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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红烛闪耀,红艳喜庆的花房里坐着两个人。一个金衣少年,一个红妆少女。
两人并不说话,房中的寂静与这花房所衬托出的喜庆气氛极不和谐。
红柳儿低头坐在床头,用手抚弄着衣角,时不时地抬头偷偷地看看那位金衣少年。
自从金衣少年将红柳儿抱进屋里,又轻轻地将红柳儿放在床边之后,他便不再搭理红柳儿,只是兀自坐在房中间的桌前自斟自饮,一语不发。他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抢花魁时候所展现的萧然洒脱,豪放粗狂,此时却一扫而光。屋中的这位金衣少年与大堂争花魁时候的金衣少年现在是判若两人。
红烛都已燃烧近半。在这段时间里,这金衣少年连看都没看过那红柳儿一眼,除了喝茶,就是望向窗外发呆。好似这屋里仅有他一人一样。
红柳儿也不敢轻易搭话,因为她隐隐地感觉到一种杀气。但她并不怕这种杀气,因为这种杀气虽然弥漫整间屋子,但却并不对她有什么伤害;可她怨恨这种杀气,因为这种杀气破坏了这屋中本来浪漫的气氛和情谊,她知道她所盼望的幸福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了。
一阵微风吹过,红烛的烛炎微微晃动。墙上映出的两个人影也伴着微风若隐若现。这本来应该是激情骚动的时刻,可现在却是冰一样的冷漠。红柳儿心里有点伤心,她已决定将一切交给这金衣少年了,可是那金衣少年却对她丝毫无意。当火山的炽热遇上冰山的冰冷,那滋味儿换成谁都受不了。
“姑娘莫怕,也莫担心,钱已经交给老鸨娘儿了。姑娘今天高中‘花魁’并不枉费,已赚得十万雪花银。想必姑娘日后的生意必将兴隆。如果姑娘想为自己赎身,小可今天再留下一万两银票,加上姑娘今天的所赚所得,想必赎身也不会太难了。小可今天枉费了姑娘一片热情,请姑娘赎罪。今日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请姑娘守口如瓶,就说春宵良梦,你过早休息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姑娘可否愿意这么做?”突然间,金衣少年低头正色说道。说话间,金衣少年看向了红柳儿,眼睛盯着红柳儿的眼睛不曾有半点游离。
红柳儿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浑身一哆嗦。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突然听到少年主动搭话心里激动了。女孩子的心事,很难说明白。红柳儿抬头看向金衣少年,见金衣少年也正看着她,四目一对,红柳儿突然感到一股电流流遍全身,随即脸颊微红,又把头低了下去。只是柔声答道:“请客爷放心,妾身一切谨遵公子吩咐。”
“你不用陪着我在那里坐着了,早点休息吧。今生能有缘与姑娘一见,也算小可我三生有幸!希望日后能有缘再相见。”金衣少年语气沉重地说道。
红柳儿听到这话心里酸酸的,好似诀别一般。她哪里知道,一个生死未卜的人此刻心里的多愁善感,又何况这金衣少年本就是个多愁善感之人。
但是红柳儿抓住了金衣少年最后那句“希望日后有缘再相见”的话,便问锦衣少年道:“公子,请问如果我赎了身之后在哪里能等到你呢?”
“等我?姑娘为何要等我?”金衣少年有些惊讶地问道。这金衣少年听到红柳儿问在哪里能够等到他,他不理解,也不明白。
“公子不是刚问过我么?有缘再相见。所以妾想知道妾该到哪里等到公子。亦或是到哪里能找到公子?”红柳儿说道。
“这……这个……,我……,我是江湖中人,飘忽不定,姑娘的好意小可我心领了。”金衣少年紧张地支支吾吾地说道。
“怎么?公子嫌弃妾为青楼女子?妾也知道妾的身份配不上公子。可妾向天发誓,妾身至今依旧是完璧。”红柳儿略带委屈地说道。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的意思是……”金衣少年吱吱呜呜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公子不必多言。因为公子的慷慨,妾才能赎回妾的清白之身。所以妾要报答公子,一生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妾也看得出公子并无久留之意,所以妾想知道在哪里才能等到公子回来。妾好随即服侍公子一生。”红柳儿莺语燕歌般地柔声说道。
这金衣少年被这红柳儿潮水般地柔情袭来,突然间感到脸红发臊。尽管这金衣少年已经二十多岁了,但是这些年并没有接触过女性。今天这是头一次。但是就是这头一次,就遇到了女人真心实意地柔情,这叫这金衣少年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可以回你的老家,回到你父母身旁,尽你孝顺之道。日后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夫唱妇随过一生不是很好么?何必在我一个江湖人士身边受尽漂泊之苦?”金衣少年酸楚地说道。
“不瞒公子说。我母亲死的早,我自小随父亲唱小曲儿一路来到京城。前不久父亲病重,我无钱给父亲医病,就把自己卖进这红楼,换些银两给父亲治病。但是父亲病重无法医治,已然撒手离去。只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苟活在人世间。我本以为我这一生就这么被毁在这红楼妓馆之中。没想到在我还未失去清白之身之时就被公子搭救。所以公子是妾这一生中唯一的亲人了。妾什么也不在乎,妾一心只求能陪在公子身边。因为妾觉得,只有陪在公子身边,妾这一生才不枉费,妾这一生才是安全幸福的。所以公子,妾为自己赎身后哪里也不去,就去能等到公子回来的地方,静静地等着公子回来。”说着,这红柳儿不禁地留下了眼泪。
听了红柳儿苦命的遭遇,这金衣少年想起了自己的身世。真是应了那句话啊,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金衣少年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他也是一个人孤独地漂泊在茫茫江湖中。同样地境遇,拉近了这金衣少年和红柳儿的距离。
“好。既然姑娘有此诚意,那我便与姑娘立下誓约。姑娘等我走后便立即为自己赎身,然后回姑娘你的老家等我。如果你的老家有悦来客栈的话,那么请住进悦来客栈等我。如果没有,请姑娘住进杭州悦来客栈,日后自会去找姑娘你。不瞒姑娘说,小可我的确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办,至于需要多久能办完我也不知道。甚至不瞒姑娘说,小可我日后能否活着看见姑娘都很难说。而且我曾经发誓,不处理完此事,绝对不提儿女私情之事,也绝对不会因为其他的事情耽误我处理这件事。所以,请姑娘谅解我此时无法与姑娘久久相处,且我一旦办完眼前的事便会马上去处理其他相关的事情。但是我答应姑娘,我一旦全部处理完我自己的事情,我便去找姑娘你。如果那时你我都遵守誓约再次相见,我便接姑娘走,从此不再分开。”金衣少年被红柳儿的真诚打动了,他态度诚恳地和红柳儿立下誓言。
“公子一言为定,妾绝对不辱誓言约定。妾是安徽宣城人士。想必是有悦来客栈的。妾一定到那里等公子回来。到时候妾会在住所的房门前插上一条柳枝儿做标记。妾会一直等待公子的。”红柳儿动情地说道。说着,便摘下自己头发上一只白玉发簪递给了金衣少年。“这是妾身娘亲生前遗留之物,妾始终戴在身上留作纪念。现如今,妾将这玉簪作为信物交于公子,望公子不要忘记妾身。请公子相信妾会履行与公子立下的誓言。”
金衣少年接过白玉发簪后随即说了句:“好好,一言为定。”便小心翼翼地收藏于包袱之中。
之后金衣少年将腰中系着的腰带交给了红柳儿道:“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留下做信物,我便把这腰带赠与姑娘做信物。这腰带是我爹爹当年买来送给我的,对我来讲算是他老人家唯一留给我的遗物了。如今交于姑娘,望姑娘好生收藏。以便日后相认之用。”
红柳儿接过腰带藏于怀中。又柔声地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我真名叫苏秀秀。”原来红柳儿不过是个艺名,她的真名叫苏秀秀。
金衣少年略微迟疑了一下道:“就叫我吴明好了。吴越之吴,明月之明。”
“吴公子,秀秀记住了。对了吴公子,秀秀想起刚才公子对秀秀说过的话。公子让秀秀早点休息不必陪着你了,难道公子今晚不打算更衣休息么?”说着,便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早点休息吧。我有我的事情要做。苏姑娘只要记住要为我保守秘密便是了。”金衣少年语气凝重地说道。随即,便一言不发继续喝起了茶。
又是好长一阵静寂。红烛已过半,此时已是亥时。
突然间,就听“嗖”的一声响,一道亮光从窗外飞了进来。
这金衣少年立即来了精神,一个纵身跳起,凌空伸手抓住了这一飞来之物。落地后定睛一看,手里抓住的是一只扎着信条的飞镖。这飞镖力道并不足,并不是奔着屋里某个人飞去的,只是被扔进来当传递纸条的工具的。
金衣少年打开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有种来追!”
红柳儿被这突然飞进来的飞镖吓出了一声惊叫。
“苏姑娘莫怕,此事与你无关,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么?小可就此别过姑娘,姑娘多多保重!”说着,金衣少年提起包袱,飞身蹿出了窗外,一纵身便跳到了房梁之上。金衣少年四下观望,忽见对面不远一处房梁上有个蒙面人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这蒙面人一看到金衣少年飞到房梁之上,立即向金衣少年挥了挥手,示意其过来。
金衣少年脚尖儿一点房梁,舌尖儿一顶上牙堂,一跃纵出三丈远,落到另一处房梁。脚尖儿复又轻轻一点,腾空一跃,又是跃出三丈外。就这样两三个提纵,顷刻间就翻到了蒙面人所在的房梁上。
这蒙面人看到这金衣少年好轻功,随即转身腾空离去,这一纵也有三丈之遥。就这样,蒙面人在前面跑,金衣少年在后面追。这蒙面人轻功亦是不弱,身位本就先于这金衣少年,所以尽管这金衣少年紧追不舍,但始终与这蒙面人差着这么几丈远。
几经辗转,之见不远处露出了高大的城墙。
蒙面人纵身翻上城墙,便又掠了下去。金衣少年紧追不舍,并未有丝毫落步。
两人施展着各自的轻功,暗中叫着劲儿。追着追着,就见前面出现了一片荒地。蒙面人来到荒地处后便转身不再跑了,抱着膀子等着这后面的金衣少年。
金衣少年一个翻身,停落在蒙面人面前。
“兄台好轻功,不妨报上姓名。”蒙面人问道。
“在下姓无,上无下名。”金衣少年答道。
“‘吴明’?那岂不是无名?看来兄台并不想让我知道你的姓名啊。”蒙面人说道。
“随你怎么想,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啊?”“无名”冷冷地反问道。
“哈哈,让你这无名小辈知道我的大名也无妨,反正你也快要死了。在下彭冲。”蒙面人答道。随即摘下了自己的面罩。此人赫然就是在“艳仙楼”雅间儿坐着的那位紫衣豪客。
“‘七杀手’之一?使用剑齿双环的那位彭冲?”“无名”冷冷地问道。
一听到“七杀手”这个词,彭冲面部肌肉莫名地跳动了几下,狠狠地反问道:“不错,‘七杀手’老七,双环索魂手彭冲正是在下?兄台是怎么知道我是‘七杀手’之一?你是何人?”说着,从背后摘下包袱,从包袱中取出了一对儿“剑齿夺命双环”分与左右手。
“哼,一个要死之人知道那么多干嘛?你只需知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就可以了,杀你的叫‘无名’!”“无名”冰冷地回道。看得出,这金衣少年今天要杀这彭冲是势在必得了。
“就凭你?就凭你手中这对儿环?”彭冲不屑地质问道。
“对,就凭我,就凭我手中这对儿夺命环!”“无名”掷地有声地答道。那副神情,根本就没把彭冲放在眼里。
“哈哈哈,狂妄之徒!据我所知,别的不说,就论这‘夺命双环’的功夫,这江湖之中能胜得了我的不过我师祖,我师父,以及我师叔和大师兄四人而已。就凭你这毛头小子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看来今天爷爷杀你,是一点儿都不冤枉你。来吧!送死吧!”彭冲说着,把一对儿“夺命双环”左右一分,摆出来一个“野马分鬃”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哈哈哈,不忙。这地方不是决斗的好场所。咱们换个地方。”“无名”说道。
“换个地方?换什么地方?这里不好么?你别想耍花样!怕死就求爷爷我饶了你!”彭冲狐疑地问道,摆出的架势并未收敛。
“小爷我并不怕死,只是刚才与你这‘将死之人’追逐的时候,由于你身位在前,占有先机,所以始终未能追上你,心有不服。这回咱们公平较量一下轻功,看谁先到香山。决斗要在香山进行才过瘾。我喜欢在山峦之巅明月之下高手决一生死的那种决斗的感觉。不知道你是否敢去?”“无名”此时虽然面不改色,但是言语已经出现了不恭,看出他已然杀意尽露。
“好,果然是条好汉。爷爷我就陪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鬼’玩上一玩!”彭冲呵道,随即收了架势。
“不错,爽快!你我冲着这个方向站成一条线,我数三个数你我一起奔向香山,看谁落后!”“无名”建议道。
“好,一定不会输给你。”彭冲说话间已然与金衣少年面向西北方站成了一线。
“一……,二……,三!”“无名”喊到“三”的时候,身体突然一纵,飞跃出去。那彭冲亦不迟钝,几乎同时飞身而出,两人如同离铉的两支箭,飞速地奔向香山方向。
两人使尽全力,将平生所学的轻功本领全部施展开来。“无名”个头略矮,体重也轻了一些,固他的纵跃的频率要快于彭冲;但是彭冲由于个头比较高,步幅要大一些,所以尽管两人已经飞跃出十几里远了,但两人依旧并驾齐驱,各不相让。
两人使用的兵刃是一样的,所以彭冲更觉得他们之前有一种非要较个高低的必要,他不想在兵刃还未比拼之前,在比拼轻功上先输一局。他要轻功兵刃全部把对手比下去。显然,“无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丝毫没有显现出任何服输的意思。
明月当空照,偶有浮云掠过,不知怎的,那本来皎洁白亮的月光却忽然变得有点暗红色。两人的杀气,竟已渲染了这月色。
此时子时已过,已到丑时。
只见香山通往山顶的道路上,两条黑影窜动,飞速地奔向山顶。这两条黑影便是那金衣少年与那彭冲。到了山顶,之见两人一个翻身,同时翻落在一处空地上。两人竟同时到达山顶。
中秋的圆月,此时高高地挂在天上,好似比在城里看到的时候还大了数倍。侧看过去,两位角斗者好似只要一伸手便能将这月亮从空中拽下来。
巍峨的香山山顶上,月光之下,两个黑黑的剪影左右而立。各自都亮出了招式。
“无名”摆出的是“童子问路”式,彭冲摆出的是“关门谢客”式。
“童子问路”式左手环在后,右手环在前,发招时右手环去佯攻对手,左手环紧紧护住门户,以防对手趁虚而入攻击自己的门户。这是一招儿攻守兼备之式。
“关门谢客”式则与前者不同,该式是左手环在内,右手环在外,成交叉之态,无论对方从哪个方位攻击过来,该式全部将其封死,待完全守住攻击后,再伺机找对方空挡攻击,属于完全守势,但也并不被动。
从开式中即可看出,“无名”劲头儿更冲,更具攻击性,胆子更大;而这彭冲就稍显老练,他并不急于攻击,先护住门户,伺机反攻。
随着一声“看招儿”,“无名”纵身跃出,一道亮光直奔彭冲而去。彭冲不敢怠慢,迅速用右手环直击抵挡,随即用左手环扫击金衣少年的右手腕,右手环则顺势扫切“无名”的右手肘。
“无名”见势,立即右手腕一翻,反去扫击彭冲的左手腕,用左手环去切彭冲的右手腕。这一招儿用得很巧妙,如果得手,不仅彭冲伤不到“无名”,反而自己的两只手就被“无名”齐齐地切下。
彭冲身手亦不弱,随即双环顶击对方双环,以攻代守,将对方攻势全部化解,借机抬腿踢向“无名”下腹部。
“无名”抬腿挡住了这一踢,随即一腿反踢向彭冲。彭冲一招“左右开合”化解了“无名”这招儿。
彭冲借势,双环左右合攻,“双风灌耳”式向“无名”双耳同时攻来。“无名”立即用手中双环去挡。彭冲见“无名”双环来迎,手中双环立即一绕,改向“无名”左右两肋攻去。“无名”见彭冲攻势大变,手中双环立即向下左右分开,分别去格挡彭冲的双环。哪只彭冲见“无名”双环攻来,随即手腕一翻,手中的两只双环又转而攻向“无名”胸前的左右赝窗穴。“无名”见彭冲又一次变招儿攻向自己胸前,便脚尖儿点地,一个后空翻躲过了彭冲的这一击。
彭冲接着发招儿。紧跟着向前贴地打了个滚儿以便跟进“无名”的身法。起身后,双环分别攻击“无名”的双腿。彭冲的想法是趁着对手脚刚着地儿之际将对方的双腿齐刷刷砍下。可谁知道“无名”看穿了彭冲的这一招儿险恶用心,双脚落下时双眼紧盯着彭冲的双环。“无名”的双脚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落在了彭冲攻过来的双环上。随即脚尖儿发力,又是一个后空翻,翻出了两尺远。
彭冲心里忖道:“行哎,小子,有两下子。”
彭冲心里赞叹着,嘴上可骂着:“小杂种,爷爷这几招儿就是跟你随便玩玩儿,你可要留心。爷爷接下来的招儿更加厉害,会瞬间要了你的命。小杂种可要当心啊。”
说着话彭冲一个健步跟上来,双环又是一记“双风灌耳”奔着“无名”双耳袭来。“无名”有经验了,知道彭冲此招儿是虚实皆有,所以心理早就有所防范了。不过《孙子兵法虚实篇》有云:“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这句话的意思是善于进攻的人,对手不知道应该防守哪里,因为他不知道攻击者要攻击哪里;而善于防守的人呢,对手不知道应该攻击哪里,因为他不知道善守者防御的重点是哪里。“无名”此时甚是被动。因为此时“无名”便深陷于彭冲这个善攻者的攻击陷阱中。他不知道这个彭冲接下来要攻击自己哪里,所以“无名”不十分明确自己应该防御哪里。但是“无名”又心知肚明,彭冲此招儿不防还不行。不防守的话这招儿虚招儿变实招儿,自己就得交代。“无名”先是小心翼翼地防守自己的头部,但心思却全用在了猜测彭冲接下来要攻击自己哪里的问题上。果不其然,只见彭冲见双环要被挡便立即换招儿双环往下走。“无名”见状以为彭冲故伎重演,便立即双环向下去挡彭冲的双环。彭冲见“无名”上当,便又换招儿攻击。这回彭冲可没有去攻击“无名”的腹部,向下走的双环随即又攻了回来,继续攻击“无名”的左右太阳穴。“无名”双环刚刚往下走,去护住自己的双肋,虽然他知道彭冲这一招儿也是虚实并用,但他依旧不知道彭冲接下来会攻击自己哪里,他更想不到彭冲会变招儿回来原路攻击。这时候彭冲的双环离“无名”的太阳穴反倒比“无名”自己更近,“无名”眼见抽环来挡是不可能了,便灵机一动来了个卧颈藏头,躲过了彭冲的这一招儿攻击。哎呦那个险啊!彭冲的双环贴着“无名”的发髻就扫了过去,把“无名”的头发扫掉了几根。“无名”要是躲得慢点,这天灵盖儿就得被彭冲硬生生地给切下来了。
“无名”刚刚抬起头,彭冲又是一招儿“双风灌耳”向“无名”左右双耳袭来。
“无名”心想:“你大爷的你又来这招儿,你还没完没了了。哦,我用双环去挡,你就转而攻击我腹部;我再去挡腹部你再转而攻击我胸口亦或是太阳穴。你可别跟我玩这个了,这节奏全部让你给掌握了,我彻底被你牵着鼻子走了。我这回可要抢攻了。”
“无名”这回为了改变被动的局面,决定改套路,主动抢攻。“无名”眼见彭冲双环奔自己左右太阳穴而来,这次他没有选择用双环防御,而是转而躬腰近身用自己的双环猛击彭冲的胸腹部。这样一来,“无名”不仅巧妙地躲过了彭冲的攻击,同时又抓住了彭冲的空门进行了抢攻。如果这一击得手,彭冲的胸腹就会被“无名”这双环掏个大窟窿。
彭冲见“无名”并没有举起双环抵挡,而是给自己来了招儿“黑虎掏心”,这以攻代守的一招儿着实让彭冲对“无名”暗挑大拇哥。心里忖道:“这小子果然还算有两下子,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自己还真得加点小心。”彭冲不慌不忙,脚尖儿点地一运丹田气,纵深一跳躲过了“无名”的双环;随即在空中腰部发力,身体在空中来了个空翻,手中双环随身转动,猛击“无名”后背的空门。这彭冲也不含糊,同时给“无名”也来了个以攻代守。
“无名”此时由于俯身攻击对手,后背便成了空门儿。此刻他忽觉后背两道阴风迅猛袭来,心知大事不好,随即猛然向地上趴了下去,两道阴风就势而去。别看“无名”这招儿很难看,很狼狈,但是却很有效。功夫就是这样,实用才是硬道理。招儿式花哨虽然好看,但在打斗中却未必有效。正因为“无名”用了这招儿有效但却不花哨的招式,他才免于被彭冲重伤。否则就凭彭冲刚才那一击,非得在“无名”后背上开两道大血槽子不可。
彭冲见“无名”躲过了自己刚才这一招儿后,随即近身舞动地双环顿时掀起一片光雾,而“无名”瞬间就被彭冲双环所造就的这片光雾所笼罩。
两人叉招换式就斗在了一处。金属叮当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借助皎洁的月光,又因为距离比较近,彭冲对“无名”手中这对儿“剑齿夺命双环”便看得比较清楚了。“无名”手中这对儿环造型与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但是比自己手中的环要厚重,环体和剑齿都要厚。
也正因为如此,“无名”虽然出手毒辣,招式新奇,力道刚劲但是招式变换不及彭冲灵便。
彭冲这对儿“夺命环”使用的是韦陀门的“阴阳十八式”,一式十八招儿,招式变幻莫测,花样无穷,令人眼花缭乱。但是彭冲与“无名”过了二百余招儿,竟然未能认出“无名”用的是何招式?
这“夺命环”本就是外门兵刃,武林中仅有几个门派以及武林大家有练这种兵刃的。招式无外乎海外派的“日月三十七式”,海南大环门的“七十二式夺命环”,百刃门的“天地玄黄四十八杀招”,河南褚家庄的“大褚双环杀招儿十九式”。再就是彭冲所属门派韦陀门的“阴阳十八式”。这些招式,有的彭冲也会,但不作为主要功夫使用;其余的即使不会,但也能一眼看出来,毕竟“双环”这门绝艺是冷门,武功套路就那么几种。可“无名”使用的双环招式彭冲却平生未见过。
凭心而论,“无名”的功夫很好,但是这对儿双环使得却一般。二百余招儿过去了,并未给彭冲施加多大压力。刚开始交手的时候,彭冲由于对敌不了解,难免精神紧张,所以出招儿十分谨慎,同时由于紧张,便感觉“无名”招式变幻莫测,自己未必能有效化解,无形中产生了一种很强的心里压力,所以这短时间里彭冲很被动,并未全部施展开手脚。可是随着这二百余招儿过去之后,彭冲发觉“无名”这双环功夫并非上乘。这短时间里“无名”守多攻少,尽管招式毒辣,但并未有效地转化为多少杀伤力,也并未直接给彭冲多大压力,彭冲的被动更多是自己给自己施加的压力所造成的。
又是一百余招儿打过,彭冲这回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眼前这金衣少年并不会使用双环。只不过是用着双刀、双剑、双鞭、双棒的招式在使用他手中的这对儿双环。怪不得看了半天看不出这金衣少年用得是哪门的双环绝技,原来他只不过拿着这双环当双刀、双剑等双件兵刃使用。虽说这么做倒也无妨,武术之间本来就有很多相通相容之道,但是兵刃毕竟都有其独特的造型而因此有其独特的优势特点,所以其必需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招式才能将兵刃本身的独特优势发挥到淋漓尽致,才能将兵刃的威力发挥到最高。否则的话,尽管可能尚能堪用,但是发挥不出来应该有的威力,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举个例子来说,“枪”和“棍”都是属于长距离至刚性兵器,甚至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在棍子的一头镶上一个“枪头”那棍便成了“枪”。由于两种兵器外形几乎相同,所以会用“棍”的完全可以操起“枪”当“棍”使,反之亦然。但实际情况却绝不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棍”是钝器,“枪”为锐器。“棍”招儿多以勇猛刚劲见长,多见扫、砸、劈等力度劲猛的招式;“枪”术则以轻灵游巧见长,多见挑、撩拨、刺等灵巧招式,故自古有“棍”如猛虎“枪”似游龙之说。尽管使用者以“棍”当“枪”使,完全施展“枪”招儿,就算可以使用刺、挑等招数,但是如果用“枪”去刺则可刺穿铠甲,如果用“棍”去刺,怎能刺穿铠甲之防护?可能有人又要反驳,尽管“棍”刺不能刺穿铠甲,但是如果使用“棍”的人力道够。“棍”招儿的刺便成了点,虽不能刺破铠甲但却可以把劲力透过铠甲传导至身体,依然可以给对手以重创。但是反问,如果这种情况下用的是“枪”,同样的招式,用“枪”刺穿铠甲的力道是不是要比用“棍”点透铠甲的力道要小?换言之就是用“枪”刺穿铠甲要比用“棍”点透铠甲更容易?那这是不是就足可以证明“枪”的刺招儿与“棍”的点招儿虽然外观看着都一样,但是内在要求和击打原理则截然不同!
再者,“棍”无所谓头尾,在多如繁星的“棍”术套路中,有很多调棍的招式,即本来双手握持的是“棍”的这一头,但是为了进攻或者防守的需要而快速迅捷地换持“棍”的另一头,并可持续握持。但如果是“枪”,则此招式仅为极特殊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并且需要寻机立即换位,并不可持续为之。所以一个用惯了“棍”的人持“枪”使“棍”招儿,如果习惯成自然使用了这种调棍的招式,是十分有可能伤到自己的,甚至丢掉性命。
以上的阐述,足可以清晰透彻地解释为何兵器之间尽管有诸多相通相容之处,但却并不能完全等同替换之,而需要有专属配套的套路招式才能发挥出其独特功用的道理。
故习武者这种“张冠李戴”式的运用兵器的情形是武术中一大忌讳,今天“无名”就犯了武术中这一大忌。这种情形一般仅作为迫不得已情况下的应急之需或是敷衍应付之用,不过用来与人决斗拼命自古以来还闻所未闻。当然,也不乏有一些武林高手,经过苦心钻研潜心苦练,可以将兵器以“张冠李戴”的方式运用的巧妙,甚至是有独到之处,不过这种特例也是极其罕见,而且今天这金衣少年显然不是此类高手,因为他的袖子有几道口子就是自己用环不小心划破的。
“无名”的异常鲁莽的举动,真是令彭冲甚为不解而又极为庆幸。
彭冲心里忖道:“这‘愣头青’找人生死决斗,却用这令人匪夷所思的犯大忌的方式,难道他是借着决斗来寻死的?亦或是仇恨令其错乱了大脑,故而行为如此疯狂怪诞令人匪夷所思?还是此人本来精神就有问题?可是感觉也不像啊!”
虽然彭冲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是他知道,这都不是他需要认真考虑的,他所要考虑的只有一样——如何杀了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要命的“疯子”。
四百余招儿过后,“无名”鼻洼鬓角已然冒了汗了。叉招换式也变得比之前迟钝了,这身形也开始微微有点打晃了,步伐也凌乱了许多。彭冲此时虽然也微微感觉到了疲惫,但是“无名”的这些颓势全部被彭冲看在了眼里。彭冲心里暗自忖道:“今天你就给我在这儿吧狗崽子!”心想着,手上的劲儿使得更紧更狂了。彭冲的出招儿不仅没有变慢,反倒一招儿快似一招儿,一招儿胜似一招儿!
“无名”此时逐渐地颓势大显,在彭冲这狂风暴雨般地攻击之下,变得不仅没有还手之力,就连招架之功都是汲汲堪用。
突然间“无名”“精神恍惚”了,步伐一乱,自己左脚绊到了右脚,一头栽倒在地。两手大大地分开,将自己胸前的门户大大地敞开了。
彭冲见状,大喜过望。他深知机会来了,天予不取必遭其究这道理他不是不懂。所以见此状,彭冲一个“狸猫纵树”,腾空跃起并向前窜出,待到身体正好处于“无名”正上方之时,旋即双膝曲起在空中呈跪式,双环则立于胸前环刃冲着“无名”迅速落下猛击。这一狠招儿便是“阴阳十八式”中第十式“天塌地陷”中的一招“煞星陨落”,甚是毒辣。双环刺向敌人胸膛,双膝跪点敌人下腹乃至阴部死穴。两处攻击同时进行,力道汇聚了内力和从天而降的坠力,力道之刚猛不仅令对手难以招架抵挡更令对手难以躲闪或运功抵抗,尤其是在对手倒地之时。所以此招儿只需一击便可令对手瞬间丧命。此招儿便是该门功夫的精华之处。
彭冲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狗崽子,你的死期到了!”
原本看似已经乱了方寸的“无名”此刻却虎目圆瞪,一改颓势,杀气腾空。看到彭冲从天而降,迅速抬起双环对准彭冲,就在彭冲的双环眼看着就要触到“无名”立起的双环之时,“无名”立即微微收敛双环并按动握把处的机关。只见两道银光一闪,瞬间便穿透了落下的彭冲的胸膛。彭冲顿觉胸部猛烈地一阵剧痛,身体猛然一抖招儿式被破。身体由坠击之势变成了坠落之态。“无名”随即用双环从里而外分刮彭冲的两臂,将其双环分开,从而令起利刃偏离自己的胸膛,同时又抬起左腿用左膝盖内侧撞击彭冲的右肋部将彭冲向自己身体的右侧击飞。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彭冲被击倒在地,胸部两处创伤正在汩汩地冒着鲜血。
彭冲躺在地上,抬头看到自己胸部的伤口十分不解。他用手点指走过来的“无名”道:“你……,你这双环……,有……”还未等彭冲说完,“无名”举着自己手中的双环扣动扳机,“嗖嗖”又是两道银光飞向彭冲的肚腹。“噗噗”两声,银光没入彭冲的肚腹之中而彭冲的肚腹随即溅起两注血泉。
“不错,我这双环有机关,环上正对着敌人的这六个剑齿可以依序一一打出,功用如飞镖。一旦击中,必给对方造成巨大的穿透伤,对手必死!哈哈哈……”说着,“无名”仰天大笑起来。
“你……你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取胜,算……算什么英雄好汉,不过……不过是个……阴险的小人!”彭冲怒骂道。说起话来十分勉强。
“住口!你个强盗贼子。你们烧杀淫掳,以强欺弱,以多杀少,以暗伤明,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有什么资格说我卑鄙?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无名”反口怒骂道。
“你……你是哪个……哪个我们刀下之鬼的后代?”彭冲有气无力地问道。
“呸!鼠辈何德何能配知道小爷的名姓?今天小爷非让你死个不明不白,就像那些不明不白惨死在你们手下的冤魂们一样!”“无名”厉声呵斥道。
“你本……你本不会用……用这‘夺命环’,为何要用……用和我……和我……”彭冲问到这里,已经很难说出话来了。
“你想问我为何明明不会用‘夺命环’,而非要以‘夺命环’杀你的原因,是不是?”“无名”冷冷地问道。
彭冲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随即用痛苦的表情看着“无名”,盼着等到答案也好痛快地死去。
“告诉你也无妨。因为小爷我艺高人胆大,聪慧而通晓谋略,小爷我就是任性!有钱难买我乐意!哈哈哈哈……”言罢,仰天大笑。
“你……”刚说了这一个字,彭冲顿时眼睛一瞪身体一震魂归那世去了。
古语有云,兵不厌诈。《孙子兵法?始计篇》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这彭冲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无名”所设下的陷阱中。“无名”先是在妓馆激怒彭冲,然后又与彭冲玩命决斗,彭冲为了确保胜利不得不压制怒火,故而其心态便由盛怒急转至冷静从而引发了紧张感。可是“无名”却偏偏是雷声大雨点小,看似吓人实则疲软。他用根本不擅长的兵刃去力战彭冲,结果漏洞百出,令彭冲本来极度紧张的心情复又轻松起来,并且极度自信自己已经掌握战斗的局势,必定可以杀死眼前这金衣少年。
彭冲的心态由盛怒至紧张恐惧复又迅速变成亢奋自信,这一怒一紧复又一悦的心态变化,弄得彭冲是利令智昏。思维已经到了一种调节的麻木状态,不会再由乐观转为谨慎紧张了,当然“无名”也未给彭冲这一机会,反之趁热打铁来了一个假摔,引诱彭冲脑袋发热,不留后路得使出绝招。殊不知当一个人最为得意的时候往往也是他最疏于防范的时候,“无名”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出其不意地使出杀手锏,将彭冲一击毙命,反败为胜。
老猫抓住老鼠并不吃它,故意放老鼠跑,然后再抓住它,再放它跑。老鼠以为老猫不中用,天真地以为自己的命运依旧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每次老猫放开它它都拼命地跑,其结果是最终老鼠被累得奄奄一息,老猫毫不费力地,并且在享受完了愚弄老鼠的乐趣后舒舒服服地吃掉了老鼠。老猫放老鼠跑并不是老猫不中用了,只不过是想欲擒故纵,将老鼠玩得半死之后再轻松地吃掉它。其实事情从一开始便一切都在老猫的掌握之中。
“无名”就是只老猫,而彭冲却悲惨地扮演了那只自以为是的老鼠的角色。
彭冲一直以为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却不曾想,他不过是“无名”这只“猫”爪下自以为是的“老鼠”罢了。
“无名”冷冷地看向彭冲的尸体,低头不语地走了过去。用双环割下了彭冲的头,随即将彭冲的人头一脚踢下了山涧,尸身则留在地上任凭日后虎狼虫蛇啃咬。
“无名”捡起了彭冲的夺命双环并与自己的双环一起包于包袱之中背在了身上,转身走下山去,消失于黑色的林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