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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呀呀,嗷嗷哦哦,哎哎哟哟。
天界无上大厅里,唱念坐打的仙子仙君换了一波又一波,我跟浅绛面前的果盘也渐渐堆了一摞又一摞。
“这雪莲果不错,说是西域进口的,最近关税大涨,你多吃几个。”浅绛丢掉手中果皮,眼神呆滞打了个饱嗝。
“够了,真够了。”我朝她摆摆手,从袖子里摸出一颗大力山楂丸塞进嘴里,“再吃下去就该不消化了。”
“时珍堂的山楂丸何时变的这么大了?”浅绛转头诧异看我,“好像大了整整一倍?”
“这是扁鹊牌的,他家搞年末促销买一赠一,还打八折,我囤了好几盒。”又掏出一颗塞进浅绛嘴里,我笑得甜滋滋的,“广告里说是二代升级版,号称超级拉,能避免油脂囤积呢。”
“嗯,咱文艺界的是要注意保持身材。”浅绛嚼着那山楂丸,表情甚是安心,“我曾赌咒发誓,要是再变胖就去给牛魔王当小三,可不能应验了。”
当下已是戌时,玉帝招待妖王的欢迎晚宴开始了有一会儿,我和浅绛躲在角落里大吃大喝,间中远远看一眼歌舞表演。
“接下来的节目是流行音乐新势力,有请刚从西域留洋归来的R&B小天王组合!”舞台上黄莺仙子袅袅娜娜的报幕,临走前不忘朝二楼包厢飞个媚眼。
这边厢洞箫仙君的独奏《天庭政策亚克西》已经完毕,哼哈二将郑伦和陈奇双双站上台来。
“哼哼哈嘿!快使用双截棍!”音乐响,郑伦在台上表演起关公耍大刀,面部神经瘫痪,“天庭无敌,飞檐走壁!哼哼哈嘿!”
“油!油!切克闹,切克闹!”陈奇很配合他,在旁边有节奏的抖动着大腿,“谁敢说我们天界不好?油!油!切克闹,切克闹!”
“怎么裤子都没穿好就跑出来了?”我指着二位仙君几乎垮下来的裤裆,很是震惊。
“那是濑尿裤,学名哈伦裤。”浅绛看的开心,面不改色瞟我一眼,“你在仙谷里憋了十几天,不知当今时尚了吧!现在人间就流行这个,潮!”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
哼哈二将博得喝彩后就匆匆下去,看台上烟雾弥漫,逐渐腾起一朵巨大的金莲。
“飞天!飞天!”我失控尖叫起来,一个劲儿去抓浅绛手臂,“是芳主的飞天!”
“如今的天界盛会,也只有飞天舞能看看了。”浅绛眼中腾起几分兴奋,更多的却是失落,“这节目一年比一年歌功颂德,实在没什么意思。”
悠扬的音乐响起,我哪顾得上听她抱怨,径直踮起脚尖深长脖子。只见台上婀娜身姿翻飞,水袖长舞,空气中阵阵幽香扑鼻而来。芳主舞姿时而轻巧,时而壮阔,时而委婉,时而激昂,舞到尽兴之处,只见她头上金冠闪耀,足尖忽的腾起一朵小小白莲。那白莲仿佛有灵性般随着舞姿上起下落,最后芳主一个下腰竖腿,白莲静静定格于她天鹅般修长的颈畔。
全场鸦雀无声。
芳主忽的展颜一笑,张嘴去叼住那朵白莲。
台下是前所未有的掌声雷动。
飞天飞天,明明冰清玉洁到了极致,去又流转着说不清道不尽的娇媚,存心让看舞者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我愿做她足下那朵莲,被她踢来踢去,死也甘愿。”
凝望着芳主那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我整个人都痴呆起来。
“醒醒吧,伪百合!”浅绛朝我后脑门拍一下,“不要以为搞基也是潮流!呸!”
芳主已经谢幕三次,台下掌声却久久不散,甚至有人高呼着再来一曲。
“瞧见没?这才叫艺术,纯粹的艺术。”浅绛朝头排贵宾席得意指点,“方才这些妖界贵族个个都冷着脸,这下也不得不服气了吧?论能歌善舞,还是咱天庭靠谱。”
一想到自己与芳主身出同门,我顿觉无上荣耀,忙不迭点头。
“久闻天庭芳草门主舞技惊人,我们王上今日得幸一见,甚为惊艳。”
二楼包厢里忽然传出陌生的沙哑声音,一个干瘪瘦小其貌不扬的老头站了出来。
“妖界多年未与天庭正式联欢,此次也派了一名舞伎前来为大家助兴,还请玉帝陛下给个机会。”
台下立刻人头攒动交头接耳,大家纷纷讨论究竟何人敢在芳主后再舞一曲,也不怕丢了脸面。
“哦?如此再好不过,朕甚是期待。”玉帝笑的很和蔼,“不知妖王派了什么样的人才来?”
我本对那传说中与GOD FIVE齐名的新妖王毫无兴趣,这下也有些好奇,忍不住抬起下巴朝那二包厢看去。
可惜包厢上幕帷重重,什么也看不见。
“但愿你不要比天青更难看。”我心头默念一句,正欲收回目光,却见幕帘微微一动,包厢中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
那只手很漂亮,非常漂亮,漂亮到了极致,反正我已经无法用词汇来形容。
总之我一瞧见那光洁的肌肤和匀称的骨节,顿时觉得世界安静无声起来。
全场没人再说一句话,都屏住呼吸静静凝望那只手,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只见那手朝上一翻,手心忽的变出一把湖蓝色的骨扇,大手捏着骨扇,在空气中轻轻叩了三下。
咚!咚!咚!
明明没有触碰到任何物体,大厅里却响起三声沉重的鼓点,仿佛自远古踏来,回音悠悠,击打众人心弦。
台下观众正惊诧,却闻一声玉笛清响划破长空,舞台上不知何时跪着一个头裹白布的异域男子,手持乐器,敛眉吹奏。
那是非常古怪的音乐,听起来毫无章法,却又挠的人浑身发痒,甚是撩拨心弦。
“靡靡之音!”
浅绛不屑冷哼一声,眼神却渐渐明亮起来,仿佛火焰般灼热。
舞台上烟雾四起,随着光影变幻金莲撤下台去,台上现出一只巨大的青篓。
“难不成还要从这竹篓里跳出一朵花来?”浅绛冷笑。
而后笑容凝固在脸上。
竹篓里并没有跳出一朵花来,而是爬出了谁也想不到的东西——
一条蛇。
一条通体碧绿的小青蛇。
只见那小青蛇随着音乐懒洋洋钻出,漫不经心俯瞰台下众人一眼,颐指气使神态高傲,似是刚被惊醒。
竹篓之后,有六个黑黝大汉开始击鼓,鼓点由慢变快,由松变紧。那青蛇渐渐紧张起来,竖起身子,随着节奏开始扭动身躯摇晃脑袋。
“雕虫小技!”浅绛继续嗤之以鼻,“凡人卖艺的杂耍把戏!”
我却觉得那杂耍把戏十分好看,忍不住瞪大眼睛想看个仔细。
鼓点如雷,玉笛清利,小青蛇似乎渐入佳境,随着音乐兀自舞蹈起来。它的舞姿极具灵性,鼓点快它也快,鼓点慢它也慢,每逢笛声响起,它的动作便由硬变软,由刚变柔,婀娜摇曳仿佛西域少女。
我看的啧啧称奇,心中赞叹原来动物饲养也是一门相当高深的学问。
随着笛声越来越曲折,鼓点越来越密集,青蛇已经完全沉浸在音乐里,舞的忘我,舞的浑然,仿佛整个身躯都燃烧在音乐里,舞蹈变成了它唯一的意念,成了魔入了迷。
忽的一声尖利哨响,音乐嘎然而止,青蛇浑身一颤,僵在原地。
“啊!”有观众倒抽一口冷气。
下一个瞬间,那青蛇瘫软下来,气若游丝的俯在竹篓上,艰难吐着蛇信,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我顿觉胸口被什么堵住,喉咙干涩出不了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那青蛇再挣扎两回,竟然就这么头一偏,再无动静!
“死了?”浅绛大吃一惊,开始掐我的胳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为艺术奉献生命?”
我随芳主看舞多年,从未见过有舞者横尸现场,脑中一片寒凉狐疑,浑浑噩噩间忍不住抬头朝包厢看去——不知妖王见到下属过劳死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让人大失所望的是,那握着骨扇的手半分未动,依旧相当镇定。
“竟然跟蛇一样冷血么?”我忍不住嘟囔,“也不知道关心关心!”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大手微微一晃向后退去,朝我做了一个“OK”的姿势。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揉了揉定睛再看,却见那只手早已收回幕布里,哪里还有什么影子?
正纳闷着,忽闻台上叮咚声传来,音乐声再度响起——舞台上小青蛇又活了,正慢悠悠的朝竹篓外爬出来。
心头大石落地,我继续全神贯注盯着舞台,方才的一切都当成了自己的幻觉。
随着小青蛇沿着竹篓慢慢爬出,这下全场观众都惊叫起来——爬出来的哪里是蛇?分明就是一个身肢柔软的少女!只见那少女娉娉婷婷站在厅中,一袭半绿半白的紧身衣,衬的身材越发曼妙轻盈。原来方才随着音乐尽情起舞的,是她那只涂上了色彩的手臂!蛇眼是她掌上的宝石珠链,蛇信是她染成红色的中指,她瞧见见台下众人瞠目结舌的模样,倨傲一笑,古灵精怪媚眼流转,不知夺去多少人的呼吸!
自然,也包括我的。
“青青,玩够了就认真些,王上命你跳洛珈舞。”
二楼包厢上又传来沙哑苍老的声音。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原来这还只是前戏?
少女望向我们的眼神中本来带着不屑,这会儿即刻跪下,虔诚叩谢领命:“遵命。”
我被她的舞姿迷的神魂颠倒,见她如此低声下气,忍不住嫉恨嘟哝:“什么人值得你行如此大礼?”
要是佳人在怀,我定将她捧在手心呵护,天天锦衣玉食好生供养,生怕多吹一口气便融化了去。
二楼帷幕忽的一动,那只玉手重新探出,一层层掀开幕布。
“啊!!!”台下仙子们开始开始尖叫,震耳欲聋,我感觉胳膊快被浅绛掐断了。
“什么情况?”我无奈在高分贝呼号中发出不和谐疑问句,“什么情况?!”
随着尖叫声,纱帘后静静露出半张脸来。
半张,真的只有半张。
从额头到鼻翼,有大半张脸被白色的面具遮住,什么也看不清。不过也因为面具蒙住了脸,其他部位显得越发清晰,露出的每分每寸都似被精心修剪过般,尖尖的下巴脸型修长,不厚不薄的双唇直线紧抿,嘴角若有似无牵起一道嘲讽弧度。
这张酷似偶人的脸,还未开口说话,便让人感觉到有股目空一切的气势扑面而来,那是属于王者的气息。
台下人呆怔片刻,忽然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欢呼声,还夹杂着不明意图的口哨。
“妖王果然名不虚传!”浅绛使劲掐我的手,兴奋的脸都红了,“今晚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我被那男子气势所慑,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首歌来——“螃蟹就是横呀横着走!”
这妖王如此高傲,定是个横行天下的骄纵货,想不到半张螃蟹脸也能让大家如此吃惊?
唉,又一名新的丑角产生了。
看着身边为他癫狂的众人,我觉得很是惋惜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