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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船,其实也是一些竹筏而已,众人到来之前,早有几个勘探队的人在这边等着,他们在竹筏上垫上一些木材,这样也不怕水泥沾水。在船上我问了罗大疤,前边的村庄是怎么回事。罗大疤说越人村算是苗族的分支,村里人口也不多,就百来人,都是一些老人小孩,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村子一直处于原始状态,直到几年前政府才拉通了那里的电线,还在那里修了一所小学。
我有点意外,现在的年轻人都怕吃苦,又问这种穷乡僻壤,谁还会来当老师。罗大疤说前几年学校修好后,确实有一段时间找不到人。村里的老支书急得要命,但也知道村里的情况,正要放弃的时候,却有一男一女一对夫妻,自愿到村里来教书。我更加意外,不过这世界也不能排除真有人有那么高尚的情操,到了村中见到,自然要好好拜访一下才行。
周围自然景观不错,半天的水路,转瞬就到。果然一靠岸,就知道这越人村贫困落后,村里的吊脚楼一看就知道盖了多年,不但破旧而且杂乱无章,感觉一场风雨,也可将村中大部分楼房吹塌了。
我们一到,就有许多工程队的人等在那里,帮着卸货。由于建材比较多,罗大疤还从村里请了一些还算能抬重物的村民帮忙。村里的小孩子从没见过这么多外人,三五成群,纷纷好奇的站在外围观看。
我从背包里拿了些饼干分给他们吃,看着他们欢天喜地去了,又问罗大疤需不需要帮忙。罗大疤说让你们跟到这地方纯让你们来玩玩,怎么可能让你们动手做这些,说着又喊了一个工程队的兄弟,姓杨,让他先带我们到住的地方去。
那姓杨的小伙子也是刚当完兵刚转业,知道我们是罗大疤家乡的朋友,很热情的要过来帮我们提行李。我笑着谢过了,芒果头却老实不客气的让他提了,三两语间两人便熟络了起来。
原以为他会将我们带到村里的吊脚楼中,谁知他却沿着村里不知道修了多少的的石板道,将我们带到了山坡上一栋两层楼高的楼房,楼房上插了红旗,不用他说,我也猜到这就是村里的小学。
小杨将我们带进学校一个小房间里,说这是老支书安排给队长坝哥的,队长和我们兄弟住惯了也不愿一个人住这,就吩咐我带你们过来。
我打量了一下十几平方米宽的房间,只有两张木板床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不过还算是干净,比起山坡下阴暗潮湿的吊脚楼,只怕是要好多了。我将行李放好,芒果头一路舟车劳顿,躺在床上没几下又是鼾声大起,连刚才大喊肚子饿的事也忘了。
我和小杨走到外边,我从衣袋里拿了包烟,拆了递过一支给他,他笑着接过,放在鼻前嗅了一口才接过打火机点上。我和他闲聊了几句,知道他们工程队工作辛苦,有时在人影全无的荒郊野地住上半年也是常事,所以队中大多是退伍军人,也只有退伍军人才能有那样的意志力,不由深深佩服,换了我,或者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
我看见学校二层楼房,上下十来间房子,就问起那对年轻老师的事。小杨说村中学生也就二三十个,那对老师把课全教了,他们就住在我们隔壁那间房。这两天农忙学校放假,他们这个点应该也去地里忙了,晚点你们就能见到他们。
又聊了几句,他要回去帮忙,临走之时,我将那包烟塞给了他,他推辞不过,爽朗笑着收下了。又说等这两天忙完了,跟我们上山里转转,有些个好东西,口福是大大的有。我笑着说那感情好,送走了他。
回到屋中,坐在床边,瞬间旅途的疲劳涌了上来,我也顾不上肚子饿,倒头便睡。这一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连隔壁那对老师有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我睡眠比较浅,一有动静一般都能醒来,像这般睡得如昏迷一样,只怕还是第一次,看来这几天旅途也是太累了。
醒来精神还好,我刚坐起身,就见罗大疤捧着一大锅面走了进来。看见我醒来了,说道昨天卸完货已经是半夜了,进来看见你们都睡了,就没叫醒你们,快吃面吧,饿了吧。
那面上透着的香气就像一只手,一把将我空空如也的胃抓住,馋得我口水直流,连还在睡梦中的芒果头也砸吧着嘴,只怕梦见了什么好吃的。我三两下洗漱完毕,又一脚将芒果头踢醒,两人几下间,就将那锅面解决了。
吃了东西,全身力气也有了,就跟着罗大疤到他们工程队扎营的地方。其实也不远,就在学校右边的一块空地上,昨天夜里太黑,所以才没看清。整个工程队就三十来号人,知道了我们是他们队长的朋友,都微笑着跟我们打招呼。
我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不一会罗大疤就把我们带进了一间临时营房里,里面有两个人,一个黑黑瘦瘦,但却很精炼,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野外工作的人;另一个却是白净斯文,戴着一副又大又厚的眼镜。我们进去的时候两人正在图纸上比划着什么。
罗大疤跟我们介绍说那个黑瘦的汉子叫陈大力,是工程队的副队长,那个戴眼镜的叫白天,是这次临时从公司总部调来的绘测员。
陈大力对我们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那个叫白天的绘测员却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们一眼,就又低头****的活去了。我也没指望着被所有人待见,问了罗大疤工程队一些基本的工作情况后,又问他什么时候正式开工?
罗大疤顿了一顿,说要过两天才能动工,还在等人来汇合。我刚奇怪想问还要等谁,却没想那个白天冷冷的说了一句:“两班子不着边的人混一起,不是扯淡吗!”
罗大疤脸色变了变,也不说话,就带着我们走了出去。我知道这其中一定还有故事,也知道罗大疤的性子,不去催他,等他自己说。
芒果头可没那么好的耐性,几次想问都被我挥手打断,罗大疤带着我们走到一处山坡上,眺望着坐落在溪边的小村子,忽然转头看了看我,说道黄尚,你不觉得奇怪?不问我?
我说你想说自然会对我说,不想说我逼你也没用,何况这是你们工程队的事,我一个外人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罗大疤嘴角抽了一抽,还来不及说话,倒是芒果头再也忍不住了,忙问等什么人呢?那姓白的脸黑得都可以改姓黑了。
罗大疤想了想,就说原本工程队也不是在这里开工的,不过他们出发前,临时接到上级的通知,说是要改地点,原因是要配合国家一支考古队对这一带进行考古工作。
“国家考古队?考古?”我一怔,忽然想起我在路上看见的“坟包山”,心想该不会真被我说中了,这里真的埋着什么王侯将相。
罗大疤点点头,说这一带早前一年连续一个月下大雨,把山给冲垮了一边,雨停之后,村民发现从山里流出来的山泥中混了一点东西,村里人哪知道这些,碰上赶虚,有个村民就把捡来的东西拿到镇上去卖。
正好有个县里文物单位工作的工作人员回乡路过,看见了,一问两问下,就问出了来龙去脉。他往上一报,领导也很重视,这不就到国家上面去了。国家很重视,马上就派了考古队下来。正好那考古队的教授和我们总公司领导很熟,所以……
我算是听明白了,说道既然你们那么忙,我们两人也不打扰了,过一两天就走了吧。
罗大疤摇头道,别,我这不很久没见你们,才想着带你们来这玩玩的吗,不碍事。
我说再看吧,不过考古队工作,到时能见一见,也不枉此行了,回去跟那群同事闲扯也有个好扯的东西。
罗大疤拍着胸脯说这点小事绝对没问题。
芒果头忽然说了句,什么时候开饭啊,他又饿了,结果险些被我和罗大疤一人一脚踢到山坡下去。
后面两日,闲暇之中,罗大疤带着我和芒果头在附近山头里转了一圈,还真在他们工程队设下的陷阱中逮到了一些好东西,其中竟有一只小山猪,凶猛得很,抓它的时候还会转头咬人。这小家伙,又哪里是我们的对手,三两下搞定,罗大疤将其他野兔和山鸡带回工程队,单单带了那只野山猪和我们到了村里老支书家里。
我问为什么,罗大疤说老支书也是个猎人,年轻的时候经常上山打猎,对烘烤山猪很拿手,保管你们吃得舌头都吞下了。我咧了咧嘴不置可否,芒果头却满脸的期待。
老支书家在村子中间,也不难找,罗大疤一到家门口就喊了一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不一会,老支书就从吊脚楼上走了下来。
罗大疤跟老支书介绍了我们,老支书满头白发,皱纹布满了额头,手里拿着一支老烟斗,对我们笑了笑,又指着罗大疤单手提着的小山猪喊着土语,我听不懂,不过从他脸上的神色也可以看出他很开心。
罗大疤让我们到吊脚楼上先休息一下,他和老支书去杀猪,又说吊脚楼上没人,老支书有一儿一女,都出去打工了,老伴前几年病死了,家里就剩得他一人。
我和芒果头走了上去,吊脚楼也不大,由于屋中背光,看不大真切,不过都是一些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老物件了。我找了个地方坐下,芒果头在屋中逛了逛,忽然喊道叔,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手指一看,只见屋子正中间处,摆放了一个雕像,一看也知道摆了许多年了,只不过看得一眼,却让我心中一寒,背后慢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雕像应该是一个守护神之类的,只是却怪异得很,它赤着双脚,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腆着个大肚子,脖子上挂着佛珠,有点像经常在寺庙中见过的弥勒佛,但是头部却圆滚如珠,一双巨眼刻在中间,咧开的大嘴露出一排细牙,狰狞非常。
这么不协调的神像,我还是第一次见,正想大着胆子走近看仔细,却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罗大疤搓着手走了进来,见我和芒果头围在神像前,笑了笑问我们有没有被吓到,他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越人村家家户户都供奉了这么一座奇怪的神像,问他们来由,也不知道,老支书只说这神挽救过我们的先祖,所以世代供奉祈福。
芒果头嘟囔道怎么会有人供奉一个恶鬼,这看着就不像什么神仙。
罗大疤嘘了一声,说你最好再大声点,万一被赶出村,我可不帮你。
我踢了芒果头一脚,说就算心里这么想,也不要说出来啊,再说中国那么大,历史那么长,什么古怪的图腾神像没有,我们所尊崇的龙,一开始也不是这样,还不是东拼西凑凑来的。
我们闲聊了一阵,忽然闻到香味从屋外飘来,我只能说,那晚吃过的烤山猪,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道美味,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