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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长宁被暮阳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又对眼前的这个女子生出几分震惊。
最开始注意到她，是因为在祥瑞宫她的那番维护她的话。
不管是恭维奉承也好，还是真的发自内心，她当时只觉得暮阳和其她女子不一样。
后来便是两人在醉仙楼遇险，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暮阳却斩钉截铁告诉她“大禹国可以少了一个暮阳，却不能少了一位战功赫赫的宣威将军。”
宫长宁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子有着异于常人的大局观。
她低声喃喃道：“如果皇兄也像……”
像你这般，那必是一位开明的君主。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宫长宁惊得酒都醒了大半。
“天色不早了，要不要本公主派人送你回相府？”
宫长宁自己都醉得起不来了，还不忘招呼暮阳。
暮阳不想逞强，她头晕得厉害，刚想答应，身后就传来了银墨的声音。
“我和宰相有要事商议，不妨送暮姑娘一程？”
他脸色还有些微微苍白，却又恢复成了那副清冷谪仙的模样。
真真是一副好皮囊。
暮阳现下醉意全都上来了，他上前扯住银墨的衣袖，朝宫长宁挥挥手。
“公主殿下保重。”
见来人是银墨，宫长宁也放下了忌惮，任由自己府中的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暮阳斜着倚在醉仙楼门外的石柱上，看着宫长宁的马车走远。
银墨走过去，就见她面色潮红地盯着自己的脸。
“走了。”他温声。
暮阳冲他嘿嘿一笑，伸手戳了戳银墨的脸。
“你长得真好看！”
暮阳拉着银墨的衣袖走了几步，随即想起什么，脸又瞬间拉了下来，她甩开银墨的衣袖。“你说请我吃饭，却坑我银子，我讨厌你。”
银墨勾了勾嘴角，“讨厌我还跟着我走？”
暮阳绞了绞手指，“因为你长的好看。”
银墨：“……”
银墨像哄孩子一样，“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好！”
“明日我让安九将银子送还给你好不好？”银墨耐心地顺着她的话。
暮阳冷酷极了，“不好！”
等等，送什么？银子。
“那好，不许反悔。”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终于重新拽着银墨的衣袖，慢吞吞跟在银墨背后走着。
南六和安九在一旁看着。
南六被这一幕吓得结巴了，道：“主子为何三番五次接，接近这相府嫡女，还，还对她这般特殊？”
安九瞅她一眼，“你觉得呢？”
南六摸了摸下巴，“我猜，猜测，主子接近她，难道是为了拉拢相府？”
安九：“……”
所以主子为什么会收这种没眼力见儿的在身边和自己平起平坐？
很有眼力见儿的安九上前抱拳，“主子，马车就在前面，我看暮姑娘醉得厉害，要不，属下用马车送她回相府吧。”
银墨看了一眼身旁这个醉成憨子的酒鬼。
“不必，她醉得厉害，坐马车容易颠着，第二天胃里会不舒服。”
随即吩咐道：“你和南六去联系一下花娘，让她加快手上动作。”
安九抱拳退下。
整条大街空荡荡的，安静得能听见夜晚的蛙鸣。
长街上，一高一矮的两道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晚间的凉风吹来，暮阳却困了。
她走不动了，打了个哈欠便席地而坐，死活不再肯站起来。
银墨在她跟前蹲下，“困了？”
暮阳闭着眼睛，头晃了两下。
“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前面就是相府了。”
暮阳眼睛都没睁开。
“你背我。”她借着醉意说得理直气壮。
银墨愣了愣，试探性去拽了拽暮阳的衣袖，却又立马撤回。
夜越来越寒凉了，银墨看了看她身上还略微有些湿润的衣服，又摸了摸地上的青石板。
太凉了！
他终于还是不自然地在暮阳跟前蹲下，将人捞在了背上。
暮阳趴在银墨的后背，双手自然而然地环着银墨的脖颈。
晚风拂起她的裙摆，暮阳悬在空气中的小腿晃了晃。
她打了个酒嗝，温热的气息裹着酒精味儿喷在银墨的耳朵上。
他整个人僵住，耳垂爬上一抹粉色。
暮阳睡得不老实，在银墨背上哼哼唧唧的。
这个后背太宽阔了，暮阳趴在上面，莫名觉得踏实心安。
“大哥哥。”暮阳低低呢喃出声。
以前暮辞就爱这么背着她，后来龙瑶来了家里后，有一次，暮阳看见龙瑶跟在他们身后满脸羡慕。
从那天起，暮阳便不让暮辞背她了。
她害怕龙瑶会受伤。
暮阳环在银墨背上的手紧了紧，像是怕身下的人消失一样。
她将脑袋埋在银墨的脖颈间，低低道：“对不起，是暮儿的错。暮儿不该不听大哥哥劝阻，非要执意进宫嫁给太子。”
银墨脖颈处有冰冰凉凉的触感，暮阳的泪砸在他脖颈处，他像被烫着了一样，突然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
他幽黑的眸子带着冷意，宫辰的背叛，对她来说，究竟打击有多大？
她哭了，所以他理所应当慌了。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知道错了，那便及时掉头。“
随即小心翼翼带着试探，“如果你愿意，换个人来爱可好？”
暮阳却紧箍着他的脑袋，拼命摇摇头，“不，不可能了。”
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人了。
银墨心里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揪着，暮阳这一句话，拽得他心里生疼。
他声音带着悲戚，“为何不可能？”
即便被宫辰伤得厉害，她也忘不掉他么？
暮阳止住哭泣，在他背上恶狠狠道：“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总归不是他害怕听到的答案，银墨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专注地看着地面上两人紧贴在一起的影子，“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你。”
背上的人没有回应。
银墨双臂将背上的人反搂得更紧些，他坚定道：“信我，我永远都不会背弃于你。”
等待他的，是暮阳绵长的呼吸声。
他失声笑了笑。
暮阳渐渐睡了过去，经过那家张记糖人儿时，鼻子跟狗的一样灵，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她突然从梦中惊醒，指着那家打烊的张记糖人儿。
“糖人儿？我好久没吃了。“
她上辈子也很喜欢吃糖人儿的，可因为宫辰说，那是小女儿家才喜欢的东西，她将来要母仪天下，不可失了威严让旁人看笑话，所以她后来便不吃了。
渐渐地，似乎就成了一种习惯。
银墨眉心动了动，他将人放下，敲了敲门，没人答应。
暮阳蹲在这家张记糖人儿门口，捡了根木枝一遍遍在地上画着圈圈。
银墨看了一下周围，附近几家糖人儿店都关门了。
他轻轻道：“在此处等我。”
随即整个人消失在了长街里。
暮阳乖乖等了好久还不见人来，她腿都蹲麻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她抬头的时候，一个金灿灿的兔子脑袋却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错愕抬头。
银墨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将她整个人罩进自己的影子里，手里捏着个糖人儿正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一袭素色白衣，明明是那种清冷得让人疏离性子，脸上此刻却挂着宠溺的浅笑。
他在暮阳面前蹲下，拿起暮阳画圈圈的手，将糖人儿轻轻放进她的掌心，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拿着，小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