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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微弱昏暗的光线,莫降看到,在这杂物凌乱的屋内,唯有床榻周围稍显整洁,想来那是韩菲儿收拾好的,而她此刻正和衣躺在床上,似是在微微发抖。
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所以看不出她是醒是睡。
“菲儿,你醒了么?”莫降走到床边,单手拄着床沿问。
“张凛,死了?”虽然韩菲儿答非所问,但也总算是回答了莫降的问题。
“那家伙命硬的很,怎会这么容易死掉?”莫降不禁笑出声来,“哈哈,想跟我玩‘四面楚歌’?这么低劣的伎俩,我岂会上当?”
“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我也不知道。”莫降摇摇头道:“可能是上火了吧。”
韩菲儿只道,莫降是不想让她担心才这样敷衍她,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上司的xing格,知道他从来都是将压力和痛苦埋在心底,从不说出来让下属担忧,所以,韩菲儿也没太在意,转而问道:“我们是要等他么?”
“不。”莫降摇摇头道:“我过来只是接你,接上你便走。”
“可惜,我却动不了了。”韩菲儿语气之中,尽是失落。
“说什么傻话?”莫降笑着,把匕首咬在嘴里,伸手便向韩菲儿抱去。
韩菲儿见状大窘,可她现在却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双手缓缓移向自己的身体,一惊之间,那双略显纤细却结实有力的臂弯,已经分别穿过了她的腿弯和项后。那双臂稍一用力,韩菲儿便感觉到自己飘了起来,是的,是飘了起来,她只感觉升起的不只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灵魂,飘飘忽忽,似在云巅——还好,这里光线昏暗,还好,自己的头发很长,不然让他看到自己红了脸颊,是多么羞人的事……
莫降却似没有察觉到韩菲儿的娇羞模样,他双臂一扬,把韩菲儿搭在自己的肩上。
虽然莫降身形削瘦,但韩菲儿却似有一种错觉,那瘦弱的肩膀,很宽,很柔软。
不过,她并没在莫降的肩膀上呆多长时间。莫降一矮身,单手一托,柔似无骨的韩菲儿便滑到了他的背上,白藕般的玉臂垂在莫降胸前,紧接着,莫降轻轻一颠,调整好位置,双手后揽,托住了韩菲儿浑圆结实的大腿。
被人触碰到如此隐【私】部位,真是羞煞了韩菲儿,她只怪自己太不争气,在如此危机时刻怎么就浑身酥软脸颊发烫了呢?真是羞死人了——不过,紧贴在她胸前的那赤露的后背,更烫。
嘴里叼着匕首的莫降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样……似乎有点不方便。”他向外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又折身返回。
韩菲儿心思烦乱,根本没听清莫降说了些什么,只是声若细蚊般哼了一声:“嗯……”
莫降来到床边,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抄起床单,向身后一扬,绕过韩菲儿,另一只手接住另一头,双手飞速交叉,使劲一拉,便将韩菲儿固定在了后背上——他这样背着韩菲儿,真像背着个娃娃。
这样一来,两人贴的更紧了。
“这下好了。”莫降伸手取下口中匕首,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挺好的。”韩菲儿也道。说完这句话后,她又大为后悔,哎呀,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啊,什么“挺好的”?一个姑娘家家,怎么一点也不懂得矜持……
熟料,莫降却道:“被人背着,不用走路,当然挺好的啦!”
韩菲儿闻言,心中嗔怪莫降的不懂风情,不过此时也不能再追求太多,反正,现在已经“挺好的”了……
莫降不懂风情,可风流才子王维道却懂,他分明嗅到了弥散在空气中的绮丽情味,喃喃道:“那迷药,还有催情的效果么……”
莫降并不理会王维道,而是深吸一口气,径直来到了院中。
院外歌声不绝回响,离近了听,就发现歌声中那些许悲凉,确实做作。
院内光线亮如白昼,唯有莫降背着韩菲儿站在正当中,看似形单影只,实则如胶似漆。
“菲儿,抓紧了!”莫降稍稍转头说道。
莫降转头说话之时,二人嘴唇相聚仅一线之遥,韩菲儿甚至感受到迎面吹来的热气,蒸红了她修长的脖颈,她点点头,小声回答道:“嗯……”
韩菲儿总算懂了什么叫做“小鹿乱撞”,撞得她心乱如麻,她同时也感觉到,莫降的心跳似乎比她还要快上几分,二人的心跳声纠缠在一起,真如锦瑟和鸣,共奏一曲龙凤配。
正胡思乱想间,韩菲儿只觉得身体一轻,她已被莫降带着朝门外疾驰而去。
如胶似漆的甜蜜,转化成漫天杀机,只在一瞬间完成。
“莫降,你终究还是杀出来了。”托克托飘忽的声音再次传来,紧接着,那声调突变,变的杀气十足,“箭雨!”
漫天箭雨,应声而落。
箭矢破空的尖啸声中,莫降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仿若鬼魅一般闪过,转瞬便到了怯薛军阵前。
箭雨落地,却也落空,没能蹭到莫降的衣角。
怯薛军横在阵前的刀枪,同样挡不住这鬼魅一般的身影。
几乎是擦着锋利的刃尖,莫降切进了阵中。
众怯薛见状大惊,他们从未见过,一个汉人能有如此的速度。
“不要慌!”托克托的声音的响起及时稳住了军心,他高声喝道:“弯刀出鞘,绞杀!”
顿时,刀浪翻滚,如风卷雪,呼啸而至。
与之相对的是,寒芒四闪,刀刃相撞,火花四起,哀嚎不绝,鲜血飞扬,一时又不知多了几条横死的冤魂。莫降辗转腾挪在刀枪缝隙之中,手中寒芒时隐时现,每一击,都会带起一篷血雾!每一抹,都能切开一个怯薛军士的咽喉!转瞬之间,那寒芒就饮下了十数人的鲜血,割裂了十数人的生命,收下了十数人的灵魂!
那身死之人身畔的怯薛军,见到如此诡异恐怖的情况就在自己身边发生,下意识向后方挤着退去。
小院门前那厚厚的军阵,顿时垮塌了一小片。
无人曾预想过,曾经无敌于天下的怯薛军阵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原本如山般稳健的军阵,竟然出现了些许sāo动。
托克托怎能允许自己亲自指挥的怯薛军这么轻易的失败,于是命令再下:“弃刀持盾,枪戟刺杀,别让他近身!”
顿时,枪林猛刺,如荆似棘;盾牌横竖,坚若壁垒。
莫降却不为所动,仍是向前,向前,再向前!jing钢铸造的盾牌,在那一闪即逝的寒芒面前,仿若纸糊一般不堪一击;密集的刺击,也很难命中那灵活的身影。转瞬之间,莫降再次杀进了阵中——不让他近身?这句话现在看来,就仿佛一句不负责任的笑谈。
遥遥看去,莫降就如一柄利刃,直刺进了怯薛军组成的铜墙铁壁之中,那气势如山的军阵,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壁垒,竟然挡不住这一人一刃的冲击!更何况,他身后还背着个累赘!
韩菲儿静静的趴在莫降背上,一言不发,任由锋利的刀刃从贴着身边滑过,任由锐利的枪尖贴着耳边刺过。她不躲不闪,不惊不叫,因为她相信,背负自己的男人,同样背负得起她的平安。
与此同时,难以抑制的恐惧,开始在怯薛军阵中滋生、蔓延——是的,他们是黄金帝国最jing锐的镇戍卫队,他们的先辈曾经追随在漠海汗的身后,征服过无边无际的土地,战胜过太多太多的敌人,但是,他们所得的称号,也仅仅是“人间无敌”——可今ri面对的对手,却更像是从鬼界来的恶魔,灵动且飘忽,残忍而狡诈,这叫他们这些凡人,该如何应对?!
眼看莫降就要突围而出,眼看怯薛军阵就要被杀穿,一个身影却从军阵后面闪出,堪堪挡在了莫降身前。
那人身着锦绣,面沉如水,褐金sè的眸子内shè出的光芒,直盖过了那林立的火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托克托。
“托克托,相府之内,也就只有你配做我的对手!”莫降说着,闪过迎面刺来的长戟,顺手一拨,将那长戟夺在手中,左手手腕一番,横在身前,戟刃直指托克托。
莫降并未停歇,双脚再点地面,速度更快,他挺戟刺击,表面上看,只是最朴实无华的招式。
然而,却没有怯薛军敢再挡在前面,纷纷让开。
因为,这一击,如龙王之怒,如长虹贯空,威势难当!从未有过的浓烈杀机,凝于长戟刃尖,几乎刺穿了这夜空!
君子九式,勇者之杀——无惧!
“手下败将,还敢再来?!”托克说着,一撩锦袍下摆,迎击而上。
莫降杀意正浓,托克托杀意更浓!
莫降之杀,是为冲破这牢笼的束缚,是为了珍贵的ziyou!
托克托之杀,是因奴隶反抗主人升起的愤恨,是因绝对权威受到挑衅的暴怒!
二者的碰撞,在一瞬间发生。
托克托尽管暴怒,但仍是伸出右手两指应战。
便是这两指,稳稳捏住了锐利的戟刃。
这威势无比的一击,戛然而止!
雪亮的戟刃中,映出托克托的脸庞,他仍然带着标志xing的微笑,似乎早就知道了胜负结果。
莫降大喝一声,推戟上前,整个左臂暴涨一圈,肌肉膨胀,血筋凸起,暗红sè的血流,澎湃难平!手中战戟,也仿佛有了灵魂,化作一条巨龙,愤怒的咆哮着。
托克托捏住戟刃的二指,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看就要缚不住这条愤怒的巨龙。他长眉一皱,原本护在胸前的左手,五指并成手刀,猛的一挥,砍在那戟杆上!
这一碰撞,虽没发出任何声响,但这一击之威,竟然莫降手中长戟差点脱手。
长戟咆哮之声忽然断绝,取而代之的是饱含愤怒和不甘的哀鸣!
长戟剧烈的抖动着,戟杆上下大幅晃动起来,仿佛那条巨龙在做垂死的挣扎。
终于,那长戟再坚持不住,“咔嚓”一声,断为数截。
木屑纷飞中,因为双方都未撤力,所以二人都向对方撞去。
便在这时,寒芒一闪。
这稍显即逝的寒光,虽然短暂,但却像滑过夜空的流星一般,灿烂无比,无人敢忽视它曾经出现过。
众人还未从那寒芒的灿烂中回过神来,却看到二人身影乍合即分,却是分别向各自来时的方向退去。
托克托身着的华贵锦衣,胸前破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液很快渗出,那一抹殷红,在火把的映照之下,分外扎眼。
莫降着捂着胸口单膝跪地,血液从他嘴角流出,拉成一条血线,流淌而下。
“还愣着干什么?!杀了他!!!”从未如此失态过的托克托暴声怒喝。
怯薛军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醒悟过来,手中刀戟,齐奔莫降后颈斩下。
众怯薛都认为莫降将命丧于此,就连托克托眸中也都多了些哀叹。
可是熟料,变数忽生!
万点星芒自莫降身体四周散出,星芒反shè着火光,好似下凡仙女散出的花瓣,又好似一只火凤摇尾甩焰!
无相法手,无中生有,暗器突现,生机何求?
“躲开!!”托克托急忙更改了命令!
然而,这临时更改,还是迟了。
一整圈怯薛,齐刷刷倒下,众人倒地之时,无一不捂着自己的咽喉要害,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莫降怎肯放过这个机会,四肢撑地,向后急退。
等怯薛军阵再度聚拢之时,莫降早已退进了院内,可是,莫降仍未停下后退的脚步。
“箭雨!!”托克托气急败坏喝道——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韩菲儿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些许体力,更没有算到韩菲儿用这仅有的体力救下莫降一命。
箭雨shè至之时,莫降已经退进了屋内。
他仍是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莫降,你已身受重伤,还不肯投降么?!”托克托的声音飘了进来。
莫降似是连大声回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嘴唇张了张,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们逃不了了么?”韩菲儿问,她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恐慌,能与莫降这样相拥着死去,她绝不后悔。
熟料,莫降却笑了,传入韩菲儿耳中的,是他自信不减的回答:“谁说逃不了的?由我主演的奇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