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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挑拨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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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刚刚与韩菲儿闹过不愉快,莫降心头正是烦躁,又被王维道一撩拨,不免大怒!

    王维道,你还蹬鼻子上脸了?简直是不把我这个名花之主放在眼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莫降愤愤的想着,揣着匕首来到了院子里,他冲外面嚷道:“哪里来的发(chun)野猫,滚一边去!我家菲儿晚上从不出门!”

    “如此娇艳美人,你这个卖主求荣的走狗怎配拥有?”王维道在院墙外反唇相讥,“你与菲儿站在一起,只会玷污她的美丽……”

    出言不逊!辱我师尊!抢我女人!王维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莫降几乎被气到爆炸,他迈着大步冲出小院——于是便看到了斜依在院墙上的王维道。

    那王维道不知又去哪里找了一身新衣,洁白如雪;长发也重新梳洗过,乌黑若炭;淡淡的星光下,那孤傲冷峻的面容更是多出几分英俊来,端的个大好书生。

    若是搁在平时,莫降肯定会因为汉人书生里出现这样一个青年才俊而倍感欣慰,但是今天,只有燃烧的怒火灌满了他的胸腔——他自问颇有修养,也从狂夫子那里学来了些洒脱,然而今ri却不知为何,自这个王维道来到相府之后,一股挥之不去的躁动就开始在他的心房里跳动。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言语,便能轻松撩拨起莫降心头的怒火。

    莫降也曾静下心来想过,起先他将自己如此易怒的原因归结为这段时间所积累的怨气的爆发——详细说来,便是因为上次事件——不知为何,他和韩菲儿突然就被人盯上了,本打算彻查这次事件,奈何却因为黑将的一个命令不得不终止,而那个暗中窥视他们的黑影也一直没有消失,这些天来,他和韩菲儿一直在战战兢兢的生活。总有一种感觉萦绕在莫降的心头——仿佛,正有一头野兽,躲在暗处观察他们,像是要看尽爪下的猎物的丑态后再掐断他们的脖子。这样生活持续的时间长了,莫降和韩菲儿自然变得敏感起来——若非如此,韩菲儿也不会对突然出现的王维道如此紧张,甚至不惜要sè诱他……

    “莫降,把韩菲儿让给我吧。”王维道的挑衅仍然在继续,“我可以保证,杀你之后,我会好好待她,绝不让这朵娇艳的花朵在低贱的劳作中枯萎……”

    莫降的心中早已是一团愤怒的火药,被王维道一激,那火药被点燃了,无边的怒火几乎在瞬间将他所有的理智烧成灰烬,他咬着牙,将手探入怀中——怀里,是他最信赖的伙伴,伴随他多年的防身利器!

    当指尖触碰到刀柄的刹那,一股寒意通过莫降的指尖传进他的身体,正是这一丝清凉,让莫降稍微恢复了些许理智。

    刀柄之上的纹理莫降再熟悉不过,黑夜之中,他曾无数次如今ri这般细细的抚摸那冰冷的刀柄——每一次这样做,师尊临别赠刀时所说的话便会在脑海中回响:“徒儿,虽说此次一别,虽不知何时再见,但徒儿不必悲伤,因为自为师离开你的一刻起,也就是你独自面对这黑暗世界的开始。为师知道你心有壮志,也相信以你的能力,终能拨开这漫天的乌云,让灿烂的光辉重耀大地。但是徒儿你要谨记一点,我们汉人的文化延续至今,依靠的不仅仅是她的璀璨与绚烂,更多的是她的隐忍和坚韧——也正如这柄匕首,可藏于袖,可隐于手,人们往往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当它现身的瞬间,当它饮血的刹那,绽放的耀眼光华无人可以直视。徒儿,你要记住,暂时隐没锋芒,绝不意味着软弱投降,这一时的敛藏,只为更华丽的绽放……”

    莫降记得,临别那ri,师尊是喝醉了的,但偏就是那酒后之言,如震雷一般轰进了莫降的脑袋,也正是靠这番言论,莫降才在相府之内苟且偷生直到今ri。

    两年的忍耐,怎能因为王维道这个虚伪的狂徒毁于一旦?!七百多个ri夜的苟且,怎能因为一次愤怒爆发在这个贱人的身上?!——思至此处,莫降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深深的看了王维道一眼,不再有任何言语,转身向院内走去。

    莫降的反应让王维道有些意外,因为他的蛊惑之功,从未失败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从被他的言语引燃的怒火的包围中挣脱出来……望着莫降的背影,王维道眼神愈发的复杂,原本隐藏在孤傲和不屑后面的杀机,越来越盛。

    眼看王维道这次挑衅要以失败而告终,熟料又有人来搅混水。

    “阿丑!”管事拉图的声音总是比人先到场,“阿丑在不在?!”

    经过王维道身边的时候,拉图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却不知是因为白ri里王维道对他的傲慢怀恨在心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莫降还未进屋,拉图的声音已经在小院里响起来了,“阿丑,大管事让你去一趟。”

    莫降闻声转身,皱着眉头问道:“大管事找我?这么晚了……”

    “哪那么多废话?”拉图骂道:“别以为大公子给你一些特权,你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说到底,你只是个低贱的汉人奴隶!”

    “我自然不会忘记我的身份。”看到拉图这么轻易便动怒,莫降反而笑了,“只是觉得要让管事您亲自来请,我是深感惶恐——咱们二人,身份相差太过悬殊了。”

    “阿丑你知道就好。”见对方服软,态度和善,拉图也不再多追究,因为大管事德木图还在等着他回信。

    “管事您等一下,我交代菲儿一句就走。”莫降说着,转身敲响了韩菲儿的屋门。

    “什么事?”韩菲儿声音冷淡,显然她还在生莫降的气。

    莫降尴尬的笑笑,以态度诚恳的语气说道:“麻烦您先开下门,真的有事。”

    屋内没有回应。

    “好吧,今天是我不对。”莫降咧咧嘴说道,“这总行了吧。”

    好似,韩菲儿一直就在等莫降这一句道歉。莫降话音刚落,屋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而且韩菲儿似乎知道莫降要做什么,从门缝里伸出了那支光洁如玉的藕臂,五指张开,在星光下莹莹闪光。

    莫降耸耸肩,借着这个动作,把怀里的匕首放到韩菲儿的手里。

    韩菲儿手腕灵活的一翻,匕首便不见了,韩菲儿光嫩的手背上,有一行秀气的小楷——“sè诱并不意味着献身,菲儿也是懂得自爱之人,相公大可不必吃味。”

    看到这行令人啼笑皆非的留言,莫降几乎能想象到韩菲儿调皮时掩口嗤笑的模样,一时竟然傻在了当场,同时心底一阵轻松:原来,她没有真的生我的气;原来,她知道我因何愤怒;原来,她其实是很聪明的……

    “阿丑!你卿卿我我够了没有?!大管事还在等着呢!”很快,一番绮丽被拉图那公鸭嗓子破坏殆尽,莫降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的同时,他听到房门轻轻闭合的声音。

    也许,等大计已成,天下大定的时候,娶这样一个冷漠中带着调皮,狡黠中充满了智慧的女子做夫人,也是不错的——莫降忍不住的想。

    莫降拉图二人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德木图所在的南偏院。

    待进入大厅,莫降发现,等待他的,不只有德木图,还有端坐上位的托克托,跃动的灯火下,却不知托克托低着头在想些什么,而德木图那佝偻的身躯映出的影子,却被拉的老长。

    “让大人久等,小人惶恐万分。”莫降见状,急忙鞠躬请罪。

    “噢。”托克托却似刚刚反应过来一般,抬头挥挥手说道:“我也是饭后闲逛,闻听些风言风语,才过来看看的,并非我要唤你过来,所以阿丑你不必太过自责。”旋即,又把头低下了。

    莫降闻言,垂首恭立一旁不再说话,他知道托克托思考的时候最烦别人打扰。

    托克托对莫降如此宽容,让拉图都有些吃味了——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大公子为何要对一个下等贱奴如此的客气。

    长时间的沉寂过后,托克托总算抬起了头——眼神中满是疲惫和无奈,刚刚的思考耗费了他太多jing力,他看着德木图说:“我搬走的事,暂时不要公开了,以免弄的人心惶惶。”

    什么?托克托要搬走?!

    莫降闻言,心中一惊,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他从未听过这个消息——难道说,托克托已经不再信任自己了?还是说,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越想下去,莫降心中越是烦乱,心中繁杂混乱的情绪都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上一次没能彻底解决的失窃案……

    这就是做事半途而废的惩罚,尤其是“十三羽翼”这样难缠的对手,倘若你没把它打死,它一定会伺机狠狠的咬你一口。看来,这次不得不违背“黑将”的命令了……

    莫降正思索着,忽听托克托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德木图,你要记住,在朝廷的正式任命下来之前,绝对要控制住关于我即将搬离相府的传言。”

    “是,大公子。”德木图郑重的施礼领命。

    托克托走到莫降身边,拍拍莫降的肩膀说道:“阿丑,那个书生的身份很有问题——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是杀掉金师的真正元凶,只是个被人收买的亡命之徒,你与他同住一院,小心为上。”

    “谢大人提醒。”莫降施礼道。

    “不过。”托克托话锋一转,忽然笑了,“他是你劝我救下的,我相信你在说那些话之前,心中已有打算,你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小人驽钝,从未想过那么多。”莫降急忙摇头否认。

    “阿丑,我知道你是极为聪明的人,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过于爱装傻。”托克托笑着说:“可是你要记住,藏拙也要有个限度,当心过犹不及啊。”

    “谨记大人教诲。”莫降急忙点头受教。

    “好了,你们先谈,我走了。”托克托说着离开,背着身潇洒的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相送……

    托克托的身影很快就溶进夜幕之内,屋内只剩下德木图,拉图,莫降三人。

    三人却没有说话,仍是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最终,还是拉图耐不住寂寞,率先说道:“大管事,阿丑我已经带到……”

    德木图打断他的话道:“嗯,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退下。”

    拉图没想到一开口就要被下逐客令,难道自己的地位还不如阿丑这个贱奴么?可是看到德木图那张寒若冰霜的老脸,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在心里发了发狠,愤愤的离开了。

    “阿丑。”德木图坐到太师椅上沉声说道:“朝廷已经正式决定任命大公子为中书右丞相了——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虽然刚被托克托点过,可是莫降还是决定继续装傻,尤其是在老狐狸德木图的面前,表现的锋芒毕露,有损无益。

    德木图叹口气说道:“意味着大公子对朝廷做出了一定的妥协。”

    “噢。”莫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同时也意味着,大公子身边的汉人,必须遭受一定程度的清洗……”

    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大公子已经无力保全身边所有的汉人了,必须有些人要被抛弃。这也就意味这,想要继续留在大公子身边,就必须表现出值得大公子所用的能力或者本钱。

    “留谁去谁,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大人自己吧。”莫降思索片刻说。

    “不。”德木图摇摇头说:“如果大公子早就定下了继续追随他的人选,就不必如此纠结,也不会让老夫强行压下这个消息——大公子如此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看看这些汉人奴隶的本事究竟有几何,究竟有没有继续保留的价值。老夫这样说,阿丑你可明白?”

    “有些……不明白。”莫降说。

    德木图叹口气说道:“那老夫就再说明白一些。对于你阿丑而言,那个新来的书生就是试金石,你若是想继续留在大公子身边,就必须将他排挤开大公子的身边。阿丑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因为那个书生,很有可能已经被朝廷收买,是朝廷派来监视大人的棋子——你若是能将他除掉,我相信大公子定会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