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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暴徒围攻皇宫?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老的沙强定心神问道,尽管形势突变,但身为刑场最高指挥者的他,必须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启禀大人,根据那传令之人的说辞,暴徒进攻皇宫的时间,选在午时正。”那军士跪在地上,用黄金族语回答道。
午时正?那也正是行刑开始的时间——老的沙思索片刻,继而问道:“方才,是何人前来传令?”
“这个,小人并不认得那人,他自称是太子亲兵,手中持有太子殿下的令牌——所以,弓弩营的兄弟们,不得不服从他的命令。”那怯薛军士据实回答道。
老的沙点了点头——的确,在这大都城内,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是最有资格调动军队之人,虽然他现年仅有两岁,但他的官职,却名义上是黄金帝国三军将士的最高统帅——枢密使!
老的沙知道,年仅两岁的太子不可能发令调动军队保卫皇宫,那么,这命令便只能是出自太子殿下的生母,奇洛皇后之手了……
自上次莫降等人闯宫事件过后,皇帝陛下对国之大事的兴致一下子淡了许多,似乎,在遭受过死亡的威胁之后,皇帝陛下突然醒悟——“人生苦短,享乐至上。”——皇帝陛下非但没有知耻后勇发奋振作,反而破罐破摔,恣意享乐。平ri里久居皇宫之内的老的沙很是清楚,近些ri子以来,在皇宫之内批阅奏章之人,根本就不是陛下本人,而是那个隐在珠帘之后的窈窕身影——而陛下他除了观赏十六天魔跳舞外,则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研究那本名为《公输神机》的古书之上……
奇洛皇后接过了朝廷的管理权,也接过了黄金帝国的兵权,甚至成为了黄金帝国这艘漏洞百出的大船的实际的掌舵者……
可以说,大都城现在的城防安危,全部都掌握在奇洛那一双柔荑之内。
想到这里,老的沙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拥有倾国容颜的异邦女子,那个比皇帝陛下更像这一国之主、也更有心计的绝sè皇后……
当下,对于今ri这一番争斗,对于莫降这只很有可能破笼而出的猛虎,奇洛皇后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将弓弩营调走,究竟是出于保护陛下的目的?还是说奇洛皇后另有其他的考虑?难道,奇洛皇后就没有想过,放莫降这头猛虎重归山林,意味着什么吗……
就在老的沙在脑中梳理一切的时候,张凛已经摆脱了怯薛军阵的纠缠,浑身浴血的他纵身一跃,跳到了行刑台上。
同样血染征袍的也先正要带着怯薛军冲上来,却被反应过来的老的沙阻止了,他挥挥手说道:“留下一个百户,等下负责押送囚车就好——剩余之人,兵分两路回皇宫支援,同时发布戒严命令,命令大都城百姓,皆进屋躲避,你们支援皇宫路途之上,对路上遇到的一切形迹可疑之人,立杀当场——对了也先,留守百人就由你来指挥。”
命令一下,军队很快做出了应对,号令声中,军队已经分成三部,两大一小——这与老的沙所下的命令,完全一致。稍做停顿之后,两支人数较多的军队,已经迅速分头离去。
看着反应迅速的军队,老的沙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自信,在大都城内,黄金一族的勇士比文逸率领的那群暴徒更有战斗力;而刑场这一边,只要有他在,张凛和莫降就逃不出去——虽然不知道老的沙的自信从何而来,但从他的命令来看,他就是要凭自己和这个百人队,留下莫降与张凛!
与自信坦然的老的沙形成强烈对比的,便是那些陪同监斩的一干官员了。
突然蹿上了一个血人,可吓坏了那群陪同监斩的官员,他们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在了椅子上,双脚瑟瑟发抖,望着老的沙的背影,只祈求这一脸病容之人能保护自己周全。
“虎头錾金枪?”望着张凛手中所持的兵器,老的沙冷声问道:“方才你去过皇宫?”之所以会有这样一问,是因为当ri抓获莫降的同时,别儿怯不花同时得到了张凛的虎头錾金枪。别儿怯不花归来之后,将这杆独一无二的长枪当做战利品献给了陛下,可陛下对这杆长枪依然心有余悸,所以便命人将其沉入太液池底——不曾想,这杆伤过太多黄金族人xing命的凶器,又回到了张凛的手中。
“去过。”张凛抖一抖手中长枪,枪缨一甩,甩落几滴殷红。
老的沙点点头,心中疑惑稍解——既然张凛去过皇宫,那么陛下调弓弩营回救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老的沙甚至还可以想象到,当时受到这匹白狼惊吓的陛下惊慌失措、乱搬救兵的模样……
“既然已经取了你们张家的传家之枪,为何不离开大都,反而要自投罗网呢?”老的沙说着,略微侧了侧身子,斜向对住了张凛。
“为了救他。”张凛说着,手腕一翻,长枪便指向了莫降——这时的莫降,正在割绑在袁狐等三人身上的绳子,趁老的沙和张凛对峙的功夫,他已经救出了两人,此时正在替增长金刚冯冲松绑——而那些刽子手们呢?他们只是负责砍掉犯人脑袋的技术人员,与劫法场之人对抗可不是他们的工作,所以——他们早就趁乱溜走了……
“救他?就凭你一人?”老的沙的话语中,多了一丝笑意。
“凭我一人,足矣。”张凛同样有着非同一般的自信。
“有些事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老的沙正说着,突然动了!
他的动作之快,竟比闪电还要快!仿若闪耀而过的光芒!!
张凛的反应也很快,他顺势将虎头錾金枪一揽,便向老的沙冲过来的方向扫去。
可是,张凛这一扫,还是慢了。
二人之间,明明还有十余步的距离,可枪尖只来得及在空中划出一个极短的弧线,老的沙便闪到了张凛的身前。
莫降愣住了——他完全想象不到,老的沙这个病秧子竟然有如此之快的速度!他也想象不到,这个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咳血而亡的家伙,爆发力竟然如此之强!
莫降愣神的功夫,张凛已经倒着飞了出去。
没人能看清在这一瞬之间,老的沙究竟用出了什么样的招式,包括被击飞的张凛自己!
张凛飞出之后,老的沙原地站定,尽管脸sè又变得难看了一些,但这闪光一击,已让在场所有人,不敢再对这一脸病容之人再有一分轻视。
莫降同样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他将冯冲推到一边,也学着老的沙站立的姿势,略略侧身。
老的沙刚要再次出招,却有一道红sè的闪电,曳着血sè的尾迹,蹿回了台上,从那团血sè的运行轨迹来看,正是要砸向老的沙。
转瞬之间,张凛又杀了回来。
原来,方才被老的沙击飞之后,张凛不等自己落地,用枪尖一点,接着柔韧的枪杆弯曲时产生的反弹力,重新弹了回来。
这一次,老的沙没有迎上去,只是轻巧的向后撤了两步,避开了张凛,也避开了那团血sè中刺出的一点寒芒——他后撤的姿势极为优雅、灵动,仿佛正合着常人听不到的乐曲,在跳一曲曼妙的舞蹈。
张凛一击而空,同样没有追击,而是单膝跪在了行刑台上。
莫降看得到,张凛的脊背正激烈的起伏着——想来,老的沙方才那一击,已让他受了内伤——而站在张凛对面、老的沙侧后方的刘芒看得更清楚,她看到张凛的嘴角,已溢出了鲜血……
“你是大都城内武功第一?”张凛的声音,仿若发现了猎物的白狼自喉间发出的低沉咆哮一般,其中,竟然隐隐透出几分兴奋——老的沙的强大,非但没让他退缩,反而激起了他心中的狂傲。
老的沙眉头微蹙,冷声回应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的话,打败了你,我便是大都城的最强武者;如果不是,我更不能败在你的手里!”张凛极少说这么长的话,或许他言简意赅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遇到让他有兴趣与之一战的对手罢了。
“这些大话,还是等你打败我之后再说吧!”老的沙说着,再次闪向了张凛。
张凛也不示弱,便以单膝跪地姿势起势,双腿一弹,迎着老的沙冲了过去。
这是闪电与光华的碰撞,碰撞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那发生在一瞬之间的碰撞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觉得眼睛一花,两人身影乍合而分。
可是这一次,莫降却看清楚了!
方才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张凛在弹跃而起的同时,手中长枪已经送出,枪尖正对准了疾冲过来的老的沙,二人速度俱是极快,几步的距离,转瞬消失,可老的沙竟然灵巧的躲开了张凛这势在必中的一枪!
张凛一击不中,松开了长枪枪杆,同时脚下再踏地面,向前猛赶一步,右手再次握住长枪枪杆中段,拧动手腕,旋转长枪,枪尖划过的轨迹所在的高度,正是老的沙脖颈咽喉的位置——老的沙手中并无兵刃,所以张凛是要用兵刃的优势,将老的沙控制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
可是,老的沙再一次躲开了。
他的身子突然一矮,闪过枪尖的同时,也近了张凛的身前!
莫降自信他的反应很快,却不自信他的身体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在如此之关键的时刻做出这么诡异动作——因为,老的沙的动作,根本不像是个人类能做出来的!在那厚厚的皮裘的包裹之下,仿佛没有骨肉,只有一团灵气,可以任意的改变形状!
而进攻到张凛身前的老的沙,也开始了他的进攻!而此时,张凛已无法做出任何回击——兵刃之利,在于寸长寸强,拳脚之胜,在于近身肉搏,张凛善于使枪,一套“无常夺魂枪”打遍大都城内难逢敌手,但他的拳脚功夫,在老的沙面前,弱的仿佛三岁孩童的抓挠。
一瞬之间,老的沙便使出了一掌、一拳、一指,那纤细枯瘦的手掌,手型变化之快,直让莫降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老的沙三招,分取张凛三个要害:一掌拍胸,一拳击腹,一指点咽——这三招,张凛全中!
是故,二人错身分开之后,老的沙仍然站在原地,虽然脸sè又变得惨白了几分,但他仍然站着;可张凛,却只有用发抖的手臂紧攥着枪杆,单膝跪地口吐鲜血的份儿了。
“白狼,我之前也曾听说过你的名号。”两次交锋过后,老的沙的声音又变得微弱了些,可却依然清晰无比,“之前,我只以为你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亡命徒罢了,今ri交手,我才发现,你真是有几分本事的——能在我手上撑过两个回合的汉人,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噗!”张凛说话的同时,鲜血抑制不住的从口中喷了出来。
“便是这位莫降的师尊,狂夫子喽。”老的沙说话的同时,微微侧身,对准了莫降。
“他撑了几招?”张凛又问。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对于张凛的武痴行径,莫降哭笑不得。
或许是英雄相惜吧,老的沙非常诚恳的回答了张凛的问题:“很多招……”
“噗!”张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却不知因为自己武艺太差而悲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管事流,能不能麻烦您给这武痴先止止血?不然的话,他会吐血而亡的。”莫降遥遥的向刘芒说道。
刘芒闻言,愣了一愣,似是刚从震惊的泥沼中挣扎出来,急忙跑向张凛,屈膝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个jing致的瓷瓶,口中说道:“这是我离开光明教廷只是,六长老送给我的,说能治百病,我却一直没有用过……咦?莫降,你怎么知道我可以为他疗伤?”
“笨蛋!同在相府那么久,你睡觉的时候用什么姿势,哪只手放在胸上,哪只手放在腿侧我都清楚的很,难道还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宝贝吗?!”
“你才是笨蛋!你偷看人家睡觉做什么?!”刘芒红着脸斥道。
“不只是你,所有人我都偷看过啊。”莫降厚颜无耻的回答道。
“噗——!”张凛闻言,又喷出一口鲜血,这次真不知他是为了什么了……
“莫降,你胡闹够了没有?”老的沙冷冷的说着,身形已动。
——这一回他的目标,正是莫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