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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寝宫内,明黄帷帐默然垂地,拖曳出一道道刺目而又颓靡的颜色。
苍帝静静的躺在龙榻上,寝宫内明黄色映照在他脸上,将其本来的神色遮掩住,教人无法窥见他此刻最真实的情绪。
“皇上,您吃。”张公公从旁递过剥好的水果,恭敬的递了过去。
苍帝伸手接过,递到唇边,却不立即吃下。
但听他轻叹了声,将手中的水果放回精美的瓷盘里,扭头看向张公公,忽而问道:“张允,你是否觉得,朕过于冷酷无情了?”
张公公心头一紧,小心抬眸,瞥了眼他的神色,见他像是油然而发,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皇上胸中有丘壑,由此做出的决定,自然是对的。奴才什么都不懂,只求能够服侍好皇上,便心满意足了。”
苍帝立时朗声大笑,笑得过急,竟是把自己给呛着了,连连咳嗽起来。
张公公连忙给他抚了抚后背,待他彻底平复过来后,才递上茶水,服侍着他,慢慢喝下。
“张允啊,这么多年,也得亏有你留在朕的身旁,凡事都能知冷知热,朕心甚慰啊!”苍帝伸手接过茶盏,双手环绕着边缘,似是叹息,又像是无奈。
张公公见状,心里颇是不好受,下意识就安慰道:“皇上,您可真是让奴才无地自容了。奴才这算什么知冷知热,想当年,贵妃娘娘才是……”
话音戛然而止。
只听噗通一声,张公公猛地跪到了地上,伏地求饶:“奴才该死……”
一连好几个“奴才该死”,听入苍帝的耳中,竟是无比刺耳。
他摆了摆手,不悦叱道:“起来吧。朕都没说你什么,你又何至于此?”
张公公抬袖抹汗,手撑着地起身,点头哈腰,忏悔:“皇上圣明。奴才一时口不择言,才会说出方才的话。皇上可以将奴才的话当做屁话,听过就使其随风而散吧。”
苍帝扯了扯唇角,所有的情绪悉数化为了一声轻叹,“这世上,也就只有你一个人敢如此口不择言了。就连那个孩子,都对朕如此设防……也罢,朕做的错事,自然得无声咽下那些苦果。”
张公公见他神情略显恍惚,顿觉喉头发苦,欲要说些什么来宽慰一下他,却被一道浑厚的声音冷冷截断。
“与其去追忆过往的云贵妃,苍帝不如去缅怀下长丰十三年的腥风血雨吧!想必,云贵妃在黄泉路上,也是很乐意看到你那副缅怀的模样的。”
张公公登时护在了苍帝面前,展开双臂,眼珠子飞快的旋转着,厉声喝道:“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还不赶紧出……啊……”
下一刻,啪的一声,他的脸蓦地被打偏,左侧脸颊上瞬间浮肿起一个鲜红的手指印,唇角还留下了一缕殷红的血痕。
他心中大骇,脚步踉跄的跑回到了苍帝面前,身子却是几不可见的颤抖起来。
方才,他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不曾看到,足可见来人不可小觑。
可更令他惊骇的是,一朝帝王的寝宫,周围满布暗卫岗哨,在此之前,他们都不曾得到任何消息,对方就已经堂而皇之的站出来挑衅,如入无人之境。
这,这也太可怕恐怖了吧?
“皇上,事情恐怕不妙啊。您看,奴才是否需要去搬救兵……”
苍帝安然侧卧于龙榻之上,高举起右手,无声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对方既然能够光明正大的来,怎么还会给你去搬救兵的机会?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闻言,张公公神色黯然了下来。
意识到此刻仍未出现的侍卫,心里拔凉拔凉的,对此刻的处境无比忧愁。
只听轰然一声,一人从龙榻后走了出来,黑衣蒙面,手执长剑,在对上苍帝波澜不惊的眼神时,霎时讶异不已,失笑道:“不愧是苍帝。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镇定如斯。不过,也幸亏你没做什么无谓的挣扎。不然,你的脑袋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稳的待在你的脖子上了。”
“放肆!”张公公顶着肿了半边的脸颊,义愤填膺,“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敢随意出入宫廷之中?难道你不知道,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何身份?”
蒙面人一巴掌甩了过去,转瞬之间,张公公的右侧脸颊也迅速浮肿起来,许是那人的力道过大,这一巴掌过去,竟直接将他四仰扒拉的掀翻在地。
“不过是个奴才,居然也敢如此嚣张!”蒙面人阴险的笑了声,阴鸷的眸光精准无误的锁住龙榻上苍帝的眼神,看着那一国之君,竟如看只无力挣扎的猎物,“如今站在我面前的,除了一只狗和一条欲下黄泉的龙,便再无其他。”
话落,他还隔空取过一张椅子,悠哉悠哉的坐在了苍帝的对面。
苍帝静静的看着他,似乎自始至终,他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神情,就连一开始对方的出现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的。
仿佛——这样的情况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外?
蒙面人见状,斜飞入鬓的眉毛紧紧揪起,心里烦躁顿生,起身坐到龙床边缘,伸手重重的拍了拍苍帝的肩膀,见他抿唇闷哼了声,才快慰了一些,挑起眉,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苍帝抚了抚被他拍过的肩膀,随意翻了个身,龙目炯炯,同样保持着他自始至终的沉默。
四目相对,火花飞溅,隐有什么在扩散蔓延着。
……
皇宫里,气势已经剑拔弩张,可在某处阵法里,却是欢乐无限。
在被顾惜若勒令要求去找路后,佘映情倒是拉着那男子,不情不愿的去找了会儿,可没过多久,找着找着,就找到一处隐秘而阴暗的灌木丛后。
但见荆棘灌木间隙中,人影闪动,窸窸窣窣的,仿佛是衣衫褪下的细微声响,紧接着,低低的喘息声娇吟声随风溢出,谱成天地间最自然的曲章。
“啊——”
忽然一声尖叫,直冲入云霄,紧接着灌木丛后的两人互相抱着跳了出来,衣衫半褪,发丝凌乱,男的女的,肌肤相触,脸上似乎还泛着些许红潮,可远远看去,那点红潮也被青黑之色取而代之。
“谌——王——妃——”
看着盘踞在原先他们颠鸾倒凤之地的蟒蛇,佘映情气得浑身发抖,尽管只有麻绳那般粗,可在看到光溜滑腻的身体不住蜷缩爬动,所有的*唰一下就退了下去。
“公主,别气。”那男子拢了拢她滑落肩头的衣衫,眸光在看到那条小蟒蛇时,霎时变得幽冷锐利。
想到刚才被蟒蛇砸到背上的滑腻之感,他顿觉恶心无比,犹自伸手摸了摸后背被砸到的地方,心尖儿跟着颤了颤,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在两人的耳畔。
循着声音看过去,却见某个无耻可恶的罪魁祸首正摇晃着两条长腿,无甚形象的坐在一根粗树枝上。
她手里正抓着个丑果子,津津有味的啃着,怀里还揣着好一些,咔嚓咔嚓的,一下一下,清脆而有节奏。
可对于被她搅了好事的一对男女来说,这声音着实聒噪难听,坐在树枝上摇晃双腿的某女着实是面目可憎。
佘映情指着她,脸上依次闪过青红黑紫等诸多精彩的颜色,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羞得,她整张脸都红得几欲滴血,手指也跟着抖了抖,呼吸急促,胸脯起伏不定。
顾惜若刚好啃完手里的果子,瞥见她胸前的波涛汹涌,手一动,那沾了口水的果核就精准无误的落到了那一处起伏之上。
她比了个“V”的手势,却把佘映情气得半死,眨眼之间,却又见她螓首微垂,拿帕子擦了怀里的丑果子,继续啃得咔嚓咔嚓。
“谌王妃!你不要太过分了!”佘映情被她砸中目标,骤然受痛,连忙跳了起来,转过身扒着被卡在胸前的果核,瞪着双冒火的眼睛,霍然转身,朝某个吃得起劲的女人狠狠砸了过去。
顾惜若身手敏捷,还没砸到她,就已经使力将其砸了回去,“啊”的一声尖叫,但见佘映情的胸前又被砸了一次,肌肤上立即紫了一小块。
似乎比之方才,此次力道还要更大些。
佘映情双目喷火的瞪着她,却换来她懒洋洋的一句话:“瞪什么瞪!赶紧给我找路!”
“做梦!”佘映情猛地扯起那男子的胳膊,转身就走。
顾惜若笑嘻嘻的看着,野果子被啃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伴随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竟显得格外瘆人孤寂。
下一瞬,原处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唯余那根粗树枝轻轻摇曳。
佘映情扯着那男子四处溜达,走到一处离灌木丛较远,四面又无任何可能藏蛇的地方,嬉戏调笑着,正欲继续方才的事情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又越来越近。
许是有了第一次的教训,此次两人皆不能投入,动情时依旧不忘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而此刻这样轻微而不容忽视的声响,犹如暧昧温软的戏曲中乍然插入的噪音,入耳尖锐刺痛,不堪忍受。
佘映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推开那男子,鲤鱼打挺般跃起来,一看到面前的情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所处的位置,空旷平坦,方圆一里之外,本该是不见任何花草树木。
可如今,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恶心虫子缓缓爬动着,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们外围行成一个包围圈,说不出的可怖惊悚。
饶是佘映情见过比这更凶猛可怖的画面,此刻也忍不住怒从中生,更别提那已经傻愣得不知如何反应的男子了。
好半晌后,佘映情才突然大叫,“谌王妃,你给我出来!”
“嗯。我在这里。”不远处枯黄掩映的枝桠中,探出顾惜若那双明亮的眼睛,远远看去,她意态闲适优雅,仿佛地下四处蠕动的虫子,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谌王妃,你无耻。”佘映情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妖娆的眉线无奈的耷拉着,无可奈何蜿蜒在细柔的弧度里,竟是生生弱化了她妩媚动人的风韵。
顾惜若咔嚓啃下一口果子,继续摇晃着双腿,笑眯眯的,“你说得对啊,我是无耻。可是与你比起来,我似乎还真不算是什么。你说你,身为一国公主肆意妄为无视法纪不尊纲常不堪入目,这些也就罢了,我要你帮忙找路,你居然还不找!你怎么可以不找?找死吗?”
一开始,她还笑眯眯的,极具喜感,最后一句,话锋却陡然转冷,如霹雳穿云,雷霆万钧,刀光剑影中剧烈急转直下,佘映情本来还麻木平和的听着,一片混沌中,霍然就被这一声震得浑身一颤。
佘映情不敢置信的盯着顾惜若,很难想象,两种如此截然不同的情绪,竟会这般协调的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直到最后,被那样惊悚古怪的笑容逼得无路可退时,她忍不住抱头尖叫,声嘶力竭,神情痛苦:“老天!赶紧把这古怪的女人收走吧!赶紧的!”
顾惜若吐出那不大不小的果核,手腕一动,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砸到那波涛汹涌的胸前时,精准无误。
“叫什么叫!赶紧给我找路!”
……
在经过一次次的阻挠后,饶是佘映情这妖娆女人有多重那份心思,也不得不屈服于某个彪悍无良女的果核之下。
想要做点消耗力气的事情?
不行!
某个无良女不允许!
想要并肩躺在平地上望天闲聊,享受这难得的秋日时光?
那更不行!
有这闲工夫,还不如直接去做消耗力气的活儿!
是以,还怀揣着侥幸心理的两个人,还没平躺下来,身上分别又遭受了果核的袭击。
只觉身子一麻,整个人就已经不能做任何动作。
顾惜若轻飘飘的跳下来,拍了拍裙摆上莫须有的灰尘,背着手,慢悠悠的踱步至他们跟前,分别掰开嘴,将两颗黑色的丸子塞入了他二人的嘴巴,纤纤素手又在他们身上点了点,那两个人立时蹦了起来。
“谌王妃,你给我们吃了什么?”那男子逼近一步,冷冷叱道。
顾惜若扬眉,笑嘻嘻的,“毒药。”
那男子脸色微变,盯着她的脸,许久不移开视线,仿佛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佘映情犹且不信,只当她是胡诌骗人的,恢复行动自由后,薄薄的衣衫逶迤于地,转得那叫一个优雅妩媚。
“哼,谌王妃,你别以为你能够骗得到我!骗人的把戏,可是谁都会的。”
末了,她还特意侧身看顾惜若,翘着兰花指,眼波潋滟流转,回眸一眼便是百媚生花。
瞧她那模样,似乎还真要摆出架子好好唱一首戏曲。
可腔调未成,她整张脸就已经扭曲了起来,随之双手捧腹,脸色霎时惨白如纸,额头上隐约还有汗珠滴落。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她侧着脸,冷冷盯着顾惜若,有气无力的呻吟,“居然还敢来真的!你吓吓我就好了啊!”
顾惜若懒懒抱胸,笑容纯净无辜。
口头上的吓,哪里能够见效?
更何况,骆宇给她备好的那些药,除了在对上佘煜胥那样的人物时,才会派上用场的时候。
若是一直都被她这么压在箱底,让骆宇知道了,恐怕她就成罪人了。
而在佘映情之后,那男子也跟着捂肚子半蹲下,脸色同样惨白无比。
顾惜若就那么静静看着,时而抬头望天,时而啃个果子,似乎在等着什么。
佘映情最后受不住了,才不得不喘着粗气求饶:“谌王妃,快点给我解药。我答应你,帮你找路就是了。”
“当真?”顾惜若咔嚓啃下一口,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睛。
佘映情再不敢敷衍,无比认真郑重的点头,“当真!只要你给我解药,我就立刻帮你找出路!”
“好极了!”顾惜若拍拍手,走到她面前,塞了一颗黑不溜秋的丸子,不经意扭头,瞥见那眼带希望的男子,便也心下大发慈悲,顺手抛了颗过去,他手忙脚乱的接过,一股脑儿就吞下。
不一会儿,两个人顿时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对方才那绞痛的滋味仍是心有余悸。
顾惜若淡定的从他们中间穿过,咔嚓啃下一口野果,慢悠悠道:“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们,这个解药有效时间为一个时辰。恰好我手上已经没了多余的解药,若是想要在毒发之前,找到解药,就必须要提前配制。我替你们算了下,算上配制的时间和出去的时间,能够提供你们找出路的时间,已经不足半个时辰了。你们好生珍重。”
在她身后,一对男女唰一下就白了脸。
下一刻,飞快的散开,去找所谓的出路。
……
顾惜若翘着个二郎腿,手里啃着个野果子,头上还顶着藤蔓编织而成的帽子,悠哉悠哉的看着辛勤“劳作”的两人。
枯黄中带着些许青色的帽子下,双眼已经眯得成了一条缝,乍一看去,只能看到那亮白得过分的牙齿。
佘映情和那男子愤恨咬牙,顿觉顾惜若此般模样甚是碍眼,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狂揍她一顿。
尤其是听到她咔嚓咔嚓咬野果,而他们却只能干看着听着,心里的不平衡蓦地爆发出来。
但见佘映情第一百零一次跺脚,冲到顾惜若面前,居高临下的指着她怒道:“谌王妃,你别太过分了。为何我二人要替你找路,你却如此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休息吃果子?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
顾惜若懒懒拨开她的手指,继续不动声色的啃果子,咔嚓咔嚓的清脆声响,极大的刺激着其余两人的唾液腺,直让他二人不停的咽口水,活脱脱就是典型的饿狼形象。
“映情公主,瞧你这话说的,多难听啊。什么良心不良心的,我把最后的两颗解药都给了你们,难道还不够有良心?老实说,你这不懂得报恩的性子,可得好好改改!否则,我是不介意帮你一把的。”顾惜若又啃了一口,咔嚓一声,听得佘映情头皮发麻脑袋发晕,恨不得直接抢了过来。
可某个无良女接下来的话,直接掐断了她的这份念想,“尊贵的映情公主,我知道你很渴很累,可为着彼此着想,尽快找到出路离开此处,才是上上之策。所以,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说着,她空出的那只手一挥,一股气流就将佘映情推到了原先的地方,那意思,也很明显。
“你你你……”佘映情气得身子发抖,娇媚如月的脸蛋上涨红涨红的,为其柔弱妩媚的形象平添了几分灵动之气。
欲要说些什么,却被那男子一拉,低声劝告:“公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横竖早点出去,于咱们也有益处,何不赶紧将此间事情了结了呢。再者,此处荒凉偏僻,想要做什么,也是极其不方便的。若是出去了,想必谌王妃也不会再跟着咱们了,到时候,您想怎么样,还不是你说了算?”
闻言,佘映情心头的怒火蓦地熄灭,神色几番变幻后,忽而展颜一笑,终于恢复了此前的妖娆邪魅,伸手轻佻的抚了抚那男子的脸颊,嗲着声音道:“还是你说得有道理。我就大度一回,不与那个无良的女人计较了!放心,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也很清楚,出去后绝对不会少了你的!”
说着,她还拍了拍那男子的脸颊,一笑生花,令人陶醉不已。
那男子眼神顿时变得痴迷起来,喉结上下滚动,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旖旎美好的画面,低声呢喃着,“我只求公主不要忘记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的,已经别无所求。”
只是,这些瞬间被某个女人讨厌的声音破坏,“两位,请容我弱弱的提醒一句,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了。”
含情脉脉的两人顿时掩面泪奔,苦寻出路。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一行三人走走停停,终于走出了那所谓的阵法。
可一看到面前这荒凉偏僻的画面,顾惜若一颗心都凉到谷底了。
尼玛,这都算什么?
好不容易出来了,老天居然告诉她,她正位于鸟不拉屎的旮旯地里?
她还等着回苍京呢!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又该怎么回去?
“谌王妃,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佘映情也傻了眼,走到顾惜若的身旁,捅了捅她的胳膊。
顾惜若摊手,望天,“我也不知道。只能是胡乱走了!”
说着,她就指了一条路,甩着宽大的袖子,当先走了出去。
佘映情别无选择,由那男子拦腰抱着,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眯着眼享受着外面和煦的阳光。
论起对外面世界的熟悉,她肯定是比不上顾惜若的。
虽说,前面走着的那个女人,脾气不好,手段还很狠辣,可不知为何,她竟有股欣赏的感觉,甚至更多的是好奇。
便是这股好奇,使得她想要留在那个女人身边。
她窝在那男子怀里,舒舒服服的神了个懒腰,喉间不自觉的溢出一抹*无比的呻吟声,懒懒抬眸,冲前面的顾惜若娇声叫道:“谌王妃,你走累了没啊?要不要让别人为你代步?我这个小伙伴,虽然不是十全十美,可在照顾人一事儿上,倒是颇为有经……啊……你这没情趣的女人!”
“给我闭嘴!否则我会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顾惜若没回头,倏地顿住了脚步,仰首看向四周的天空,眉头紧紧皱起。
忽然间,她双眸一眯,束束寒光自其间迸射而出,纵身跃到高树之上,四下查看了一番,便穿过重叠的树叶,眨眼就消失在了面前。
“神经病。”佘映情冷哼了声,并不就此多说什么。
在寻路而出的过程中,他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做出如此奇怪的动作了。而每次回来,她的怀里都捧满了甜美的野果子。
起初还有些惊讶,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下来。
佘映情从那男子怀里跳下来,拢了拢袖子,随口吩咐道:“去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打点水,采点野果回来。”
要让顾惜若那人帮忙带,估计天都要塌下来了!
……
顾惜若快速的在树木之间穿梭,不多时,就落在了一处略显阴暗隐秘的地方。
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树叶缝隙,直接投射在铺满黄叶的地面上,缓步踩在其上,只闻咯吱咯吱的声响,显得格外悠远空旷。
她背着手,缓步行走,斑驳光影投在她的面庞上,映出心绪上的平静与从容,步伐身姿中的稳重。
走了没几步,她就顿住了脚步,淡淡道:“出来吧!”
她的声音清脆辽远,在偌大的丛林里,随风飘荡出去,却是多了几分飘渺之意。
就在她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一名黑衣人立即飘身落下,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王钰见过大小姐。”“起来回话。”顾惜若神色平静,“大小姐”这三个字,唯有将军府的人才会用,而当初她那年轻爹爹把一半暗卫分给她时,他们对她的称呼,也依旧秉持着将军府那几年的习惯。
可自从那次派出这些暗卫,从苏紫烟房中偷出那肚兜和那幅画后,她就没再动用过这些暗卫。
此次他们突然出现,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么一想,她心里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连忙急急问道:“你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王钰连忙道:“回大小姐,属下受将军的吩咐,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听到他这么说,顾惜若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问道:“我爹怎么会让你们突然守在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王钰为难的看着她,欲言又止,可在看到她凌厉的眸光时,蓦地心头一凛,随即道:“回大小姐,属下等人刚收到消息,说是将军被皇上以擅离职守藐视皇威之罪,收押入大理寺里了。”
顾惜若身形晃了晃,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可在对上王钰担忧焦虑的眼神时,连忙甩了甩头,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绪。
这事情来得太突然,再没有弄清楚苍帝此举的根本目的之前,她万不可手足无措。
她那年轻爹爹,她是知道的,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回到苍京,并让人拿下如此把柄。若是他想要将此事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能。
可此次事情闹到如此大的地步,又有谁的手在其中推波助澜?
莫不是,段天昊等人算计段天谌不成,就想出如此阴险卑鄙的手段,将主意打到了顾硚的身上?
她黛眉紧紧蹙起,脑中凌乱毫无思绪,隐约觉得方才的想法有些不对,可一时又说不准,到底是哪里不对。
无奈之下,她猛地甩甩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待将胸腔中积郁的气息排空后,才稳住声线,沉吟着道:“你说,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得到了我爹的吩咐。那我爹可还有其他要说的?或者是需要我去做的?”
王钰眼里霎时划过一丝诧异,下一瞬却又了然于胸,想起这个是将军的亲生女儿,他们选择效忠的主子,竟有如此远见,心头压着的石头也缓缓落地,再回话起来,语调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回大小姐,将军的确吩咐了您一些事儿。”他道,随即伸手入怀,掏出一封密封的书信,双手呈递到她跟前,恭敬道,“大小姐,请。”
顾惜若点点头,伸手接过这信封,费力的打开那道火漆,一样小小的物事儿就自信封内滑落,堪堪躺在了她白皙的手掌心。
竟是一块褐色令牌。
她双眸眯起,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其上凹凸不平的纹络图案,辨不清此刻是何情绪。
不久后,她才抽出里面的纸张,大略扫过一眼,脸上一一划过震惊,无奈,释然,欣慰……
千般思绪齐齐涌上心头,她紧紧抿了唇,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再张开手掌心时,碎屑随风而去。
“死老爹,居然也敢这么……居然也敢……”她有些语无伦次,眼神慌乱移动,却找不到丝毫落脚点,下一刻,但见她仰首望天,柔软而明亮的光线照亮那剪水双瞳,恍惚有晶莹泪花在闪动。
她眨了眨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唇角绽放出明媚的微笑,仿佛世间万千风景凝聚浓缩,凝化呈映在了那盈盈水眸之中。
“我知道了。待会儿给我带路吧。”
她紧了紧那块令牌,眼里霎时划过一丝坚定和执着,浑然不知道,正因为此次之事,为她日后的凤翔九天提供了极其完美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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