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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示意前来的侍者很快又将他们大堂经理请到此处,迹部景吾递给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就与对方走到一边低声商议,过了一会儿,大堂经理又匆匆地离去。
我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但是从他们的表现可以看得出来,迹部景吾说的东西绝对是耸人听闻,那名侍者仍留在原地,嘴角噙着职业性微笑,眼神却闪烁不定透出点惶然。
之后,迹部景吾返身折回,一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飞快按动键盘,一面四下巡视着,嘴里同时低声说道,“经理按照你说的去清点员工,接下来怎么办?要报警吗?”
“如果真有事,警察赶过来已经迟了。”我闷闷的吐出一口气,想了想,探手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电话薄里的某个号码,拨过去。
“打给谁?”迹部景吾掐断他手中的电话,投射而至的视线带着询问意味。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话筒那头已然被人接起,于是只得暂时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这里,“现在起从我所在这幢大厦离开的车辆,全部拦下来。”
“什么?”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觉得莫名其妙,似是考虑几秒钟,他方才开口,语气有些复杂,“事后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解释。”
语毕对方的呼吸抽离话筒,在那头低声将我提出的要求传递给其他人,电话仍未切断,我听见彼端有人迅速行动起来,然后是汽车引擎声,与远远的橡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动响。
很好,专业的果然不一样撒~我将话筒从耳边拿开,目光转向一直留意这里的迹部景吾,“外面几个出口已经封锁。”
见他微微瞪大眼睛,一脸茫然的样子,我笑了笑,此时心情方才不那么沉重,也就有了解释的空闲,“按照你说的时间推断,道明寺椿没那么快离开,如果她是被运走装车,现在应该逮个正着。”
迹部景吾的嘴角一抽,“装车…听上去象是形容搬运货物…”他抬手揉搓额角,连捏在手上的电话都忘记放下来,被磕到之后更是神情纠结。
灰紫凤眸险险翻出大失形象的三白眼,他放下捏着电话的手,改用闲置的那手捏了捏鼻梁,满脸受尽折磨的扭曲,“你的意思是我们等着就行?”
“嗯哼~”我耸耸肩,露出装叉的淡定微笑。
然后,迹部景吾上前一步,几乎脚尖对脚尖杵在我面前,五指箕张,螃蟹爪钳住我一边腮帮子,用力往外拉扯,微眯的双眸,目露凶光,“外面埋伏的家伙,谁啊?”
“嘶——痛痛痛!”我热泪盈眶的边扑腾边哀嚎,“免费保镖,痛痛痛!迹部景吾你松手,家/暴啊混蛋!”
“免费保镖?”迹部景吾的动作顿时一僵,嘴里低低重复我的定义,眼神一冷,眉宇间飞快滑过一丝阴霾随即又淡去,仿佛异样未曾出现。
他松开手指,若有所思的扫了眼周遭,薄唇抿紧,就此沉默下来。
………
等待的这段时间平静得有些令人不安,我和迹部景吾却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安坐在餐桌边享用美食,厅堂内灯火辉煌,在此地就餐的人群言笑晏晏,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坐在角落的我们惶惶不安,似是惬意的空气中其实暗潮汹涌。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被胶着未明的事态搅得越发坐立难安,正打算推开眼前无法下咽的菜肴前往亲身参与时,洗漱间的方向通道那里传来杂乱的声响。
终于…有结果了,我猛地扭过头,伸长脖子,极目眺望那处。
下一秒,脚步声纷沓而至,通道口被往外走的一众人影堵得有些狭隘,当中最显眼的是身量高过一般人的道明寺司,他被簇拥着,身前身后尽是此处餐厅工作人员,不知怎地行动有些拖沓,看起来象是工作人员在阻止道明寺司,而他则不管不顾直直往我们这里走。
一行人渐行渐近,道明寺司惨白中透出铁青的脸色也越发清晰,他横冲直撞走过来,臂弯中紧紧护着一个人,双眼发直,眼瞳里满满的都是劫后余生的惊悸。
我与迹部景吾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长吁一口气,绷得死紧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下来。
被道明寺司护在胸口只露出后脑勺的人手脚软弱下垂,似乎昏迷着,表面却看不出明显外伤————是道明寺椿。
“我姐姐…”道明寺司哽咽得话都说不利索,瞪大的眼瞳布满血丝,“三条…我…我姐姐…”
“立刻送她去医院。”迹部景吾用异常冷峻的语气命令道,一面飞快起身,站到道明寺司身侧,“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笨蛋!”
道明寺司的神情有些嗫嚅,却异常诡异的没有发怒反而相当乖巧地任由迹部景吾领着他急匆匆往外赶,我随后紧追上去。
走出餐厅,前往迹部家轿车所在地的一路上,陆续有几人加入行程,莫名出现的男女,着装各异气质隐晦透出干练,不紧不慢分散在四周,渔网似的布局。
我稍稍迟疑,随后又被迹部景吾返身拖过去。
“记着这几个人的脸。”他漫不经心的抬抬下巴,双眼仍直视前方,仿佛方才那句话毫无意义,之后沉默下来,握着我的手指收紧力道却再没说什么。
从餐厅出来后碰见的这些男女始终不远不近点缀在附近,仿若只是恰巧与我们同行;然而我却从迹部景吾的态度中猜出答案————记住他们的脸,因为这几人是秘密保镖。
真是…越来越慎密的家伙。
还未完全走出这幢大厦,远远的就能察觉到戒备森严的气息,几个出入口都布控,好几辆不小心撞上枪口的轿车停在那里,司机被人堵在路边,车后箱与车门俱是大开,明显是被彻底搜查过。
………
“那边怎么回事?”道明寺司的表情显得很错愕,并且夹杂着焦怒,“不是警察居然阻碍交通了混账!”
“特别单位履行公务。”迹部景吾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还真是…肆无忌惮。”我盯着那堆身着便服却态度强横的家伙们,眼睛默默一抽,这大厦有两处停车场,我只说拦着地下那个出来的轿车,他们倒好,一个不漏…
现在怎么办?看着那片嘈杂而混乱的场景,良久,我扭头决定装没看见,此等扰民行为还是让拥有特权的人自己收拾残局————死道友不死贫道,总不能我现在上去说‘人找着了,大家该干啥干啥去。’
我特么作死啊?
然后,我们一行四人脚下不停朝着露天停车场走过去,是的,四人,那群神秘出现的男女不知何时又消失,就象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短短几分钟同行之后又分道扬镳。
越接近就越能从混乱的杂音中分辨出群众高昂的怒意,于是我更加肯定自己没有冒冒失失上前找死的行为的正确性。
等走到迹部家那辆超豪华轿车边,我闭了闭眼睛,几秒钟后睁开,对着蹲在车子边阴影里的那团东西,痛不欲生的低嚎,“北井燎…”
这这这,这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么?
“哟~”北井燎慢悠悠站起身,抬手,笑得风度翩翩,“晚上好。”
“我赶时间。”我咬牙切齿,手下同时一紧,拉住眼见按捺不住怒意的迹部景吾,想了想,放缓语气,好生与北井燎商量道,“相信大厦里面的事也瞒不过你们,现在你看到我们需要立刻送这位…”
侧首,示意北井燎的注意力放到旁边表情宛如厉鬼的道明寺司身上,“幸免于难的女孩子去医院。”
北井燎的眼神微微转移复又飞快收回,面上仍是微笑,语气却显得高深莫测,“用我们单位的车辆可以最大程度保持畅通。”
“很好!”我也不跟他废话,眼神转到道明寺司身上,“北井燎隶属特别刑侦组,用警方的车是比较方便。”
不等道明寺司做出反应,迹部景吾揽过他的胳膊将人往北井燎示意的位置带;待得两人走出几米,我压低声音,毫无愧疚的过河拆桥,“你可以走了。”
………
“诶——怎么这样——”北井燎把整张脸都皱起来,“我的报告很难写啊樱子~”
我跟你很熟么?我翻出死鱼眼,“不是阻止连环杀手再次犯案么?那是多大的功劳?难写个p!”
“可是人跑了啊——”北井燎的肩膀耸拉下来,神色是极度的垂头丧气,“应该说连对方的影子也没看见,接到樱子的电话我亲自带队过去,结果…”
“翻个底朝天结果只在垃圾堆放处找到被遗弃的盒车,和藏在里面的受害者?”我撇撇嘴角,默默翻个白眼,“废物!”
北井燎的表情有片刻凝滞,不过他很快又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竟笑得更加灿烂,“有时候我真怀疑樱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神奇的能力,明明不在现场却象是亲身经历。”
“那很好猜,你以为都象你蠢得无药可救?”别嬉皮笑脸的!我个人表示看到北井燎弯成三道弧的脸就有冲/动凿平它,深吸一口气,强自压下内心暴戾的欲/望,抬眼望天。
“那个人专注猎杀十几年,有些东西已经成为本/能。”
“比如说对环境变化异常敏/感,甚至能从空气中嗅出警察的味道,你们即使隐藏得再好也逃不过猎手的感应。”
那个人…我盯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眯了眯眼,“那个人把这座城市当成丛林,除了自己余下都是生物,只分为‘有兴趣猎杀的目标’和‘无关紧要的草木’,之类的吧?”
北井燎沉默半晌,低低的呼出一口气,复又笑道,“樱子你又把自己代入凶手模式…”
仿佛是调侃的话语,细细品味其中却有刺探与诱导…我收回望着高空的视线,目光下沉少许,挑了挑眉,“也许。”
“那么…”北井燎面上犹带着温和笑靥,敛起眼帘一刹那,双瞳内的算计与戒备转瞬即逝,“今天最高法庭外当众被杀的小仓…”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扛得起远距离阻击枪?”我非常愉悦的笑起来,“北井燎你是在为自己单位的无能找替罪羊吗?”
“从我完成你们所谓征召开始,身边就有人二十四小时监视着,要么拿出证据抓我归案,要么你就给我把态度放好点。”
我冷笑着倾身,把脸逼到他近前,用耳语的音量笑道,“你说,我现在扯开自己衣襟喊‘非礼’,明早你会不会上报纸头条?”
盯着近在咫尺神情呆滞的这张脸,我眯了眯眼睛,直起身体拉开两人的距离,“放心,那么粗糙的手段我才没兴趣用,只是先提醒你一声。”
“什么?”北井燎呆呆的出声,看上去象是没缓过来。
于是,我好心的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沉痛的宣告,“今晚我的约会行程里有一项酒店夜景,你知道的,不要监听哦~”
“万一听到限/制/级让你欲/火中烧,酒店应/召什么的有损公务员形象。”我满脸正色外加语重心长的告诫。
“撒——就这样,你可以滚了。”我怀着的心态赶苍蝇挥了挥手,转脸冲着不疾不徐走过来的迹部景吾露出讨好的微笑。
“呐呐——酒店夜景…”————好期待,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