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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
贺洲还记得!!!
邱言至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灵魂里已经游离了在了身体之外。他的身体被禁锢在贺洲怀里,魂魄却早就荡了出来,飘到空中,阴森森冷飕飕地掐着大黄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喊着说:“大黄,老子要杀了你——”
说好了重置卡使用之后,他一周目里在整个世界留下的痕迹都会被抹除呢?!
说好的贺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npc不可能会保有记忆呢?!
行,老子是玩家,不需要更换身体清除记忆,重置卡使用前脖子上的咬痕还在脖子挂着也就算了。
问题是贺洲一个npc,凭什么记得比我都都清楚啊?!!
这他妈让老子怎么编!!!
大黄明显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慌乱地扑扇着翅膀,在空中飞来飞去,然后飞到邱言至眼前,慌慌张张语无伦次地喊着说:“稳住!稳住!不要慌!!!不要慌啊!!!!”
邱言至:“……”
好的,我不慌,然后呢。
大黄又急了:“你怎么不说话?赶快说话啊,你这么沉默,他会怀疑的!!!”
邱言至:“……”
好的,我说话,但我要说什么呢。
大黄目光坚定:“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一定要加油!!npc如果知道这是个游戏世界的话,他们会完全崩溃的,会□□的,这个世界就玩完了!!!别说回去了,你在这里活下来就是个问题!!你一定要加油,这不仅仅是你的事情,更是整个游戏世界的事情!!!你现在做的事情会影响整个世界的和平与稳定!!!”
邱言至:“……”
老子压力好大。
等我出去,一定把你们公司告破产。
“你怎么不说话?”
贺洲似乎胜券在握,声音都漫不经心了起来。
邱言至终于抬起头,看着贺洲,冷冷地说:“因为贺先生实在是无礼。”
邱言至顿了一下,继续说:“无论我脚踏几只船,似乎都和贺先生没有关系,再说,您怎么知道我身上的痕迹就不是叶明煦咬的。”
“因为是我咬的。”贺洲盯着邱言至,漆黑的眼睛像是望不尽的深渊,令人心慌意乱。
邱言至:……
为什么这么直接,让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邱言至决定抵死不认。
邱言至皱起眉头:“贺先生,若是有病的话,麻烦去医院。”
“邱言至。”贺洲顿了一下,他声音很低,在夜色里几乎如同大提琴奏出的曲子般低沉缓慢。
“你承诺过,不会再对我撒谎的。”
贺洲面容沉静,声音好听,可这句话说出来却莫名其妙地在寒夜里带了一分萧索来。
这萧索却几乎像一根刺一样,在邱言至的心口上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
让人呼吸都一滞。
邱言至抬头看着贺洲:“贺先生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今天可是我第一次看见你。”
“你确定吗?”贺洲问。
邱言至:“我确定。”
“嘶——”
只听一声布料被撕破的声响,邱言至的裙子的衣领被人毫不留情地撕烂了大半。
邱言至瞬间睁大了眼睛,声音都由于气愤而变得不稳当:“——贺洲你想做什么?!”
贺洲冷冷地看着他:“你要不要看看你肩膀上剩下的两个痕迹。”
邱言至浑身一僵,缓缓转头看向自己的肩膀。
贺洲拨开碎裂的布料,露出了邱言至的肩膀。
——月光下,邱言至圆润赤.裸的肩头光滑如玉,了无痕迹。
贺洲脸色忽然变得十分差劲。
……他明明也在这里咬过了的。
力度甚至比脖子上的还要大。
不可能脖颈上的咬痕存在,这里却什么也没有。
邱言至看着大黄朝他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是大黄刚刚帮自己做了弊,调整了他的身体的伤痕数据。
邱言至终于有了些虚假的底气,他伸手拢好自己衣服,模样似乎有些狼狈。可看向贺洲时,眼神却丝毫不加胆怯:“贺先生您知道,您的言语与行为已经可以构成性骚扰了吗。”
贺洲看着邱言至,忽然问:“那你脖子上的那个是什么。”
“我似乎不需要告诉你。”
“你除了叶明煦,还有别的男人?”
“贺先生,哪怕我还有一百个男人,您都不会是那一百分之一。”
“学长!”叶明煦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他看着衣服被扯破的邱言至,愣了一下,然后慌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邱言至披上,说:“学长……怎么回事?”
邱言至拢了一下.身上披着的外套,看了一眼贺洲,声音冷冷清清。
“没什么。”
“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罢了。”
“我们走吧。”
贺洲看着与叶明煦并肩离去的邱言至,眸色逐渐变得暗沉,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邱言至。
贺洲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他语气分明很轻的,似乎风一吹就散,但不知怎么,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又几乎带着要把它碾碎了,吞到肚子里的恨意来。
贺洲是亲眼看着邱言至从自己面前消失的。
他其实本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邱言至太乖了,乖地有些不像话。
邱言至自从出了车祸,从医院里出来之后,就忽然变得很奇怪。
他拉着自己去吃饭,去见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又和自己一起去了虹明岛。
邱言至牵着自己的手走在沙滩上,承诺说永远不会再骗他,攀上他的脖颈主动亲吻他,躺在床上软软地看着他,问,贺洲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他软得像一只猫,甜得像一块糖。
让贺洲都不由得想要对他温柔一些,再温柔一些。
哪知第二天醒来,邱言至衣着整齐地站在床边,像是在和空气说话。
贺洲当时便觉得奇怪,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邱言至转头看他,表情变得惊慌失措。
就在这一秒,这一瞬。
贺洲亲眼看见邱言至像是一团沙砾,随风而散去,再无痕迹。
贺洲几乎是以为自己还在做着梦。
他愣愣地站起来,却又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又跌回了床上。
再睁开眼,却一切都变了样。
身旁依旧没有邱言至,时间不是早上,而是漆黑的夜里,地点不是虹鸣岛,而是他的家。
他身上穿的也不是邱言至买的,幼稚的情侣睡衣,而是他自己曾经穿的,纯黑色的那款。
贺洲打开了灯。
看见了他简约的,黑白色调的卧室。
——他记得这里明明已经被邱言至装饰地乱七八糟。
床上应该有两个枕头,床头应该有他们的情侣茶杯,窗帘应该被换成嫩绿色调,墙上应该挂了他们的结婚照。
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床头只有一个茶杯,窗帘是沉闷的灰色,墙面是单调透顶的白。
贺洲从床上下来,朝楼下走。
佣人正拖完了最后一遍地,准备去休息。
贺洲记得他们明明已经休假了,原因极其幼稚,是他有次想要报复邱言至,让邱言至包揽家务,打扫卫生。
——虽然这些事情,后来几乎变成了他一个人在做。
贺洲现在却没有精力去问佣人们什么时候结束了休假,他扯着微哑的嗓子,问道:“邱言至呢?”
佣人愣愣地看着他:“谁?”
他们不认识邱言至了。
贺洲抬头看了眼对面墙上的电子表。
23:00。
前缀是。
2020年8月11日。
是四个月前。
——这个时候,他和邱言至还未见面。
贺洲觉得自己也许是疯了。
然后他冷静下来,仔细地思考,得到一个最不可能却又偏偏最有可能的答案——他这是穿越到了四个月前。
贺洲第二天像往常一样去那个一直保持合作的邱擎苍家里谈工作。
他这次有些坐立不安。
因为他记得清清楚楚,2020年8月12日这天。
邱擎苍的公子邱言至会在自己和他父亲谈话的时候,红着脸推开书房的门,把一盘糕点递到他面前。
这是贺洲第一次见邱言至。
可后来据邱言至所说,这一天却是邱言至暗地里喜欢了他许多年,第一次鼓起勇气在他面前出现。
贺洲在邱擎苍书房里从早上坐到晚上,从这个季度的项目合作谈到明年的合作计划,又从公司投资谈到家长里短,谈到无话可说无可再谈,谈到邱擎苍几乎都要直接说出来——你怎么还不走?
贺洲却又厚着脸皮在邱擎苍家里吃了顿晚饭。
可诺大的饭桌上只有邱擎苍,钟雅柏和他三个人。
——没有他想见的那个。
贺洲终于忍不住问道:“听说您还有个儿子?他怎么不在家。”
“他呀。”钟雅柏看了眼这个今天一整天都表现得有些奇怪的男人,说,“他住校,不回家吃饭。”
“原来如此。”贺洲勉强笑了一下,最后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这里。
贺洲后面又来了好多次,却一次都没有遇见过邱言至。
他去参加邱擎苍的生日宴会,喝了不少的酒,但又从头清醒到尾。
没有出现只喝了两杯酒就醉得一塌糊涂毫无意识的奇怪情况,没有在那个赤身**带着伤痕的少年身边醒来,没有邱言至的父母推门进来气得咬牙切齿双眼发红,没有被邱擎苍拿着本来就板上钉钉了的合同胁迫自己和他儿子结婚。
重来一次,贺洲发现很多事情他都可以比原来做的更好,他本可以在邱擎苍的寿辰之前就签订合同,以绝后患,但他就偏偏推迟到了寿辰之后,为的就是让当时发生的一切再历史重演。
可即便如此,邱言至始终没有出现。
沈星维邀请贺洲去他的生日聚会,地点是海边的一个别墅。
贺洲去了。
可聚会里也没有那个从头到尾都盯着他的少年。
贺洲更没有因被逼婚而压抑着愤怒指使少年去跳海。
贺洲开始想不明白。
如果他是穿越回到了四个月前。
为什么邱言至却从他的人生里彻底消失不见。
人生中的所有轨迹,他签的每一份文件,听的每一场报告,做的每一个项目全都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却唯独没有邱言至。
贺洲去看了治疗自己多年的精神科医生。
那医生说:你错了,你也没有穿越回四个月之前,你只是做了一场梦。
——那为何除了邱言至,剩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只是即视感,是幻觉记忆。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吗?怎么可能?那些明明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如果是真实发生过的,你如何解释那个男人最后像烟雾一样在你眼前散去?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只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那些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贺洲愤怒离去。
走的时候几乎要骂出来——这是什么狗屁医生!
除了和邱擎苍稳定的合作关系,贺洲本以为自己和邱言至会再无关联,直到他看到一份简历。
杨风程。
邱言至的室友。
“这个是谁?”贺洲问秘书。
秘书小姐看见简历上的人语气变得慌慌张张:“贺总,对不起,我拿错文件了,这份是筛下去的名单,我马上给你拿通过第一批面试的人员名单……”
“等一下。”贺洲把杨风程的简历递给秘书,“这个人应聘的是德语翻译,对吗?”
“是的,可是还有很多比他还要优秀的人才,所以人事部就把这个人筛下去了。”
“让他入职。”贺洲顿了一下,说,“职位是我的随身翻译。”
新入职员工的欢迎聚会,贺洲原本是不想去的,却意外看见了销售经理的朋友圈。
似乎是随手拍的一张公司聚会的照片,角落里却有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男人。
贺洲一眼便觉得不对劲,皱了皱眉,点开那张图片,并放大。
果然,穿着黑色裙子的那个男人长着一张邱言至的脸。
贺洲立刻就赶去了聚会地点。
时隔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邱言至。
贺洲本来还是有些忐忑的。
因为贺洲并不确定邱言至是否有那四个月的记忆。
贺洲坐到了他身边,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
他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盯着邱言至看,却又害怕自己的目光太过于炽热,太过于突兀,他害怕自己吓到了邱言至,只好刻意移开了视线,只用余光默默打量着他看。
发现邱言至似乎觉得头发妨碍了他吃饭,贺洲便转头朝着身边的秘书索要了一个发圈。
在秘书小姐困惑与不解的眼光中,他拿着那个发卡圈递到了邱言至面前。
却被拒绝了。
邱言至摘下假发,说:“不用了,谢谢。”
贺洲却在他摘掉发圈,垂下头吃饭的那一刻,看到了他脖颈处,熟悉的咬痕。
贺洲差点儿打翻面前的碟子。
连呼吸都不自觉急促了起来。
这是在虹明岛的那天晚上他咬下来的痕迹。
耳下四寸……确实是这个位置。
贺洲几乎能回忆起他留下这个咬痕时的姿势。
恰在这时,又听见邱言至和那个烦人的学弟说话。
“……好多人都说自己厨艺不错,其实做出来全都是黑暗料理。”
贺洲知道句话是在暗射他自己。
因为在虹明岛那一夜,邱言至期间还趴在贺洲耳边咯咯地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虽然你自己觉得你厨艺不错,但其实你做的饭真的很难吃……”
贺洲听了之后很生气,又把他欺负了好久。
贺洲垂下眼皮,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撕扯着碟子里的烤肉。他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冷静地,克制地,一字一顿地说。
邱言至身上还带着你咬的咬痕。
他记得。
他却装作不记得。
贺洲跟着邱言至出来的时候,听见了他和张煜轩说的话。
邱言至身上的小裙子是为男人穿的。
那个男人就是刚刚和邱言至一直聊天的,烦人的小学弟,叶明煦。
邱言至刚刚还答应了明天要和那个男人一起去逛超市,还要去那个男人家里面吃饭。
贺洲在门口坐着,夜里的凉风刮过,却吹不下他心头涌起的怒火。
于是张煜轩走后,他拦住了邱言至。
“那你未来的男朋友知道,你穿着为了他买的裙子,裙子里面却带着别的男人的咬痕吗。”
邱言至却依旧在狡辩。
邱言至满嘴都是谎言。
贺洲回想起那天晚上留下的痕迹,为了彻底揭穿邱言至的谎言,贺洲一把将他的衣领扯开,逼迫他去看肩头的咬痕。
——可是却没有。
脖颈上的痕迹依旧在脖子的位置,可本应该在肩头的痕迹却消失了。
邱言至冷冷地看着他。
一点儿也不软,一点儿也不乖,一点儿也不喜欢他。
邱言至说:贺先生,哪怕我还有100个男人,您都不会是那一百分之一。
邱言至不记得他了吗?
这个人已经不是那个和他一起走在虹明岛沙滩上,握着他的手,亲吻着他的那个邱言至吗?
……那个脖颈的咬痕,不是他弄出来的吗?
也是。
对于那四个月来说。
他贺洲带过来的也只有记忆而已,邱言至怎么可能还把伤痕带过来?
那么,他脖颈处的那个咬痕,到底是谁弄的?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竟然在他偏爱的位置,留下了那样的痕迹。
贺洲觉得自己竟然发疯般地在意起来,妒忌起来。
邱言至。
邱言至。
邱言至。
疯狂的愤怒与妒忌使他一声接着一声地念着邱言至的名字。
哪知念到最后,竟然也只生下一股空荡荡的茫然与迷惘来。
他心中却无力地涌起一种不确定来。
……是梦吗?
那四个月的时光真的只是一场漫长的,细致的,却又恰好预测到了未来的梦镜吗?
而邱言至在他人生里的消失,只不过是那个能够预测未来的梦境里的变数与差错。
正如那个医生所说,那四个月发生的事情真的从未存在过,从未发生过吗?
贺洲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他开始质问自己。
——如果只是一场梦呢?
——如果那一切确实是从未发生过呢?
如果只是一场梦。
他是不是应该尽早地分清梦与现实,选择放弃邱言至,不再执拗于梦境里发生了一切。
贺洲抬起头看向邱言至离去的方向。
——那个可恶的,满口谎言的,明明是先招惹他,最后却又离开了的,身上带了一个男人的吻痕,却又为另一个男人穿上了裙子的,骗子邱言至。
他咀嚼着邱言至的名字,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地,带着要把名字的主人吞吃入腹的恨意。
不。
——如果那只是一场梦。
——那他便要得到比梦里更好结局,让邱言至嫁给他,爱上他,并且永远无法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