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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皇城的一座华丽大宅后院内。
佛堂清幽，妆容精致的贵妇人轻轻拨弄着桌上的香灰，在她身后的青砖地上跪着一个面容平常扔进人堆里都找不着的丫鬟。
等丫鬟话音落下，她整个人就是一愣，猛地回头看过去，“你说什么，什么叫人不见了？”
丫鬟低头，额头碰到地面，“奴婢跟村里人细细打听了一番，说是有位去那村子义诊的大夫，看他们母子可怜，就把人给带走了。”
“可怜？那是他们活该，区区一个大夫，真是爱管闲事。给我查，他们被带去哪了。找到人，就把他们带回去。这一辈子，他们别想活得舒心！”
“是。”
*
夕阳即将西下，并列三辆马车正在相对平整的官道上慢悠悠前行。
不是没有更近的路，但青鱼不想受罪，再加上马车上还有小孩子，走得慢点就慢点。
最前面赶车的是陆回，也是他们这一行队伍里唯一一个去过江南的人。
“姑娘，前面有个村子，我们今晚就在前面村子里借宿如何？”
青鱼正靠在车厢里眯着眼听林睿给她背医书，闻言回了一声：“你来安排。”
马车在太阳落山前刚好抵达村口。
只不过他们来的不太凑巧。
马车刚进村走了没多远，众人就听着前方一道尖锐的唢呐声突然被人吹响。
马匹受惊，原地蹦跶了一下，陆回连忙攥紧缰绳，“姑娘，前面……”
“我知道了，让车马往旁边靠靠。”
唢呐一响，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听这尖锐直插云霄的声音，估计是前者。
马车靠在路边停下，没一会，在他们前方道路的尽头，就看到了一个送殡的队伍。
背对着夕阳，白色纸钱翻飞，再配上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凄凉的唢呐声，让本来好奇撑开窗子往外看的方与灵下意识缩回脑袋。
陆回倒是不害怕，不过这会也奇怪。
“送殡多在白天，这怎么偏偏选在晚上？”
青鱼把靠近路边的窗子又重新支开，偏头往外看了看。
送殡的队伍已经离这边越来越近，人不多。不光不多，看着还有点奇怪。
亲人离去，本该哭泣不舍的脸上，此刻却是满脸漠然，看起来着实怪异。
“姑娘……”
“嘘！”青鱼打算陆回要说的话，刚好，这一回被四个人抬着的棺材跟她所在的马车车厢擦着过去，青鱼本打算收回来的目光骤然一凝，随后就落在那看着就粗糙的灌木上。
紧接着就拉开车厢门准备跳下去。
也是就在这时，跟在棺材后面的两个妇人的对话传进了她耳朵里。
“真晦气！”
“谁说不是，居然趁着枫杨小子进京赶考做出这样的丑事来。”
“这丫头也算是有点廉耻心，见丑事败露还知道自戕，要不然这会就不是送葬是沉塘了！”
“可怜我家枫杨小子……”
接下来的话青鱼就没再接着听了，准备跳下马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等到送殡的队伍过去，她转身回了车厢里，“接着走。”
陆回收回目光，重新挥起马鞭。
出门借宿，只要有银子一切都好说。
不多时，住的院子就被紧急收拾出来了，原本住在院子里的一家人直接收拾了被褥去自家兄弟家挤一挤，正好这会又是家家户户做饭的时候，连饭食都是现成的。
等到用过了晚饭，外头天色也黑透了。
小院一共腾出四间卧房，青鱼自己一间，方与灵带着丫丫一间，陆回和方与卿一间，芳娘带着儿子林睿一间。
用过饭，林睿点了油灯继续背医书，芳娘陪着儿子。
方与灵和丫丫赶了一天路，吃完饭就撑不住齐齐睡下了。
青鱼把她屋子里的油灯点起来，却是把床铺好后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到芦荟和方与卿的门前敲了敲门。
“姑娘？”房门打开，露出陆回疑惑的脸。
青鱼没进去，只朝他招了招手，“你跟我出去一趟。与卿，守好院子。”
两人齐声应是。
陆回也没问这么晚了要去干什么，见青鱼转身就走，连忙抬脚跟上。
一直走到农家小院的大门口，青鱼步子一顿，指了指立在一旁墙边的铁锹，“拿上。”
陆回：“……”
晚上的村子一片安静，四下望去连烛光都看不到，再加上白天村子里刚出了死人的事，这会更是安静得有些吓人。
陆回紧跟在青鱼身后，心里的疑惑简直一层卷一层往上翻，实在没忍住，还是下意识地小声问道：“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
青鱼脚下没停，“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
“看脚下。”
陆回依言低头看过去，就见在头顶高悬明月的淡淡光辉下，他脚底刚好踩在白日里洒下的一枚纸钱上，顿时移开了步子。
再看前方，洒落的纸钱一直延伸到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
他登时就起了一层白毛汗，“姑，姑娘……”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如果真的是，这人到底是什么爱好啊？
青鱼给他的回答是速度又提高了一筹，“跟紧！”
陆回看着前方那道沿着地上纸钱飞快向前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提气跟上。
不然他还能掉头原路返回不成！
“哗啦！”
翅膀掠过树梢，夜空里传来几声乌鸦嘶哑的叫声。
陆回抹了把头上一刻不停渗出来的冷汗，借着头顶的月光看向前方，就见不远处的树林子里，大大小小的坟茔乱七八糟得排布着，白幡在夜风中纷飞，哪还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地方。
乱葬岗！
这下他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青鱼到了乱葬岗前就顿了顿步子，视线落在面前的一个个坟茔上，同时侧耳静静听着周围甚至是地下传来的动静。
好一会，她眼睛一亮，同时脚步停下，低头看向就在她跟前的一座坟茔。
抬手朝还站在乱葬岗边缘抗拒着进来的陆回招了招手，“过来。”
等陆回僵硬着四肢走到她身侧。
青鱼伸手一指面前的坟头，“挖！”
陆回：“……”他就知道这次的活绝对不好干，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