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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云曦不曾想到裕王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是她,宫禁戒严,唯有未来太子妃并非是万俟族人还留在宫中,不断的有群臣上表要将未来太子妃请出宫去,左右丞相连着两日压着此事,渐渐地,竟然有人声称皇上的病乃是未来太子妃心怀异心一手造成。
夏侯云曦对此事一笑置之,万俟婓依旧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朝堂之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卫忠和宇文都几乎压制不住,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留在了朝堂和宫中,没有人注意到,一股异军从长安西南方向的云州开拔,星夜不歇的向着长安靠近了来。
这一日,夏侯云曦带着万俟烟守在未央宫,刚到午时,卫忠从保和殿回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夏侯云曦打眼扫过去,卫忠淡笑着递了上来。
原是一张千字文,出自某长安士子之手,一及其犀利愤慨的笔触指责身为未来太子妃的夏侯云曦牝鸡司晨,趁楚国内政不稳皇家人危之时插手楚国内政,其人来自异族,身怀异心,不配与太子殿下相配等等,夏侯云曦眉心轻蹙的看完,轻声一笑,“这手颜体行草写的疏狂有致,实在是好字。”
卫忠问过万俟婓的病情,看到夏侯云曦竟然还笑得出来不免得松了一口气,夏侯云曦眸光沉重的看向卫忠,“外面的朝臣们怎么说?”
从前日开始已经有百官跪请求见皇上,保和殿之前的广场上,一日比一日的人多,真是楚地百年未见的胜景,而随着请愿的人越来越多,朝堂之外亦是非议一片,整个楚国都陷入了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卫忠唇角微抿,“四品以上官员十五人在今晨提出了皇上病危,太子下落不明,是否应该考虑一下另立储君,其中七人提到了裕王世子。”
卫忠说的浅淡,夏侯云曦笑得冷然,“还有多久?”
“两天。”
夏侯云曦的面色变得凝重,她转头看向万俟烟,“阿烟,你可以吗?”
万俟烟得了夏侯云曦的交待,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点了点头,夏侯云曦和卫忠相视一眼,卫忠便带着万俟烟离开了未央宫。
皇室并非无人,万俟烟身上的皇族血脉在楚地是绝无仅有的神圣,没有皇帝,没有太子,没有王爷,那她这个公主便可以行使绝对的生杀予夺之权,此刻的夏侯云曦虽然没有听到万俟婓亲口说什么,可是她已经明白了万俟婓的用意,一家不扫何以扫天下,楚地的许多沉疴恶疾,在这个时候都需要治治了。
保和殿之前的广场上,烟公主的驾临让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一变,这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在许多历经了几代帝王的老臣眼中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若非左右丞相得了楚地的监国之权,他们甚至连丞相都不必放在眼中,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便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一上来便是要让他们知道,皇家并非无人,即便是只有她这个黄毛丫头在,这大楚,也容不得他人放肆。
万俟烟的乘坐了万俟婓的御辇,三百黑衣重甲的禁军在旁护驾,从那宽敞的玄武道上赫赫而来,老远的,那撩黑红字的楚字旗高高飘起,若非是太监长声唱名,否则他们几乎以为那车中坐着的便是卧病在床的皇帝。
“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臣们伏地行礼,御辇端端正正的停在了所有人的正首之上,撩黑莽纹的轿帘打开,万俟烟一身皇家祭祀之时才上身的墨黑红边金纹正装坐在那里,这一身庄重又古朴,象征着绝对皇权的行头让所有人为之一震,她并没有下轿辇的打算,本来透亮又澄澈的眸光此刻含着赫赫幽光,深邃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有心思灵光的依旧感觉到了,这位稚嫩的公主,来者不善。
“众位卿家都是我楚地肱骨之臣,父皇在位三十余年多亏有众位辅助才得今日楚地盛事,父皇从前常常告诫本宫,说众位老卿家都是长辈,本宫再如何的身份尊贵,在众位忠心耿耿的卿家面前都应以礼相待。”
有礼有节的一番话落下,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万俟烟今日面上了妆,本来稚嫩的粉嫩肌肤颇有几分灰白,也正是这层灰白,将她水灵灵的温婉气质遮去,那浑身上下似乎都生出了威仪来,她的语声沉稳,不曾有丝毫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稚气或是天真,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众人的心头,便是年近花甲的老臣子听着也不得不肃容看着她。
“本宫时刻谨记父皇之言,父皇现如今卧病在床,三位哥哥都因故在不宫中,诸位卿家心中的忧虑本宫十分能理解,见大家在此久跪不起是在是心中不忍,这才有了这一趟,主位爱卿在本宫心中都是明理之人,所谓君臣有道,父皇为君,乃是因病才不见诸位臣子,却不知道诸位此等形同逼宫的行径到底是做给谁看!”
最后一句话格外的缓而慢,跪在广场上的众人眸色都是几变,有人极快的低下了头,有人唇角微动想要解释,也有人眸光愤愤的冷笑开来,万俟烟一眼便收在眼中,她唇角勾起,语气愈发的温婉动听,“进来宫外宫内流言四起,本宫年纪轻轻尚可沉稳镇定,却不知诸位爱卿一把年纪怎的不如本宫这个尚未笈箳的稚子,父皇有病是实,现如今不过是需要静养才将国事交给了左右丞相,还请诸位莫要慌乱,今日本宫来乃是一番好意,还请诸位爱卿自行退去,协同左右丞相助理楚国内政,万万莫要出了乱子才好。”
有人的面色开始松动,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有的人巍然不动,也有的人唇角一动,直起身子说话。
“公主殿下不必劝我等,公主殿下年纪尚轻不知这其中要害,皇上虽然下旨称病,但是现如今的宫闱不必往常,我等不见到皇上真人绝不会退走。”
“没错,公主年纪轻轻莫要被旁人蒙骗,轻信了心怀不轨之人,葬送了楚国百年根基。”
“太子殿下生死不明,皇上又病危难以理朝,眼看着楚国将乱,公主殿下请体谅我等一片赤胆忠心,不见皇上,我等绝不出宫!”
“还请公主从事告来,太子殿下究竟在何处,外面的流言是真是假,而皇上所患之病究竟是何病,皇上之病来的蹊跷,具体内因还需的刑部彻查,若是人欺公主年幼,有敢意图不轨,要妄动我楚国朝堂,乱我臣属君心,我等万死不辞也要捍卫楚国皇权。”
朝臣们一个个说的慷慨激昂,言辞之间却都隐隐的指向了现如今唯一一个比万俟烟大的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万俟烟自始至终淡淡的听着,她眸光微转,忽然看向了跪在第三排中间的一个男子,从男子的绶带官服来看,应该是个四品官署,隶属户部,此人便是那最后一个发言之人,此刻被万俟烟的眸光一看,顿时垂下了头去。
“依周侍郎看,若是有人欺本宫年幼,意图不轨,妄动楚国朝堂,想要乱我臣属君心,那他……该当何罪?”
那周侍郎原是榆阳一大氏族周氏后人,靠着祖上的阴萌才得了这么个差事,此刻闻言眸光一亮的抬起头来,“此等犯上作乱十恶不赦之人,自当是按照王律削爵贬斥,若是寻常百姓,便是斩了也是应当!”
若是寻常百姓——
此言便是在说他口中之人并非寻常百姓了,众人眼前,万俟烟唇角的笑意缓缓散去,眼底的一层薄光变作锋利的冷箭,她直起身子,声音没有半点温度的开了口,“周侍郎,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来人,就按周侍郎说的办,削去他周氏一脉的承袭爵位,收了他的四品官位,收押天牢,明日午时,拉到午门以正典刑!”
话音落下,当即有护卫在万俟烟身边的禁军上前那人,那周侍郎面色猛然一变,忽然面露惊恐的大声高喝起来,“公主荒唐!敢问公主下臣犯了何罪,竟要要了下臣的性命,百官在此,公主若是不给个说法,只怕不能服众!”
所有人的眸光都变得沉凝起来,万俟烟无畏无惧的一一看过去,冷笑一声,“要说法?周侍郎家从与长安城中散播太子战死之谣言,周侍郎自己在今晨带领百官妄议储君,至父皇与太子殿下不顾,竟敢当众妖言惑众要另立储君,周侍郎且说说,我楚地王律在你眼中,是否是无物!”
那周侍郎闻言眸光几闪,面色惨白,被禁军压制在地上还要不停的喊叫挣扎,“下臣冤枉,下臣要见皇上,下臣乃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何来不轨之心,公主年纪轻轻如此糊涂断事实在是伤了下臣之心,太子殿下下落不明,楚国有强敌虎视眈眈,若非不另立储君难道还要看着楚地分奔离析任人鱼肉不成,下臣冤枉——”
万俟烟摇头,“楚地现有左右丞相监国,有百官肱骨赤诚,太子哥哥平安无恙亦将不日归来,何来分奔离析之说,还说不是妖言惑众,此等逆臣,不知藏着何等狼子野心,拖下去,即刻行刑!”
禁军上手将周侍郎制住,顿时那人满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百官眼睁睁的看着周侍郎被禁军侍卫拖走,一个个的都面色凝重不敢再言语,万俟烟扫了众人一眼,“还有没有人觉得现如今应该另立储君?”
请愿的人之中并没有裕王及其儿子,此刻场上一片静默,良久,万俟烟唇角弯弯的笑了起来,“主位爱卿果然刚正忠贞,父皇没有看错大家,本宫知道主位忧心楚国大运,在此本宫不妨告诉大家,太子殿下已经平安无恙的归来,尔等自当安心等待便可,父皇虽然患病,却也并非会伤及性命,本宫今日处置了那周又能乃是早就手握他不法之心的证据,若是对主位爱卿有不到之处,大家且原谅本宫年纪尚轻不通世情。”
万俟烟有备而来,即便是在如何的不甘心,所有的人都垂下了头去,万俟烟满意的一笑,“主位爱卿在此跪等实在是辛苦了,来人,着内务府准备车架百座,送诸位大人回府,今后两天的朝会都写在家中便可,若是有政事相商,二位丞相自会派人相请。”
万俟烟的眸光落在了众人的身上,因她的保证说的铮铮然,真心为了楚国着想的臣子此刻自当心中动摇,亦不能拂了她的面子,而那些心怀异心的却是能通过她的言行看出宫中情状,前后权衡之下自然也不会强留。
万俟烟满意的看着所有人的表情,随从上来下了帘子,御辇便翩翩然的回转向着未央宫而去,帘幕落下的那一刻万俟烟不自然的擦了擦手心之中的汗意,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底到底是闪过了几分惶然来。
夏侯云曦早就在未央宫之中将万俟烟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知道了个透彻,听完下人最后一句回禀,万俟烟的御辇到底是到了未央宫门口,小姑娘面色煞白的走下来,夏侯云曦步伐稳健的迎了过去。
“云曦姐姐。”
“你做的很好——”
夏侯云曦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意,万俟烟得了肯定眼底终于生出几分亮光来,宇文都留在保和殿善后,卫忠亦是出现在万俟烟身后,看着万俟烟的眸光带着恭敬与赞赏,万俟烟一瞬挺直了腰板看向夏侯云曦,“云曦姐姐,接下来怎么办?”
夏侯云曦与卫忠相视一眼,“我们如此相逼,接下来,只有等着了。”
万俟烟一怔,眼底闪出几分似懂非懂的光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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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补10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