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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框的阴影打在了贺洲的脸上,使得贺洲的脸蒙着一层浓郁的乌黑。
一群人路过这个包厢,有个嚼着口香糖带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似乎是看气氛不对,八卦地往包厢里看了一眼。
然后他转过头,语气兴奋地对身旁的朋友说:“操,捉奸!还他妈证据确凿!”
另一个朋友拍打他,小声说:“你声音小点,人家都听到了。”
贺洲脸色顿时更黑了。
他往前了一步,并沉沉关上了后面的门,把那些八卦议论之声全部隔绝在包厢之外。
邱言至慌慌张张地从张煜轩身上爬下来,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怎么来了?”
贺洲来这里是害怕邱言至一个人搞不定醉酒的张煜轩,倒真没想到能看到这种场面,他面色阴沉:“怎么,我不该来吗?”
“不,你该来,不是……”邱言至无力地扶了扶额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混乱的场面,“……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应该是什么样?”贺洲面色不善,不过态度还算是理智,给了邱言至辩解的机会。
“呜呜呜呜……”沙发上的张煜轩手里捧着一块被撕烂了的布条,悲伤地控诉道:“言言你为什么要弄坏我的裙子啊……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了呜……”
他看着自己身上被撕的破破烂烂的粉红色裙子,委屈巴巴的看着邱言至,满脸都是难以言喻的忧伤。
“言言,你看你把我弄地,像个破布娃娃一样……”
邱言至:“……”
贺洲:“……”
邱言至憋了一口气,没忍住,还是开口说:“不要乱用比喻。”
邱言至把袋子里的衣服掏出来,扔给张煜轩,说:“你裙子已经破了,不能再穿了,我们出去等你,你待会儿自己把衣服换好了出来,听话,知道吗?”
张煜轩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
邱言至拉着贺洲出了门,有些尴尬地对贺洲解释说:“他失恋了,我想让他斩断情丝,把裙子换下来,但他喝醉了,不配合……”
邱言至仰头看向贺洲,他语气小心翼翼:“所以,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发生……你相信我吗。”
“贺洲……你知道。”也许是走廊的灯光过于斑斓,光线打在邱言至的脸上,让他脸颊都泛了些微红,他就这样仰头看着贺洲,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爱慕和讨好,“我那么喜欢你。”
贺洲刚刚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其实只是因为那场面实在是过于出格。
他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并且恢复了理智。
“我知道。”
贺洲伸出手,摸上邱言至的脸,他食指拨开邱言至额前的碎发,微凉的拇指在邱言至的脸颊上缓缓摩擦,他眸色深沉,语气带着不容置噱的镇定,“你不会背叛我。”
邱言至那么喜欢他,会在意外发生的第一时间扑向他,会不吝生命去保护他,会因他欢喜,因他痛苦——怎么可能背叛他。
邱言至是世界上最不会背叛他的人。
因为邱言至爱他。
世界上唯有邱言至纯粹地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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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洲先出去开车了。
邱言至站在原地,看着贺洲的背影,微微偏了偏头。
奇怪。
贺洲好像越来越好糊弄了。
都没什么挑战性。
邱言至一边想着,一边从怀里拿了根烟。
身后的包厢门忽然被人打开。
张煜轩扭扭捏捏地走了出来,扯了扯衣角。
太久没有穿过男装,导致他现在穿上男装之后,心里竟然还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羞涩感,他低着头,害羞地说:“好像有点紧。”
邱言至看见张煜轩的一瞬间,手中的烟抖了抖,差点就要掉在地上。
操。
张煜轩穿男装还他妈的挺帅?!
1米93的大个子,宽肩窄腰,浓眉大眼,虽说现在醉着酒,表情有些呆,有点傻,但总的来说还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多好的小伙子啊。
为什么原来一定要那么糟蹋他自己呢?
邱言至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一定一定不要让张煜轩重新穿回女装。
“言言。”张煜轩抽了抽鼻子,软软地说,“你以后不能再撕我裙子了哦。”
“嗯嗯,知道了。”
邱言至嘴里敷衍着,心里却想。
老子以后见一条撕一条。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邱言至片头看向张煜轩手中的袋子。
张煜轩难过地说:“是我死去的裙子。”
邱言至:“……”
邱言至伸手就把他的袋子扯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言言!”张煜轩扁了扁嘴,生气。
邱言至摸了摸他的头,哄小孩似的。
“乖,那个坏了,爸爸明天再给你买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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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煜轩早些年因为总是穿裙子的事情和家里人吵了一架,便搬出来一个人住。
他现在喝醉了,神志不清的。邱言至不好把他一个人扔回家,便和贺洲一起,把他带了回去。
车内暖气开地足,熏得张煜轩越来越醉。
贺洲就坐在前面开着车,听着后面的邱言至哄小孩。
张煜轩扯了扯自己衣服的领子:“言言,我穿这个会不会很奇怪。”
邱言至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会,煜宝宝穿上这个好看死了。”
“言言也很好看!”
“煜宝宝最好看。”
“言言又聪明又好看!”
“煜宝宝又好看又聪明。”
“我好喜欢言言!”
“我也好喜欢煜宝宝。”
“我今天晚上要去言言房间睡……”
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贺洲把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路边。
贺洲转过头,面无表情:“你们两个,再不闭嘴就下车。”
邱言至:“……”
张煜轩睁圆眼睛,兴奋地喊:“哦!言言地老公生气喽,他不想我——”
邱言至扑上去紧紧捂住张煜轩的嘴,小声说:“我们不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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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煜轩从醉酒到现在闹腾了挺长时间,已经有些乏累了,下车的时候,他眼睛都睁不开,腿都站不直,似乎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上。邱言至费了好大的力才把他搀扶到房子里。
贺洲让人给张煜轩又收拾了一个屋子,邱言至刚把张煜轩搀到床边,他就一歪身子,躺在床上睡着了。
邱言至从张煜轩睡的屋子里出来,就已经觉得很困了,抬脚就走回了自己房里。
打开房门后,邱言至眨了眨眼,又把门关上,然后再次把房门打开。
没错啊,他没走错屋,这就是他的房间。
……但他的东西呢?
他的枕头呢,他的床垫呢?他的被子呢?
贺洲站在门口,双手抱胸:“走吧,该睡觉了。”
“我的东西……”
“收起来了,你以后在我房里睡,那些东西放着不用,会沾灰的。”贺洲说。
邱言至走到贺洲屋子的时候,还真挺害怕的。
两个月前他初次登录游戏,对贺洲的人物模型一见倾心,摸个小手都能激动半天,那个时候的他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个月之后,他竟会对与贺洲同床如此心慌。
而现在,邱言至躺到贺洲床上,第一反应是先退出游戏,但是又想着,即使是退出了,下次上线还得面对此情此景。
然后他想着要不要编什么身体不适的理由。
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到底是哪种理由比较合适的时候,贺洲也在他身边躺下。
邱言至平躺在床上,呼吸声都有些紧张。
贺洲关了床前灯,低声道:“睡吧。”
邱言至愣了一下。
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他眨了眨眼睛:“……直接睡吗?”
贺洲睁开眼睛,偏过头,看着邱言至:“那你是想做点什么吗?”
邱言至慌忙摇了摇头:“不、不是。”
说罢,就紧紧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这似乎是邱言至有记忆来第一次与人安安静静地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黑暗中,似乎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于是耳边便充斥着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感觉……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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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言至这一夜似乎睡得意外地好,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看见空荡荡的床边和满室的阳光都有一些发愣。
他揉了揉脸振作起来,伸了个懒腰,去找张煜轩。
张煜轩已经醒过来了,邱言至走到他屋里的时候,他正站在窗前讲电话。
他讲电话讲地很认真,甚至没有发现邱言至的到来,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语气便急促了起来。
“别!我不犹豫了,我确定了,我先要三瓶药,待会儿我就收货地址发给你……我准备先吃着药,然后再考虑做手术的事情……”
张煜轩挂了电话,一转头就看见背后的邱言至。
他吓了一跳:“言言!你怎么不说话啊?吓死我了。”
邱言至皱着眉头:“你刚刚和谁打的电话?”
张煜轩抿了抿唇,似乎是不想回答。
邱言至:“张煜轩,你连我都想瞒着吗?”
张煜轩低着头说:“圈儿里的一个资深药娘……”
邱言至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都有些微微发颤。
“那你刚刚说的药是什么,手术又是什么”
张煜轩垂着头不说话。
“是激素药和变性手术吗”
张煜轩沉默了半响,才小声地嗯了一声。
邱言至感觉被气得心口疼,费了好大劲才冷静下来,他看着张煜轩,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因为自己想变成女孩,才想要做手术,才想要变性,还是单纯地为了你那个快要结婚的学长。”
张煜轩头垂得低低的,不安地抠着手指,没有回答。
邱言至说:“张煜轩,你要是因为内心认同自己是女生,想要变成女生,我不反对你,我甚至可以去帮你找最好的医生,但你他妈要是为了个男的,我拼死也要阻止你做这件蠢事。”
张煜轩抬头看着邱言至,他眼圈泛了红,眼泪也滴落了下来:“可是,但我真的好喜欢他,我想让他……看见我好看的样子,我知道他喜欢女生,但为了他,我愿意做出点努力,哪怕是一点………”
邱言至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对他说:
“煜宝宝,你不必为了他人去改变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值得你为了他去强迫你做自己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因为没有任何人比你自己更重要。”
“那你呢?”张煜轩一边擦眼泪一边抬头看着邱言至,“你不也是一样吗,你帮贺洲挡吊灯,都差点为他死了,我怎么就不能为了学长做变性手术了。”
邱言至叹了口气,说:“首先,老子帮贺洲挡吊灯,贺洲至少会感动,说不定还会因此爱上我,你为你学长做变性手术,你学长只会觉得你是个傻逼。”
邱言至顿了一下,继续说:“其次,你真以为我像你想的那么傻呢,我实话跟你说,吊灯那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意外,是我计划好的,角度和重量什么的我早就把握好了,虽然会受伤,但绝对不会死,我还没爱贺洲爱到愿意舍弃生命。”
张煜轩睁圆了眼睛,呆呆地看着邱言至。
其实还有一点邱言至没说。
他是玩家。
他就算真的为贺洲死了,只要调好痛感度,他依旧还是一点儿损失都没有的,运气好还能在游戏里得到个“贺总已逝朱砂痣”终身成就奖,想想还觉得挺刺激,并且转头就能再换个攻略人物从头玩起。
这个游戏对他来说只是游戏,他可以随便作践自己,随便追求刺激,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可对于张煜轩这些NPC来说,这个游戏里发生的就是他们的人生。
邱言至有的时候把游戏和现实分的很清,有的时候却又不想分清。
他现实生活中没有贴心朋友,游戏里好歹有一个了。
邱言至想着,至少,得让他这唯一的朋友过得好。
即使,那只是个NPC。
邱言至揉了揉他的头发,说:“我不会为了贺洲死,所以你也不要为你学长做手术好不好?”
张煜轩眨了眨眼睛,听话地说了声好。
邱言至终于笑了出来。
“饿了没?我们下去吃饭。”
邱言至站起来朝着门外走。
他打开门。
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贺洲在门口站着,他直直地看着邱言至,眼睛发红,几乎带着彻骨的寒意,面色阴森可怖,像是恨不得把邱言至剥皮拆骨,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