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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千两?”季学彬惊得有些结巴。“见个面而已,你就出一千两啊?”去京城最大的青楼庆春楼找最当红的花魁娘子春风一度,也用不着一千两啊!
严凌则嘻嘻笑着说:“温兄弟不如把这一千两给我,我帮你对诗!”
他这么说,自然是开玩笑了,不想下一秒温明珠就将银票拍到了他怀里,笑盈盈地说:“那交给你了。”竟是一副认真而高兴的样子。严凌这才知道,她是真的想要用一千两来替代做诗啊!心里不由暗暗咂舌,这样“人傻钱多”的家伙,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那我却之不恭啦!”飞来横财,不要白不要。有了这一千两,这个月他都可以尽情地花天酒地了。正乐颠颠地将那银票收起来,不想旁边却横过来一双白皙而修长的手,制止了他正欲往怀里揣钱的动作。
严凌还以为是温明珠反悔,一抬头,发现却是一直沉默不语的陆浸秋。严凌扬了扬眉:“陆大人有何见教啊?”
陆浸秋说:“对诗不过举手之劳,况朋友之间,何以收此重金?你将钱还与温兄弟,我来对。”
这下严凌不高兴了:“陆大人的意思,是说我不拿温兄弟当朋友?还是说我坑朋友的钱?”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陆浸秋也不客气,他就是看不惯这种行径。
易玄之见快要吵起来了,连忙插身到中间,将两人分开:“好了,好了,都歇口气。陆大人第一次来,不知道小凌子的脾气。小凌子只是开玩笑,回头就还给温兄弟啦!”
说罢,又回身面向严凌,朝他使了个眼色,一边便将银票从他手里抽了出来,笑嘻嘻地还给温明珠。“温兄弟快将钱收起来,陆大人帮你对诗呢!陆大人的文采,可是我们这些人当中,顶好的!”
温明珠从善如流地收了回来。
对面的舫上出下句,陆浸秋接下面一句,在你来我往的对诗中,因为刚才那一段小插曲沉寂下去的气氛再一次热烈起来。
唯独严凌一人坐回舱里,埋头喝酒生闷气。他祖父是都察院的第一把手,父亲与伯父都是大将军,手握重权,正所谓赫赫家世,就是在京中这一干贵公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那陆浸秋不过就是个知府家的公子,仗着中了个状元,竟然对他这样无礼?!看他不……
正气哼哼地想着,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张极为眼熟的银票。严凌喝酒的动作滞了滞,微一回头,就对上了温明珠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此时眉眼弯了弯,轻声说:“这个给你,别生气了。”
严凌怔了怔,下意识地接过来。
温明珠朝他笑了笑,便转身挤回了人群。
陆浸秋对上了诗,那花魁娘子却并没有依言出来相见,反而是差了个身手敏捷的小厮送了两张邀请帖过来,温明珠和陆浸秋一人一张。
温明珠好奇是什么帖子,当即三两下就打开了去。里面夹了张粉色的桃花小笺,写了三日后的时间,在天香楼有个什么花会,邀请她到时候去参加。
“花会?”温明珠好奇地问。“是什么,赏花的?”
季学彬凑过来看了看,便了然于胸,积极主动地担起了为小白兄弟解释清楚的重任:“这‘花会’是青楼里的专用名词,就是楼里来了新美人第一次登台献艺,然后广发英雄帖,邀请一些有钱有势的人来竞价。”
“竞价?竞什么价?”
“竞当这美人的第一位入幕之宾啊!”
“入幕之宾!”温明珠的眼睛顿时亮晶晶了起来。
又有人凑近来看过那帖之后,说道:“据说这顾凌波是世间少有的美貌!上个月隔着帘子弹了一曲,退场时有人瞧见了侧颜,据说美得清新绝俗,于是,便有了‘凌波仙子’的美称!”
这个顾凌波还是个话题人物,一提起她,一群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闹非凡。温明珠的眼睛则是越听越亮,只差没在脸上直接写是“我要去”三个大字了。
易玄之知道她动了念头,凑到她身后,悄声说:“温兄弟准备去么?”
“当然去啦!”温明珠回眸觑了他一眼,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
“三日后我在任上出不来,温兄弟不如找陆大人陪着去,正巧他也收了帖子。”其实这一番话,只要稍加细品,就知道完全就是推脱之辞。陆浸秋与他是同僚,他要上任出不来,莫非陆浸秋就出得来了?再说了,那天香花会是晚间时分,如今又不是非常时期,翰林院还得上晚班了?
但温明珠显然没有多想,当即“嗯”了声,笑盈盈地将帖子纳入怀中。
一群人游完湖上岸,又找了个园子听戏吃酒斗诗,一直闹腾到晚上,方才尽了兴各自散场。
送温明珠上了马车,易玄之终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直高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妥妥地安放回了肚子里。
回到家,立即吩咐门房,从今往后,若是再有姓“温”的找他,不管是公子小姐,同窗还是陌生人,即便是一只苍蝇一只爬虫,只要姓温,都不许放进来!一概说他新官上任,兢兢业业地工作,不在家中!
花会当天薄暮时分,温明珠将自己打扮成翩翩少年模样,兴冲冲地跑去找陆浸秋。却被陆府的门房告知,陆大人这几天在翰林院加班,已经有两天没有回过府了。温明珠不由有些失望,然后想到了自己的好兄弟,当即又转道去相府找易玄之。不想易玄之也在翰林院加班,没在家中。
“该死的翰林院!”温明珠气得直捏拳。居然敢跟她抢人!抢了一个还不算,竟然两个都抢了!太过份了!不过这会儿花会要紧,至于翰林院的那帮老头,回头再狠狠地收拾他们!
温明珠一路忿忿地来到天香楼门前,刚下车,却听得旁边有人欣喜地唤了声:“温兄弟!”
温明珠愣了愣,定睛一看。道旁站了个十七、八岁的紫衣少年,虽不及陆浸秋和易玄之那般俊美,却也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十分清秀。温明珠记得这个少年,好像是泛舟那日与陆浸秋起争执的那个少年,但她记不得他叫什么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