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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谌没有立即回答她,目光平视前方,依稀有些恍惚,似是在看她,又仿佛越过她的头顶,看到了什么久远的事情一样,就连声音也变得遥远飘渺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母妃和外祖父的遗体,皆在佘煜胥的手中。可此次出行,却让我有了重新的判断。”
十七年前,发生那场巨变后,母妃和外祖父的遗体也消失不见,可他从来都没放弃过遗体的寻找。
为人亲子,不能让最亲的人入土为安,做人该有多失败,这一生又该有多心酸寂寞。
此行,先是不知不觉入了阵法,并为其所困,又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算起来也是一种收获。至少,以前云遮雾罩的思绪和判断,此次也找到了一些答案。
尽管不愿意承认,可联合此前所发生的事情,盘桓在他心头的疑问,也开始找到了答案。
“段某人,单凭你被困在阵法里见到的事情,便可以让你肯定,母妃和外祖父的遗体与佘煜胥那个混蛋无关吗?”顾惜若始终都觉得不可信,对了对手指,若有所思,“如你所说,在阵法里遇到了与母妃极其相似的女人,可这也不能代表,此事就与佘煜胥脱了干系啊!”
听她以“混蛋”二字,形容佘煜胥,段天谌顿觉浑身上下轻松无比。
他这个小妻子,性格永远都这么透明直白。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不需要虚与委蛇,讨好于人。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的率真和直爽,有多么令人羡慕嫉妒恨,又有多么惹人欢喜惹人忧。
思及此,他忽然觉得很有成就感。纵然佘煜胥曾经把他制服过,也成为很多人仰慕甚至是崇拜的对象,可在他这个小妻子的眼里,竟连什么东西都不是。
而他,却是她最看重最值得信赖的人。
如此鲜明无形的对比,尽管只有他一人知晓,却也足以让他心花怒放。
“若若,你且听我慢慢说来。”段天谌换完衣裳,也不急着走出去,反倒是坐了下来,并拉了顾惜若坐到他的大腿上,慢条斯理道,“当时,甫一看到那名与母妃极其相似的女子,我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若非青渊从旁提醒,只怕我已经中了他们的陷阱。”
顾惜若一听,顿时急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就揪住他的衣襟,急切问道:“然后呢?你是如何识破他们的陷阱的?”
“是青渊。”段天谌轻笑一声,拨开滑落在她额头上的发丝,字字清晰道,“是他及时发现了不对,并将我从奇怪的恍惚中唤醒,这才逃过一劫。后来,我便命人去询问这个女子的来历,证实她是亓云帝派出来的人。”
顾惜若仰头看他,明亮的眼睛里波澜微起,“那女的,亲口说她是亓云帝派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段天谌摇摇头,“没有亲口说,可也差不多。至于目的,到现在我都没想清楚。可是,能够知道母妃是我心结的人,这个世上并没有多少个。苍朝的人,除了父皇,尚且还没人有这个能力,敢在我和父皇的眼皮子底下玩弄虚实。那么,只剩下东梁国的人了。”
东梁国的人?
莫不是亓云帝和佘煜胥?
顾惜若抬头看他,却从他眼中看出了肯定的答案,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东梁国的人,除了佘煜胥有这个动机,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恰恰是我这么多年一直忽略掉的。此人,便是亓云帝。”段天谌神色淡淡的,可在吐出那三个字时,眼里还是不期然的闪过一丝戾气,“当然,若是想要挖掘更深层次的原因,我想,引蛇出洞是最好的方法。”
当初,他出使云都时,隐约就觉得事情的诡异,尤其是鸾鸣殿内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若有似无的视线,至今都让他无从忘却。
可为了不触碰那些凄惨的回忆,他并没有多想,如今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很多眉目也可以从中窥出了。
十七年前,导致母妃和云氏满门凄惨下场的原因,跟东梁国那两父子脱不了干系。
这一点,他一直都深信不疑。
“段某人,引蛇出洞固然是好,可是你也别忘记,佘煜霖和佘映雪这两个人的动静。”顾惜若思忖了下,神色凝重道,“在我看来,亓云帝和东梁国太子之间,也并未那么和睦。或许,他二人的目的本就不同,若是好好利用,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呢!”
而引蛇出洞嘛……
这个完全可以有!
顾惜若垂了垂眼睑,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却没有任何焦点,小脑袋里正在飞快旋转着,期望能够挖掘到各种的信息。
突然冒出这样的一个女人,而且是跟云贵妃极其相似的女人,这事儿本身就很邪门。
若是冲着段天谌而来的,装扮成云贵妃的模样,似乎也情有可原。可她想不通的是,若想要迷惑段天谌,从而对段天谌动手,又何必找出个女人?
本来,段天谌就已经被困在阵法里了,只要再在阵法里动点手脚使点手段,在无人懂得破阵之法的情形下,直接除掉段天谌,岂不是更容易?
可背后之人,并没有这么做。
那么,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对方不想对段天谌下死手,却又想通过这个长得极其像云贵妃的女人,来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这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任是顾惜若绞尽脑汁,也无法从没有任何线索的麻乱事情中,找寻出想要知道的答案。
段天谌似乎也很无所谓,将她的头发揉乱后,又变魔术般的,从袖子中变出一把檀木梳子,动作轻柔而熟练的给她绾发。
“若若,无需再多想了。”他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如墨青丝间,灵动跳跃宛若出水的游鱼,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回程的路上,我也试图想过其中暗藏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可思来想去,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如今,唯有对方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咱们再暗中监控并引蛇出洞,才能揪出此事的真相。”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方法,那便是从那个女人入手,生生撬开她的嘴,省去自己的一番气力。
可这种做法,他不打算跟她说起。
一开始,他便命青渊去审问那女人,结果竟是一无所获,足可见那女人的嘴巴有多严实了。若想要从中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不动用一番酷刑,肯定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这些手段,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残忍,只希望存在她脑海里的,永远是她所看到所希望的那样。
哪怕很多事儿见不得光,他需要背着她暗中去做,也在所不惜。
“不说这些了。这段时间,我让人紧紧盯着此事的进展,一有变化,你我马上就会知道的。”话题一转,段天谌便紧了紧怀中的人儿,额头抵着顾惜若的,柔声问道,“若若,我离开的这些日子,苍京里可有发生什么事儿?”
怎么没有?
顾惜若恨不得将这些日子所经历的事情全部讲一遍,可想到外面还有一场大戏在等着他们去唱,瞬间将这心思收起来,跳下他的腿,拉起他的胳膊,努着嘴嗔道:“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要真是说起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先不说了,你先随我去御龙殿,把之前残留下来的问题,一次性解决清楚了吧。”
这一次,她要端着下巴悠哉悠哉的旁观。
段天谌暂时搁下心头的疑问,笑着点点头,便与她一同踏入御龙殿内。
见他二人相携而来,御龙殿内众人的眼神皆在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尤其是在看到段天谌新换的衣裳和顾惜若整齐的发髻时,那眼里的意味,简直是要不言而喻了。
自始至终,顾惜若的神色都很冷淡,坐下后,利眼一扫,所有意图窥探的目光齐刷刷的收了回去。当然,也有两道视线依旧强烈灼热得刺瞎人眼,让她想要忽略都忽略不了。
顾惜若循着视线看去,却见佘映雪正睁圆了双眼,仇恨的瞪着她,那眼瞳中燃烧的熊熊火焰,几乎能让她的皮肤瞬间产生一阵阵灼痛感。
她微微皱眉,波澜不惊的移开视线,循着另一道强烈的目光看去,却见舒旭正冷冷笑着,见她望过去,唇角竟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似讥诮,又似乎带着些许冷酷的意味。
冷酷?
呵,她估计脑子发热了。
缓缓收回了视线,她也来不及多想,安安静静的坐在段天谌身边,该吃就吃,该喝就喝,与方才的嚣张狂妄,迥然不同。
这一幕,落入众人的眼中,看得众人神色复杂。
能够让顾惜若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想来也需要段天谌的真心相对,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见状,对顾惜若的嫉妒已经达到了空前的地步。
而那些青年才俊,对此也颇多感慨,别有意味的打量过后,深深叹息一声,自顾自的仰头饮酒。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脸色难看之人,比如说,舒旭、段天昊。
段天谌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握住顾惜若的,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偶尔力气大了,还惹得顾惜若怒目相视,他却只是笑笑,依旧无所顾忌。
若有人细看,定能发现他眼角斜飞的眸光里,暗含凌厉的机锋,所光顾的方向,正好就是舒旭和段天昊的位置。
按理说,段天谌作为男子,理应坐在男子席位中的,可是众人看到他二人之间的互动,那无形之中透露出来的默契和亲密,让其他想要进谏言的御史们却步了。
除非他们是不想要脑袋了,才会刻意撞上这两人的枪口上,成为他们的出气筒。可如此一来,几乎御龙殿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人的身上,那焦点所凝聚的亮光,竟隐隐有超过苍帝的架势。
顾惜若慢慢吃着饭,忽然想到了什么,暗中扯了下段天谌的衣裳,低声道:“段某人,我忘了告诉你,舒旭又活过来了。”
说着,她纤细的手指戳向对面的某个位置,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布满了阴霾。
段天谌若有似无的瞥了眼,便将她的手指收握在掌中,凑到她耳边,轻声道:“若若,青擎跟你提起过此事?”
那温热的气息就喷吐在她的耳畔,痒痒的,热热的,搅得她有些心不在焉,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低声呢喃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当初瞒着我,却把青擎留在我身边。恰巧那日,我又在满庭芳见到了舒旭,若非他拿外公的病情来做交换,我也不会不告诉你的。”
不成想,后来玉老先生是醒过来了,不久后,却离奇的离开了人世。
潜意识里,她总是觉得,玉老先生的死与舒旭脱离不了干系。可舒旭太过狡猾,曾经几次的试探和追踪,都以失败而告终。
当初,若是她能将此事尽快告诉段天谌,是不是后面一连串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段天谌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可也不乐意她因为其他的男人而露出这般神态,紧了紧她的手,笑着道:“若若,不必担心。他不简单,你夫君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待查清楚此人的来历和动机,我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到时候,你说要怎么样,就全听你的。你看如何?”
那自然是最好的。
那颗小脑袋忙不迭的点起来,一大一小两颗脑袋靠在一起,远远看去,竟显得格外亲密。
舒旭见状,垂下眼睑,掩住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暗芒,却也不放弃挑拨离间的机会,淡淡道:“尧王爷,不知您心里是何种感受啊?当初,谌王妃,哦,不,那个时候顾大小姐还不是谌王妃。她追在您身后时,可有想到这一日,她会与您的兄长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
段天昊心中本就酸涩,可在很久之前,他也意识到“过去”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既然是过去,便没有重新设想的可能。
更何况,他自认还是个君子,如今看到顾惜若和他这个六哥过得好,不是不觉得欢喜。
尽管,这欢喜是表现出来的,而不是发自内心的。
可他若不说,那又有谁会知道?
至于身旁这个舒旭,他倒是觉得很奇怪,尤其是在提到……
“舒侍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他抿了一口酒,眼角眉梢皆是微微上挑着,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六哥和六嫂如此恩爱,本王自然是欢喜万分的。倒是舒侍郎,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注本王的六嫂,此举颇让人费解啊!”
舒旭微怔,似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克制,迅速的调整后,他才换了个笑容,淡淡道:“尧王爷,瞧您说的,下官本就是喜好热闹之人,这不是看谌王妃身边的热闹多,才多关注一点嘛!这点小心思,王爷又何必去拆穿呢?”
于是,他举起酒杯,不咸不淡的将此话题揭过。
段天昊紧紧的盯着他侧面,见他言谈轻松举止自如,便也暂时压下心头的疑问,缓缓收回了视线,却没看到那一瞬间舒旭骤然放松下来的神态。
此次,苍帝也吸取了教训,想要宫宴顺利进行,就不要去招惹顾惜若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尤其是他那儿子就坐在她身边的时候。
可这并不说明,他怕顾惜若。
若他真要惩罚顾惜若,以帝王的权利施压,总会找到顾惜若的错处。若因此坏了他和段天谌的父子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不会这么做。
可环顾了一圈,依旧没有见到顾硚的影子,他心头疑窦顿生,便也不咸不淡的问道:“皇后,此次宫宴,你难道没让人给顾硚送帖子?”
顾惜若一听,整个身子顿时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