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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鸣粗嗓门撂出狠话,恰是高垣靠近人群时,他很想装作没听见,忍一忍风平浪静。两人往日几无交集,谈不上憎恨更不用说仇怨,一切都是这该死的亲卫队长惹得祸,已所不欲勿加于人,不愿因争论引来更多人围观看热闹。
无奈恶语伤人总是容易引来好事者共鸣,有人带头从不乏人附和,众人有意无意间迎合愈发增长肇事者气焰,却很少有人能在当时意识到惹下祸患后果自负,与旁观应和者毫无关联。
眼见高垣脚步不停就要从人群旁跑过去,浑没有上来争吵辩驳的意思,大度忍耐便被视为软弱可欺,让伙伴们讨好声冲晕头脑的雷鸣,几句话不假思索从厚嘴唇间吐了出来,话出口虽觉得有点过份,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再想收回已不可能,两人冲突瞬间不可避免。
“残兵院,一群残废能教出什么好武艺,哈哈,还不是仗着有华岳庇护,躲在梅英身后逞英雄,靠不清不楚的关系走后门捞好处。”
高垣跑动的脚步应声停顿,稍显苍白的脸色随之变得铁青,两朵不正常的红晕慢慢从脸颊透出,一步一步向雷鸣走去,两丈距离如隔深渊,沉重的脚步声响彻校场,远处还未离去的学兵们纷纷回头,看清是新任亲卫队长与重步兵巡长爆发冲突,一传十十传百顷刻将一方空间围得水泄不通。
高垣走得很慢,其间一言不发,气势却让人胆寒,杀气,不加遮掩的杀气从全身散发出来,靠得稍近的学兵忙不迭后退,踩了后面人的脚尖,碰了女学兵的胸脯,围观的人群变得愈加混乱,引来远方更多的学兵围观。
“快看高垣脚下,天哪,那是什么功夫,太霸道了。”
有女学兵目光无意间看向高垣脚下,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前排围观者下意识低头看去,一个个脸色随之变换,后面的人看不清底细,边推搡边询问到底怎么回事,两人还未打起来,怎么围观者倒先变了脸色。
“高垣一步一个脚印。”有人朝身后解释,立即让咒骂声打断:“废话,你家教官一步三个脚印啊,说重点。”说话的学兵抹了把额头,努力让言语简短明了:“重点,他踩出的脚印,是一个个小坑,越往前坑越深,现在都有半尺了。”
“怎么可能!校场跑道外清一色石子路,半尺深,谁有如此功夫。”有人在后面发出疑问,接着就有人威胁传讯者:“等会要发现骗人,小心乱拳揍你。”
“雷鸣呢?他可是火爆脾气,怎么蔫起来不吱声!”一名新二巡细心女兵察觉异常,身边伙伴回话言辞模糊:“谁知道呢,该不会是让高垣吓住了吧?”
旁边一名六年级学兵看他的目光就像在欣赏傻瓜:“说什么疯话,高垣让他吓唬回去才正常,当雷鸣好惹啊,标营为数不多的武士学兵!”
“高垣学长也是武士。”新二巡的学兵低声反驳,让学长一时也觉得不好再为雷鸣吹嘘,瞪他一眼后寻找人群缝隙往前挤。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四年来高垣从不愿出风头,就是怕惹来麻烦影响学业和修炼,辜负了爷爷们的期盼,谁知麻烦就像调皮的孩子,你不想搭理,他却越外得意,偏偏找上门与你过不去,低调行事竟遭人当面辱骂,言语间对爷爷、华岳和梅英多有不敬,这无疑触动了高垣的逆鳞。
运气布满全身,劲力集中脚下,动了杀机就不再顾虑后果,脚下的路是高垣刻意为之,脚印起初半寸深,如今已经埋过脚脖子,两丈距离也走到了尽头,心口杀机减弱胸堂愤怒更甚,存心立威震慑后来人。
“雷鸣,站出来,我让你试试,一群为帝国征战半生,如今残废的老军官,能教出什么样的武艺!”
雷鸣脸色红中泛青,发现那脚印已暗自吃惊,这份实力比他只高不低,等高垣在身前三尺外停下身,杀气透体而出,让人触之胆寒,雷鸣瞬时明白绝非眼前此人对手。杀气离体气势凌人,那只有有限几个可能,要么是久经战阵杀敌无数的铁血军人,要么是横行无忌视人命如草芥的流匪恶霸,两者高垣显然都不是,雷鸣脑海不由冒出好友秦如风无意间透露出的消息,高垣是他和华岳的师弟,也在修习炼气功夫。
雷鸣心中虽知不是对手,但冲突是他出言不逊引发,不战认输绝非他的风格习惯,听到挑战往前迈出一步,健壮的身躯离高垣不到两尺,也将气势提升到巅峰,两人四目相对暗中已在较量,只是很快便分出胜负,高垣脸色不变神态依旧,雷鸣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气势的较量输赢立判。
“好,我雷鸣甘冒军法,就来领教你的武艺。”
雷鸣人长得魁梧健壮,看上去鲁莽没有心机,其实鬼心眼不见得比秦如风少,重步兵以脾气耿直火爆出名,单靠武艺绝不会成为一巡之长,简单一句话回避了引发冲突的原因,将私相斗殴的责任推向高垣。标营严禁学兵斗殴,我是出言不逊在先,但毕竟是动口不动手,教官责罚几句便过去,一旦两人交手那可就是公然违抗军法,挨军棍关禁闭是小事,个人军中履历从此便多了污点。
“好,我就如你所愿,先行出手,请!”
两人都是帝国武士,公开较技不屑于偷袭获胜,高垣退后几步行过武士礼,请字出口人随声动,迎面一拳砸向雷鸣嘴巴,主动揽下先行出手的责任,只是常言道打人不打脸,拳头所向无疑是对他先前言语的有力回击。
“欺人太甚!”雷鸣怒吼一声不躲不闪,左臂屈肘护在脸前,右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是直奔高垣面门,同时抬脚踢向下阴,逼迫他退步撤拳回防要害。
两人出招速度奇快,围观者只听两声闷响传来,争斗人影骤然分开,雷鸣嘴角流血不止,那迎面一拳竟然不曾躲过,高垣身子轻微颤抖,侧头避开了拳头却闪不过脚尖,雷鸣一脚踢在他大腿,虽未命中要害,也让他体会到势大力沉的滋味。
动了手便要分出输赢,雷鸣抹去嘴角血迹,恼恨高垣打他脸面,脚步一错拧身出拳,主动发起进攻,高垣无声迎上前去。
军中招式没有花俏,两人一番龙争虎斗,一个身法敏捷拳脚如风,一个体格健壮力大招狠,几个回合下来,看上去谁也没占到多大便宜,只是身上伤势唯有各人清楚。
“一力降十会,雷鸣果然不好对付。”高垣虽说运气护住全身要害,但出手时并没有使用气劲暗下杀手,挨了几下拳脚也觉得疼痛难忍,心中暗赞一声雷鸣的抗击打能力,挨了数倍拳脚依然有攻有守招式不乱。
雷鸣有苦自己知,高垣拳脚如风,力量更是远超出预料,若非自小修炼硬气功,几拳就足以让自己躺倒地上失去反抗之力,强忍伤势转攻为守,意图靠强健的体魄再撑一阵子,等卫标执勤军士赶来,这场争斗便会以平局收场。
也许雷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争斗不过十几个回合,他不但输了气势,也失去了久战的信心,对于以持久战出名的重步兵,输了只能怪技不如人,而丧失战斗意志无疑是天大的耻辱,还是败在一个下了马的骑兵手下。
“给我住手!”远处传来娇声呵斥,却是华岳听到消息急忙赶来,身如疾风卷向争斗场,在空中拉出一连串鹅黄色虚影,秦如风得到消息稍晚,边追赶妹妹边大声喊叫:“自家兄弟,快停手!”
师姐话声入耳,高垣身法突变,如幽灵般扑向雷鸣,速度比方才快了不止一倍,雷鸣双拳连环击出以攻为守,拳拳打在高垣身上,没有一拳落空,拳头却没有传来半点着力感,全部打在残影间。雷鸣暗道不妙,蹬腿往后急退,腰间一痛拳脚再无力气,不解中身躯已让高垣一手抓腰带,一手抓脖子凌空举起,指尖劲气如锥刺骨。
雷鸣羞怒交加,口中气急乱骂,高垣不声不语,身体飞快旋转,双手交错不停,在华岳堪堪赶到时一声怒吼出口,将雷鸣健壮的身躯向反方向抛飞出去,就这还不作罢,纵身离地双脚凌空连环踢出,空中惨叫如孤鬼夜哭不似人声,让满场学兵心神不安,雷鸣的伙伴一时忘记前去救援,等反应过来雷鸣身躯已经落地不动悄无声息。
龙鹰擒拿手,秦家不传之秘,高垣施展出鹰爪杀招,暗中将修炼多年的劲气集中在指端脚尖,雷鸣如何禁受得起,先是身遭擒拿失去反抗,让他举在空中旋转使得心神混乱,落地前那几脚再无留情之意,肋骨也不知让踢断几根,痛极昏迷过去。
“你!”华岳顾不得与高垣算账,忙奔过去运气查看雷鸣伤势,越看越心惊脸色越难看,雷鸣肋骨断裂还是小伤,有良药调养几月当可复原,高垣透体而入的暗劲才是大难,若无炼气高手尽快帮他梳理紊乱的气息,此生怕便要就此残疾。
雷鸣为人豪爽仗义,伙伴们目睹惨状反应过来,纷纷怒骂着扑向仇人,华岳和秦如风还来不及出声阻止,高垣已从靴筒抽出短刀,一道白光闪过,抬脚踹在身旁大树,树倒向扑来的敌人,茂密的枝条将他们紧紧困在地上难已动弹。
“雷鸣,这次我手下留情,再有下回,休怪不念同营情谊。”高垣好整以暇插好短刀,接下来的话让满场人呆若木偶:“杀你如屠狗,不足称英雄。”
闻声赶来的卫标军士,在一旁正觉无所适从,先前标营主事当众传令,让这些天听从高垣调遣,如今他行凶伤人,难不成要擒拿长官,高垣扬长而去前发出亲卫队长第一道指令。
“雷鸣当众辱骂帝国军官,场中多人皆可作证,我依营规履行亲卫队长职责,擒拿之际他竟敢出手反抗,更是罪上加罪,念他身受重伤免予处罚,其余同伴攻击官长,虽说情有可原,但军纪岂容轻视,立刻全部拘捕,每人重责十军棍,关三天禁闭!”
高垣以超绝的武力击败雷鸣,无形中已经起到震慑作用,让学兵们对他多了一份畏惧,临走的口令更是让众人回过味来,这个亲卫队长不但武艺高超,心机更加可怕难测。谁都难否认雷鸣当众辱骂过残兵院的帝国功臣,这不论在何处都是大罪,身为烈士遗孤更有忘祖背宗的嫌疑,亲卫队长出手擒拿顺理成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秦如风抱着雷鸣去找伯父救治,卫标军士依照命令带走了他的伙伴,等待他们的是无情的军棍和禁闭,剩余的学兵们久久仍未散去,聚集在校场议论这场是非,华岳静听一会不知该欢笑还是气恼,学兵们对高垣这位亲卫队长竟是赞扬远多于责难。
“这大概就是父亲他们常说的恶人还需恶人磨,难怪会选高垣当亲卫队长,惟愿你俩不会因此结下死仇成为对头,否则我夹在中间会很难做人。哼,两个混蛋都不是好东西,等到了战场再教训你们!”
华岳在伙伴簇拥下离开,有句话深埋在心间,对这自小常伴师祖身边的师弟充满好奇。
“刀势,他竟然窥探到一丝刀势气息,这惊鸿一刀,纵然是我持枪在手,怕也难正面与他争锋。”