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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洲还在昏迷,邱言至就在病房里守着他。
晚上10点的时候,钟雅柏的电话打了过来:“言言,你怎么还不回家?”
邱言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在医院。”
“医院,你去医院做什么?你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
邱言至说:“不是我,是贺洲,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在医院照顾他。”
“贺洲?”钟雅柏有些疑惑。
紧接着,电话就被邱擎苍拿了过去,邱擎苍沉声问道:“你怎么会认识贺洲?他受了什么伤?为什么需要你去照顾?”
邱言至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这个游戏里的设定,然后对着电话说:“贺洲不是一直在和你有合作吗?经常来咱们家和你聊工作。我其实很早就认识他了。”
“那他是受了什么伤?”
“……枪伤,伤到了腿。”
“枪伤?怎么回事?”
邱言至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凝重:“爸,我现在跟你说一件事情。我染上了一些麻烦,有人想要对我们下手,贺洲就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我现在需要一些保镖。而且,那些人也有可能会对你们下手,你和妈妈最好出门也随身带上保镖,并且加强防范等级,切不可掉以轻心。”
邱擎苍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问:“你需要多少保镖?”
邱言至:“10个,最好持枪。”
邱言至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不要安生集团的保镖。”
安生集团,是张煜轩父亲的公司。
邱言至不是不相信张煜轩和他的父亲,而是因为上局游戏里,第一次朝贺洲开枪的那个人就是安生集团的员工。
邱言至现在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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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擎苍动作很迅速,过了约莫有两个小时,一大批持枪保镖就已经赶到了医院。
黑压压的一堆,竟然有20个。
按照邱擎苍的说法,是24小时贴身保护,两班轮换,每次10人。
他们这些人往走廊上一站,走廊都拥挤了起来,吓地别的病人路过这儿,都要绕道走。
邱言至没办法,等顶楼那个最高级的VIP病房的人搬出去了,便给贺洲换了病房。
高级病房里空间大,一轮10个保镖,门外站5个,门内站5个,连医院病房的窗子,都被邱言至换成了防弹窗,邱言至防范地严严实实,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可这期间那个玩家一直没有发消息过来。
也许是因为重置时间点的差异。
就像是他选择叶明煦那条线进行重置的时候,贺洲和柳澄都比自己早到了一个多月。
也许这次,那人重置的时间点,比自己要晚一些。
贺洲这两天状态不错,手术的后续状况良好,没有什么并发炎症,看起来脸色也好了些。
贺洲有的时候会清醒,可每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又阖上了眼睛。
医生说他马上就会彻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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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拿了一个毛巾去洗手间,然后像往常一样接了些热水,准备给贺洲擦拭身子。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个熟悉的短信又弹跳了出来。
【重置卡?我真是小瞧了你的财力。】
邱言至看了一眼手机,脸色十分平静。
他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继续打开水龙头给贺洲接热水。
口袋中的手机又震动了两下。
邱言至没去搭理。
他探了探水温,觉得有些过热了,又加了一些冷水进去。
邱言至端着水盆出来的时候,门口的保镖给他拉开了洗手间的门,邱言至就端着水盆走到了贺洲的床边。
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邱言至打开一看,是那个陌生号码。
他竟然打了电话过来。
看来他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气定神闲。
邱言至走到窗边,接了电话。
电话里头的声音被刻意处理过,嘶哑难听。
“邱言至,你觉得你还有多少钱可以任你挥霍?”
邱言至冷静地说:“比你想象中的多。”
“那就请你继续期待死亡,希望你能满意。”
邱言至沉默了一下,忽然问:“我有件事情很困惑,你为什么不杀我?”
邱言至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贺洲,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去思考关于这个玩家的事情,他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邱言至继续说:“如果你的目的是害怕我出去之后暴露这个世界的话,那让我死在游戏里,岂不是更简单吗?但是第一次在射击场,那个拿着手枪的人,瞄准的是我的肩膀,而不是我的头,第二次在天台上,那个狙击手杀了我的母亲,还对贺洲开了枪,却唯独没有杀我,这是巧合吗?”
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有些渗人的笑:“你未免太会胡思乱想了些,只不过是枪手的准头不好罢了。”
邱言至说:“那我在玻璃电梯里呢?我在玻璃电梯站了那么长时间,你的狙击手难道就瞄不准我吗?”
邱言至垂下眼皮,缓缓开口说:“还是说,你害怕我出去破坏游戏只是借口?真实目的其实另有所求?”
那边静了一下,然后喉间溢出一抹诡笑,等他准备开口说话时,手机那头传来一个忽然插入的声音:“同方,你……”
邱言至瞳孔骤然增大,可下一刻,通话就被那边的人掐断了。
同方?
邱言至飞快打开通话录音,调到最后又听了一遍。
同方,铜方还是童方?
是那个玩家的名字吗?
邱言至抿紧嘴唇,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好,我要委托一件事情,帮我找个人。同方,我需要叫这个名字而且20岁以上的所有男性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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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挂上电话之后,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他忽然想起来,还要给贺洲擦身子。
邱言至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转过身。
然后顿在原地。
——贺洲醒过来了。
贺洲静静地看着他,眸色漆黑,眼神平静。
邱言至心中一跳,一步一步地朝着贺洲走去:“贺洲……”
“我的腿坏了?”贺洲问。
邱言至走上去,握住了贺洲的手,哑着嗓子说:“……贺、贺洲你别担心,我会继续尝试的,可能、可能只是治愈卡牌出现了bug,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动修复了,你一定会好的。”
邱言至有些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说:“就、就算卡牌不行,这里的医疗环境这么厉害,你肯定能站起来,只是时间问题……一定会好的。”
邱言至在撒谎。
不是治愈卡出现了bug,而是所有的主角NPC功能卡和配角NPC功能卡都对贺洲失去了功效。
医院更是没办法治愈贺洲。
这个游戏的医疗很奇怪,它明明可以让骨折的人十天就恢复如初,它明明可以让砸了头的自己两天就活蹦乱跳,它明明可以让大腿中了弹的贺洲三天就不痛不痒。
……却没有办法让贺洲站起来。
邱言至记得自己曾经愤怒地质问大黄,为什么在现实世界里尚可安装假肢,而在这里,医生却直接对贺洲宣判了无法站立的死刑。
大黄说,这本质是一款恋爱游戏,所以医院并没有设计复杂的治疗程序。
况且,如果医院可以治疗所有疾病的话。
又该如何售卖出治愈卡呢?
邱言至当时听到这句话,几乎想把大黄给掐死。
……虽然知道它并没有说错。
贺洲在半昏半醒间听到过医生的谈话,知道邱言至只不过是在安慰他,但他只是垂下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
贺洲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想再谈论自己腿的事情,问道:“你刚刚在和那个玩家通话?”
邱言至点了点头,说:“贺洲,跟你说个好消息,我好像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了,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叫他,叫他同方,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同方?”
邱言至:“你认识吗?”
贺洲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邱言至又把自己这两天的猜想和疑惑全都告诉了贺洲。
贺洲:“你的意思是说他并不想杀你?”
邱言至点了点头:“我觉得他当时着急地想让我更改玩家面部识别信息好像有问题,他也许是想夺走我的玩家权限。”
邱言至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可他自己也是玩家,为什么要来夺我的玩家权限?”
“或许是他的玩家权限出了什么问题?”贺洲问。
邱言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可能,说不定是他的账户里没钱了,他在这里待了三年,钱估计都用的差不多了。”
邱言至转头,朝着贺洲笑着说:“不过,贺洲,我有很多钱,可以买很多卡。”
贺洲终于弯了唇角,问:“你有很多钱吗?”
邱言至点了点头,说:“嗯,我原以为我只能使用自己常用账户里的钱,但是我昨天才意外发现,我可以使用我身份证下所有开通账户里面的资金,其中有一张卡是我……现实中的父亲给我的,我原来一直都没有用过,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那张卡移到了我的名下,并一直在里面存着钱。”
“看来你父亲很爱你。”
邱言至笑容微敛了一下,他垂下眼皮,低声说:“……我不知道,可能他只是太有钱了。”
邱言至眨了眨眼睛,问贺洲:“贺洲,你的右腿现在还疼吗?”
贺洲说:“不疼。”
不疼不痒,只是没有知觉。
邱言至说:“你在医院待了这么多天了,想不想出去转一转?”
贺洲说:“太麻烦了。”
邱言至摇了摇头说:“不麻烦。”
他握上贺洲的手:“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要去查我的账户吗?”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虽然所有的主角NPC卡和配角NPC卡都对你无效,但工具卡对你是有效的,我昨天抽了一整天的卡,抽到了27张瞬间移动卡,其中有9张移动卡,最多可移动100公里,还有5张移动卡,甚至不限制距离。”
邱言至抬头看向贺洲,弯了眉眼:“贺洲,即使你不能走路,我也会让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贺洲微微一怔。
邱言至把他的手握紧了些,眼睛很亮:“贺洲,你相信我。”
贺洲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说:“……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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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敲门了。
是邱擎苍和钟雅柏。
邱擎苍觉得自己和贺洲不算熟悉,顶多只是算长期合作伙伴的关系,这次携妻子来探望贺洲,纯粹是因为听邱言至说贺洲是为了他才受的伤。
邱言至走过去,接过钟雅柏手里的果篮,问:“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邱擎苍:“听医生说贺先生快醒了,我们便过来看看,贺先生什么时候醒过来了?”
“刚醒过来。”邱言至替贺洲答了话,然后转头问贺洲,“贺洲,你想吃什么?”
贺洲摇了摇头:“我不饿。”
邱言至说:“你这些天一直输着营养液,都没吃过东西,还是吃点什么吧,我给你削个苹果。”
邱言至说完,便拿起苹果去洗了洗,然后又坐回来,专心致志地拿了水果刀削皮。
他刀法不好,削得厚薄不均,基本上一刀一断。
钟雅柏看不下去,便把他手中的苹果和刀接了下来帮他削。
邱擎苍看着邱言至,皱了皱眉,沉声道:“邱言至,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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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跟着邱擎苍来到了门外。
邱擎苍皱眉:“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邱言至垂下头,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正在调查中。”
邱擎苍说:“好吧,先不说这个,你和贺洲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言至沉默了一下,忽然说:“我想和他结婚。”
邱擎苍虽然心中早有预感,可听邱言至这么说,还是心中一颤:“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邱言至:“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邱擎苍深吸了一口气说:“那你知道不知道他再也无法站起来了,你要和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吗?!”
邱言至点了点头:“嗯。”
邱擎苍:“你是因为他救了你,对他感到抱
歉,才做这个决定的?”
邱言至笑了笑,摇了摇头说:“不是,爸,我在想,如果我必须要留在这个世界,而且要和一个人携手过一生的话,我只能接受那个人是贺洲。”
邱擎苍其实气的手抖。
但人家的腿是因为他儿子才断的,他儿子又这么死心塌地,他是不想棒打鸳鸯的,可又不想让儿子和一个残疾人结婚,便又劝道:“……我觉得你现在可能不太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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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十分安静。
隐约能听到门外的那两个人在谈话,但又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钟雅柏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了贺洲。
贺洲接了过来,低声说:“谢谢。”
钟雅柏笑了笑,说:“该是我谢你。”
钟雅柏看了眼旁边的水壶,又给贺洲接了杯水。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邱言至提高的声音。
“——可我就要和他结婚!”
钟雅柏手一颤,水壶里的水洒了一桌。
贺洲也愣住。
钟雅柏慌忙抽出纸巾去擦桌上的水。
贺洲也终于回过神来,拿出纸巾帮忙擦拭桌子上被水浸湿的东西。
邱言至的手机还在桌上放着。
水渗到了手机壳里面。
贺洲便把手机壳拿掉,一张纸片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
那纸片有些破旧,仿佛被人用手摩擦了无数遍,刚刚沾了水,四角都湿了,稍微晕染了四五个字迹,但依旧能看清里面写的是什么。
是他在某个早晨给邱言至写的便利贴。
很简单的两个句子。
空白处却被人拿着笔,画了一个蹦蹦跳跳比着心的兔子。
贺洲垂下眼皮,把邱言至的手机擦干净,将纸条又放回了他的手机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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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擎苍和钟雅柏很快就离开了。
邱言至坐在一边剥着橘子吃,贺洲忽然开口问:“邱言至,我刚刚听说你要结婚,是怎么回事?”
邱言至差点被嘴里的橘子噎住,立刻就咳了起来,整张脸都被胀地通红。
贺洲递给了他一张纸巾。
邱言至拿起来擦了擦嘴,有些尴尬地说:“……那个你……你怎么知道。”
贺洲说:“你声音太大了。”
邱言至小心翼翼地问:“……那你听到了多少?”
贺洲:“只听到了这一句。”
邱言至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眼贺洲,然后咳了咳,说:“那个,我这局的主线选的不是你嘛……”
贺洲垂下眼皮,沉声道:“我知道了。”
“不是……”邱言至挠了挠头,感觉贺洲好像是误会了,他说,“……我不是为了攻略你,才要和你结婚。”
“那是什么。”
“是、是我自己想和你结婚。”
邱言至忽然抬起头看着贺洲,他的眼睛漆黑而又明亮:“贺洲,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和那个玩家停止斗争,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游戏,有可能我一辈子都出不了游戏,但是贺洲……如果我要留在这里,我希望你能是那个一直陪着我走下去的人……好不好?”
贺洲眼睛中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然后他点了点头,说:“好。”
邱言至的眼睛立刻就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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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傍晚,晚霞映了满天绯红,看起来十分漂亮。
邱言至转头看着贺洲,说:“贺洲,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吧。”
贺洲刚准备拒绝,邱言至就扁了扁嘴巴,可怜兮兮地说:“贺洲,昨天我花了5万块钱,抽了500张卡,才抽到了27张瞬间移动卡,你不能让我浪费掉。”
贺洲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笑了笑,说:“那我们去虹明岛的海边吧。”
邱言至开心地说:“好。”
邱言至把贺洲移到了轮椅上,拿了一个毯子盖到了他的腿上。
邱言至握着贺洲的手,使用了一张不限距离的瞬间移动卡。
他们便来到了虹明岛的海滩。
夕阳缓缓的落入海面,天空中却依旧残留着瑰丽奇艳的色彩,风刮了起来,将映在海面上的色彩吹得晃晃荡荡,像是一副被吹散开来的油画。
贺洲心情似乎终于好了些,风把他额前的头发吹散了,他看着海面,唇角也映了一些浅浅淡淡的笑意。
邱言至看着他,不知怎么,就凑过去,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
贺洲微微怔住。
邱言至耳朵发热,辩解道:“我吻你,是因为……”
他眨了眨眼睛,到底是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只好红着脸,小声说:“……是因为想吻你。”
贺洲弯了眼睛,他拉住邱言至,亲吻就落在了邱言至的嘴唇上。
贺洲声音很轻,像是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却又染上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邱言至,我吻你,是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