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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了解夏瑾的人来说,她做出分手的决定看似出乎意料,令人叹息,但又在意料之中。睍莼璩晓所以当她离开冥夜中人,离开御景湾的时候,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她离开得很平静,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流连,一句再见,洒脱地就跟众人告别了。
暂时的再见,是为了将来更好的重逢,她相信到那个时候,冥夜已经是一个光明世界,没有你来我往的阴暗对决,没有残酷的血杀,每个人都能正常地融入平常的生活中去,做城市里的菁英份子。
她来的时候是由罗澄接来的,离开的时候依旧是罗澄将她送回南城。
夏瑾说,她是从南城逃跑的,这次回去,是跟他们一样,打回她的仗。
离开叶秉兆,不等于说她能够完全脱离那些跟冥夜作对的人的视线,但她跟叶秉兆分手,敢于一个人回去,就已经做好了她的打算。
南城山明水秀,有一个高级干部疗养院,夏瑾在那里找了一份厨房工作。原本她的经历让人尴尬,虽然她曾经经营过的桃源居声名一时,但毕竟闹过人命,又跟黑帮扯上关系。幸运的是她在经营桃源居的时候,接待过一位高级退休干部,在那位的介绍下,夏瑾顺理成章进了这个安全堡垒。
……
“夏瑾这家伙,想得可真够周全的,谁敢光明正大去大兵守卫的地方抢人呢?原来她是有备而走……”赵世嘉摸着下巴,满意点头。她到底是跟平凡女人呢,还是个不平凡女人?夏瑾虽然跟叶秉兆分手,但她同时也是少了他的保护,若是要抓她,轻而易举的事。
原本在御景湾的阵营里还需要一番周密计划才能将她给抓走,这下,她是主动走出了保护壳。
对于夏瑾跟叶秉兆分手的事,唯一想不通的,只有这个对情事不通的老伙子。
当夏瑾安全在南城安顿下来的消息传回去的时候,一众人正坐在会议桌前开会。
“哼,能吃定我们老大的女人会是一般女人么?她要离开,准是给安排好自己了,老大,是吧?”洛特眼眸在叶秉兆身上一转,半是调侃,半是轻松。
根据可靠消息,黎妍那边已经松口,将钻矿的确切地点告诉了季淳风,可是,令人奇怪的是,他却跟斐迪南没有动静。他们此时这个会议就是为这而开,一个严肃的话题。季淳风做事向来令人捉摸不透,而叶秉兆的行事作风也是如此。
就在会议一半的时候,叶秉兆派出去暗中保护夏瑾的人发回报告,说夏瑾已经进入高级疗养院。
叶秉兆的脸上没有太大的波澜,他的手指还是夹着那张夏瑾拿出来的拍有唐苑的,皱皱巴巴的照片。但是听到夏瑾给自己的安排,他的唇角已经微微翘起。他根本不需要为她担心。夏瑾主动离开他,不就是不要他为她担心吗?
离开他们的世界,才是她自由的时候。
“高级疗养院要接收她,嗯,有意思。恐怕那些人图的,不单单是口腹之欲吧。老家伙们……”路善豪手中玩着纸牌,耸了耸肩膀。
“哦?什么意思?”赵世嘉问。
“夏瑾可是唯一一个曾经接近我们冥夜核心,又跟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平凡人,那帮警察不从她身上找线索?夏瑾这个坏丫头,哈哈,想的真是绝……她可是利用机会将那帮警察当成了自己的免费保镖呢。内有疗养院的大兵,出了疗养院,有警察隐身跟随,啧啧……这头脑不加入我们可真可惜了……”
叶秉兆微皱眉冷眼横了路善豪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言归正传。说说你们对这个钻矿消息的看法。”
“嗯,我猜,他们是在等一个时机吧。克伦斯将那个钻矿保护的那么好,我们跟斐迪南双方一度追查都难以找到……淳风出手的话,他是势在必得的。该死的,斐迪南这下子是如虎添翼了。”赵世嘉击拳。
叶秉兆点点头,想法跟他的一样。要么不做,要做就要一举击破。“那么,我们也该要好好准备了……”
……
齐誉私人公寓。
叶蔚蓝无精打采,齐誉见她心情低落,但也只能狠下心肠不去管她。“你死心了吧,我去过那个小巷。季淳风在那天之后便跟黎妍离开了那里,这个时候,天知道躲在哪里。”
叶蔚蓝有气无力看他一眼,躺在床上不说话。这时,公寓的门铃作响。
齐誉冷眸对着这个让他无可奈何的女人。她是真打算跟他斗气到底了?“你就好好呆着吧。”说完,他转身给关上了门,独留她一个人在里面思考人生。
“夏瑾,你来了。”齐誉开门,门外女人,一身休闲套装,脚下白色板鞋,手里一个帆布包包,看上去丝毫不起眼。
“那个,你没事吧?”夏瑾跟叶秉兆分手了,这个消息他们都已经知道,但看夏瑾微笑的脸,他还是不大放心。爱得那么深的两个人,说分就分了,当初他们怎么劝,她都不愿离开,这次,她却是主动离开。虽然,齐誉猜测夏瑾分手,是不愿拖累叶秉兆。
眼前女人,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就如当初他在老城区再次见到她那时一样。两年时光,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但到底是变了。她不像当年,满怀委屈地离开。同样是离开深爱过的人,同样的主动离开,但他想,这次,夏瑾的离开是带着幸福的吧……
叶秉兆跟逸珲不一样,他爱她,珍重她。
夏瑾这个人,只要给她一分好,她便能回报他十分,更何况是叶秉兆那样的男人。她这是在回报叶秉兆对她的珍视跟完全的爱。
“当然没事,只是短暂分手。”夏瑾淡笑,“什么文件要我亲自过来拿?”她打断齐誉探究的眼神,手指拨了一下散落在脸颊的头发。
齐誉挑了下眉,收回探视的目光转身走回客厅,一边道:“叶秉兆让我做公证律师,做的一份文件,既然你们分开了,我想是时候交给你了。本来我应该亲自去交给你的,不过……”齐誉经过书房的时候,眼眸扫过一扇象牙白的门,心里说,那个女人在,他不方便出去找她。他不在的话,难以保证那个分分钟都想要逃跑的女人会安分呆在屋子里。
这段时间,他将律师事务所的工作都搬到了这间公寓里,事务所有什么事情的话,都由他的助理过来处理。
齐誉从书柜里抽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夏瑾,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文件?”夏瑾狐疑接过打了开来,里面赫然是一份财产过度书。“齐誉,这……”夏瑾翻了几张,急切得看向齐誉。文件里面还有两张结婚证书,红本本。他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为什么她跟叶秉兆还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听他提过?
“你跟逸珲离婚的时候,什么都不肯要。叶秉兆是个了解你的人。他知道以你的脾气,如果他贸然要将这些财产给你的话,你一定是不肯接受的。他倒是很有预见性。”齐誉说到这个,眼睛往天花板翻了一下。
当初夏瑾是沈逸珲,南城大富豪的前妻这个身份,她可以获取大笔的财产,可是她放弃了。而今,她跟叶秉兆只是前男女朋友关系的话,更是不可能会收下。“他瞒着你做了这份结婚证书,这样,你们是有婚姻保障的关系了。你是以叶秉兆妻子的身份接下这笔财产的,所以,不要有负担,你得到的名正言顺。这笔钱,足够你做任何事情了。”
夏瑾看着结婚证上两人的证件照片,还有盖在两人照片上的大红钢印,眼泪蒙上。他为她做至此?原来,她早就是他叶秉兆的妻子。
齐誉看着沉浸在感动中的女人,一时也是百感交集。他们为了彼此,默默做着不同的事,一个是不拖累,一个是要她即使离开了,也要她过得好,谁能说,他们不是世界上最恩爱的男女呢?相爱到即使分开了,也让别人插不进一根针。
叶秉兆那个男人,同时也是在耍着小心眼呢。不给别人空档,借机拐走夏瑾,逸珲打着的算盘,恐怕又是落空了。
“夏瑾,记得你跟他分开了,但还是有夫之妇,你们现在只不过是处于分居状态。”齐誉淡笑着取笑她,“叶秉兆给你请了一个财产投资的人帮你打理这笔钱。我是你的专属法律顾问,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了。”
夏瑾点头,捏紧了手中的结婚证书,擦了下眼中的泪,恢复了冷静:“他是秘密做的吧,如果我都不知道的话,别人就更不知道了,对不对?”她跟叶秉兆的夫妻关系一旦泄露出去,那她离开他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是当然。所以,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是叶太太,放心。就连那个投资人,你都不会见到,你只要知道,你是个富太太就可以了。”
夏瑾了然,同时心里也慌。这么大的一笔钱,叶秉兆究竟还有别的什么意思没有,为什么要过户到她的名下?如果是给她做事业的启用基金,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这份财产,除了了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庄园是房产,其余都是金钱,户口开在了瑞士银行。那个投资人的流动资金只占了一小部分。
这么多的钱过户到她这里的话,那么冥夜还剩下多少呢?还是冥夜的资金,数量庞大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毕竟那么大的一个帮派,还有御风公司这么多年赚的钱……
她心头惴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
“夏瑾……”沉寂的空气里,叶蔚蓝消瘦的身影出现。她褐色的眼眸瞅了齐誉一眼,在夏瑾的身边坐下。
“怎么,终于肯出房门了?”齐誉斜眼瞧她,“你别以为夏瑾可以帮你出去。我找她来是因为收人钱财,要将你大哥交代的事情做完。”他站起收拾了下桌子上的东西,然后起身,酷酷道:“不过,你可以跟夏瑾聊聊天,好好开一下窍。”
两个人的冷战不停,这会儿,齐誉明明是想要叫夏瑾开解一下她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恶声恶气。
叶蔚蓝只用眼角看他,等齐誉的身影消失,她才转过身看向夏瑾。她的纤长手指摸摸夏瑾平坦的肚子,咬了咬唇:“没有了,你……很痛吧……对不起,夏瑾,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胎死腹中,对于一个期待着孩子降生的母亲来说,那是何等的痛啊。
她也有了宝宝,更能体会夏瑾的切肤之痛。可是,不是她不爱她的宝宝,而是……而是她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季淳风跟她大哥就这么斗下去。冥夜是他们的家,家不可以被毁的……
“蔚蓝,我已经知道你怀孕了,齐誉告诉我的。他很担心你。”夏瑾盯着叶蔚蓝还不是很明显的肚子,笑了下,但看上去更像是哭。提起她的孩子,她总是会痛。一个女人,一生会经历很多种痛苦,她什么都经历了一遍,总是在疼痛中成长,却也领悟的更多,也更懂得珍惜。
“他很爱你,蔚蓝。”夏瑾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她知道齐誉一定在这所房子的某个地方,在想着叶蔚蓝。她搂过叶蔚蓝,给她温柔的拥抱,轻拍着她的背。
“男人之间的事,该由他们男人去解决,你已经不在那个世界。想想你的孩子,想想齐誉把。他为你,已经放开过你一次,既然他给过你一次机会,那么,你也该尊重他,给他公平。况且,你不是一个人了。”夏瑾看着眼前这个在痛苦中挣扎的女人,摸摸她的头发。
一边是她要死死守护的家,一边是她爱的人,这种两头拉扯的头,够她苦的了。开朗自信的叶女王,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夏瑾,跟大哥分手,你很痛苦吧。”叶蔚蓝怔怔看着夏瑾,“我不该撮合你们在一起的。如果当时不是我的自私,你也许会跟齐誉在一起,根本不会被牵扯进来。而我,如果没有对他动心……我一定可以留住淳风的……错,在我。”
季淳风在冷芸姿出殡那天说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当场给了她一闷棍。那句话,深深刺进了她的心里。
如果不是当初她为了要证明季淳风看,女人为爱,根本不怕什么危险,可以为了爱,什么都不顾,哪有今日的荒唐?
季淳风依旧坚持着他的想法,不让她靠近他的身边,他们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是让夏瑾经历了一次次的苦难,而她自己,却爱上了齐誉,还有了他的孩子。
她以为牢牢抓在手里的线,上面,原来没有风筝。
“蔚蓝,你怎么会这么想?爱上兆,本来就是应该发生的,我很幸福,也丝毫不会后悔。更何况,我跟他分手,只是短暂的,我依旧在等他。你能有什么错呢?错的,是命运。季淳风有他的固执,不肯妥协,就算你留在他身边也无济于事。”
“他爱你,这就够了。蔚蓝,你是个幸运的女孩儿,能有那么一个爱你不变的男人。可是,淳风有他的想法,跟爱你这件事情上起了冲突,所以,你们之间才没有了希望,你自己看得很清楚,只是你不愿意承认。在爱你跟报仇之间,他放弃了你。所以,你跟着他,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只会让另一个爱你的男人受伤。”
“蔚蓝,你的事情,我无法为你做决定,但我相信你的心。你是那么的聪明,一定会想明白的。不管是淳风,还是你的大哥,或者是冥夜中的任何一个人,对你的初衷都不会变。你是冥夜之中,第一个脱离黑暗,过上正常生活的人。不要让他们担心,你过得好,他们才能心无旁骛的做他们的事情。”
“两阵对垒,总有胜负。我们静静等着答案揭晓的那一天,不管如何,我们是他们留下的青山,对不对?”(这段意思有点深,简单来说,就是,就算他们全都死光光了,但是至少还有两个女人活着,代表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叶蔚蓝深深叹了一口气,无力扯开嘴角笑了下:“齐誉算是找了一个好说客,我都不知道你的口才可以这么的好。”
“不是我的口才好,只是我想通了。经验,不一定要从自己身上获得,别人身上也可以。”夏瑾想到那个在酒吧唱的绝望的女孩,如果不是她,也许,她会在想着要报仇的路上越走越远。
“医者不自医。你的责任感,还有对冥夜的感情太深,使你无法做出放下的决定。放轻松一点吧,蔚蓝,你是个妈妈了,小宝宝很脆弱的。”夏瑾的手轻轻放在叶蔚蓝的腹部,“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的好强,我的宝宝也许还在……”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别让自己后悔。小宝宝,是你唯一可以保证的事情,而冥夜,即便你加入进去,也无法掌握它的未来。两相比较,你认为哪个更是你可以把握的?女人,无论何时,最重要的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冥夜是你的家,但那是旧家,是他们不希望你回去的家。而齐誉,才是你要的,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家。”
……
夏瑾的话起了很大的作用。
叶蔚蓝重新回到了那个有着女王风范的女人。
“齐誉,我饿了,我要吃法国大餐。”庆祝她新生的,该是一餐昂贵无比的法国大餐,而不是齐誉小火慢煮的生菜鱼片粥。
“……”齐誉正在厨房鼓捣,看着有点陌生,但是熟悉的叶氏女王样,一头黑线。颓废了几天的叶蔚蓝一变身,还是那个气场十足的女王,但是这一变身,他忽然觉得,未来日子也许没有她颓废时候那么容易伺候。
毕竟前几天,只需要牛奶、麦片、粥简单东西给她填饱肚子就行,可是现在……
“夏瑾,你给她打鸡血了?”
“嗯,她被感情堵塞的脑袋通了。按着她的要求去做吧,不然,你可有好果子吃了。”夏瑾抱着手臂,看着焕然一新的叶蔚蓝对着齐誉挑了一下眉。
高挑的身材,卷卷的大波浪头发扎了起来,脖颈间围着一条紫色围巾,像是天鹅一般高贵得扬起十五度的下巴,淡蓝色的毛线大衣跟外面湛蓝的天空一般明亮。只不过那件中长款的毛线大衣是男款的,拖到了她的膝盖处,并且看着有点眼熟。
“看什么看,你把我接了过来,却连衣服都不给我买。还天天给我喝粥吃糠,这样的男人,能养活我么?”叶蔚蓝鄙视地看他。
“看我养不养的起你,走。”齐誉将勺子一扔,大步跨出厨房,大手一拽,将那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给拉了出去。
笑话,他齐誉,堂堂金牌大律师,家世那么显赫,会养不起一个女人?养她十个都绰绰有余!
夏瑾跟在他们后面,唇边笑容绽放。
风雨世界里,会有沉重,但是,他们不会被沉重压垮。
她抬头,看看一朗无云的天空,在这个天空下,他们共同呼吸着,可是,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她相信,在不久的那一天,他们会相逢。
叶秉兆,你偷偷将我变成了你的妻子,不过,你还欠我一个婚礼……
……
阴暗的角落,宋诗菲佝偻着身体,浑身哆嗦,像是一片干枯了的树叶在风中颤抖。毒/品将她的容貌夺走了,她的皮肤蜡黄,眼睛一团青黑,骨瘦如柴,形容枯槁。她的身上没有名牌衣服,只有一件用麻布袋子剪出来的衣服套在身上。
丁越给她注射的毒/品是他独门研发的,在他死后,宋诗菲没有了供给来源,只能从黑市购买其他大剂量的毒/品注射来抑制她的毒瘾。为了买到那些毒/品,她花光了她所有的钱,也变卖了她所有的名牌包包,首饰、衣服……所有一切她可以换取金钱的东西。
她变得一无所有,连可以为她赚取金钱的身体也被人唾弃了,她胸口那朵罂粟花枯萎,变成了一团被针孔侵蚀的模糊黑块,像是一个黑洞一般吞噬她的生命。
她倚靠在墙边,一双眼贼溜溜地注视着来往的行人,寻找她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