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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十二点,郝人村还算个大村,至少有一千户人家,很多都已经开始烧水煮饭什么的了,但是,唯独有一家,还没冒出白烟,只是家里,时不时传出抽泣声。
“是这吗。”钱哆哆指了指那家没做饭的砖头房。
郝范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饕餮看了看这砖头房。
的的确确是砖头房,全部都是砖头,饕餮估摸着,除了搭建房屋的最基本的玩意儿,其它就没了,甚至油漆也没刷,几人走了进去,王铁球一直挑着装满香火死人钞的两个担子。
白晓樱则是有点泪眼朦胧的,跟着郝范建一直哭,郝范建的老子可也是很疼白晓樱的,这边是郝范建的家,另外那个看起来几乎是郝人村最华丽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别墅的一座三层楼房,就是白晓樱的家了。
一进院门,哭声听得更加清晰,整个大院都挂满了白飘飘的白旗,纸,每个人也穿的不是黑色就是白色,钱哆哆跟饕餮看了看自身一身华丽的衣服,默默地脱了下来。
“谢谢。”
郝范建感谢道。
钱哆哆摇头道:“死者为大,何况还是你老爹,去尽孝吧!可能你跟你爸的关系不好,但是,你得知道,无论你爸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以前生在福中不知福,现在,该尽孝的时候。虽然不能伺候到,但,你的回来,多少能够让他在下头得到安慰。”
“嗯。”
郝范建抹了把眼泪,脸上带起坚毅的神色,拉着白晓樱走进了这个大院最中央的门。
王铁球挑着担子跟在郝范建身后,进了那门。
饕餮钱哆哆没进去,只是坐在凳子上,看着周围的一切,若有所思。
“我得把我爸妈从北京接回来,北京的空气不好,不要让他们染上什么难治的病,那我可后悔都来不及了。”饕餮感慨地看着门里跪在一个水晶棺前的郝范建,说道。
“早点意识到亲人最亲,是最好的。”钱哆哆问道:“人带了没?”
“带了。”
饕餮点点头,说道:“看到资料上说这里有模仿血刃堂抢钱抢人的团体,我就让人在这潜伏了很久。”
钱哆哆嗯了一声,又陷入了思考中。
钱哆哆来这里的目的,是干嘛的?
当然不会就为了给郝范建安慰,钱哆哆上次看到有人说自己是血刃堂的人,还要强上刘贝贝,但是钱哆哆在疑惑了一阵子后,确定自己的帮派内不可能有这样没素质的人。
都是杀手,都是经过福尔摩斯严格训练出,能随便选一个就可以当上都市异能主角的高超杀手,怎么可能去做那些事。
结果,饕餮没等钱哆哆发话,就先一步着手开始查起来,要查这种小型团伙,还是很简单的,饕餮立马就查出了这些人的来龙去脉。
有混混,这是必然的,还有一些被老板压榨得受不了的农民工,发现抢钱比赚钱来得快多了,而且郝人村的人大部分都很老实,被抢了也不会四处乱说,更想不到去报警,所以这些人也越来越猖狂,最近血刃堂统一了三菱区的地下世界,这些人就借着血刃堂的名号,除了烧杀,其它简直就是无恶不作。
统一三菱区后的血刃堂,自然是非常忙的,两女都经常没多少休息的时间,钱哆哆也对两女有点愧疚了,打算这次郝范建跟假冒血刃堂的人都处理完毕后,自己亲自去“操练操练”帮派成员。
两人在这里感慨,思考,郝范建却是跪在房中,面对那个水晶棺中的中年人,哽咽声渐渐的,变得轻了,渐渐的,消失,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水晶棺中的中年人。
虽然平静,但也掩盖不了眼中的哀伤。
中年人安安静静地躺在水晶棺中央,身下是红色的毯子,身上搭了一层薄被。虽然皱纹很多。虽然现在已不会说话,但是,中年人脸上,依旧是满满的坚毅,坚毅中,透露出丝丝疲惫。
中年人的眼窝有点陷了进去。虽然只有四十多岁,但是那些皱纹,让中年人的脸,更加显得沧桑不已。
中年人好似只是睡了过去,平静地睡着。
虽然没有平缓的呼吸,也再也不可能打个盹,叫一声郝范建儿子,叫一声白晓樱儿媳,但是,中年人的脸,此时,在郝范建看来,那么慈祥。
“爸爸。”
郝范建再次忍不住掉了一滴泪水,自言自语。
“以前,我总是嫌弃您,穿得土,而我则是用您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买阿玛尼,买名贵的手表,借此装b,而您自己,却还是穿着那身十多年都没换的白色衬衫,配搭着白色短裤,还有凉拖。”
郝范建望着男人的脸,茫然的神色浓重起来。
“我总嫌弃您给我带的食物土。虽然很好吃。”
“我总嫌弃您每天都得给我打个电话,浪费时间。虽然我每天都会跟朋友唠嗑,拍马屁,说废话。”
“我总嫌弃您的样子太难看,出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是会躲避您,不让同学看到我跟您在一起。虽然您是我父亲。”
郝范建一直在那自言自语着,仿佛在诉说自己的过错,又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白晓樱静静地陪在郝范建身边。
“直到你离开。”
郝范建直勾勾的空洞眼神,盯着男人:“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我们总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给朋友,爱人,却忘了,将自己抚养成人的,是父母,是亲人,能包容自己一切,甚至你杀了他,他都不会发怒只会尽可能包容你的,是父母!亲人!
我们总是把最温柔的话语随口说给一些不该被温柔的狐朋狗友,却用最恶毒的语言骂着父母,亲人。
我们总是不懂得什么叫做感恩的心,能跟朋友打打闹闹,能跟所谓爱人随便说我爱你,却不会跟爸妈多讲一句话。
可是?我们何曾明白,没了父母,自己吃不上可口的食物,穿不上时尚潮流的衣服,也买不起名贵的化妆品,甚至,在二十年的光阴内,我们小至牙刷,大至房子,都是父母的血汗钱,就算晚上放学,累了,回家,睡觉,用的水,盖的被褥,一切的一切,都是父母所交付。
“呵呵……”郝范建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在鄙视自己的愚蠢,还是嘲笑命运的不公:“小时候,我会撒娇要玩具,你就算饿着肚子,也会满足我,长大后,我们形同陌人,不会多说一句话。”
“小时候,我随口的一句话就能逗得你哈哈大笑,现在,我说什么话,你也听不进去……”
郝范建流出最后一滴眼泪,看了看自己还有三个未成年的妹妹,苦笑着说道:“现在,你走了,我就该负担起这个家,扛起责任,你说,你何必如此报复我呢?”
郝范建自嘲着隔着玻璃,想要再次触碰到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但是,无论如何,两人就此,阴阳相隔。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令人无能为力,就算是癌症到现在也不可能完全治好,人类太渺小。虽然人类有一颗能使用感情的心,但是,人类,是最不懂得满足的生物。
郝范建迈着大步出了门。
钱哆哆看到郝范建释怀的表情,叹了口气。
“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哪怕你堪比乞人,也要知道,自己,还活着。”
钱进来的声音飘荡在钱哆哆脑中。
“走吧!该下葬了。”
郝范建说道。
“嗯。”
钱哆哆点点头,几人看着被工人抬出门,放在葬车上的水晶棺,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