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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还没有正式登基称帝,但已有外番使者前来示好了。
北疆邻国契鲁国乃是很小的一个国家,素来依附元奚国,这次,来的是契鲁国的新晋的国君携王后前来称臣。
国君名叫孟诺,王后名伊弗。
契鲁国民风大方,男子女子不掩饰亲密,孟诺和伊弗自然如胶似漆,带着重礼携手而来。如此郑重,迟衡也不马虎,在皇宫的正德殿里设下大宴来迎。
迟衡坐在桌子的最上边,孟诺和王后坐在他的右侧,孟诺撷着衣袖为伊弗夹菜,很是恩爱。
容越一看这架势,立刻说:“初然,你坐到将军旁边去。”
迟衡旁边分明虚了一人。
闻初然一愣,这可不是随便坐的,依次看向平静的纪策和骆惊寒,在容越的催促和迟衡的沉默中,闻初然裙裾一摆,款款数步,在迟衡跟前坐下了。但并非并排坐,而是略侧一下,依然是位卑之礼数。
底下的将领一片静寂,尽皆屏住呼吸,望着闻初然。
闻初然眸光流转,月华如水倾碧瓦。
一旦坐下,闻初然即落落大方,仪态万方,礼节得体。她本就光艳照人,微微一笑,与迟衡一对视。迟衡一身深红劲装,闻初然一袭绯色长裙,竟然宛如一对璧人。
闻初然提起酒壶,为迟衡倒了酒。
因酒杯太远,闻初然微微倾身,迟衡很自然地将她扶了一下,意态亲昵,在外人看来,亦不输孟诺伊弗的深情。
纪策起身,为闻初然敬了一杯茶。
王后伊弗很高兴,与闻初然说:“常闻元奚国国风拘谨,女子深居闺中不出家门,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二人聊了起来。
闻初然本是大家出身,答得井然有序,不亢不卑。王后也是豪爽之人,听闻初然竟然是将领,抚掌大为惊讶,二人一见如故,很是亲切。如此场合,再没有更融洽的了,孟诺笑对迟衡说:“孟诺三生有幸,竟然得见皇后真容,契鲁国小礼少,唯有微薄心意奉上。”
说罢,拿出一个头冠来。
这头冠非比寻常,只见它银叶一层层,翠枝一叠叠,细如丝,光如水,垂下的是凤首口中衔着的大珍珠——精致无比,分明是凤冠霞帔的凤冠。迟衡嘴角抽搐着收下了礼物,心想,孟诺还真会送啊,可惜,送错了。
当晚,迟衡想找纪策,愣是没找见;骆惊寒休息得早,恹恹地说明日要早朝,迟衡郁闷得碰了两鼻子灰。
第二天,迟衡忍着不情愿去了御书房。
他今天来得晚,看门外的马,知道闻初然和容越都来了,想一想更头疼。昨天是场面所需,他没办法直说,只能由着大家误解。这种事,哪能轻易作假呢。闻初然是落落大方,从来不问,似乎早知缘由;反而容越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架势,恨不能立刻给迟衡将喜服穿上把洞房进了。这下可好,凑一起了,但迟衡想,这么下去不是事。
他挪着艰难的步子过去。
却意外地听见了两个人争吵的声音。
“初然,事到如今,你到底还纠结什么?皇后的名分还不够吗!”
“容将军,你莫非还不明白……是我确实误会了。那日,容将军让我着女装来,打扮得漂漂亮亮,因为你要看。所以,我以为,我以为见的是你!若早知道是迟将军,初然绝对不会贸然出现的!”
“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迟将军难道不好吗?”
“迟将军,自然是人中之龙,不是寻常人能匹配的上,初然,绝对没有高攀迟将军的想法!”
容越的声音陡然提高:“什么高攀不高攀,他是人中之龙,你是人中之凤,天底下还有哪个女子打仗能打得过你!这不是刚刚好,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女子中,长得像你这么好,又这么能打仗的,元奚国就你一个啊!他不娶你,还能娶谁!”
闻初然顿了一下:“他有很多人员。”
“再多人选也要选一个,初然,你以后是皇后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不满意啊!有什么你可以说,我都可以满足你!你要是再不说,我就让人准备婚事啊,我连彩礼都给你备好了,要什么你尽管说!”
“……容将军的彩礼吗?”
“什么都有,别人有的你都有,别人没有的就是我送的!”
沉默一下,闻初然的声音变得坚定:“容将军真的不明白初然的心事吗?因为容将军要见我的女儿装,我才愿意的啊!”
“谁见不是一样啊。”
“怎么能一样?得我愿意才行啊!”闻初然轻笑,“我想建一支女军,容将军支持我;许多将领轻蔑女军,容将军替我说服或者教训了他们;一开始,我只会纸上谈兵,容将军手把手教了我,让我建了一个又一个军功,赢得女将军的名号。”
容越终于难得没有接话。
“容将军还不明白吗?我要嫁,就只能嫁给容将军了。若是容将军的彩礼,初然渴求已久。迟将军再好,也不行!”
容越彻底被惊住了。
闻初然上前,眸光如曦露:“我在乎的不是迟将军是否对我真心,我在乎的是容将军。如果是你的话,能成为你的夫人,就算只是虚假的,就算只是一个礼仪而已,我也心甘情愿。”
好半天,容越脱口说出:“不行,我们紫星台……”
闻初然惨然微笑:“如果你遇上了心上人,就不会在乎是紫星台,或者乾元军了,还是,不够喜欢而已。”
“不是不是,初然,你很好,你很好!”
“真的这么好?我都这么好了你还拼命后退干什么?我能把你吃了吗?”
迟衡听得想笑,又笑不出来。
晚饭时,一桌子都在,迟衡瞅着沮丧的容越,心情大悦,故意调笑道:“今天怎么跟鹌鹑一样?说句笑话听听,谁把你的舌头绞了?哈,来一片西施舌,捋一捋舌头。”
容越瞪他:“还不是你的破事!”
迟衡为纪策夹了一段藕片:“这个甜,养心,别尽吃那些醋溜的白菜,酸的不像话。”
纪策瞥了他一眼。
骆惊寒幽幽地开口了:“对,让御膳房给迟大将军来一大缸蜜里调油才行,正好应这大喜的景,我们也跟着蹭一点甜头,不然,也对不起迟将军春风得意喜结连理,是不是?”
迟衡笑倒。
容越无语地看着一桌子或得意或幽怨的人,桌子一拍:“迟衡,再换一个人吧,初然,她不愿意。”
此言一出,除了迟衡,都惊了。
“初然,她,说不愿意高攀。反正元奚国那么多女的,不止她一个,你随便再挑一个吧,这种事,我也不想的——我劝了,她死活不愿意,我也不能绑着她来。”容越吭哧吭哧说完,一脸郁闷。
大家都静默了。
还是岑破荆嘿嘿一笑:“我就知道这事一定成不了,哈,容越,你太不了解女人了!”
容越怒:“你了解!你行!你来劝!”
岑破荆双手一摊:“这事能成吗?闻初然是谁,就是一肝胆相照的汉子。别人要跟她说,她肯定一枪戮过去,也就容越你这没良心的,还反反复复跟她劝,哈,她没把你劈个两半?不是我说,就男子中,也没几个有闻初然的直白心性的,坦坦荡荡,率真得不像话!”
容越更怒:“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需要说吗?我们一起行军这么长时间,她什么时候掩饰过!是有的人,跟硬邦邦的山核桃一样死活不开窍!”
“滚!”
迟衡敲了敲桌子,平静地说:“正好,我也有这想法,从今天开始,不许再提立后的事!”
满桌静穆。
“管是洪水滔天还是大祸将至,是什么就是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那歪门邪道!前朝的阴阳不调吗?皇帝后宫一群一群的,照样灭亡了。”迟衡淡淡地说,“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立后。惊寒,将我的命令传下去,谁再上奏本,就自行辞官吧!还有,纪副使,皇宫什么时候能好?登基大典,越快越好,现在朝中太乱,该整治一下了!”
纪策还要开口,迟衡握住了他的手,目光凝重。
次日,迟衡的诏令传下去。
百官噤声。
这件事风头正劲,在百姓中还是传得沸沸扬扬。迟衡没有镇压,也没有遏制流言,反而最先开始着手后宫事宜。后宫连旧朝妃子和宫女等不下五千余人,还有被拘禁的旧朝臣子家眷等,等待处置。
这一天,风和日丽,五六百名将士在皇家狩猎林园忙碌着收拾荒废已久的旧地。
该铲草的铲草,该筑土的筑土。
忙得满头大汗时,忽然远远的来了一群姹紫嫣红的宫女,将士们扯长了脖子,个个又精神起来了。宫女是来采果子的,野果子有野果子的风味,迟衡就是喜欢,所以大老远的来了。
宫女们柔弱,将士们有的殷勤来帮助,为首的将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值春情萌动之时,很快有些将士和宫女们欲说还休起来,直到夜幕降临才恋恋不舍离开了。
过了三日,这些将士和宫女们忽然得了命令:赐婚。
这一举大出意料,宫内宫外均赞迟衡宅心仁厚,有主国之德。这一个方法很好,迟衡令将士们分拨实施,以整理园林的名义行相亲之事,一开始还有些遮遮掩掩,但既然迟衡无心立后,一切就变得大胆起来,再者,与其如木头人一样服侍他人,不如寻一个合心的丈夫和和美美,何必将一生大好年华囚禁在禁锢的皇宫呢,毕竟,这换皇帝,比换衣服还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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