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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树叶,夜晚的蝉虫低鸣,让人忍不住的躁动。
荀朗缓缓呼吸,片刻,微哑着声音说道:“这确实很像醉话。”
他瞅准了棠意礼的语言漏洞,想要避让过去。
这样明确拒绝的意图,狠狠挫伤了棠意礼,她低垂着头,耳垂通红,像酒精烧灼过一样,似乎再靠近一点,便能闻见窖藏的醇香。
她闷了很久,再抬头,眼睛布满水雾。
“你是拒绝我了吗?”
荀朗没有说话。
棠意礼忍受不了他的沉默,咬紧牙关,在得不到答案的沉默里,她低头去翻包找车钥匙,乱七八糟的小物件,被大力翻搅,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掉出来两样。
是口红和纸巾包,还有一只眼罩。
棠意礼慌忙蹲下,把东西捡了起来,急忙塞进包里。
她拿着钥匙解锁车子,狼狈地说再见,然后逃命一样,快速上车,启动。
只差一脚油门,就能跑到千里之外,可她最后又舍不得了,可怜巴巴地降下车窗,冲着高大的身影,说。
“荀朗,我不想造成你的困扰,如果……如果‘重新开始’是指,咱们从做朋友开始,你会不会更容易接受。”
不奢望退而求其次,哪怕求最次也行,只要对象是荀朗,她都可以的。
棠意礼微微潮湿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委屈感。
荀朗慢慢挪步,站在窗边,深深叹了一口气。
“等我从奥运赛场回来,我们再谈这件事。可以吗?”
棠意礼惊讶抬头,喉咙一哽,差点没哭出来。
一颗心脏,被又酸又甜的情绪,几乎要胀破了。
荀朗说可以再谈,就是还有机会的意思吗?!
棠意礼忙不迭地点头,启动车子,“我等你回来!不不!我可以去巴黎观赛吗?我只去最后一场,绝不打扰你!”
荀朗的眉眼比照这个夜晚,格外清晰,就像落雪后初晴的天,澄澈叫人迷恋。
他说:“可以。”
生怕他反悔似的,棠意礼连晚安都没说,一脚油门踩下,比满载而归的小偷,跑得还要快。
轰然的引擎,呼啸而过。
荀朗莞尔,慢慢往回走。
……
今晚的雨,终于落下,风吹穿林打叶的声响,泡在浴缸里的棠意礼,拧暗了灯光,从浴室的窗外看出去,大半的房间都熄灯了。
她偷偷躲在暗处,兴奋得没有一点睡意。
“距离奥运还有两个月……”她掰着沾满泡沫的手指头,慢慢细数,“两个月,完全不能见面吗?普通朋友约出来吃个饭,总没问题吧……”
“不行不行!”棠意礼又马上摇掉这个念头,“不要打扰荀朗,他的状态还不稳定,网上到现在还有人骂他是懦夫,就等着这次奥运一雪前耻呢,怎么可以分心……”
自说自话的棠意礼,最后无奈放躺,飘在浅粉色的泡泡缸里。
“可我好想他啊……等奥运结束,才能知道可不可以复合……好煎熬啊……”
看,他们就是这样的不同。
棠意礼喜欢及时行乐,荀朗总是深思熟虑。
可这样的等待,对棠意礼简直就是上刑,今晚已经这么漫长,两个月,要怎么办呢?
……
一个月后。
最近,棠意礼会在每天睡前,发短信给某个人,措辞已经开始歇斯底里。
【你是不是故意的?】
劈头盖脸地,她要是聊天以这句为开头,荀朗一般不回。
这个时候,棠意礼就更加确定,荀朗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拿奥运说事儿,故意延迟满足她的渴望,简直坏透了。
他分明就是拿自己撒气,又不肯直说,想复合又怕没面子,所以,就这么吊着。
棠意礼气荀朗玩手段,又不敢真戳破,她怕到嘴的鸭子,咳,是到嘴的荀朗又飞了。
所以,忍耐忍耐,再忍耐。
终于忍到巴黎奥运会,开幕了。
那一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当然了,这是棠意礼的内心写照,法国人不兴这一套。
游泳是奥运大项,预计产生30块金牌,男女各一半,所以赛时比较长,从奥运会第二个星期,小组赛陆续上马,游泳项目正式拉开帷幕。
在此之前,棠意礼早就买好了自由泳100米决赛的门票——也不知道荀朗是怎么说服雷朋深的,最后一刻,荀朗还是参加了这一项。
按照赛程,先蝶后自,自由泳排在两项蝶泳之后,这叫棠意礼稍稍安心,至少有蝶泳强项在前,拿上成绩,即便后面自由泳再有弃赛的事件发生,也不至于影响太坏。
就像世锦赛,荀朗弃了自由泳,虽然当时网上骂得厉害,但至少有一块蝶泳金牌护体,口诛笔伐之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说白了,棠意礼对荀朗的自由泳不报什么希望,只是理解他的坚持,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他罢了。
……
蝶泳决赛那天,棠意礼让沈浪往酒吧添点桌椅,填充舞池,然后大屏幕接了电视信号,转播五频道的体育赛事。
学校已经开始放暑假,本来客源减少,门可罗雀的夜晚,被这么一搞,夜魅酒吧又热闹起来。
因为酒吧里有空调,所以环境更舒适,大家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看比赛喝大酒,不比烟火缭绕的夜市生意差。
君胖带着冯一曼来玩,远程给荀朗加油,棠意礼拎了半打啤酒,和一瓶气泡果酒过去,和他们坐在一起看比赛。
“今晚蝶泳决赛是几场?”君胖问棠意礼。
棠意礼:“两场,先是100米,然后是200米。”
两场间隔一个小时。
冯一曼诧异问:“一个晚上比两个决赛,体力能不能跟上啊。”
“每场比赛不过一分钟两分钟而已,中间歇一小时,对体力影响不大的。”棠意礼如此解释,不过,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主要是这中间,可能会有心理波动。”
情绪,也是影响发挥的关键因素。
多少人苦练十几年,冠军在望时,最后一下打脱靶了,其实都是心理在漫长磨砺后,达到极限,突然崩溃的表现。
沈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笑道:“行啊,棠大小姐,如今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了,看来是真的懂得爱屋及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