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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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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梦蹑手蹑脚地走进纳特的房间,刚刚从阳光明媚的户外进入黑??的屋子,她一阵不适应,这里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可总有能力超人的存在,比如说纳特。他意识到希梦到来,就悄悄向她身边走去。

    希梦感觉到身旁有微弱的气流移动,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只能看个大概。当纳特突然从背后环住自己时,希梦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挣脱准备战斗。只是,纳特没给她这个机会。当自己的手臂环上希梦时,他马上收紧了。感觉到希梦的挣扎,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是我。”

    希梦听出来了是他,其实在纳特开口之前她就感觉出来是他,女人的第六感有时格外的准确。她挣扎是因为不安,黑暗给人莫名的恐惧,却也给人莫名的安全感。她停止挣扎问道:“外面阳光那么好,你干嘛把屋子里弄得这么暗?吓死我了。”

    “我知道。”纳特只回答了前半句陈述句,并且没有任何打算回答下半句的样子。他继续抱紧希梦,这可能会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了。有东西在身体里泣血,他不敢让希梦知道。

    希梦没有意识到纳特隐藏在黑暗里的情愫,她转身面向纳特,环上纳特的肩:“想不想我?”

    “想。”将希梦越抱越紧,几乎想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

    “纳特,有点喘不过气。”希梦发挥了身体不好的特点,被纳特这么抱着,她有点胸闷气短。

    纳特没有说话,他稍稍松开手臂的力气,轻吻希梦的脸颊。黑暗中,有物体落在床上的声音。屋外阳光洋溢,屋内只有黑暗,以及黑暗所给某人的莫名安全感。

    小别胜新婚,缠绵一宿后的第二天中午,希梦在厨房里做饭。其实是因为家里没存粮,两个人谁也不想出去买。最后,希梦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在纳特家翻出来了几个鸡蛋就打算做蛋炒饭。

    本来纳特打算他来做饭,毕竟希梦是个公主,受过用餐礼仪的教育却不一定会做饭。但希梦说,自己的脑子堪比电脑,做饭这种事电脑里会没有吗?纳特拗不过她,只能放任她在厨房里挥舞各种“凶器”。

    厨房面向一条小河,阳光照得河面粼粼水波闪耀。不远处有只风筝摇摇摆摆在空中,其实距离风筝节还有段日子,这应该是在练习。

    希梦抬头随便看了眼后就低下头来认真洗鸡蛋了,洁癖就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即使是只用里面的东西,外面也要干干净净的。

    纳特在一旁寻找碗和打蛋器,很显然他也不是个经常在厨房里呆的人,他只能隐约记得自己厨房里有这两样东西,尤其是打蛋器,对之前的单身汉纳特来说,更是几百年都用不到的东西。

    凯布尔皇宫福利一级好,皇宫里有圆桌骑士和公主骑士的专属用餐厅。打卡制,费用直接从电脑上扣除。在那里用餐,食物也是皇宫御厨做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好,费用虽有些高,但骑士的各种补贴更高。

    凯布尔皇宫里有一块地是各色骑士的聚集地,在那里不仅可以解决食宿问题,还可以打听到各种消息。骑士的保密意识固然高,但总有人能从一句平常的话中发现很多有用的信息。

    纳特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和希梦恋爱前,他的三餐基本上是在皇宫解决的。单身骑士基本上都是这样的。

    所以,在希梦和纳特都不想出去的情况下,就出现了现在的这个局面。希梦不想出去是因为她懒,懒得出去。至于纳特,他不想出去因为不想离开希梦。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凯利就又要来阿利达了。

    等到那个时候,他和希梦就只能永远分开了,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也都是一去不复返的。

    晚上希梦已经睡下,纳特看着怀里的人,忍不住又开始抚蹭她。希梦被弄醒,迷迷糊糊地摇摇头:“我要睡觉……”

    纳特不死心也不理会,继续自顾自地动着。希梦推开他,再次嚷困,纳特却还是没有放弃。希梦觉得纳特有些反常,女人的第六感就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她问:“纳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纳特停下来,望着希梦担心的眸子,脑子里闪过他和凯利的对话。希梦见纳特没有反应急了:“纳特?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

    纳特没有正式回答希梦的问题,他摆正希梦的头,郑重地说了三个字:“我爱你。”然后将自己的唇深深地烙在希梦唇部,又开始了自己的运动。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如此表白,恐怕也会是最后一次。以后,他们就只能陌路,希梦也许会恨自己,但还是那句话,恨总比爱容易放下。

    而希梦,被纳特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一阵脸红,忘了刚刚的担心,任由纳特随心所欲。智商再高的女人也还是感性动物。黑暗中,没人看见的红色花朵在悄悄绽放。

    如此浓情蜜蜜的第三天上午,希梦悄悄的走向浴室,纳特还在熟睡,等自己出来的时候,他应该醒了。

    自从上次好几天没回去过被珀斯特发现后,希梦再也不敢连续消失好几天不给皇宫发消息了。今天要回去露个脸,以示自己没有忘记父王教诲。

    希梦出来的时候,纳特在楼下准备早饭。希梦说:“我等一下要回去一下,上次被父王发现禁足了好几天。”

    纳特没有说话,他知道离开,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迟早都要到来的。他给希梦倒了杯温牛奶,然后开始静静地剥鸡蛋。

    希梦见纳特没有理他,以为他生气了,解释道:“我就回去一下,就露个脸马上回来。”

    纳特将剥好的鸡蛋放在希梦的盘子里:“多吃点。”

    “纳特……”

    纳特回给希梦一个微笑:“我没有生气。”没有生气,只是伤心。

    希梦笑了,在纳特脸上轻啄一下:“我就知道纳特你最好了……”她没有看到逆光中纳特睫毛下的阴影。

    吃完迟来的早餐,希梦和纳特一起收拾桌子。纳特不喜欢机器人,所以家里也没有机器保姆。将餐盘放进洗碗机后,希梦发现时间真的已经不早了。

    阳光在窗外依旧耀眼,夏日明明还早着,逆光的时候,眼睛总是被阳光刺的想要流泪。“我要走了。”她对纳特说,无限不舍。

    “我们分手吧。”希梦冷不丁的听到这句话,眼前是纳特冰冷的脸。

    她显然是被吓到了,断断续续地说:“你说……什么……”纳特的话,她听到了,只是没能理解。他们刚刚还如胶似膝的,怎么会就这么突然分手。

    “我们结束了。”纳特还是保持着他的面无表情。终于,自己毁了一切。心在泣血。

    希梦没有任何反应,她已经完全僵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如胶似膝地人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是不是、父王的意思?”希梦不相信这会是纳特自己的决定。

    “与陛下无关。”纳特的回答里不带一丝情绪。希梦都猜错了,这是纳特自己的决定,而且与她父皇珀斯特无关。

    又是停顿,以高智商著称的希梦,此刻的大脑负荷运行,任何信息的处理都慢了不止一点点:“为什么……”

    纳特没有回复,他不知道回答什么。从自己决定放手到现在,他明明已经想好了千万个理由,可面对神情黯淡的希梦却无从开口,只剩下最最简单的“分手”与“结束”。最简单,最伤人。

    希梦渐渐走近纳特,抱着她以为的最后一点儿希望:“我不走了好不好?”几近哀求的语气。

    然而就在她手指快碰到纳特的衣袖时,纳特猛一个后退,冷冷说道:“殿下,请自重。”

    最伤人的话总是出自最温柔的嘴,面前的人曾对自己是那样的温柔。

    她当初对他说:“原来你也有温柔的时候。”

    他说:“只对你。”

    现在,他对她说“自重”,算什么?一起有的欢乐算什么?一起度过的日子算什么?一起挥霍的青春算什么?这三天的缠绵算什么?

    希梦只觉得自己在一个无尽的漩涡中,周遭的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尤其是纳特,那个曾经,或者说刚刚还和自己亲密无间的人,突然变得好遥远,明明两个人现在的距离连半步都不到。咫尺天涯。

    在这样诡异的死寂中,纳特转身向二楼走去。希梦眼里只剩一个没有一丝留恋的背影,她看不见此刻纳特痛苦的表情,更看不到他的泪凝于睫。

    原来真正面对希梦,心已经远不止当初构想时的疼痛与虚无。更是凌迟,一遍又一遍的凌迟。备受煎熬的冰火交集,终将自己推进了阿鼻地狱。

    还是早些离去的好,以免被希梦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恨总比爱容易放下,他不求希梦原谅,只希望她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是最大的能量。

    他没敢直面希梦,直面自己的爱情。

    希梦一个人踉踉跄跄地从纳特家跑出来。很多年前,当她还在另一颗星球上,那里的人们都不会飞翔,她丢失了阿利达人的天性。

    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做的事常常会重复儿时最原始的状态。这个时候,希梦已经忘记了飞翔。

    阳光在屋外的世界耀眼,真的有眼泪被阳光刺痛的流出来。停不下来,更闭不上眼,只有泪水不断涌出。不是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么,失恋的时候怎么没有狂风暴雨,只有灿烂的阳光。

    那些灿烂的阳光灿烂到殇。

    两个人,终于分道扬镳。原来只半步的距离也能造就一个恍若隔世。怎知红丝错千重,路同归不同。

    后院从爱尔庄园移植过来的花开了,妖艳的一塌糊涂。当初种下它们的时候,希梦说以后开花了要坐在凉亭里一起喝茶、赏花。

    她说,晚霞、落日、夕照、满目彼岸,多漂亮!那时,纳特看见希梦的眼眸里有白色的花朵闪现。

    当初,两个人一起种下的应该是曼陀罗华。没想到,自己回来时看到的居然会是曼珠沙华。血色的花印证了自己的心,花叶永不相见,分开是必然的吗?

    传说曼珠沙华是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被众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黄泉路上。众魔不忍,遂同意她开在此路上,给离开人界的魂灵一个指引和安慰。这样的传说,在一个名为地球的边远行星上,是很常见的。

    红艳、惨烈,都是自找的。如同自己,与希梦一起辛苦营造的点点滴滴终于被自己毁得连灰烬都找不到。一滴不剩。

    纳特躲在二楼厚实的窗帘后,看到希梦一个人的惊慌失措与孤独背影,伸出去想要抓住什么的手就这么生生停在了半空中。他看着希梦离去,一直到最后希梦的背影消失都还没有将目光移开。

    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缘不为因果,情注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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