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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五人围一小桌子吃饭,辛阙紧挨着迟衡,岑破荆忍不住对曲央抱怨:“你说辛阙这小没良心的。我对他好不好?我对好不好!别人都嫌他是拖油瓶,就我带他。结果呢,看看,看看,从来都没给我夹过菜啊!”
迟衡乐了,夹一筷子青菜放岑破荆碗里。
辛阙斜眼看他。
岑破荆继续“申诉”:“我,教他练刀骑马教他为人处事。迟衡,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迟衡一回来他就要扑过去啊?把我置于何地啊!曲央,我已经预见到了,这块不贴心的破棉袄迟早要成为迟衡的了。”
这下,全桌子都笑了,迟衡问辛阙:“小阙,你破哥要去捉炻州王,你跟去不?”
知道都逗他,辛阙认真说:“破哥可以和大哥一起,一正一副,把我带上,一起活捉炻州王!大哥,我现在的刀法可厉害了,破哥都败给我啦!”
“是我让着你!对了,迟衡你赶紧报名去,说不定选上了,咱们一起。”
话题一岔开,岑破荆说了些当前形势,手舞足蹈:“迟衡,炻州城真没什么好驻守的,一群将军啊首领啊坐镇,几时能出头?跟我一起,如果选中立刻就升为都统,再活捉了两个王,又是立一个大功!”
“要说跟你,我还不如……跟曲央呢。”迟衡转向曲央,这位可是一直没开口的。
“为什么?”岑破荆郁闷。
“跟你去追就像瞎子摸象没头绪。跟曲央多好啊,他一直追着炻州王与元州王,这一出征还不是手到擒来?”迟衡看曲央,还是一副冷面冷心的模样,心想曲央可真是万年不变。
谁知,曲央开口:“那咱们一起吧!”
迟衡一僵,拿眼瞟岑破荆。没什么反应,倒是辛阙不乐意了:“不行,大哥得跟我们在一起!”四队是从不同的地方切入,一队只有两个都统,且不论能否选上,至少三人是并不到一起的。
“先报上名再说。”迟衡扒了两口饭。
且不提后来迟衡找到梁千烈报名,特意说了很想很想去,梁千烈斜眼看他:你不早就是朗将的人了,现在倒知道来求我了,哼,我考虑考虑。
知道他爱戏弄自己,迟衡反而放心了。总之那天热热闹闹的,如同去年在兵营一样,无拘无束,容越很快融进来了,晚上意犹未尽:“迟衡,早知道那么好玩,我就不在紫星台呆那么多年了。你是不知道,师兄他们都是往天上看的人,我想拽他们玩,一个一个都说我没正经,太郁闷了。”
当晚,迟衡想跑去找纪策,看能不能探个口风。
纪策被分在一个曾经是闺房的房间,里面全是粉色的帐幔,十分绮丽。门半开着,他喊了两句,没人应。这些天的相处,他和纪策早就熟悉了,遂径直推门进去,见床幔里有影子。
他以为是纪策,伸手把窗幔一撩。
映入眼帘的竟是颜鸾。
颜鸾睡眼朦胧,倒没被吓着,眼睛转了一圈:“迟衡?你怎么在这里?纪策呢?天黑了?”
应该是,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爬到纪策的床上了?不是挚友吗,绝对不要是想象那样子!迟衡憋得满脸通红,吭哧半天说:“朗将,你睡得可好?”
“凑合,还是这里清静。”颜鸾舒展了一下胳膊,把衣服穿好下了床,脸上没有半点不自在。
迟衡忍不住问:“朗将,你怎么会在纪副使的床上?”
颜鸾一愣,觉着这话有点怪:“纪策上哪了?”
沉默。
难挨的沉默静静横亘眼前。
“还能去哪儿?我就一直坐在这里!”一个声音划破沉默,纪策手执一卷书,正端坐在青玉案旁,无奈支手,“自从床边那位进来、自从床上那位醒来,我动都没动过。”可就是被无视了。
迟衡松了一口气,脸颊发烫,因为莫名其妙的猜测,赶紧跑过去:“纪副使,我……我想……”
“想走后门?不如直接和朗将说吧。”纪策答的顺溜。
迟衡都不敢再看颜鸾的脸。
好在颜鸾没多想,理了理长发,戏谑道:“纪策,你还徇私舞弊?把难题都推给我了?这可不行,虽然你在矽州立了大功,也不能坏了规矩。既然放出了话,势必要公公正正挑选一番的。”
义正严词,却是带笑,迟衡知道颜鸾对刚才的冒犯没放心上,舒了一口气问:“朗将,你要怎么挑选呢?”
语气竟然还带撒娇,颜鸾怪异地瞅了他一眼,对纪策说:“跟你出去一趟,这小子活络多了,原先只知道耍刀弄枪,现在还会撒娇了。纪策,你可是把梁千烈的得意门生调|教得有点吓人。”
纪策嗤的笑了:“喔?反正在我面前他没撒娇过。”
站一旁的迟衡也没不好意思,事实上,颜鸾在他面前说这种话,正是不见外,他挺开心的。再说,向朗将撒娇也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谁让朗将不止是将领,更是救命恩人呢。
“挑选的方法:左右将军——梁千烈与段敌各出候选人选,诸位将领都来评判。挑上的当都统和副都统;没挑上的,统领后面的数万兵士跟上。前锋征一处,后面的平一处,今年七月前,务必使炻州全插上颜王军的青旗。”颜鸾狡黠一笑,“所以你无需担心,就是当不上都统,当大后方的统领也挺好的。”
迟衡挠了挠头:“我要打前锋!”
颜鸾赞许似的点头:“好!各凭真本事了!纪策,还是你这里安静,睡得舒服,我先回了,明天再来。”
颜鸾一出,迟衡跟上去,问道:“朗将,睡不好觉吗,我知道安睡的药草。”
颜鸾苦恼地答道:“总会弄到很晚,白天又有人来汇报这汇报那,所以躲纪策这里来。现在就睡够了,不是什么大事。”
迟衡紧随左右。
颜鸾停下来,迟衡紧张地看他,生怕他叫自己别跟着。
两人对视了一下,颜鸾终于还是笑了一笑:“倒也没变多少。迟衡,晚上要没什么事就跟在我旁边,处理些杂事也好,我欠一个跑腿的。”
迟衡克制不住的激动,笑颜逐开。
颜鸾的内寝很大。床在南床下,西边是红漆柜子,东边搁了一张大大的青玉案子,案子摆了案卷无数,有些还堆在凳子上。
确实是杂事,大部分还与领军作战无关,无非就是炻州城初定,诸事都要处理。别的犹可,在安排人员上特别费斟酌,诸如:安排人招降俘虏、有些重要将领还得颜鸾亲自去;安排人修复、守卫炻州城,以防万一;安排人广造船只,以供以后征战;安排人掌管军粮和财物;安排人招兵买马;安排人监制衣物;以及安排此次选拔都统等等的诸多事宜。
一个萝卜一个坑,更别说安排后,还有陆续来汇报的。
虽然不是亲力亲为,也得颜鸾一一吩咐下去。房间到子时,烛火都是通明的,颜鸾忙得不亦乐乎。而迟衡奔波数日,难免疲乏,在灯前钓鱼一样瞌睡。
颜鸾得空拍了拍:“床上睡去。”
床虽然大,但极简朴,只铺设一张大席而已,被子也只有一个,迟衡爬到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迟衡一个激灵醒了,却没睁眼,听着颜鸾上床,将被子顺了一顺,而后靠近自己睡下了。迟衡的心蓦然砰砰直跳,倦意一扫而光。
颜鸾很快睡着了,鼾声微起。
迟衡偷眼看他,淡淡的月光下,脸颊有着最让自己痴迷的弧线。
再看窗外天色微亮,莫非颜鸾一夜都在忙?颜鸾的头发散落枕间,有一缕散在迟衡眼前。迟衡伸出手,捉住了这调皮的一缕,一下一下捻着,一根一根像棉麻丝一样,既硬直,也柔顺。
安静极了。
窗下许是种有花,阵阵花香飘进来,馥郁芬芳,真是最美好的春日。迟衡将头发放在鼻子边,痴恋地抚摩着。
这种宁馨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天亮了,不一会儿喧嚣声起。迟衡悄然起床,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合上门时,终于明白为何上午极少见到颜鸾,原来都是在睡觉啊。
迟衡跑回住的小房子,容越早已起床,在院子里挥着青龙戟与岑破荆比武。见了迟衡,两人才停下。
“你昨晚去哪了?”容越挥汗如雨。
“昨天朗将……和纪副使有些事,我替他们跑腿来着,就没回去。”倒也不掩饰他追随朗将的决心和努力,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对朗将很是仰慕。
岑破荆啧的一声笑了:“手脚还快。我看你当朗将的护卫得了,又贴身又保护,反正都是征战南北。”
今晨,可不正是差点贴身么。
迟衡心情大悦,抱着手臂,由他打趣。
午饭后,迟衡又跑去颜鸾那里,颜鸾已经醒来,神采奕奕,正在给纪策交接事项。自从纪策回来,可分出一半事情出去,一个主外战,一个主内务,以后就轻松许多了。
见他了,颜鸾顺便就拿出一些重要的文书、信件及任职通函,让迟衡交到各将领手中。
等他出去后,纪策若有所思:“颜鸾,你对迟衡很放心?”
“这小子靠得住,办事利索不含糊,身手也好,他出去我放心。”颜鸾不掩对迟衡的赞赏,“你这次出去,应该也见识了吧?”
“是听话,交代一样是一样,不过他更适合去领兵打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