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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知道了两秒之前,自己笑容僵硬的理由。因为,我的大脑已经分析出了对面三哥脸上笑容所蕴藏的含义。
一直以来,三哥都是喜欢微笑的人,就连生气的时候也一样,他也会笑,就好像他是个没有人类情感的机器。
但那一刻,我看到的却是一种极为陌生恐怖的样子,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三哥。
残酷,戏谑,嘲讽居然还有一些淡淡的讽刺和嘲弄之色。
随即,我又反应过来:刚刚,三哥,间接性的告诉了我,他害死了自己的兄弟。
想到这里,我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我看着他,三哥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哀伤,是浓浓的哀伤,他吐口气继续说“知道吗,本来他不用死的,可是他不听,人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所以我连呼吸都是谨慎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就像是个长长的特写镜头,咫尺之外,他的表情,神态,都近距离在我眼前发生变化,双唇上下翻动,我盯着他的嘴,忍受着耳边的聒噪。
三哥的嘴型还有声音,全部清晰无比。但是,我却完全没有办法将这一个个的字符串联起来,组成一句可以让我理解的话语。
我可能是太紧张了,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就会出现我这样的表现,我还攥着那块石头,已经做好了站起来砸三哥的准备。
湖那边走来一群人,惊起一片飞鸟,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能言说的秘密。
或许,你睡过不该睡的人。
或许,你对你最好的兄弟起过杀意,或许你只是想打个喷嚏,却换来了一裤兜的粑粑。
这本就是个光鲜亮丽的世界,不管其内核有多虚幻阴暗,人们都会粉刷一遍,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更加道貌岸然。
没有德行的人可以站在讲台上,指点青年的未来,没有良知的人可以掌握财富资源,没有品行的人可以手掌大权。
没人会在乎这个,人们只会在乎自己。
只是跟这些比起来,三哥的秘密实在是太石破天惊,以至于我都不敢听,不能听。
三哥不再说话,还是用他那双满是唏嘘的眼睛看向湖面,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站起来,背对着我。
我没站,还是坐在那,攥着石头,我不知道三哥到底看没看到我的小动作,当时天很黑,说他没看到也没什么问题。
三哥对着湖水开始尿尿,这个举动吓跑了那一群人。
我有一种感觉,三哥是故意把后背露给我的,我抱着自己的双腿,大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周夏雷没死!”
“鸭子放得他,我早就知道,那枪击中了他胸前的铁烟盒,鸭子还以为我不知道,人啊,总是有自作聪明的毛病,有很多时候,你以为你能骗过去,其实你谁都骗不了。”三哥提上裤子,转身朝我走了过来,他挥挥手说“走了,这里太冷了,我带你去见金老板吧。”
一回头我才发现,身后多出一个人,他冷冰冰的站在我身后,而我却丝毫没有发现他。
我以为三哥有可能成为我的猎物,可我却丝毫没想到,我差一点就成了三哥的猎物。
差一点,我就被干掉了,就在刚刚如果我想干掉三哥的话。
三哥不是这样的人。
他沉默是金,寡言又冷血,根本不会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秘密。
可今时今日,今时今地,三哥一改往日的沉默是金,现在的他像是一个受尽了天大委屈,又把这个委屈憋了八百年才终于得到宣泄机会的怨妇一样,把一切都淋漓尽致地说了出来。他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嘴不牢靠手不利落的人,走不了三哥这条路,更加不可能走得像三哥这么远。
为什么,我在问我自己为什么。
现在,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人给了我答案,只有一种人可以永远的保护秘密,那就是已经死了的人。
三哥是想干掉我的。
只是我不知道因为什么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而带我上了面前的红色桑塔纳,我攥着的石头也落到了地上,滚到湖水里,溅起一片涟漪。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到过秦三。
原来,秦三一直在玉米地里,我能看到微微冒出来的气体,那一刻我明白了,三哥之所以没杀,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他杀我,秦三杀他。
从这点来看,三哥其实是可悲的,跟他那么久的秦三,竟然会为了我这个认识了没多长时间的人,付出这么多。
我很感动,也有点不敢动。
坐着红色桑塔纳,一路来到市区,那片熟悉的居民区,想当初我们就是在居民区对面的学校掳走的王梅,掳走的三哥女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但我还是乖乖跟着下了车,进楼道,上三楼,三哥咚咚咚的敲门。
然后,大门打开,周夏雷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至此,周夏雷和三哥之间完成第二次会面,第一次见完周夏雷假死,第二次,会有人真死的。
周夏雷平淡的笑了,他说“打完电话你就来了,老三你速度可真快,看出来了,你是真爱这个女人,还带来怎么打开客人,进来,我们聊聊。”
我们走进王梅那还算大的屋子,我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周夏雷一手提枪,一手捏着茶杯,盯着三哥笑了。
周夏雷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在脸上,他猛的举起手枪对准了三哥,声嘶力竭的吼道“杀我,杀我妹妹,你女朋友害死我侄子,这些仇加一起,崩了你十次都不够,你今天既然来了,我就没打算让你走!”
周夏雷拉开了手枪的枪栓,他站起来,抓住三哥的脖领子,打算就这么打死他。
三哥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我要是害怕被打死,那我就不来了,有一件事你要想明白了,如果开枪,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都会死。”
周夏雷笑了笑,他摇摇头,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枪,坐在沙发上,然后他啪的举起手枪,对着三哥就射。
子弹擦过三哥的耳朵,钻进了身后的墙壁,周夏雷拿着枪哈哈大笑,就像是疯了一样,三哥的耳朵破了,但他没有表现得很疼,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周夏雷。
有血顺着耳朵滴了下来。
周夏雷攥着的手枪冒出了烟,很呛很呛的感觉。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遥远的故事。
吴牛喘月,很久很久以前,江淮之间有一个吴国,每到夏天,这个国家的天气就变得非常炎热,吴国的水牛很怕热,甚至看到夜晚的月亮,都会误以为是太阳,而吓得趴在地上气喘不已。于是,后人常常把那些终日惶恐交加、惊疑不定的人称为吴牛喘月。
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看着三哥和周夏雷对立而坐,恐惧再一次漫上心头。
我不断的深呼吸,不断的呼气,吸气,直到看见周夏雷将手中的枪,放在桌子上。
我们同时看过去,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着的王梅,还有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两个人被捆在一起,就像中秋节吃的大螃蟹一样。
我很希望周夏雷能跟三哥打起来,打一架没什么关系,最好的结果是,他们全都死掉,我和秦三走出这间屋子,至于王梅,我也希望她能去死。
我不知道周夏雷在打什么,左右都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可谈的呢?开枪啊。
周夏雷不是在等,他是在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这种折磨三哥精神的感觉,只是我还不明白。
三哥看见王梅遭此大劫,心都快碎了,所谓杀人诛心,正是如此。
三哥捂着自己受伤的耳朵,他淡淡的开口问周夏雷“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简单,老三今天要么你死,要么你女人死,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