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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英审讯校尉时,一个满编营行军队伍中,三名巡长心神不宁聚集到标长马旁,几人脱离大队并马而行。
校尉去中军开会前,叮嘱一定要控制好标营学兵队,遇到危险立即拥兵自保,等候军官回来再做打算。
监视中军营地的斥候迟迟没有回音,而其他标队的军官,早从队伍旁策马离去,军事会议结束很快,校尉去得迟,难免耽搁一阵,但时间长了四名亲信都觉得情况不妙。
“标长,再不能迟疑不决,让标营停止前进,集结队伍去中军,接校尉和军官们回营。”
一名巡长再次劝说,另两人不停帮腔,标长是个三十来岁的教官,公认的校尉心腹,似乎有所意动,三名巡长心说半个时辰犹疑不决,要是战阵岂不贻误军机,不像教官以往作风,现在总算有了决定,不料标长依旧摇头苦笑。
“大人会前再三叮嘱,遇到危险才能举兵,拥兵自保意味什么?那等同扯起反旗,便不再是帝国学兵,沦落成马匪流寇,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越过这条底线。”
恰好亲卫队长从前锋骑马跑回,站在马镫上不耐烦地驳斥道:“校尉万一遭遇不测,没有武师压阵,我们连做马匪的资格都不具备,草原部落对翔云学兵早怀恨在心,肯定会趁机报仇。标长,你若再迟疑不决,我们四人带学兵去中军接应。”
“校尉若无恙,中军查问为何带兵闯营,你们用什么借口掩饰?双方当场便要血战,大家同是学兵,何忍同室操戈!”
亲卫队长手按在刀把上,厉声喝问道:“标长这话何意?宣誓效忠郡王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你莫非真要置校尉安危不顾!”
标长无奈应允:“你们还是太年轻,按捺不住性子,既然执意不听劝说,那好,我来稳住标营,免得其它标队起疑心,你们速去速回,带学兵去接应校尉。”
“遵命!”
四人拨转马头命令学兵集合,标长打马去了后队。
如同凌波标队,标营学兵标队是主力也是前锋,其它四标跟随在后,会前校尉担心有异动,故意拉开各标行军间隔,前后队相距足有里许地,为的就是郡主动手后,杀回营就能带亲信学兵迅速脱离,让后队来不及追赶。
对从各童营选调来的学兵,没时间去拉拢,尤其是贵族子弟和护卫夹杂其中,一旦察觉是让抛家舍业去做马匪流寇,双方立马便会刀兵相向,校尉武功再高绝,三巡学兵再勇猛,也扛不住四个标队围攻,何况前后左右还有十个精锐的标队,围上来就再难脱身。
“校尉交结郡王,阴谋败露让郡主擒拿,亲信图谋冲击中军。”
标长赶到紧随的标队,对同僚撂下短短一句话,纵马去了后队,另一名标长真假难辨,慎重之下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原地结阵防守,不管校尉和亲信是否谋反,他打定主意坐观其变,不参与不制止,以免其中有诈,万一是校尉安排的考验,轻举妄动后果严重,传话标长是校尉心腹,他的话可信性值得怀疑。
亲信巡长集合起四百多学兵,三巡人赶往后面的中军,见到标队结营,以为是标长故意拖延应变,带着几分戒心从旁离开,标队没有丝毫异状,既不阻拦更不询问,四人不觉放下心来,连续路过三个标队,个个保持沉默,让亲信不由得佩服标长的执行力,不愧是校尉心腹爱将,如此短时间就稳住了后队。
有人认为人的命天注定,顺天应人走完一生,是非成败转头空,再世轮回重头来,一生平安才是福。有人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穷一生精力拼搏,人死如灯灭,千秋功罪任由后人评说。宿命论和无神论,自从人类开启灵智便争论不休,结果谁也无法彻底消灭对方,宿命论发展出各种宗教,信徒遍布天下,富裕人家户户烧香拜神。无神论在权利高层更有市场,神灵保佑那是愚民策略,争权夺利尔虞我诈,每一步进阶都是踩着政敌的尸骨,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信奉的宗旨。不管是宿命论还是无神论,却都相信人的选择对命运有影响,关键时刻的选择足以改变命运,而人一生歧路无数,真正重要的选择不过寥寥几次,宿命论称为神的恩赐,无神论当作机会巧遇。
前三个标长为求稳重,放过亲信学兵,与荣华富贵檫肩而过,后卫标长没有错失机会,听到传讯立即召集各巡长,下令全队备战,敢率兵冲击中军大营,会危及郡主安危,管你是不是谋反,抓起来再说,五名巡长听到后有人犹豫,麾下几个贵族军官拔出刀来,护卫更是虎视眈眈,亲卫队长是校尉选派的亲信,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让一名贵族子弟从身后砍掉脑袋,一刀引发屠杀,亲卫队几十人片刻让乱刀分尸,五名巡长再不敢迟疑,迅速回队率兵迎战。
没有戒备的校尉亲信学兵,打马在标队旁飞驰,等察觉不妙为时已晚,梆子声中乱箭齐飞,五巡人以有心算无意,长弓连发短弩点射,四百多人马,大半在乱箭中倒下,血染红了草地,尸骨将化作肥料。
“剿灭叛逆,郡主重赏,杀——”
两名标长拔刀高喊,催马就冲了上去,三轮乱箭注定胜败结局,到了收获战功的时刻,五巡人不甘落后追杀亲信学兵,侥幸避开乱箭的亲卫队长和一名巡长,眼见败局已定,带领残兵向侧旁逃窜,标长带一巡骑兵紧追不放。
“放下兵刃,原地待命!”
逃窜和追杀没持续多久,华岳带几巡骑兵包围上来,各标长亲自率队,标长间相互认识,追兵标长立即下令停止前进,以免双方发生误会,可逃命的亲信不敢停下来,马鞭紧抽战马想要突围,让华岳瞬间分辨出敌我,一声令下几巡人围上去,双方一个照面就结束战斗,兵力和实力都相差悬殊,士气更无法比,能活下来就算命大。
“背叛帝国,公然拒捕,全部就地正法!”
华岳的命令让几名标长发愣,但弓兵巡不含糊,扬起长弓利箭离弦,仅存的几十名校尉亲信,全身插满长箭,和战马一同倒下,华岳亲兵收弓拔刀,跳下马检查战场,发现有人还没断气,上去就是几刀,追赶的标长和骑兵不忍再看,可也无人不识趣跑去阻拦。
梅英心地仁慈,放过亲信学兵,她肯定会网开一面留条活路,但这是校尉苦心经营的标营,暗中不知多少人潜藏,不以霹雳手段震慑,难免有人心存侥幸,华岳之所以让燕宁绊住梅英,独自领兵来接管,就是抱定斩草除根之心,要以血腥镇压让学兵重新认识帝国军法,不止是有军棍责打和禁闭惩罚,标营以教导为主,可这是战场,违令就要砍头,何况是举兵谋反。
当初编排行军序列,宇文洁对满编营就持有戒心,有意放两旁掩护侧翼,用十个标队隔离开来,不料正中校尉下怀,侧翼有变时脱身更方便,是以表面对军令奉行无误,如今这一安排发挥奇效,两营难以及时互通情报,正好让华岳从容接管。
另一侧的满编营接管很顺利,七个标队围上去,没有统一指挥的满编营,听说是奉命捉拿叛逆,任由几名亲信上蹿下跳,响应的人寥寥无几,就连三巡亲信学兵也很快扔掉武器,事不可为挣扎只会死得更惨,早就听闻郡主仁慈,投降或许还有生机。
斩掉几名跳窜的校尉亲信军官,将三巡学兵缴械后,滨海标长受命指挥,华岳留下三个标队以防意外,带其他人赶来,不料想满编营竟然自行开始平叛,追得校尉亲信亡命逃窜,对两名标长不由得高看,能敏锐地察觉情势,不等命令果断出手,以前便有过错也会一笔勾销,梅英承袭大位,这个选择足保一生富贵无忧。
留下三个标队帮助两名标长整顿营务,华岳带人返回另一个满编营,几名标长汇聚中军商议行止,华岳一开口军帐顿时鸦雀无声,标长们神色各异。
“不断有人破坏路标,运输队脱离预计计划,极可能遭遇意外,护卫标队未传回任何报告,要么是过后才遭受破坏,他们没有发现,要么就是前后队联络让敌人切断,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表明草原部落发现学兵战略意图,不愿看到筑城成功,正集结兵力意图阻止。”
“郡主会上为何没做应变安排?”
滨海标长提出领队军官共同的疑问,军事会议两个时辰前才结束,郡主对此一句不提,此时让人通传情报未免显得太突兀。
“当时内贼未除,两个满编营充满变数,近半兵力不听号令,传出敌兵接近的消息,校尉便有借口不离营地,一来拥兵自重,二来坐观成败,内忧外患交困,让郡主怎么部署应变措施。”
华岳的解释让人信服,滨海标长松口气,看来并非郡主不信任各标长,大敌当前任谁指挥,都要先清理稳固内部。
“华巡长,控制住满编营,中军学兵护卫足够编成满编军团,下一步如何做?”
华岳是郡主独孤英的亲信,否则不会授权接管营务,前一阵谣言满天飞,揭开了她身承两家国公宠爱的隐秘,几名标长谁都不敢端长官架子,看似询问实在请示。
“各标队连续行军,学兵疲累不堪,正好借此休息半日,养精蓄锐准备迎战,我想郡主过会就有命令传来。”华岳客气几句,话锋一转:“总有人将郡主的仁慈当作是软弱,先是温轻柔,后有两名校尉,都是逼得郡主无奈反击,大敌当前其心可诛其族可灭。”
几名标长听话中有话一时默不作声,军人服从命令听指挥,军令未下达,多言有失不如沉默,只听不表态。
“另一营校尉亲信尽数诛杀,就算有露网之鱼,以后要想捣乱,先得摸摸有几颗脑袋。这一营也须彻底清理,三巡学兵关起来不是办法,都是标营精锐,看守一不留神就会逃脱,再说大战将起,哪有地方关押,麻烦必须尽快解决掉。”
标长们都觉得话头不对劲,滨海标长试探地问道:“华巡长,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可都是烈士遗孤?”
华岳轻笑两声站起来,背对几名标长轻松地回答:“此事不劳烦各位标长,你们只管整顿营务,别问也别打听他们下落,不知道真相更有利于以后的前程。”
标长们再次沉默,话说到这地步,反对空惹人嫌,还会引起怀疑,诚如华岳所说,不知道真相既有利前程,也能减轻心中负罪感。
“郡主命令,各标停止前进,按序列结营备战。滨海标队编进此营,由标长代理校尉,整顿营务积极备战,缺编标队调中军重组。”
卫队传令兵放下军令,当着几名标长的面,给华岳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才笑着跑出去,标长们装作没看见,华岳笑笑走出帐,这绝不是梅英的本意,八成是帮令狐清捎话,燕宁和宇文洁战斗时出手狠辣,战后却没五妹令狐清阴狠。
当晚,雷鸣带重步兵来到满编营,会同弓兵巡押走三巡学兵,没有再回满编营,两巡人一个不少回到中军,三巡学兵一个看不到。
梅英得知再三追问,华岳不答反问:“你如何毒翻校尉?”梅英不乐意地开口:“茶中有草药,单独一味无害,剑在香水中泡过,两者相遇便是强效麻药,曹老先生授课时讲过,你们没认真听难怪不知道。”华岳笑着回答:“我一直在认真听课,没听先生说过,呵呵,家学果然源远流长,少瞪眼,大姐将来不会在你手下谋官职,咯咯咯,那三巡人你没去营地难怪不知情,我好心把他们厚葬了。雷鸣奉命行事,是你让他跑来配合我,少迁怒于人。”
梅英心疼得直跺脚,华岳转身就走,道理她知道,发泄一阵就过去,不坑杀三巡有反心的精锐,将来不定多少人遇害,杀一人救多人,背上恶名又何妨,兵战宗本就属于魔教,本小姐问心无愧更不在乎,押送校尉亲卫去积翠关看守,亏你想得出来,那是郡王的地盘,不等于变相资敌,呵呵,亲卫怕早让令狐清杀掉喂狼了,本小姐还算心软,起码让他们落了个全尸。
“不杀温轻柔,留下两名校尉,是给你面子,凡事不过三,以后休怪大姐出手狠,杀人总被让人砍脑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