储中堂折煞在下了。”他顿了顿,语气似有一些迟疑,“说到这个,在下…倒是有一事相求,恳请中堂成全。”
听柏存峥这么说,储志琦像是有了兴趣,他朗声笑道:“元潜很少有求于我,说来听听,我定尽力满足。”
柏存峥淡淡一笑:“家父生前尝言,男儿志在四方,在下深以为然。因此,在下想谋个位置…”说到这里,柏存峥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下来。
“元潜尽管开口。”看到柏存峥似有顾虑,储志琦倒是很爽快,他心里也大概估摸到了柏存峥想求的那个位置。
“陛下年尚幼冲,登基后定然要学习御国临民之术,也是需要老师指点方才妥当…”
柏存峥故意不再往下说,储志琦摆出一脸了然的样子:“是这样啊,元潜虽年轻,可我却知道你的才情,若请你做帝师也妥当。这件事,我便记下了。”
储志琦这下心情大好。他怕只怕柏存峥什么都不要,这样他就该好好怀疑这柏存峥的目的究竟为何了。现下看来,柏存峥也是有着一番抱负的,只不过先靠上自己这棵大树罢了。做帝师固然能光耀门楣,为人艳羡,更能名垂千古。这地位虽说难得,但他储某人给得起!储志琦想着,卖了这个人情,柏存峥怕是一直得是自己这系的了。
柏存峥也很是欣喜的样子,连连道:“那便多谢中堂了。”
储志琦幽幽叹口气:“哪有什么中堂呐,怕是回了北都,便只有储首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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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荣郁芝一路坐着六马拉的马车朝北都赶,但是毕竟带着浩浩荡荡数百人,脚程竟和荣郁芝过去坐着自家的轿子没多大差别,将将超过每次她入女塾快迟到了,两个轿夫发足疾走的速度。她偶尔掀开窗帘往外瞧,都能看到外头三三两两跪着的人们。
因为要随时贴身伺候着荣郁芝,因此梁崇婉也跟着坐在了马车上,而那些宫女地位不够,则跟在了马车后面走着。梁崇婉见荣郁芝总好奇地看着车窗外,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荣郁芝见梁崇婉这样,便问道:“有什么事么?”
梁崇婉笑着说道:“会禀陛下,现下队伍正在陈浦县郊,原本从庆乌走是最近的路,可近日来庆乌不太平,便从常丰绕道。预计今儿夜间咱们就能到南平了,陛下不必着急。”
“我并不心急,就像看看外头什么样。”荣郁芝嬉笑一声,接着歪着头细细打量着梁崇婉,“这样的话,你想说便直接说就成了,何必还要等我问你呢。”
“奴婢惶恐。”梁崇婉垂下头,看上去真的有些惊慌,“主子不问话,奴才不可随意说话,这是规矩,奴婢不敢违背。”
荣郁芝双手托腮,撅了撅嘴:“看起来这宫里的规矩还真是很大呢。”
梁崇婉双唇微微上扬,可即便是笑,也没露出牙齿来:“宫里的规矩都是管束宫里人的,陛下是天子,自然与这些个规矩无关。”
宫里不仅规矩大,大家还都爱拍马屁呀。荣郁芝这样想着,又想道昨天晚上有宫女在她睡觉的时候坐在她床边的事情了。趁着周围没什么人,荣郁芝便问道:“昨儿晚上,有个宫女坐在我的床榻边,自称在…值夜?”
梁崇婉昨日正巧遇到了合璧,也清楚此事,便不慌不忙解释道:“这事儿奴婢也知道,本来宫里因为担心主子会在夜里有什么吩咐,便会有奴才轮流在主子榻边歇着,也好方便伺候着,这倒也是规矩。昨儿合璧出了屋门,又怕陛下有吩咐,一时不敢走,便站在门口。昨儿奴婢本想来看看陛下有什么吩咐,便瞧见合璧那丫头站在陛下屋门前了。”
一听到自己昨天晚上把那宫女赶出去之后,她居然一直站在门口,荣郁芝不由有些内疚,忙追问道:“那后来呢?你让她回去了嘛?”
梁崇婉点点头:“奴婢教她回去歇着了。但奴婢担心陛下夜里找不见人,便进来候着了。”
“那你昨天没有歇息好吗?”荣郁芝有些心虚,微微偏过眼神不敢看梁崇婉。
“陛下不必担忧。”梁崇婉的眼神更加温和亲热了一些,“奴婢昨儿靠在椅子上睡的,倒也香甜。”
荣郁芝没再说话了,再怎么说她也清楚,坐在椅子上睡觉哪能舒服呢。
梁崇婉自然能猜到荣郁芝在想些什么,她也不多说什么,只埋头为荣郁芝沏了一壶茶,使得茶香在整个马车里弥漫了开来。荣郁芝捧起了梁崇婉递来的茶,感觉心里平静了不少,可也没心思读放在膝上的书,只是自顾自想着心事。
等到天擦黑了,队伍才接近南平的城门。远远地,荣郁芝便听到城门口似乎有什么骚动。她听动静似乎不小,便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看着。
门口乌泱泱一片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时不时会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因为隔得远,荣郁芝也不清楚他们都是些什么身份。她也顾不得梁崇婉在后头说着“陛下仔细脚下”,只一味勉力探头望着。
见她探出身子,有宫女立马上前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荣郁芝朝前指了指:“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转头也看到了前头的人群,却一时答不上来,只立马行礼道:“奴婢这就过去查问。”说罢,她躬身行了一礼,然后拔足朝前头快步走去。
荣郁芝刚伸出手想说罢了,却见那宫女已经走远了。她有些担心地咂咂嘴,钻回了马车,朝梁崇婉说道:“那宫女竟走得这么快,都跟着马车走了一天了,她不累吗?”
“陛下不必挂心。”看着这个担心这担心那的主子,梁崇婉脸上的表情更加温和起来,并不算大的眼睛看起来柔波潋滟,“宫女们都会坐跟在后头的马车,每个时辰都会换人跟着马车伺候陛下。现在离上次轮值才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宫人定然不会太过劳累的。”
荣郁芝了然地点点头。难怪,若不是这样,这些年轻且尚未脱去稚气的小宫女们哪里扛得住一直跟着马车走一天呢。可转眼一看,梁崇婉正低眉顺目安静地坐在一边,心道她是个厉害角色,明明一直陪着自己坐在马车上,但是外头轮班以及行程路线她都了如指掌。
过了一阵,那个宫女便跑回来了。靠近马车的时候,她放慢步伐,整了整衣服头发,确定自己的仪容适宜面圣之后,才在马车外朗声说道:“回禀陛下,前头都是庆乌来的流民。城门吏不准他们入城,故而滞留在了城门口。”
荣郁芝听到此起彼伏的婴儿的啼哭声和人们的哀声,不由有些担忧,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便问那宫女:“储中堂和柏大人知道了吗?他们怎么说?”
那宫女犹疑了一下才答道:“储中堂的意思…既是流民,便让他们留在城外不进城才稳妥。若是滞留城门口惊扰圣驾…”
荣郁芝心道不好,作势就要下马车。梁崇婉不敢制止,忙在她前头下车,然后把她稳稳扶下马车。
上百流民滞留城门口,队伍自然没法进南平城。储志琦和柏存峥策马上前的时候便看到流民与城门吏争执了起来,吵闹声夹杂着妇孺的哭闹,场面一片混乱。储志琦见前路被挡,不耐地皱起了眉头,挥挥手就让护卫上前驱赶流民。
见有兵士上前赶人,流民中忽然有人喊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赶我们!”
那人衣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可衣服却平平整整,他似乎是流民中领头的那个。他一发话,众人纷纷附和,全都怒目看向护卫们和储志琦。
储志琦自然懒得和那些流民啰嗦,他身边的长随便大喊一声:“大胆!这是圣驾!陛下在后头的马车里呢!”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道:“虽说我们落魄,可也不是傻子。圣上好端端呆在北都,怎么会来这里?”
那长随一下哽住,不知该怎么说,只听储志琦冷冷发话:“还不掌嘴?”
这时,立马冲上来三名护卫,两个拖住那流民,另一个就开始左右开弓抽他的脸。他们这一举动更激起了流民的愤怒。他们有些嘶嚎着冲向储志琦,却被他身边的护卫生生挡住;还有一些扑过去想要拉开打那人耳光的护卫,却也被后来赶上的其他护卫踹到了一边,场面极其混乱。
储志琦被吵得头疼,下令道:“不择手段让他们滚蛋,不必留情。”
荣郁芝走到队伍前端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些护卫险些要拔刀驱逐流民的情景。梁崇婉见情形不对,赶紧朗声唱道:“陛下驾到。”
一片混乱中,流民们全都吃了一惊,也来不及抬头看,便全都俯身跪了下来。储志琦和柏存峥也翻身下马,朝着她的方向跪倒在地。那些护卫也丢下手中的刀剑齐刷刷单膝跪下。储志琦见她这么个姑娘家就这么大喇喇出了马车,甚至都不知道戴上帷帽,本想开口说几句。但是转念想到荣郁芝已经是女皇帝了,自己也无甚立场这么教训她,他也就忍忍作罢了。
被逼上绝路的人都是无畏的,父亲果然没说错。
荣郁芝一一看过眼前齐刷刷的人头,这样想着,竟不由自主挺直了背脊,声音不怒自威:
“何事在此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