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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这一瞬间好像定格住了。言悫鹉琻他眉宇间困着一股淡淡的愁绪,和记忆中的样子多了几分与他不相配的忧郁。
裴昂流与梵诗玲对视了几秒,然后不自然地低头,别过视线。
梵诗玲握紧了拳头,放松了一下又握紧,她咬着唇,好不容易才平伏下心底的落空感。她正想往前走,身后却猛地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往楼梯下推去。
这样猝不及防的一下,她整个人往前倒去。梵诗玲连往后看清楚是谁推她下去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就往下坠落,她惊得大叫起来。
仿佛一切的声音都消失,楼梯间只回荡起她恐慌的声音,让心神无法安定下来。裴昂流吓得猛地抬头,看到梵诗玲迎面掉下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张开双臂,接住她睃。
“砰——”
梵诗玲坠落在裴昂流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裴昂流后退了几步,撞在后面的墙壁上。背脊的疼痛让裴昂流的脸色煞白起来,然而,他没有在意自己的疼痛。裴昂流心有余悸地抬手抚顺梵诗玲的后背,动作极致地温柔,暗哑的声音也极致地温柔。
“阿诗,没事吧。鸲”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想起以前的总总,梵诗玲的鼻子就忍不住酸起来,她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贪恋地蹭了蹭,低低地嗫嚅:“Kingsley……”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听着梵诗玲说话,裴昂流的心窝慢慢地暖起来,心脏久违地悸动起来。他舍不得放开梵诗玲,贪恋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
久久,他才忽地想起了什么,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连忙将梵诗玲推开一言不发地离开。
“Kingsley!”
裴昂流不但没有回头,他的步伐更快了,眼底涌出的液体模糊了他眼睛的神采。
梵诗玲站在原地发怔,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强忍着情绪,把鼻水都吸了回去。她不能哭,她不能再为了裴昂流哭!
这时一只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梵诗玲惊得立即耸了耸肩膀。可这个动作,却让她疼得龇牙,“嘶”地一声抽气。好半晌,梵诗玲才看清搭着她肩膀的人是筱乐,她的心底仿佛也没那么难受。
“小徒弟,你是不是忘记我对你说过什么话了?”
筱乐眼底带着一抹暗痛,他的手微微抬起,顺势抚住她侧脸蜿蜒的曲线,指尖温柔地在她脸上摩挲着。
梵诗玲抹了一下眼睛让视线变得清晰,不解地看着筱乐。
“我说过,要是你再难过,你就一定要当我女朋友的。你还记得吗?”
“我……”看了筱乐一眼,心跳骤然加快,梵诗玲不敢再看筱乐,她仓促地别过视线,沉默着。
筱乐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温柔地说:“小诗,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不要再想Kings了,OK吗?”
怀里的人愣了片刻,然后很认真地点头,坚定地回答:“好,OK!”
那一刻像是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筱乐浅浅地弯起嘴角,垂下脑袋在梵诗玲的头顶吻了一下。
那一个浅浅的吻仿佛带着魔法,让梵诗玲的心底暖暖的,还涌出一股莫名的甜蜜。梵诗玲又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师父,我一定能赢比赛的!”
“嗯,我知道你能行的。”
-
终于等到梵诗玲上台演奏。
她演奏的曲目是维尔瓦第的《夏》。
乐曲的开始是不太快的快板,断断续续的演奏有一下没一下的,演奏得慵懒散漫。像是炎炎夏日中的微风,有一下没一下的,酷暑难耐,了无生机。
这段旋律结束后,乐曲转入快板,连接不断的三十二分音符让演奏的速度一下子加快。微风仿佛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序的大风,急促而又不断续。闷热的空气被吹散了,可是让人感到恐惧不安。
梵诗玲演奏得很好,无论是技巧的掌握还是琴技的把握都相当熟练。筱乐站在舞台下的一个不太明亮的角落,听着梵诗玲的演奏,他都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暗淡的光线落入筱乐眼中,将他眼睛的神采擦亮,他眼底的那抹骄傲也越发清晰。当演奏来到了第二乐章,筱乐的眉头不经意地轻轻蹙了蹙。
梵诗玲的演奏慢慢出现了瑕疵,一些她现在不应该出现的瑕疵!生硬的揉弦,多余的杂音还有一些漏音。旋律也变得不流畅起来,筱乐的眉头越皱越深。
梵诗玲的演奏也已经来到了最后的乐章,筱乐却完全听不下去了。站在这个舞台上,呈现这样的演奏,筱乐只能用“丢人现眼”四个字去形容。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演奏成这样?!这么重要的比赛,为什么她要演奏成这样?!筱乐深深地感到不解。
倏地,他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刚才梵诗玲在裴昂流怀里的一幕,梵诗玲难过的眼神中带着一股依依不舍。
原来她是故意演奏成这样的!她要故意输掉比赛!立时,筱乐的脸容绷紧,脸色也变得铁青,他恼怒地走到后台。
梵诗玲从舞台上走下来,她低着头走路,脸上都是愧疚的表情。比赛前她还那么坚定地答应筱乐一定能赢,可她这时的演奏一定是最后一名了吧?梵诗玲叹了一口气,用右手按了按左边的肩膀。
一双深灰色的皮靴突然出现在眼前,梵诗玲停下脚步,呆呆地顺着那双修长的腿往上看。
只见筱乐满脸怒容,梵诗玲感到不寒而栗,身体微微往后缩了缩,她没有底气地喊了声:“师父。”
筱乐一句话也没有说,眉头下压,他拽着梵诗玲的手就将她粗鲁地拉到外面去。
室外寒风凛冽,寒风拂脸而过,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在脸颊上掠过。可这些都比不上来自筱乐的低气压可怕。
梵诗玲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战战兢兢地缩着脖子。
“为什么?”筱乐寒声问。
“……”梵诗玲仍然沉默地低着头,嘴唇蠕动了一下,可没有说出话来。
“为什么你要故意输掉比赛?!”筱乐的大手用力地抓住她的下巴,强迫梵诗玲看着自己。
故意输掉比赛?
梵诗玲傻住,她甩甩脑袋企图摆脱筱乐的钳制,可力气抵不过筱乐,只能被保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艰难地从牙缝挤出声音:“我没有故意输掉比赛!”
“哈,没有?!”筱乐嗤笑,双眼变得如鹰般锐利,“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输掉比赛,好找借口回家,好找借口放弃音乐,然后和Kings在一起的吗?!”
“我没有!”梵诗玲立即就否认。
明明她都已经决定就算放弃和裴昂流在一起的机会,也绝对不放弃音乐!明明她都那么努力,那么认真地练习!为什么筱乐还要这样怀疑她,怀疑她是为了故意输掉比赛才演奏得那么糟糕!
梵诗玲的喉咙哽了哽,眼眶慢慢开始湿润,她莫名觉得很委屈。为什么筱乐要这样想,为什么他就没想其他方面,例如是她肩膀受伤了。
筱乐抬起另外一只手,很温柔地替梵诗玲拭掉眼眶里的水气。他的声音也放得很温柔,像是在说情话:“你有啊,你就是舍不得Kings。”
然而梵诗玲听着却觉得格外难受。筱乐这样说,根本就是不相信她!筱乐认定了她是因为裴昂流才故意输掉比赛的。
心底好像被撒了一把盐,梵诗玲难受得无言以对。
“刚刚的,我都看到了,我看到你和Kings抱在一起。我看到你舍不得他离开的眼神。”筱乐松开了钳住梵诗玲下巴的手,很温柔地揉着他在梵诗玲的脸颊上烙下的红印,仿佛是要带走她的疼痛。
“既然你是那么的喜欢Kings,那你去找Kings吧。为了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可以在最后一刻丢掉。我对你的喜欢,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那么苍白,完全比不过Kings的一个眼神,我认输了。”
筱乐稍微歪了一下脑袋,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小徒弟,再见了。你再也不学音乐,我想,我以后都不再是你的师父了。”
说完,筱乐转身离开。
梵诗玲想跟他解释一切。
想告诉筱乐,她是被人推下楼梯才和裴昂流拥抱在一起,那一刻是留恋过裴昂流的怀抱。但后来她发现,原来音乐对她来说,比一个离开她的人重要。
想告诉筱乐,她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撞到肩膀,演奏到后面的阶段她疼痛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可一切都哽在喉咙中,梵诗玲说不出一句话。杵在原地看着筱乐离开,任凭大雾在眼里弥漫,直到视线被模糊。
为什么筱乐就不信任她;为什么筱乐就没担心过她是因为受伤了才无法演奏;为什么筱乐就不理解她输掉比赛她也很难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梵诗玲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大小姐,老爷让我来接您回家。”
梵诗玲揉揉眼睛擦掉眼泪,她缓缓地转过脑袋。年轻的副管家毕恭毕敬地站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回家……?
对啊,她拿不到“MUSE”比赛的冠军,她要回家,她再也不能学音乐了。
心痛得很,梵诗玲的眼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说:“不……我不要回家……我还想学小提琴……爸爸说给我一年时间,就算我没有赢比赛……我还有一个学期可以学音乐……”
副管家走上前,他递给梵诗玲一条手帕:“老爷说,只要您回家,他就给您所有想要的。包括您喜欢的人。”
“我不要!”梵诗玲激动地大喊着,她推开副管家的手,然后冲他再次激动地大喊:“我只要学音乐,其他的我都不要!”
不管筱乐刚刚是怎么看她的,但这时梵诗玲只想到,她不能让筱乐失望,她不能放弃音乐!不听副管家继续说下去,梵诗玲头也不回地跑掉。
“大小姐,大小姐!”
顾不得副管家在身后不停地喊叫,梵诗玲就是不回头地往前跑,往前跑。跑累了,没看到身后有人跟着,梵诗玲在长椅上坐下来休息,她抱着小提琴忍不住呜呜地哭泣。
一张纸巾越过肩膀,从后方递来。拿着纸巾的是一只苍老的,满布皱纹的手。
梵诗玲惊讶地抬眼,给她纸巾的人居然是泰德院长,他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梵诗玲怔怔地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
“肩膀没事吧?”泰德院长坐在长椅的另一端,和蔼地问。
“欸?”梵诗玲疑惑,为什么泰德院长会知道她肩膀的事情。
“你演奏的时候我看出来了。”泰德院长立即就看穿了梵诗玲的疑惑,“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有了Hymn的恐惧症,后来才发现是你肩膀受伤了。”说着,泰德院长突然顿住,他拍拍梵诗玲的肩膀,“来,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小提琴手的手很重要,即使只能演奏一天,也要好好保护起来。”
没想到泰德院长没有责怪她输掉比赛,而且那么关心她,梵诗玲莫名地觉得很感动,她点点头跟着泰德院长一同离开。
“怎么没看到Hymn和你在一起?”
往停车的方向走的时候,走泰德院长好奇地问了一句。
想到筱乐,梵诗玲就开始有些难过,她不自然地笑了笑:“师父觉得我是为了Kingsley而故意输掉比赛,生气跑掉了。”
“这样啊。”
泰德院长叹了一口气后便没有再说什么,直到上车后他才再次说话。
“Hymn明明有病,但有时候他还是能在很多人面前演奏,Celine,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梵诗玲摇摇头,又忍不出猜测:“因为他没有把那个地方当舞台吗?”她依稀记得筱乐曾经这样说过——“又不是舞台,恐惧什么?”
“是Hymn告诉你的吗?”
“嗯。”
泰德院长却低低地笑起来。莫名又诡异的笑声,梵诗玲听着就觉得心底发毛。
“胡诌出来都能那么顺理成章,真的只有Hymn能做到。”泰德院长止住笑声,叹了叹气,“其实也难怪Hymn不会告诉你的,亲口说这种话也是在很难为情。”
“什么话?”
梵诗玲彻底陷进了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懂泰德院长想要说什么。
“趁着Hymn不在,我才告诉你的啊。”
梵诗玲连忙点头,支起耳朵认真地听泰德院长说话。
“Hymn是因为太过最求他定义的完美,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瑕疵。时间长了就让自己造成心理压力和恐惧,不敢在舞台上火人前演奏。为什么有时候他又不怕呢?其实都是因为你。”泰德院长的视线落到梵诗玲身上。
他认真的目光化作有形的重物,落入梵诗玲的心间,她觉得有些沉重。她不解地皱了皱眉头:“我?”
“是的。因为Hymn的缪斯也是你,只要看着你,他就能克服恐惧。只要你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不会感到害怕。你别以为你不在的时候他能演奏,其实他只不过是听着你给他的录音。”
缪斯。
怎么可能呢,筱乐是所有人都敬仰的万王之王。她那么平凡,凭什么被筱乐当做缪斯呢?
梵诗玲的心跳瞬间急促起来,她的脸红到了脖子。
看出梵诗玲的疑惑,泰德院长反问道:“如果Hymn不是把你当做是缪斯,为什么他为了你写了那么多的曲子呢?”
“因为他灵感太多了,积聚不用只会成为垃圾,不如写出来便宜我。”
“也是Hymn告诉你吧。他一直都是那么口不对心的。”泰德院长又笑了,“Celine,你怎么不换一个方式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你让他产生了灵感,那他的灵感又怎么能积聚起来呢?你是他的缪斯,他只是嘴上不承认而已。”
真如泰德院长说的吗?
没想到从认识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成为了筱乐的缪斯。梵诗玲感到格外难以置信,然而她的心里却很暖很暖,暖得发烫。
“既然都说那么多了,还一件事也不妨告诉你。”
“圣诞节过后,Hymn是计划到英国治病的。然而,因为你和Kingsley发生了问题,他就就一直推迟着。现在Happy的恐惧症更加严重了,他没有告诉我原因,但我猜测,是和你有关系的。现在的他就算是没人,他也不能拉响琴弦了。”
“不可能!怎么会连琴弦都不能拉响了呢?!”梵诗玲突然有些心慌,但想到泰德院长喜欢戏弄人的个性,她不禁猜测,“泰德院长,你是在开玩笑吧?”
泰德院长什么都不说了,只是摊摊手。
一定是他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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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乐离开梵诗玲后,径直来到了学院乐团的练习室。此时的练习室内空无一人。
筱乐那双原本明亮如钻的漆瞳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灰,像是灰霾的天气,失去了一切神采。他随便拿起一把小提琴,连肩托都没有安放就架起了小提琴。
他修长的食指按在G弦上A的位置,右手运动琴弓,拉出了一个音。
这种拉琴的感觉他莫名地感到陌生,而这种陌生感让他感到害怕。就像一个短跑比赛的冠军,突然忘了要如何行走。
筱乐生疏地用中指按出B的位置,然后无名指按出C的位置。接着他又推上一个把位重复刚才的动作,再接着他在其他三根弦上也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明明是无比简单的几个动作,可是当筱乐拉完所有把位上的音后,他的手心居然冒出了汗来。
筱乐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左手手指抓抓放放,让手指放松起来。他开始想着与梵诗玲有关的一切,第一次遇见她,她演奏的曲子是《G大调小舞步曲》。
那带着魔力的旋律,让他在患有恐惧症后的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演奏。
此刻筱乐在试图找回当时的魔法。
他右手向上运弓,左手的食指按着B,中指按着C拉出了两个音符的连弓。再接着六个音符的连弓,筱乐已经不能利落地演奏出来,慢慢地,筱乐开始控制不住琴弓和手指,突然发出了刺耳的一声。
那一刻仿佛撕裂了什么,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消失。筱乐企图再次运弓,可双手却好像被什么牵扯着一样,根本不能按照意愿运动。他脑海里满满都是梵诗玲伤心的脸,以及她要放弃音乐的一幕。
他的缪斯都要放弃音乐,他的缪斯都沉浸在伤心难过中,那么还有什么能支撑他继续演奏下去。
筱乐垂下眼睑,难过地放下了小提琴。
门外站着一个人影,他透过门缝往里看。他的视线转移到播放着筱乐无法拉琴那一幕的手机屏幕上,嘴角扬起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收起手机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