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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遣斥候,尾随撤走的敌人,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回来报我!”文逸头也不抬的下达命令:“但凡有风吹草动,我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
“喏!”他先是听到一声响亮的回应,紧接着便是跑远的脚步声……
文逸点点头,继续下达着命令:“告知城内百姓,围城之敌虽然撤走了,但不排除折返的可能——是故,百姓们可以在街上庆祝,但绝不可以出城,更不允许干扰守城部队。”
“喏!”第二个人也领命走了。
文逸仍没有抬头,只是住笔沉思了片刻,而后说道:“即刻去找冯冲,命他分出一队衙役赶到城东码头,维持秩序。”
“维持秩序?”下面有人不解的问道。
“今日,既是守城得胜之日,亦是前去黄河两岸劳作民夫归家之日——是故,必有大批百姓去码头寻夫寻子,迎接亲人。而我推断,张凛等人海战得胜后,必然会在驻军码头停靠,而张凛治军极其严格,码头守军定不会让百姓进入,而百姓寻亲心切,难免和码头守军发生摩擦。我命冯冲前去,乃是为了避免激化矛盾——莫让亲人归家的欢喜时刻,变成骚乱,带来悲痛才是啊……”
“小人明白了!”第三个人也快步离开了……
“还有……”
“真是想不到,即便打赢了,文先生依然繁忙至此,偷得不半刻闲暇啊。”一个似曾相识的苍老声音,忽然在屋内响起,打断了文逸的话。
文逸眉头一皱,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正站在破败而凌乱的屋子中央,笑吟吟的看着他……
“宋景廉?”因为来者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一向待人有礼的文逸也忘记了礼节,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不错,正是贫道。”宋景廉笑眯眯的说着,也不认生,从瓦砾堆里刨出来一把椅子,吹掉上面的灰尘,四平八稳的坐了下去。
“俗话讲,无事不登三宝殿——敢问宋先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是何用意啊?”见对方这副作态,便不难想象,此人来此必有要事。于是,文逸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手中的事务,应付这位不速之客。
宋景廉却没有急着回答,只是四周看了一遍,而后叹道:“想贫道上一次到文先生这里来,还是因为新会城百姓冲击府衙一事,而且当时文先生还专门泡茶招待贫道,今日再来,这名为商铺实为新会府衙的信义杂货,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真是时过境迁,人是物非啊……”
文逸闻言,眉头越皱越紧,冷声说道:“若宋先生到此无甚要事的话,那文某就只好命人请宋先生出去了——文某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没有闲暇同宋先生闲聊。”
宋景廉听罢,只是呵呵一乐,摇头笑道:“贫道估计,即便文先生命人请贫道出去,怕也是叫不来人的吧——当下新会城刚刚从绝望中挣扎出来,正是各种极端情感爆发的当口,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而长时间的守城作战,又让文先生损失了不少得心应手的属下。这一增一减,便让文先生的人手调派捉襟见肘了吧,如若不然,文先生也不必弄这几个愣头青在这里听命,如若不然,文先生也不会连三个应卯的愣头青都走光了也没有察觉……”
宋景廉这样说了,文逸才意识到,的的确确,当下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让陈汉找来的那些“腿脚麻利”的,已经悉数被他派出去了……
“方才,若不是贫道打断了文先生您,您没准就把贫道当成跑腿的小厮派出去了。”宋景廉顿了一顿,身体往前凑了凑说道:“难道,文先生就没有发现,您手下的人手严重不足这个要命的问题么?难道,文先生就不觉得,缺兵少将的新会城,战后亟待恢复的新会城,需要补充新鲜的血液么?”
文逸仔细琢磨过宋景廉的话之后才说道:“宋先生此语,是话中有话啊——难不成,宋先生来此,是要做一回贩卖人口的人牙子的?”
“人牙子这个比方不甚恰当。”宋景廉摇摇头说道:“不过,贫道这里倒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帮文先生解决当下这个难题……”
文逸知道,宋景廉在等着他问“什么法子”——可是,他却迟迟没有开口,因为,他在宋景廉那张堆满笑容的脸上,隐约看到了藏在褶子里的阴谋……
宋景廉等了很久,却不见文逸开口,于是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问:“文先生不想知道?”
“不想。”文逸很是干脆的回答。
“那么……”宋景廉也不害臊,接着替文逸分析厉害,“文先生想必早就知道了,崖山之上的诸子之盟总坛,在几个月前悄悄搬走的事吧。”
文逸点点头道:“文某当然记得,诸子之盟崖山总坛,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为此,文某还多方打听你们的下落,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真是想不到,文先生对我等如此关心……”
“关心倒谈不上,你我双方,毕竟是名义上的盟友,‘盟友’突然消失,我们自该去寻找一番的。”文逸收敛了笑容说道:“而且,更让文某感到奇怪的是,为何崖山总坛消失之后没过多久,这张君诚就带人打了过来,莫不是你们一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所以提前搬走避祸去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们这个‘盟友’,也就太不够意思了,眼看我们落难,非但没有帮助,反而溜走了……”
“这一件事,纯属巧合。”看来,这一次宋景廉是彻底豁出这张老脸不要了,不管文逸说什么,他都厚着脸皮挡了下来,“确实,我们这一方也是有所疏漏,没有在撤走之前通知文先生你——不过,尽管我们没有留下来和文先生并肩作战,但文先生依然带领新会百姓战胜了张君诚,这就足以说明你们的实力足够应付这点小小的问题。”
“这倒是奇怪了——宋先生一会儿说我们人手不足,一会儿又说我们实力足够,如此前后矛盾,莫不是在证明,宋先生是太过无聊了,所以来这里找文某消磨时间?”至此,文逸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也再不愿同宋景廉废话,“文某早就说了,文某很忙,没有时间可供宋先生消磨——所以,宋先生,文某这就不送了……”
“文先生,先别急着赶贫道离开。”宋景廉意识到,单靠扯皮,不可能获得文逸的好感,而且他越是想缓和二人的矛盾,这矛盾偏偏越有扩大的迹象,于是,他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上来,“等见过了这个人,文先生再赶我走,也是不迟……”
“啪!啪!啪!”宋景廉连击三掌,便有一个头带斗笠,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的人走了进来——从那人的身形看,那是个男人,可是因为那人头上的帽檐压的太低,以至于坐在椅子上的文逸,都看不到他的相貌……
“文先生,贫道给你介绍介绍,此人便是……”
“张君诚!”不等宋景廉把话说完,文逸便念出了他的名字!
“你们早就认识?那可就太好了!”对文逸眼中闪过的一丝杀机,以及冰冷的言语中流露出的愤怒,宋景廉选择全部无视,他站起来,挡在文逸和宋景廉中间,笑着说道:“既然你们认识,那贫道这个和事老……”
“宋景廉!!!”文逸再一次直呼他的全名,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忘记了礼节,而是因为出离的愤怒,“你若还没有老糊涂的话,就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带这个人来此,意味着什么!!!”
“知道,知道,贫道确实知道,这大战刚刚结束,就来为你们双方调解,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是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是——如果文先生能允许贫道把话说完……”
“宋景廉,你什么都不必再说了。”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只是那一个声音,便让宋景廉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气,透过了他的衣衫,钻进了他的骨髓……
宋景廉慢慢转过头去,便看到了张凛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还有,握在他手中微微发抖,发出低鸣的芦叶钢枪……
这时,被张凛和宋景廉夹在中间的张君诚,慢慢摘下了斗笠,先是对文逸施了一礼,继而转身对张凛施了一礼,最后,他面朝门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流着泪说道:“张某知道,在此时此刻要得到二位的原谅,是一件看起来很荒谬的事情,但是……”
“不,张君诚,你此刻不该向我们乞求得到原谅,你真正该乞求的,是新会的百姓!”一个沙哑而微弱的声音,自张凛背后传了过来。
宋景廉偏过脑袋看了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担架上、口中吐血不止的莫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