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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斯特公爵抬头看着他,冷冷地说:“我不否认自己的脏脏,在这一点上我们确实是一样的。但是,我比你强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我还相信着爱,而你的心灵早就变成了干涸的荒原。初源,你真是一个可悲的人,到底是什么把你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是你当初对曜仪的……”
话音未落,初源突然狠狠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
粒子能量的波动从他的脚底漾开,梅菲斯特公爵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被踹倒在一边。灰暗的颜色立刻从他的胸口弥漫到脸上,裸/露在外的脸部肌肤变成了僵硬的死灰色。
初源一脸得意地笑着:“就凭你这样的身体还敢对我大放厥词?你的初代种寿命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像刚才那种程度的能量冲击足够击溃你的身体!痛苦吗?很想吸收新鲜的能量治愈伤口是不是?但是你的主动吸收机能也已经运作的相当迟缓了,是不是?”
梅菲斯特公爵半跪在地上,默不作声。
初源冷笑着:“这些事情我比你更清楚,你跟我一样都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家伙了,怎么还能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呢?你这样衰老的*早就已经承受不住强烈的能量波动,但是因为你执意要与初雨建立结楔契约,与他发生了大量的粒子能量交换,给你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进一步加快了*的衰老程度。现在你已经很难从空气中吸收普通的能量,都是依靠着高级的能量补充剂在苟延残喘。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颁布补充剂限制法令?那既是为了限制别人,更是为了限制你!”
梅菲斯特公爵低着头,沉声说:“……低估了你的疯狂和执着,是我的错。但是你自己又如何?看看你新换的媒介,因为你刚才的激烈动作,它已经坏得七零八落了。”
初源咬了咬牙,只见他的媒介身体已经开始腐烂,碎裂的肌理随着他的动作纷纷掉落下来。肌肤之下的红色肌肉渗着血水暴露在空气中,那景象恐怖之极。
他的粒子能量波动强度已经到达了一个极限的数值,单一的普通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种压力。如果要改善这样的情况,他只能尝试同时与多个身体进行思维融合,从而分散自己的力量。
或者,他能够得到初雨的身体。
这个完美无缺的媒介,近在眼前。
初源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淡的笑容,放开梅菲斯特公爵慢慢走向韩初雨。梅菲斯特公爵想要阻拦他,然而身后的傀儡士兵举起电棍狠狠戳中他的后颈。一股强烈的电流席卷全身,梅菲斯特公爵重重倒在了地上,脸部的死灰色愈发蔓延,他的身体不正常地颤抖着,体内的粒子能量循环已经完全失衡。
初源回头冷冷地看着他:“亚颂卿,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就不要再逞强了吧。”
梅菲斯特公爵的额头上渗着冷汗,眼底像是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短期在星域之间的繁忙奔波让他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全身的器官都出现了衰弱状态,粒子能量循环系统也发生了一点运作问题。正如初源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主动吸收空气中的粒子能量,只能依靠补充剂或医疗器械维持循环系统的正常运作。
这个时候,他心中无比的痛恨自己的无能。他在初源身边忍耐了这么久,做了无数的准备,以为抢先得到了初雨就能为自己抢到更多一点的胜算……然而,这一切难道只是徒劳的吗?
就像两千多年前粒子灾变的时候一样,那时候他没有能够阻止初源,现在一切又要重蹈覆辙?梅菲斯特公爵的手指紧扣住身下的草皮,心中充满了痛恨和不甘。
初源回头看着他,轻声说:“你是在为自己的无能和愚蠢而感到自责么?痛恨自己曾经败给了我一次,现在又要败给我第二次?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早就应该知道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这都是你的错,是你质疑撒克洛尔粒子的力量,不愿意向它臣服,向它献上一切,包括生命和所有的忠诚心。你罔顾科学的规律和宇宙的定理,这就是导致你一切悲剧的根源。”
梅菲斯特公爵咬着牙:“初源,这就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吗?当年曜仪刚刚发现这种终极微观粒子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科学的终极就是为人类服务,为世界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你之所以进入欧洲的核子中心,是为了能够掌握宇宙的奥秘,解开科学世界的无数谜团,并且能够将这些谜团为我们人类所使用。但是现在呢,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科学的奴隶?你身为一名科学家的理想和尊严呢?!”
初源看着他,不屑地笑了:“一介浅薄的武夫,你懂什么?别以为你现在拥有中枢研究塔的管理权就有什么了不起了,不要忘记你的出身只是一名低阶军官!只是欧洲核子中心的一名守备军官!你从来就没有感受过撒克洛尔粒子的力量,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它能不能被人类所利用?向微观世界的宇宙粒子臣服,这并不是丧失人类尊严的象征,只不过是衡量了两者之间的差距,然后根据客观情况所作出的理智选择。你从来都不曾冷静地思考过,所以现在你也看见了自己的下场。亚颂卿,很遗憾我无法同情你,这一切都是你的咎由自取。”
梅菲斯特公爵低声说:“就算我不明白粒子能量真正的可怕之处,那又如何?你自己又懂什么?难道你一个人身处主级世界的这么多年里,又探索到了哪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真相?”
初源沉默着,没有作声。
梅菲斯特公爵提高了声音:“初源,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虽然你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当初在资深学者云集欧洲核子中心里也是天赋秉异的佼佼者,但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如果你发现了我们所不知道的宇宙秘密,就不应该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就应该好好的告诉我们,把一切都公之于众!”
初源大笑起来:“哈!事到如今你还想来对我说教吗?当初你和曜仪联合起来算计我的时候可从来没这么说过!”
梅菲斯特公爵有些激动的辩驳:“那也是因为你自己先动手引发了粒子灾变!如果不是你,这个世界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初源嗤笑着摇了摇头:“别再辩解了,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定局。你我之间一定会拼出一个胜负,一定会有个你死我活。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我占了上风,看你这老态龙钟的样子,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再跟我较量了。”
梅菲斯特公爵咬牙道:“你也该明白的,即使我先走一步,曜仪也不会放过你的。”
初源冷冷一笑:“曜仪?他也已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你还对他抱有期待?你们真是两个爱做白日梦的老废物,当初我到底怎么会跟你们这种蠢货走的这么近……算了,过去的事情也无所谓了。现在初雨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你的这位小情人占为己有的吧。在你的手里他就跟你一样的毫无用处,只有给了我,我才能让他发挥真正的力量!”
说着,他俯身一把揪住初雨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别装死了!睡过你的男人变成了这副凄惨的模样,你心疼吗?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你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总是少言寡语,但总是出人意料的多愁善感。你一直都是这么的善良,善良的让我恶心。”
他一把将初雨按在了树干上,粗暴地亲吻着他嘴唇和和脖子。因为梅菲斯特公爵的身体状况,设置在初雨身上的结楔契约也出现了短暂的失效化现象,刚才的粒子能量反弹情况消失了,现在的初雨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只能被初源为所欲为。
初雨虚弱地喘着气,初源的亲吻和爱抚让他感到一种难言的恶心。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厌恶过初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尊敬的兄长,现在就像一个狰狞的魔鬼般猥亵着他,让他感到无比的憎恨。
他紧咬着嘴唇,连咬破的疼痛都没有发觉。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无声地滴落在了初源的身上。鲜血与他身体接触的一瞬间,突然发出嘶嘶的声音冒出一缕黑烟,初源低呼一声倒退几步,没有折断的右臂捂住左肩,眼中露出一道冷冽的凶光。
初雨的血腐蚀了他的身体,这种腐蚀似乎能够直接刺激他的神经系统。刚才媒介身体被毁的七零八落都毫无知觉的初源,此时脸上居然露出了一种压抑着痛苦的神色。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被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原本就雾气弥漫的花园更是变得一片昏暗。初源捂着伤口抬起头,看见天空中有一部战斗飞艇正划过花园的上方。
飞艇掀起的气浪席卷整个花园,瞬间周围飞沙走石,强烈的狂风晃得人睁不开眼。一道闪光掠过,几枚小型飞弹拖曳着弧线穿过花园朝下方飞来,远远地在草地上猛然炸开!
轰!——
剧烈的爆炸声伴随着浓烈的烟雾,这是扰乱敌人视线的烟雾驱逐弹!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整个花园都被带着刺激性气体的烟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
初源大吼着:“是夜鹫的突袭!梵天,赶快看住初雨!不要让他跑了!”
领命的梵天立刻伸出长发想要缠绕住初雨的身体,但还是晚了一步,那些头发扑了个空。初源难以置信地冲上去,这时候烟雾慢慢消散,只见刚才初雨倚靠着的那棵树前,已经空无一人。
天空中传来战斗飞艇盘旋的声音,只见飞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天际尽头转眼就不见了。它仿佛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又转瞬之间消失,初源甚至都不知道初雨是怎样被带走的,他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咬着牙,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树上,树叶纷纷掉落下来,像是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
梅菲斯特公爵依然半跪在地上,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他淡然地说:“初源,刚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单打独斗是不会胜利的。”
初源的眼神凝结如霜,他默不作声地返身走到梅菲斯特公爵面前,暴躁地踹了他一脚。
梅菲斯特公爵被踹倒在地,唇角流出了血。初源一脚踩在他的身上,狰狞道:“不用着急,只要你还在我的手里,就算初雨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我自有办法让他自投罗网!”
说着,他催促站在一旁的傀儡士兵:“把公爵阁下先押下去严加看管,至于怎么处置他,稍后我自有安排。”
***
在远离青松公都数万米高空上,深蓝色的战斗飞艇在平稳地飞行着。机翼上的伪装轻轻脱落,露出象征着夜鹫的翼状标志。
这是雷溪的战斗飞艇。
驾驶舱里,舱门自动打开,雷溪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负责驾驶的助手副官转过身,有些担心地问:“初雨先生的情况如何?”
雷溪叹了口气:“没有太严重的外伤,已经为他包扎好了。部分大脑皮层受到了非永久性的损伤,要等回到据点以后进行完善的检查,然后才能决定治疗方式。”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只不过,心理上受的打击可能更严重吧。”
助手副官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两人不再多语,驾驶舱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沉重感。
青松学院已经呆不下去了,战斗飞艇远离青松星域,即将前往夜鹫的秘密据点。
休息室里,韩初雨默不作声地躺在床上,神情疲惫,眼睛有些红肿。
脑海里,罗睺正在小心翼翼地呼唤着他:“爸爸,爸爸,你没事吧?身上疼吗?”
刚才进入星曜离宫以后,罗睺就恢复符咒状态回到了韩初雨的手臂上,与计都一起乖乖地呆着。他们也许是被后来的可怕事情吓坏了,一直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地藏在韩初雨的手臂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韩初雨翻了个身,哑声说:“出来吧,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你们可以出来透透气。”
话音刚落,两小只就化作两道光芒,一左一右地恢复人形靠在韩初雨的身边,紧紧依偎着他。韩初雨伸开双臂抱着他们,心里感到一丝安慰。所幸初源并没有发现罗睺和计都的存在,让他们能够平安度过刚才的危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梵天……
还有梅菲斯特公爵……
想到他们两人,韩初雨的胸口就传来一阵剧痛。他重要的朋友,还有另一种意义上的重要的人,都落入了初源的手里……
罗睺用小手擦擦韩初雨的眼睛:“爸爸怎么哭了呢,爸爸那里疼呢?要不要罗睺变成透视机器,给爸爸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韩初雨一阵心酸,伸手抱紧了罗睺和计都。他的视线都被泪水模糊了,声音颤抖着说:“爸爸没有疼,爸爸只是憎恨自己是个傻瓜。我,我明明应该更谨慎一点的,可是我……”
计都摸着韩初雨的脸,软绵绵地说:“爸爸没有做错呀,梵天哥哥失踪了,所以爸爸才会去找他,爸爸一点都没有错呀。错的是坏心眼的初源伯伯,爸爸要赶快养好伤,我们一起去把梵天哥哥和金毛爸爸抢回来!”
韩初雨心里充满了感动,还有一丝难言的酸涩。他抱着罗睺和计都,无声地抽泣着,良久都舍不得松开。这个时候,平时调皮吵闹的两小只也乖巧地安静下来,窝在韩初雨怀里一动不动,小手轻轻抚摸着他被泪水沾湿的脸,稚嫩地安慰着他。
寂静的休息室里,三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彼此之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亲密,还有一种深陷困境之中互舔伤口的无奈忧伤。梵天被初源控制住了,梅菲斯特公爵也落入初源的手里,韩初雨从未料到过初源会是一个如此可怕的对手。
这么久以来,梵天一直是他心目中无可匹敌的强大武器,而梅菲斯特公爵不久之前还是他眼中无懈可击的强大敌人。然而他们的力量,在初源面前居然是如此不堪一击,都还没有机会与他正面对峙,就已经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韩初雨清楚地感觉到初源那种难以形容的心思缜密,他比任何人都要想的更深更远,并且将一切都早已经准备妥当。他的布局是完美无缺的,任何人只要落入了他的陷阱,就再也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过了好一会儿,他感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了,就慢慢放开了罗睺和计都。光是悔恨和伤感是没有用的,现在的局面相当糟糕,他必须想办法把梵天和梅菲斯特公爵从初源的手里抢回来。
这并不仅仅出自于他个人的私欲,客观而言他也必须这么做。梵天是实力强大的星曜级智能机甲,梅菲斯特公爵则是星曜帝国政治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初源一旦拥有了他们,必然会充分利用这两个珍贵的道具,如果让他肆意妄为的话,难以想象帝国将走向怎样一副可怕的局面。
这时候,罗睺看韩初雨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一些,小声问:“爸爸已经康复了吗?”
韩初雨亲了亲他的小脸,柔声说:“爸爸感觉好多了,谢谢你们。”
罗睺甜甜一笑,说:“爸爸,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呀。初源伯伯他虽然看起来很厉害很可怕,但是他体内的粒子能量波动非常严重的,要装成让你们看起来害怕的样子,他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忍耐了好多的痛苦,所以他并没有看起来的这么坚不可摧,爸爸不用太恐惧的!”
韩初雨皱起眉:“你是说真的?”
计都也随声附和:“罗睺说的没错啦,我们逃走的这段时间里,初源伯伯估计已经回去休养生息了吧,他那样子的能量波动是无法长时间持续的,精神根本扛不住。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马上要抢走梵天哥哥,因为我们机甲对于能量的波动是十分敏感的,虽然我们没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不能马上想到打败初源伯伯的方法,所以只能袖手旁观;但如果是梵天哥哥的话,他感觉到初源伯伯那个样子,说不定马上就会轰隆隆的把他打趴下的!”
罗睺又说:“不止是初源伯伯,花园里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傀儡士兵还有金毛爸爸,体内多少都有一些能量波动的现象,金毛爸爸也是蛮严重的。世间万物都是由粒子构成,所以即使是我们机甲也逃不脱这种波动。但很奇怪的是,爸爸的体内就完全没有这样的波动,始终能够处于能量均衡十分稳定的状态,这种状态使得你能够在能量缺乏状态下不至于立刻发生器官衰竭,而在能量充沛的状态下也不会出现能量过剩的失衡状态,是相当罕见。所以,爸爸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点,跟初源伯伯一较高下啦!”
韩初雨陷入了沉思。
罗睺和计都所说的事情,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样的体质,初源才这么想要得到他,而梅菲斯特公爵也甘心违背道德伦理,冒着风险不顾一切抢先与他构建结楔契约。但是,难道这种体质是源于精神思想的特殊性吗?他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以前的身体了,只是一个接收型媒介,为什么依然还会保留这种特质?
看起来,这一切只有初源或者梅菲斯特公爵才能知道。
另外,或许还有一个人。
曜仪。
初源,曜仪和亚颂梅菲斯特,或许他们三个人就是导致如今这一切的根源。这段混乱而漫长的历史由他们展开,也必将在他们的手中结束。韩初雨知道,他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去寻找这位他一无所知的曜仪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