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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静入伍的事儿对王家人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桂芳更是得意,她认为要不是自己鼓励宜静去征兵处报名,宜静哪能有好这样的好去处呢!
桂芳是个出手大方的人,为了庆祝宜静即将入伍,她用自己糊了一个月纸盒挣到的钱在家里专门为宜静摆了桌丰盛的饭菜,老王家的人和老周淑珍夫妇聚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了顿晚饭。在饭桌上大家纷纷向宜静表示祝贺。
王云清在饭桌上看着宜静感慨万分的说“唉,今年咱家里走背字,诸事儿不顺啊!你能够应征入伍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大喜事儿,希望借你的喜气儿把咱王家的霉运给冲一冲!”
从不沾酒的宜静喜不自禁下喝了些葡萄酒,她面颊泛红身子有些飘飘然了。她哄着王云清开心的说:“姥爷,我是咱家的幸运女神,有我在,从此后咱家一定会诸事大吉大利!”
“好!那就托我外送女的福啦!我要谢谢你!”王云清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桂芳假装吃醋的说:“爸,您还得谢我呢!”
王云清感到奇怪,“噢?这是为什么?”
桂芳说:“爸,要不是我提醒宜静把家庭出身改为工人,人家才不会要她呢!”
“桂芳,你这个主意是起了作用,但这样做却有弄虚作假之嫌!”
这时老周说话了:“爸,宜静虽不是我亲生女儿,但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我这个当爸爸的是工人,那她就一定是工人阶级出身嘛,这错不了!”
“好啊,我女婿说的在理!”王夫人乐呵呵的夸奖着自己的女婿。
鸿兴一旁起哄说:“妈,都说这丈母娘疼女婿,看来这话还真没说错啊!您怎么不夸夸我呀,我这当儿子的都吃醋了!”
王夫人得意的说:“那是。一个女婿半个儿嘛!桂芳,鸿兴要吃醋了,你给他拿上一瓶醋来!”
桂芳抢白鸿兴说:“你吃个哪门子醋?丈母娘疼姑爷是表面的事儿,其实那是变相疼自己的女儿!这门道你还不明白吗?”
鸿兴装出一副怕老婆的样子。他缩着脖子说:“那我还是别吃醋了!桂芳你快把那个醋瓶子收起来吧!”
鸿兴把饭桌上的大家给逗乐了,只有淑珍不但没乐反而哭了起来,淑珍哭自有哭的道理。宜静是麻良臣的遗腹子,她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但她身上流有麻良臣的血液,麻良臣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宜静的身上。宜静来到这个人世是偶然的,她的出生甚至被王家人认为是种罪孽,他们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才被接受了宜静这个无辜的孩子!作为汉奸特务的前妻,在世人的歧视和白眼中淑珍艰难的把宜静养育成人。如今淑珍看到平时懦弱自卑的女儿长大成人了,并且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她在为女儿高兴的同候回想起过去的艰难,此时她自然是悲喜交加泣不成声。
宜静了解妈妈的心情。她见妈妈哭了也跟着哭起来,王夫人和桂芳红着眼眶好言好语的劝慰着淑珍和宜静。
桂芳说:“大姐,我知道你一个人把宜静带大不容易,我看过安徒生的童话,我觉得如今咱家宜静已经从人人嫌弃的丑小鸭变成美丽的白天鹅啦。你的心血没白费啊!”
王夫人也劝说宜静:“孩子,这大喜的日子你就别哭啦!”
这娘俩在大家不住的劝慰下才止住哭声。接着一家人又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高兴。
这顿饭从天刚擦黑吃起,一直吃到很晚才结束。淑珍与宜静好几天没见面了,她有很多话要对即将参军离家的宜静说,她要宜静回到她和老周的家里住一晚,于是她们就一起走了。
这天是应征入伍的人到征兵处登记报到的日子。宜静早早的来到征兵处,走到门前的时她看到一些应征入伍的男女青年拿着领到的军服兴高采烈地从大门里走出来,她的心情十分激动。
走进到征兵处报名签到的屋子里,宜静报出自己的姓名,一个负责接待工作的年轻战士翻了翻新兵花名册后对宜静说:“对不起,你的名字被划掉了。”
“为什么?这不可能!”宜静大吃一惊!她失态的喊起来。
那年轻战士说:“这个我不清楚。请你问我们刘营长。”他说完指了一下站在屋门口的一个穿着四个兜军装的中年军官。
这中年军官是前来接收入伍新兵的负责人,他和蔼的接待了宜静。
宜静着急的问;“刘营长,为什么把我名字从新兵花名册上划去?”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宜静。”
“哦,原来你就是王宜静啊!”刘营长皱起眉头打量着宜静。宜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王宜静同学。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们部队已经取消了你的入伍资格!”
“是真的吗?不可能吧!”宜静一脸惊诧。
刘营长又一字一顿的说了一遍:“王宜静同学,你的入伍资格已被取消了!”
宜静惊呆了,她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同志,请您再仔细查阅一下花名册,您是不是看错人命啦?”
刘营长不容置疑的说:“没有看错!被取消入伍资格的就是你,王怡静。”
“为什么?为什么呀?”宜静此时心情糟得很,眼泪夺眶而出。
“有人向我们书面揭发你伪造工人阶级的家庭出身,经我们到你所在街道革委会进行调查后,事实证明你的家庭出身确实是伪造的。你的生父是个历史反革命,你现在的工人父亲是你继父,况且他刚与你母亲结婚。所以我们认为你的家庭出身应该属于黑五类,你不能通过我们的政审条件。”
王宜静焦急的解释说:“同志,你误会我了!事情是这样的:我生父是个反动分子,但是我还没出生他就死了,而且我母亲早已同他离了婚。我是随母亲长大的,我母亲是工人,所以我应该算是工人家庭出身!”
“同学,不管怎么说你血管里流的不是无产阶级的血液,这一点你是抹杀不掉的,所以你不能入伍!”
“一个人能不能当兵,他的出身真的很重要嘛?”宜静觉得自己很委屈。
“小同学,现在一切事情都要讲政治挂帅嘛!况且你编造家庭出身的行为很不光彩,我们要是让你入伍就是犯了政治错误!”
“求您了,当兵光荣,我想当兵!”宜静抹着眼泪哀求刘营长。
这时刘营长显得不耐烦了,他随口说到“我们革命队伍是纯洁的,出身不好的人我们坚决不要!”
听了刘营长的话,宜静就像在炎热的三伏天里一下子掉进冰窖,全身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刘营长的话引来了许多人的眼光,宜静被那些好奇的冷漠的甚至带有鄙夷歧视的眼光看得心里发虚脸皮发热,她羞愧的垂下头。她知道自己从军的希望一点都没了但还是据理力争的说:“您这话说的不对!”
刘营长纳闷的眨着眼睛问:“哎,我完全是按照政策办事,为什么不对?错在哪里?”
“当然不对啦!有些国家领导人和革命先烈他们出身于地主、资本家和封建官僚家庭,难道他们就没有参加革命的资格、就不能搞革命了吗?您一句话就把他们都给否定了!”
刘营长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能说出这样令人无法反驳尖锐问题!
宜静今天是真急了,说出的话无所顾忌了,她又要刘营长解释一个问题,“有些国民党反动派、军阀土匪出身于贫苦家庭,可是他们却反对革命残害人民,请您用血统论来解释下这些现象!”
“这、这个,你呀!你怎么这样说话?”刘营长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见屋里的年轻人大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王宜静,就把她拉到一屋子角落里轻声埋怨说:“王宜静同学,你提出的问题太敏感了!即使你问得对,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样的话,小心有人给你上纲上线扣上大帽子!反正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入伍了,听我的话,还是赶快回家吧!”
宜静来时是满心欢喜,离开时却是极度失望,宜静低着头迈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慢慢走出征兵处的大门。哪知她刚走出大门,从院子里有个女人在大声喊:“同志们,你们听到了吧,走出门那个女的刚才散布侮辱国家领导人和革命先烈的反动言论,别让她溜了,咱们抓住她!”
喊声刚落,就有一群人冲出征兵处把宜静给围了起来。
宜静一看为首的人是淑惠,跟着她冲出院子的都是些来登记从军的年轻人。宜静觉得这些人气势汹汹的看着自己便忐忑不安起来,她钻出人逢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跑。
“宜静,你给我站住!”淑惠追过来一把抓住了宜静的衣服,宜静跑不了了,一群人呼啦一下子又把她给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