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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
时间约摸是子时刚过,夜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天!
随即,打更人的梆子声和锣声响起。
“笃!笃!笃!”
“咣!咣!咣!”
互为搭档的平安县打更人二人组,游荡在平安县临河坊水门附近,一人提着被熏的昏黄的灯笼在前照亮,一人在后使劲敲锣,扯着嗓子卖力喊着号子,提醒水门附近住户小心走水,注意防盗。
日前,街上挨家挨户排查的官差不见踪影,只在白天还会有皇城司随意挑选幸运住户,有选择性的排查几户,给上面做做样子。
京城这次经历“大地震”“大清洗”,城内隐匿的魔教力量被朝廷肃清不少,全都被抓住,砍下脑袋,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穿过水门的三座八角牌坊,打更人二人组便要结伴去往下一个街区。
只是这还未走出两步,敲锣的,名叫马猴的打更人只觉一股尿意袭来,险些没忍住,他忙将铜锣挂在脖子上,捂着裤裆,就近来到临街的一间商铺前。
今夜无风,天气较好,商铺门前泛黄的幡子平静地下垂,幡子上写着“商”字,应该是掌柜的姓商。
商铺是卖百货日用品的,就开在水门边上,铺子面积不大,但好在地理位置不错。天气炎热时,掌柜的便会在商铺前的街道上,支起帆布棚子,里面摆上几张桌子,做起过路茶水生意。
正午,行人耐不住夏日高温,往往会坐在棚子底下,一两文铜钱就能买上一壶解暑的凉茶。
如今,白日里搭起的棚子还没撤掉,打更人马猴双手捂着档,走路姿势怪异,对准商铺一角便解开裤腰带。
随着一道晶莹的液体滋出,马猴情不自禁地仰起脑袋,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常言有道,人有三急,今儿尿急实在是忍不住。
名叫王贵的打更人提着灯笼,站在街边等待。
他平日里负责敲梆报时,时间一久,他望向撒尿的马猴好意提醒道:“好了没有,快点,一会人家找你麻烦我可不管。”
这马猴也真是的,撒尿也不选一个好地方。
偏偏对准人家商铺的门,叫人家掌柜的起夜瞧见,非得抓住他揍一顿不可。
马猴扭过头,噘噘嘴:“急什么?马上就好。”
不大一会儿,身体彻底松快下来,马猴搂上裤子,在此之前还甩了甩,浑身一颤。
“咯吱——”
不合时宜的一声。
叫正在系裤带的马猴脊梁骨一凉,凉气直往头顶窜。
裤子还没彻底穿好,他便瞧见商铺的门在此刻打开。
长相憨厚的圆脸掌柜年龄约摸三十,肩上披着一件衣裳,手里提着灯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边打哈欠边伸头朝外张望。
“沃日!你个龟孙,撒尿还撒到我门上了。”
圆脸掌柜看清门外状况,一下子清醒过来,当即揪住马猴的衣领骂道,随即而来的便是一拳砸在马猴的脸上。
马猴想跑,但掌柜是个灵活的,硬是拖着马猴,差点把他裤子给拽下来。二人纠缠许久,最后还是街上等待的王贵眼见事情越闹越大,不好收场,于是上前帮忙,在二人的齐心协力下,这才得以逃脱掌柜魔爪。
看着二人狼狈而去,圆脸掌柜站在铺子前,叉腰大骂: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们给我等着!”
王贵和马猴打更人的身份在那摆着,只要圆脸掌柜等到天亮时分,去官府一查,就能查出今夜当值的打更人是谁,到时定要让二人好看。
“呸!晦气!”
圆脸掌柜拢拢肩上的衣裳,往地上啐了一口,捡起地上的灯笼,准备重新回铺子里睡觉去。
蹭—
破空声响起。
圆脸掌柜瞳孔一怔,情急之下,选择弯腰避过。
一道漆黑箭矢擦着他的头皮飞过,稳稳当当地扎进铺子门板里,钉进去两寸有余,箭矢尾端还在轻微来回震荡。
人脑袋要是被这么射一下,定是骨穿人亡,没有例外。
圆脸掌柜回头一看,一脸的不可置信。
只见远处的八角牌坊上,几道身影错落站在牌坊上,重叠在圆月之中。
那几人皆身披黑甲,头戴斗笠,腰悬长刀,威风凛凛。
身份不言而喻,乃是皇城司!
领头的那一个是个中年汉子,手执小巧劲弩,再一次拉动弩弦,上好漆黑箭矢,对准铺子前的圆脸掌柜。
“魔教烈火堂,富贵商人,商云梁!是你吧?”中年人翘起嘴角,问道。
圆脸掌柜听闻来人报出自己的名号,继而摇摇头,哑然轻笑了一下。
藏了这么久,还是被发现了。
“你是?”
圆脸掌柜不再憨厚,伸手一把扯掉肩上的衣裳,随意丢在地上,从腰后取出匕首,反握在手中。
站在牌坊上的中年汉子,身形一动,从牌坊上跳下来,慢慢靠近圆脸掌柜:“皇城司,玄武堂。”
“名字呢?”
“死人是不配知道我名字的。”
随即,死斗开始。
中年人抽出腰间长刀,与圆脸掌柜的短刃相接,不出几个回合,圆脸掌柜便被砍掉一条手臂,血流了一地,被皇城司众人按在地上。
下属搜身,搜铺面,却并未搜出有价值的东西。
圆脸掌柜眼睛使劲瞪大,惨笑着,散落的头发胡乱地盖在脸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神教不灭!神教……”
中年汉子从铺子中走出,将弩箭收好,重新挂回腰间,再次来到圆脸掌柜身前。他蹲下身子,拨开圆脸掌柜脸上的头发,捏着他的脸发狠道:“说,其他人呢?”
圆脸掌柜抿抿嘴,吐出一口血水,而后便欲咬舌自尽。
“咯嘣”一声。
哪知中年人手上用力,硬生生把圆脸掌柜下巴捏碎。
“方才那两个打更人,也是你们的人吧?”中年汉子收回手,狞笑道。
圆脸掌柜本来还愤恨的一张脸,顷刻间,便变得茫然起来。
他,也是怎么知道的?
“带走!”中年汉子一挥手,紧紧身上的黑甲,目光悠远地望向远处街道。
在那里,好戏才刚刚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