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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弓领人离开青楼,在街道拦辆马车,亮出学兵令牌,不顾车夫求情,将秦如风等人抱进车厢,拉上帘子扬长而去,临走扔块碎银子,让车夫来标队临时营地。
车夫手心攥着银子,三两重,不够买条马腿,这伙学兵看上去像是土匪,不敢去领马车,跑去城主府报案,一般的衙门管不住学兵,车夫宁愿舍近就远。
当街抢劫,疑犯是参战学兵,留守的巡差头目不敢怠慢,方才不久有学兵在青楼闹事,查捕头带人前去弹压尚未回来,如今又来一拨学兵抢劫,这积翠城往后有得折腾,无奈中吆喝纠集人手,看看接近上百号人,这才带着车夫往标队营地追赶。
高垣之所以让李长弓领人护送伤员回营,就是知道这个好友善于拿鸡毛当令箭,绝不会老老实实背着人走,若是换了李剑,秦如风他们恐怕要遭罪,谁家马车愿意搭载死活不知的伤号。
李长弓坐上马车,说是照顾伤号,让其他人跟在两旁护卫,亲卫队的战马留在城门口,在城里只好辛苦弟兄们跑路,亲卫小队也无话可说,人家官大说得又有道理。
车厢内,秦如风几个并排躺着,将不大的空间几乎占满。李长弓惦着脚尖寻隙移动,拔出匕首后动手拆起两侧座椅,一块块大小木板让他竖着护在四壁,布置出一道简易挡箭牌,犹自觉得不放心,脱下自己和秦如风亲兵身上的软甲,分几层绑在车门木板后,将他们全部护在后面,看看再无可用的防护物,在角落空隙蹲下来,边低声咒骂边拿出短弩检查毒矢。
“老子当上这传令哨长,预想的好处还没有拿到,苦差倒是接踵而来,引蛇出洞,你小子说得好听,可要是来条巨蟒呢,不就给小爷来个瓮里捉鳖,呸呸呸,老子没事怎么咒起自个来了。”
亲卫队步行护卫,马车行驶得不快,引来两旁行人注目,可看到这群学兵个个长刀出鞘,只敢在远处指指点点,无人上前自找麻烦,就连遇到的巡差和军士也装做没有看见。学兵没有违法乱纪,上去盘问万一引起误会,临战的学兵紧绷的弦要是突然断裂,手中的长刀可不是小孩的玩具,寒光闪闪一看就是精品良兵,到时吃亏的反是巡差巡兵,何必与一群就要上生死台的人去较量。
酒楼内,几桌酒席精美丰盛,高垣和李剑陪着燕子飞与查捕头,其他四个学兵与巡差们推杯交盏。迟迟得不到回音,高垣反而安下心来,只要师兄几人安全,能否引出刺客,有了查捕头先前的言语,他现在也不着急了。
非是不关心师兄安危,先前与巡差对峙,高垣不得不留下,燕子飞到来后看似随意说的几句玩笑话,何尝不是在提醒他,在翔云郡真正掌握实权的是郡王府,这场战争不知要打多久,标队以后购置粮草更换装备等等军务,都要经过贵族封地才能到达前线,少了郡王和属下各城官员配合,根本无法长久坚持,这才无奈与巡差交结,一番谈话受益匪浅,真心实意想要打好关系。
护送秦如风,多身边这一哨人没多大意义,高垣不在护送队伍中,刺客反要担心藏有后手,纵使出手也不敢久战,李长弓他们反倒更加安全,何况来时告知过独孤副使,标队的援军想来已与李长弓汇合,刺客杀手不敢也无力挑战整个标队。
高垣的设想不可谓不详尽,可他还是不了解刺客杀手,更不明白死士的含义,一切都是从军官的角度考虑,有进有退才会发起攻击。
刺客杀手一击不中或许另觅良机,就像翠花仙子那群人,听到援兵赶来立即撤退,不求杀人先保全实力,事前会留下逃跑的路。
死士只求完成任务,出手前先将自身置之于死地,信奉的就是杀生成仁,而不幸的是落日帝国决定斩首复仇,派来的死士不是一个而是一队人,李长弓躲在车厢差点真成了瓮中之鳖。
马车接近城门,亲卫队员长刀入鞘,不想让城门守军产生误会,到了此地就算安全,城门口足有上百军士盘查行人,刺客出手纯属自找死路。
“停下,接受检查。”城门守军举起长枪将马车拦下,充当车夫的小队长忙掏出学兵令牌上前接洽,其余队员紧贴马车两旁,后面也有一哨人背向马车警戒。
李长弓在车内吐口闷气,一路平安,这趟差事到此为止,出了城门跨上战马,纵有刺客也只能在后面吃马蹄扬起的尘土。
城门前,一个老头带着几个半大年轻人排在队伍中,随着人流慢慢往前移动,肩扛手提各式货物,看上去是进城置办物品的小家族管家,旁边维持秩序的军士,见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个个背着重物,好心提醒呆会紧跟在马车旁,那样能够快点出城。
“多谢军爷,老头感激不尽。”沙哑着嗓音道谢,脸上讨好的笑容却有些僵硬,军士不疑有他,以为是山民习惯性惧怕巡差军士,见哨长查验过学兵令牌,挥手示意放行马车,收起长枪安排老头:“快跟过去,不用检查了。”
马车走的是正中间的门洞,那是军营和官府的特权,老头边道谢边领人往马车跟前靠,经过的军士笑笑也不拦阻,谁没有几个远房亲戚穷朋友,利用职权帮点小忙,这类事在城门守军中司空见惯。
赶车的亲卫哨长发现几人过来,正要出声拦阻,查验令牌的守军哨长笑道:“小兄弟,帮弟兄们个忙,带他们早点出去,城外人生活不容易,能帮就帮点吧。”亲卫哨长不好当面拒绝,点点头赶马前行,其他亲卫见是老少几人,又有守军说情,也就默许他们随车通行。
马车驶出城门洞,不远处看守战马的亲卫挥手喊叫伙伴,老头见状抖掉背上货物一声大喝,嗓音分明是年轻人,亲卫哨长方觉有变,眼前刀光闪过,胸口一痛本能地倒翻出去,避开了几个年轻人的短刀,却无形中将车门暴露在他们身前,没有一人在旁防守。
变故太过突然,马车两侧的亲卫从错愕中反应过来时,驾车的马匹已被刺死,几个年轻人持刀杀了过来,老头手中弩机扣动,几枝短矢划出乌光射进车厢,撞击木板的声音传出,老头狞笑着纵身跳上车辕。
短矢射在车厢木板,不见有人惨呼也无人从中冲出拦截,可见车厢内除了伤号再无人防守,天赐良机不容错过,只要上去割下秦如风的人头,不论是否能够脱身带回落日帝国,此趟任务都算顺利完成。
亲卫队低估了敌人的狡猾和凶残,让刺客轻而易举地靠近了马车,反应过来后怒吼着包围上来,几个哨长担心车厢内伤员安全,不加犹豫地掏出短弩扣动弩机,将几个年轻人当场射翻,十几把长刀随之斩落,地上再无一具完整的尸首,可那老头趁此机会钻进车厢,外面的亲卫脸色瞬间煞白。
杀手利用学兵经验不足的弱点,更是得到守军无意中帮忙,几名掩护的同伴惨叫声传来,老头一把扯掉伪装,短刀护在身前钻进车厢,秦如风等人重伤昏迷,他的脑袋再难保住。
亲卫队是低估了刺客的狡猾和凶残,可刺客头领也轻视了李长弓的耐心和谨慎。短矢自下而上斜穿车帘后的两层木板,强弩之末奈何不得李长弓事先布置的软甲,他和伤号毫发未伤,可这小子窝在角落一动不动,双眼紧盯车门。
杀手头领足够小心,虽觉得车内无人护卫,钻进车厢时短刀仍旧护在胸前,眼角瞥见两道乌光,短刀一摆将之格开,再出手便直刺向李长弓的脑袋,仓促中能够在如此短距离格挡弩矢,这份实力新一巡无人能及,可他的表演也到此结束。
李长弓笑了,很开心,这是杀手头领最后的感觉,一枝弩矢穿喉而过,死前连句话也没留下。
“小爷从来不一次射出所有短矢,总会留下一枝备用。”
一刀将杀手头领脑袋割下,这才抬脚将他尸体踢出车厢,李长弓从车帘后探出半个头,“护在马车周围,任何人不许靠近,等待标队援兵。”说完飞快缩回车厢,里面可远比外头安全,还能抽冷子暗算杀人拾取战功,何乐而不为呢。
李长弓的谨慎再次化解一场危机,伪装成行人的另一队杀手暗骂亲卫队太狡猾,眼见城门守军包围过来,在头领示意下脱身离去。
亲卫队紧紧护在马车四周,先前受伤的哨长胸骨发痛,若非有软甲护身,此时已进了地狱,气愤之下拿伪装成老头的杀手头领出气,将他的无头尸身砍成肉泥碎骨方才解恨,看得护在外围的守城军士脸无人色,这还是翔云郡的学兵嘛,怎么比边关的老兵还要残忍。
轻柔标长亲自带着骑兵巡赶来接应,华岳和燕宁紧随在旁,梅英也想赶来,让独孤副使拦住。
“你去只会让局面更危险。”见梅英还不死心,随即又接上两句:“也会让他更为难,亲卫队没有多少人可供调遣。”
“他为难与否与我何干!”梅英嘴上辩驳,脚步却移向军帐内,再也不提带人去救援。
轻柔标长等人赶到前,秦如风悠悠醒转过来,勉强翻身坐起,朝躲在角落不动的李长弓笑骂:“小垣子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见小爷醒来都不过来扶一把,像毒蛇一样躲在暗处算计人。”
李长弓用短刀指指旁边的人头:“学长,我可是刚救了你一命,杀手上来前,在下面先射出几枝短矢呢。”话刚说完,秦如风哧溜一声又躺在软甲后,嘴中低声咒骂:“不早说,想害死小爷啊,本想下次带你去玩,免谈了。”
“带不带无所谓,一会见了华岳学姐,你让我是老实汇报,还是装聋作哑,我听学长安排。”
秦如风听出话中威胁,嘿嘿冷笑几声不搭话,李长弓开始让步:“跟你去玩,我怕刺客连我也惦记上。学长爽快,给点零花钱就行。”于是车厢内开始讨价还价,李长弓收获几张银票,秦如风得到一个帮着撒谎的盟友,两人皆大欢喜。
“如风学长察看地形时遇袭,伤势不重,只是失血过多,此时不宜开口说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李长弓不等华岳询问,跑过去主动汇报,暂时保住了学长的英名,恰在此时车夫带着巡差赶来,轻柔标长好话加银票双管齐下,才将抢劫变作临时征用,索性买下马车,在骑兵巡护卫下赶往标队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